第十七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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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宣殷俊就接到了总督太青军务的差使，他可以拿着这封圣旨去沿途的府中自由招兵，并要求当地的州府提供自家府兵足额半年的粮饷，可以说是一张黄金制成的饭票。殷大人如果足够自信，可以招来全部府兵后把这些人就地解散，然后自己把这足够一万人半年食用的粮饷吞掉——前提是他能一个人平叛。
殷俊能用多少人平叛秦观还不得而知，他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这位大哥的信心实在膨胀到了一定的境界。他拿这这张黄金饭票第一件干的事不是赶紧去募兵，而是游山玩水似得走遍了太青州周围的五州之地，而且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情款待。
开玩笑，这可是个京官，钦差，当朝首辅的得意弟子，来到地方公干那肯定是要受到各方巴结的，不然这家伙打完仗在奏折里来一句某某州府的地方官员在平叛过程中推三阻四之类的评语，那大家都要完蛋。
殷大人对这种待遇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而秦观也并不着急，这些天跟着殷俊在五州之地走了一圈，秦观确定了剧本中“吏治腐败”四个字的评语是非常精到的，一群品级徘徊在四五品的官员生活之奢侈比起皇帝来竟然都差不了几分，这当然不可能是纯靠俸禄做到的。
钱从哪里来似乎是个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而生活在本地的居民对于官员的畏惧和戒备也显而易见，他们惹不起这帮掌握着公权力的官差，同时也不想本就困难的生活再被官老爷们压上重重负担，这种态度完全不足为奇。
他们离官员稍近时脸上的表情全是畏惧和谄媚，稍稍拉开距离后却又变成了怨愤和戒惧，秦观不懂政治和民生，但是他却明白，这种民众作为统治的基础，无疑是非常不牢靠的。
而官员们对于这种情况是满不在乎的，他们把这种表现理解成了顺服，因为畏惧，所以顺服，一州之隔的太青叛乱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日子嘛，该怎么过，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置身事外的秦观只是旁观，却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产生了同情，很多事，没有摆在眼前的时候，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贪赃枉法对于以前的他只是一个成语，一个写在书上的贬义词，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用这个词形容的官员可以干出多么可怕的事来——因为殷俊的到来，太青北边的凉州巡抚又征了一道税，名目还挺好听，叫劳军税。
但是这税既不会送到国库，当然也不会送到前线，而是被这个叫张庸的巡抚直接赏给了自己的小儿子。
至于因为今年的第七道税被迫放弃家园成为流民的人，因为这第七道水被迫卖儿卖女的人，关张府君什么事呢？他可是足够忠君爱国的。
殷俊知道地方上发生的种种吗？从他的言行来看，这个聪明的胖子显然是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的，但他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别说他没资格没理由去管，就算有，他一个贪官去管别人贪钱，这事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虽然殷大人一直挺鄙视这帮贪官的，他认为这帮人贪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殷大人是怎么贪钱的呢？他的做派又让秦观大开了眼界。
还是以凉州为例吧，殷大人在这里盘亘了五日，招到了两千府兵和足够这两千府兵消耗半年的粮饷，他满意的离开了，临走前还跟张庸笑呵呵的道别，感谢对方的大力支持，张庸也乐呵呵的还礼，在这次募兵里，想来这位张大人又想到什么新主意薅了一手羊毛。
然后殷俊引着这两千府兵出了凉州地界就变了一副面孔，他对这两千府兵进行了一次最简略的筛查，以年龄为标准，低于十八岁和高于四十五岁的士兵通通被他赶出了这只军队。
这帮人有六百人上下，而在赶这帮人走之前，殷俊的那番讲话让秦观可以说是终身难忘。
那天天气很坏，在一片旷野上，殷大人把这六百名不是太老就是太小的士兵着急了起来，他背着光坐在高台上，从下往上看去，那喜感的胖脸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一身戎装的殷俊这时候给人的感觉只有煞气逼人。
他开口了，“诸位，你们呢，年纪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以府兵那个稀松的训练程度，我听说你们是三日一练？”他问道，却显然没有等人回答的意思，“是没法上战场打仗的，听我一句劝，走吧。”
底下的军士们一片哗然，尚未出征就被主帅撵走这种事他们哪里听说过？虽然不用去打仗不见得是件坏事，但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的话，他们到底是会被算为逃兵还是走失？家乡亲眷的生活要怎么办？
“别他娘吵吵了，有事叫个口条利索点的人出来说！”，殷俊对这帮人的争吵很是不耐，他厉声喝道。
这个状态下的殷大人气场是相当可怕的，军士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个看着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兵才出列说道：“小人万死，可还是得问一句将军对我们这几百弟兄到底有什么处置？”
殷俊摆摆手，“没什么处置，让你们走你们走就是了，朝廷那边我会给你们报个战死，家里人还能拿一笔抚恤。”，他沉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至于这军饷嘛，我给你们每个人再足额发上两个月军饷。回去拿着这两笔钱，搂着婆娘过日子不好吗？”
这帮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丘八更惊讶了，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不用打仗还能拿两份钱？这位将军看上去凶恶，可是在是个大大的好人！
秦观这是也处在一帮军士之间，他面色古怪的看着这帮正在带着欣喜窃窃私语的可怜士兵们。
你们大概不知道，眼前这个胖子要吞下你们这六百人剩下的四个月军饷和未来半年所有的粮草吧。
不过秦观确实见识到了什么叫有技术含量的贪污，殷俊这一手下来自己所获甚巨，可却跟士兵们实现了双赢，而朝廷要的不过是在这笔钱和人的范畴内，平定太青的叛乱而已。
这胖子属实是个妙人，那么接下来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他能打赢这一仗吗？
秦观说不上来，他看着殷俊在剩下的几个州部间游走，提走了一万府兵，又转瞬踢掉了其中的三千人。
而等他率着这剩下的七千府兵赶到九曲关前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距离他承诺的半年平定叛乱只剩下了四个月而已。
他要怎么办？秦观非常好奇。
第二天宣殷俊就接到了总督太青军务的差使，他可以拿着这封圣旨去沿途的府中自由招兵，并要求当地的州府提供自家府兵足额半年的粮饷，可以说是一张黄金制成的饭票。殷大人如果足够自信，可以招来全部府兵后把这些人就地解散，然后自己把这足够一万人半年食用的粮饷吞掉——前提是他能一个人平叛。
殷俊能用多少人平叛秦观还不得而知，他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这位大哥的信心实在膨胀到了一定的境界。他拿这这张黄金饭票第一件干的事不是赶紧去募兵，而是游山玩水似得走遍了太青州周围的五州之地，而且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情款待。
开玩笑，这可是个京官，钦差，当朝首辅的得意弟子，来到地方公干那肯定是要受到各方巴结的，不然这家伙打完仗在奏折里来一句某某州府的地方官员在平叛过程中推三阻四之类的评语，那大家都要完蛋。
殷大人对这种待遇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而秦观也并不着急，这些天跟着殷俊在五州之地走了一圈，秦观确定了剧本中“吏治腐败”四个字的评语是非常精到的，一群品级徘徊在四五品的官员生活之奢侈比起皇帝来竟然都差不了几分，这当然不可能是纯靠俸禄做到的。
钱从哪里来似乎是个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而生活在本地的居民对于官员的畏惧和戒备也显而易见，他们惹不起这帮掌握着公权力的官差，同时也不想本就困难的生活再被官老爷们压上重重负担，这种态度完全不足为奇。
他们离官员稍近时脸上的表情全是畏惧和谄媚，稍稍拉开距离后却又变成了怨愤和戒惧，秦观不懂政治和民生，但是他却明白，这种民众作为统治的基础，无疑是非常不牢靠的。
而官员们对于这种情况是满不在乎的，他们把这种表现理解成了顺服，因为畏惧，所以顺服，一州之隔的太青叛乱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日子嘛，该怎么过，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置身事外的秦观只是旁观，却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产生了同情，很多事，没有摆在眼前的时候，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贪赃枉法对于以前的他只是一个成语，一个写在书上的贬义词，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用这个词形容的官员可以干出多么可怕的事来——因为殷俊的到来，太青北边的凉州巡抚又征了一道税，名目还挺好听，叫劳军税。
但是这税既不会送到国库，当然也不会送到前线，而是被这个叫张庸的巡抚直接赏给了自己的小儿子。
至于因为今年的第七道税被迫放弃家园成为流民的人，因为这第七道水被迫卖儿卖女的人，关张府君什么事呢？他可是足够忠君爱国的。
殷俊知道地方上发生的种种吗？从他的言行来看，这个聪明的胖子显然是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的，但他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别说他没资格没理由去管，就算有，他一个贪官去管别人贪钱，这事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虽然殷大人一直挺鄙视这帮贪官的，他认为这帮人贪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殷大人是怎么贪钱的呢？他的做派又让秦观大开了眼界。
还是以凉州为例吧，殷大人在这里盘亘了五日，招到了两千府兵和足够这两千府兵消耗半年的粮饷，他满意的离开了，临走前还跟张庸笑呵呵的道别，感谢对方的大力支持，张庸也乐呵呵的还礼，在这次募兵里，想来这位张大人又想到什么新主意薅了一手羊毛。
然后殷俊引着这两千府兵出了凉州地界就变了一副面孔，他对这两千府兵进行了一次最简略的筛查，以年龄为标准，低于十八岁和高于四十五岁的士兵通通被他赶出了这只军队。
这帮人有六百人上下，而在赶这帮人走之前，殷俊的那番讲话让秦观可以说是终身难忘。
那天天气很坏，在一片旷野上，殷大人把这六百名不是太老就是太小的士兵着急了起来，他背着光坐在高台上，从下往上看去，那喜感的胖脸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一身戎装的殷俊这时候给人的感觉只有煞气逼人。
他开口了，“诸位，你们呢，年纪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以府兵那个稀松的训练程度，我听说你们是三日一练？”他问道，却显然没有等人回答的意思，“是没法上战场打仗的，听我一句劝，走吧。”
底下的军士们一片哗然，尚未出征就被主帅撵走这种事他们哪里听说过？虽然不用去打仗不见得是件坏事，但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的话，他们到底是会被算为逃兵还是走失？家乡亲眷的生活要怎么办？
“别他娘吵吵了，有事叫个口条利索点的人出来说！”，殷俊对这帮人的争吵很是不耐，他厉声喝道。
这个状态下的殷大人气场是相当可怕的，军士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个看着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兵才出列说道：“小人万死，可还是得问一句将军对我们这几百弟兄到底有什么处置？”
殷俊摆摆手，“没什么处置，让你们走你们走就是了，朝廷那边我会给你们报个战死，家里人还能拿一笔抚恤。”，他沉吟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至于这军饷嘛，我给你们每个人再足额发上两个月军饷。回去拿着这两笔钱，搂着婆娘过日子不好吗？”
这帮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丘八更惊讶了，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不用打仗还能拿两份钱？这位将军看上去凶恶，可是在是个大大的好人！
秦观这是也处在一帮军士之间，他面色古怪的看着这帮正在带着欣喜窃窃私语的可怜士兵们。
你们大概不知道，眼前这个胖子要吞下你们这六百人剩下的四个月军饷和未来半年所有的粮草吧。
不过秦观确实见识到了什么叫有技术含量的贪污，殷俊这一手下来自己所获甚巨，可却跟士兵们实现了双赢，而朝廷要的不过是在这笔钱和人的范畴内，平定太青的叛乱而已。
这胖子属实是个妙人，那么接下来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他能打赢这一仗吗？
秦观说不上来，他看着殷俊在剩下的几个州部间游走，提走了一万府兵，又转瞬踢掉了其中的三千人。
而等他率着这剩下的七千府兵赶到九曲关前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距离他承诺的半年平定叛乱只剩下了四个月而已。
他要怎么办？秦观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