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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不是天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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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雪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画画天才。

    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有画画的天赋。他们只会说:“跟你哥哥比起来,你差得远了。”

    韩雪记得,第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还在国内。当时,爸爸妈妈还没有离婚。

    在她的记忆里,在家里快乐涂鸦的她,突然有一天被爸爸妈妈送到姑姑家,跟哥哥和姑姑的两个孩子,一起接受姑姑的画画启蒙。

    现在韩雪想起来,当然觉得很好笑,姑姑也不是什么画画天才,也不是什么知名画家,她只有一些画画基础,并以这些基础知识来做他们的启蒙老师。而被启蒙的他们却拼命想要得到她的认同。

    有一天午睡醒来,韩雪准备去客厅喝水,突然听到姑姑跟奶奶说:“雪儿实在是太顽皮了,自己不好好画画还带着其他人一起闹。”

    奶奶十分生气,她说:“那就把她送回去。不要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韩雪十分愤怒,立刻跳了出去,生气地大声喊:“谁是老鼠屎了,你们才是。”

    最后,被奶奶吩咐打了一顿的韩雪,直接被姑姑送回家了。

    韩雪再也没有画画了。

    *

    第二次拿起画笔,是在妈妈跟威廉的爸爸结婚以后。

    威廉的爸爸、韩雪的继父——奥尔本·**是一个知名的画家,他跟妈妈结婚之后,就开始让她也学画画——这或许是每一位艺术家的想法,总是想要试一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画画天赋。

    一开始,韩雪十分抗拒。

    她还记得被羞辱的事情——被姑姑和奶奶嫌弃的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自尊了。

    韩雪其实是这样的人——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气。

    韩雪一连数次拒绝奥尔本的试好,就连妈妈也劝他放弃。不过,奥尔本不放弃,也不沮丧,他就带她开始玩。

    他把画画当成游戏,教她玩。慢慢地,韩雪就把画画当成游戏。

    韩雪跟奥尔本玩得很愉快,他特别会激发她的想象力。

    他们从线条开始玩起,从点和圈开始玩起;从三角形、梯形开始;他们从红、蓝、绿三原色开始;从各种小游戏开始……

    他任由韩雪在地板、墙壁、桌子上随便乱画,她找回小时候涂鸦的乐趣。

    那是韩雪童年时期少有的快乐时间!

    *

    威廉是韩雪见过最天才的画家。他比韩雪大三岁,一方面遗传奥尔本的画画天赋,另一方面从小接受很好的画画启蒙教育,所以,他画画真的特别特别厉害。韩雪觉得,所谓的天才画家在他面前都会被妙成渣渣。

    一开始,她很不服气。哪怕她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但是从来不认为自己输给谁什么。

    直到那一次郊游。

    *

    那一次,奥尔本带着全家人去海边看夕阳,那是韩雪看到过最美丽的夕阳之一。

    回去以后,奥尔本就提议他们每一个人将夕阳画下来。

    韩雪和威廉各自画一幅。奥尔本和妈妈,两人合作画了一幅。

    在所有能力中,最让韩雪自豪的是记忆力——这也可以说明,她十分记仇。

    虽然,韩雪没有很强的画画天赋,但是凭借出众的记忆力,她能把记忆中最美夕阳复刻下来。

    不过,复刻能力只说明能有资格成为一名画画工匠,却一定有资格成为画家。

    那一次,韩雪知道威廉真的是画画天才。

    *

    奥尔本的画,长处是在与构图,他和妈妈把家人都画在里面,突出了温馨。

    韩雪的强在重现。她把当时让记忆最深刻的画面画了下来——那些变幻的云朵,以及当时的颜色。

    但是,其实她对颜色的敏感度很弱,在配色上跟威廉无法相提并论。

    威廉的画——让韩雪知道了天才的含义。

    他把云彩与色彩的渐变与融合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他的画中,夕阳囊括了全部的色彩,不是人们常说的粉色、黄色、红色、紫色……在他的画中,各种色彩变幻斑斓。

    韩雪从来没见过那么的颜色。

    比如红色有朱红、樱桃红、绯红等等。

    比如黄色有桔黄、柠檬黄、鹅黄、杏黄等。

    比如紫色有紫罗兰色、葡萄紫、丁香紫、乌紫、深紫等。

    比如白色有象牙白、珍珠白、米白、乳白、纯白等。

    更让她知道,绿色有豆绿、橄榄绿、苔藓绿、松石绿、墨绿等。

    青色有豆青、花青、霁青、石青、黛青、藏青等。

    蓝色有天蓝、蔚蓝、湖蓝、孔雀蓝、普鲁士蓝等。

    就连黑色,也有“五彩斑斓”的黑——土黑、煤黑、碳黑、铁黑、棕黑、漆黑等。

    更不用说,灰色有银灰、铁灰、铅灰、驼灰等。

    棕色有褐色、红棕、金棕、铁锈棕、桔棕、橄榄棕等。

    褐色有赤褐、棕褐、茶褐、黄褐、栗褐、土褐、深褐等。

    此外,还有咖啡色、酱色、赫色、卡其色、奶油色、豆沙色、肉桂色、水晶色、荧光色等。

    那些,都是韩雪无法想象的颜色。

    “怎么会有这样的颜色?”韩雪问。

    “我看到了。”威廉拿着画笔坐在画架旁说,他抬头看着她,眼神充满疑惑。

    “我看不到。”韩雪说。

    他惊讶地张了张嘴,仿佛没意料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白色连衣裙的肩膀上留下他彩色的手掌印。

    “来。我带你去看。”

    *

    第三次画画,是阿瑟拉着她的手,在画布上画下一抹黄色。

    他说,黄色给人轻快,充满希望和活力的感觉。

    他希望韩雪能够快乐起来。

    韩雪不喜欢黄色,她喜欢蓝色。

    蓝色,是忧郁的颜色啊!

    那时候,她和威廉刚刚被阿瑟接回去没多久。

    实际上,他是带她回去后,过了一段时间,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儿,就带她去看医生了。

    儿童心理医生说她很大可能是因为父母离世,所以患上忧郁症了。

    阿瑟很惊讶。他一方面觉得小小年纪的她患上抑郁症不可思议,另一方面觉得她小小年纪就有抑郁症,实在太可怜了。

    他按照医生的建议,陪伴她,跟她说话、聊天,发掘她的兴趣,并且通过画画疗法,让她抒发抑郁的心情。

    韩雪慢慢地好起来了。

    这些事,韩雪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亚历山大无意中说漏嘴了,她才知道。

    阿瑟一直体贴地照顾她的情绪,他不想让她知道,她曾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

    直到,她再次接受抑郁症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