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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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祁一路匆匆赶来,不断抬手掩饰轻咳,来到两人面前,先是看了蒋晔一眼,看她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又郑重说道:‘多谢蒋姑娘今日来走这一趟。”不论蒋晨到时,她有没有把话说清楚,有这份心已经十分难得,甚至他也没想过她会真的为了这件事偷偷跑到京兆府。

    蒋晔闻言,脸上却闪过赧色,并不敢看他,只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并未帮上忙。”

    宋祁闻言却也并不失望,反而安慰她道:“无妨,蒋姑娘有这份心已经十分难得了。”

    蒋晔听了更加羞愧,看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个人昨夜已经死了。”

    蒋晔低着头说完,又悄悄抬眼匆匆瞥了一眼宋祁,果然见他脸色如僵住了一般,半晌才仿佛不敢确信般地问她:“蒋姑娘,你是说那个被误做凶手的孩子已经死了吗?”

    “孩子?”蒋晔闻言一惊,抬头看向蒋晨,她只知道大牢里那个人极可能是无辜的,却并不知道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难过和无力感更盛了。

    蒋晨也楞了一下,他并未亲眼见过那个人,自然也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看蒋晔看向自己,他也是一脸震惊和莫名。

    宋祁看她这样惊讶,便已经猜到,蒋家应该并没有告诉她太多实情,无声苦笑了一下,对蒋晔说道:“元宵节那天晚上,他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

    十四岁!与自己一般大的年纪,蒋晔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对不起。”蒋晔只能低声道歉:“我应该早点来作证的,我如果早点来了,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宋祁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蒋晨,见他只微微对自己摇头,他才明白,看来蒋晨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昨日刚刚来过。

    看着不住自责的蒋晔,宋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告诉她。

    他并不是故意要她自责,只是她今日能偷跑来京兆府,若是告诉了她,不知她还会做什么,这大概也是为何蒋晨宁肯看她自责也不肯告诉她实情的缘故吧。

    想了想,他只能安慰道:“蒋姑娘别难过了,你能来帮他作证,小烁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原来他叫小烁。”蒋晔低声说道:“可惜我没能救他。”

    “这也不怪你。”宋祁叹了口气说道:“我替小烁谢谢蒋姑娘会来这里作证。只是时间不早,蒋姑娘回家去吧,晚了家人该担心了。”他也要回去,该做点什么了。

    蒋晔有些惊讶地看了宋祁一眼,这个主动来找自己出面作证的人,此刻表现得比自己还要平静,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清冷平静。

    可是不对,他为了救他不惜来蒋家找自己作证,怎么会对他的突然死亡无动于衷呢?

    蒋晔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蒋晨倒是深深看了宋祁一眼,总觉得他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因蒋家的缘故,他有心无力,只能微微颔首说道:“先告辞了。”

    宋祁微微点头,示意两人离开。

    蒋晔还在想怎么问问宋祁,却被蒋晨拽着胳膊拖走了。

    只是刚走出两步,蒋晨忽然停住了,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回头对宋祁的背影喊道:“宋祁!”

    宋祁刚转身便听到蒋晨的声音,有些莫名地回过头来,便听到阳光下站立的青葱少年对自己说道:“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他没说蒋家,却说了自己。

    他不能替蒋家做主,但是他能替自己作主,管他什么陈文康,三皇子,若是真是他们害死了这个人,至少也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宋祁闻言似乎楞了一下,看着不远处挺身而立的少年,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蒋晔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蒋晨,没想到二哥能说出这句话。

    她一直都知道家中每个人的无奈,小心,生怕一步走错,便是惹祸上身,可二哥还是说了要帮忙。看着宋祁转身,只留给自己一个单薄的背影,蒋晔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他跑了过去。

    宋祁本来已经转身打算离开,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回头,便见到冲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她身上的蓝色长裙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柔软的秀发被风吹乱了,被她随手一扫拨至耳后,及至自己身边,才听到她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郑重说道:“宋公子,如果你需要我作证,我一定会来的!”大约是怕他担心会像上次一样被老太太拒绝,又急忙补充道:“你别担心,我只要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出来的!这件事也与我有关,你别不告诉我。”她说着目光恳切地看向宋祁。

    抬头看着自己的少女,眼睛明亮清澈,带着殷殷期盼,希望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宋祁失神了片刻,连忙回神,点了点头,温声道:“蒋姑娘放心,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请姑娘帮忙的。”

    蒋晔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一样忽然回头问道:“宋公子,你可否告知你的住处,我,我怕下次出来找不到你。”

    宋祁闻言楞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无妨,我会去找蒋姑娘的。”

    “哦。”蒋晔闻言难掩失望,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蒋晨身边。

    只是这一次,宋祁并未急着转身,他看着那个像风一样朝自己奔来,又如风一样离去的少女,一贯平静的心中仿佛也因这风起了一丝波澜。

    蒋晔因骗了周宿溪偷跑,回到钟楼后好一番道歉撒娇,好不容易将这位未来嫂嫂哄得露出了笑颜,总算松了一口气。

    蒋晨倒是说话算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回家竟是半点没露,清越自然也被她再三叮嘱不许多嘴,是以这件事在蒋家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而宋祁与两人分别后便沉默着走回了家中,他走得很慢,仿佛一直在走神,到了自家门口差点走过,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又退回来,正打算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抬头便见到静静看着自己的陆越。

    宋祁楞了一下才回神,陆越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人找到了?”

    “嗯。”宋祁微微点头,又看向陆越,终于说道:“临行前,成王曾告诉我,你手中有一份名单,不知现在可否给我?”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椭圆玉佩,莹白如玉的玉佩上面没有一丝花纹,陆越轻垂眼眸看了一眼,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宋祁手中,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你想好了?”

    宋祁苦笑:“由不得我选。”

    “其实这件事,你可以不管。”

    “那就真的没人管了。”

    陆越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宋祁从他身边走过,拿着信封径直去了书房。

    第二日一大早,蒋晨刚晨练完,便看到蒋晖面色不善地急匆匆赶来,匆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冲着蒋晖喊了一声:“大哥!”

    蒋晖看到他微微皱眉,并未直接发难,走到他身边后也只是说:“进屋!”

    只有两个字,蒋晨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德生,企图从他那里得到点有用的提示,自己哪里又惹了大哥生气,却只见德生无奈摇头,蒋晨倒吸一口气,认命地跟在蒋晖身后回到了屋内。

    蒋晖进了屋便坐在了上首,看到蒋晨进来,先是扫了他一眼,才开口问道:“蒋家粮铺的那对夫妇和母子呢?”

    蒋晨一愣,还想继续编谎话:“就在铺子里啊。”

    蒋晖轻轻瞥他一眼:“说实话!”

    蒋晨不敢再撒谎:“已经被宋祁接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啪”得一声,蒋晖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怒道:“让你不许插手,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蒋晖极少动怒,军营中谁若是犯了错,他也只是冷冷看一眼,平静地下令按军法处置而已,如今却明显带了怒容,甚至还拍了桌子,蒋晨也不敢顶嘴,有些不安地解释道:“这人本来就是宋祁送过来的,如今他要把人接走,我也不能拦着啊。”

    “他要接走那对母子自然没有问题,可是那对夫妇,明明就是你找到的,却让他接走,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把人送到他那里的?”蒋晖轻瞥他一眼,早已猜出他心中所想,只是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今日圣上面前,御史台参京兆尹陈文康巡防不利,致定远侯府之女上元夜重伤,后又随便找人冒充凶手,被人识破后更是暗中害人性命。圣上震怒,命此事交由大理寺查办,连带着三皇子都被狠狠骂了一通。你昨夜刚把人交给宋祁,今天就有人在朝堂上参陈文康,你敢说两者没有关系?你敢说你事先不知情?”

    相比蒋晖的愤怒,其实蒋晨听得十分过瘾,甚至还有点高兴。陈文康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京城父母官,之前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参罢了,如今不知宋祁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有人敢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了他一笔,这下他官位不保,于京城百姓而言,实在是幸事一桩,要他说,此事该高兴,实在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若说此事呢,他不敢说自己全然不知情,虽然宋祁真的什么也没告诉他。

    昨日他送蒋晔回家后,宋祁就派人传信给他,说想接那对夫妇和母子离开,当时他就猜到宋祁肯定要做什么,不过大约是为了保护他,宋祁什么都没说,他也很上道得什么都没问,两人心知肚明,完成了四人的转移。

    不过他的高兴此刻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只低着头解释道:“此事我确实不知情,昨夜宋祁说要来接人,我并未多想,想着那人留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用,交给他说不定还能帮着找到凶手,便交给他了。”说着他偷偷观察着蒋晖的神色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宋祁这么做其实是不想把咱家拖下水,你看他找人参陈文康之前特地把人接走了,中间也没提到咱家,那陈文康就算恨也恨不到我们头上是不是?”

    蒋晖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那对夫妇之前是你找到,又送到宋祁手中的这件事,你信不信陈文康现在已经知道了?”

    “啊?”蒋晨着实有些惊讶:“陈文康不过就是一个草包而已,他连这都能知道?”

    蒋晖深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陈文康就算是草包,也还有三皇子,你以为三皇子此次为何能去陪祭?你知道现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早就已经暗中投靠了三皇子?你以为就你聪明,能瞒天过海不成?”三皇子能在激烈的争斗中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蒋晨这次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睛。

    蒋晨闻言一愣,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查到与蒋家有关,一定会与三皇子产生龌龊,但是他心存侥幸,想着也许不会有人会查呢?何况,就算知道会被查到,这件事他也想做!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蒋晨只能偷偷瞄一眼蒋晖,心虚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现在倒是知道问我怎么办了?”蒋晖无奈地瞥他一眼:“还能怎么办?蒋家不下水也不行了,以后若是宋祁再找你帮忙,你就帮吧。”

    “啊?”蒋晨有些懵了,怀疑自家大哥被气傻了,说得是反话。

    蒋晖看他偷偷摸摸瞄自己,瞪了他一眼,又提醒道:“不过你下次做事之前,先来跟我说一声。”

    “那大哥的意思是,要帮宋祁了?”蒋晨有些激动却又不敢确定地问道。

    蒋晖瞥他一眼,纠正道:“不是帮宋祁,蒋家参与此事是为了找出真凶。”也算是为了还那个无辜枉死的人一个公道吧,他也没想到陈文康会直接杀了他。

    蒋晖今日在早朝上听完御史台的参本就已经猜到此事必定与蒋晨有关,本来是生气的,来的路上还想着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惊醒了,自己口口声声说守边是为了百姓,劝沈思嘉为天下百姓计暂时去修文馆编书,如今反而对无辜丧命的人如此冷漠,这样的他,与为了自己的官位随便杀人的陈文康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蒋晖忽然清醒了,所有人都处在一个局中,这里面每个人都被迫做着明知是错的事,却还冠以冠冕堂皇的借口,实在是荒谬至极!既然这个局不让人做正确的事,就该破了这个局,而不是被困局中,只能违背本心苦苦挣扎。

    他方才故作生气地来到松栖阁,对蒋晨说了那样一番话,只是提点,并不是真的生气。

    破局这件事,若是可能,他还是希望自己来做。

    不管是因为什么,蒋晖答应了帮宋祁,蒋晨简直不敢相信一样看着依旧一脸冷漠的大哥,顿时觉得大哥还是很可爱的,他就知道,大哥就是面冷心热,看起来处处算计,斤斤计较,其实真遇上什么事,他才不会真的那么冷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