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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找事儿的人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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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南休朝车外看了眼,回头跟林矣嘱咐说:“商会马上到了,本官先下车步行,四小姐待到了再下车。”

    诶?不是说要我先到吗?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被人看到我跟耙子坐一辆车了。

    史良看着身侧跟他一起步行的祝南休,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大人不是一坐车就睡觉吗?属下在外边听着一直在跟四小姐说话呢,您不困了?”

    祝南休凑近他耳边悄悄说:“车内有女子,我怎敢睡?”

    史良一琢磨,也是这么个理。

    商会近在咫尺,史良眺望两眼:“这群老油子,门口一个迎接的人都不派,他们不知道大人今天过来情有可原,可瞧着是也给四小姐下马威呢。”

    祝南休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给史良比了个“嘘”的手势:“你提前过去知会一声。”

    不过片刻,商会门口挤满了几十口人,呜呜泱泱看不清谁是谁,远远看到祝南休就拱手行礼,全都一个个笑容可掬。

    祝南休也不急着进去,跟众人说道:“还是先请林四小姐。”

    众人才发现马车上还有一个人,眼见着侍郎大人自己步行,将车子给林家四小姐坐着,由不得怠慢,也全都口中说着:有请四小姐。

    林矣心知耙子大人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一定不能掉链子丢人。

    于是她由吉祥扶着稳稳当当下了车,立立正正站好了,才向众人浅浅回了个礼,看向祝南休说道:“祝大人请。”

    祝南休揖手:“四小姐请。”

    众人围拥着他们二人进了商会大厅落座。

    林矣总觉得人群里有个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环顾一看,竟然是叶沾衣。

    这厮该不会是用二十万两捐输了个商户进来吧?

    叶沾衣远远看着她,冲她点点头:会长好啊。

    林矣也冲他点点头: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祝南休代表户部宣读了朝廷的敕书,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其余时间就交给大家互相结识。

    林矣周遭立马围上了一群人做自我介绍,她努力记住每个人的名字相貌,所有人都在她眼前过了一遍,笑得她脸都僵了。

    祝南休没什么事,就在旁边端坐着喝茶。

    叶沾衣轻轻蹭了过去,贱兮兮地问:“孙大仙身上那本名册,没少替祝大人捞银子吧?”

    祝南休抬眼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承蒙朝廷嘉许,让在下混混京商的圈子。”

    祝南休心下明了:皇上果然老谋深算。

    皇上初登大宝,处处受王子庚掣肘,倒也不是皇上不敢动他,只是他党羽众多,又有手握重兵的亲侄子王豹坐镇浙东,牵一发而动全身。

    王子庚在前朝为相时就是一贯的主和派,叶氏在浙东富甲一方,所居徐州又跟王豹驻扎的随州隔山相望,累年下来,怕是从叶氏手中搜刮了不少油水,如果他们取得了叶氏一族的支持,拥兵不臣或许只是早晚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派他去浙东筹饷的原因,举国上下也只有王豹的军营里有饷可缴,既然王豹跟王子庚不喜欢打仗,那留着许多银子就是祸患。

    皇上名为嘉许叶氏出银捐输,封个一官半职以示皇恩浩荡,实则是将叶氏正房嫡子套牢在京城,又多了一个跟王子庚一党抗衡的筹码。

    可惜任凭叶沾衣一届商贾之子哪能猜度到这层意思?

    一听说皇上有召,立马乐颠颠来了。

    这不一直乐到现在么?

    “祝大人,随便给在下安排个一官半职吧,应付下两位老子。”

    祝南休疑惑:“两位老子?”

    叶沾衣无奈笑了笑:“一位是皇帝老子,一位是我亲爹老子。”

    祝南休也觉得有点好笑:“难道叶公子自己无心仕途?”

    叶沾衣点点头:“在下既不喜欢做官,也不喜欢做生意,只喜欢习武,我还拜着武林盟主学艺呢,是被我爹赶上京来的。”

    祝南休抬眼看他:“可公子一路北上收尽了沿途的织锦,又是什么道理?”

    叶沾衣不以为然:“那是顺路赚点钱啊,谁知道我要在京待多久,做官俸禄又那么少,肯定不够我花的。”

    祝南休略一思索,觉得也说得过去,随后又说道:“如果朝廷属意你在户部任职,本官手下还有一个度支主事一直空缺。”

    叶沾衣甩甩手:行,全凭祝大人安排。

    祝南休笑说:“本官可安排不下,待向朝廷正式奏请之后再做定夺吧。”

    叶沾衣还是那句话:行。

    林矣那边跟商户们的初次会晤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打眼看着耙子大人跟叶沾衣一直聊天也不好打扰。

    他俩啥时候认识的?看起来跟老相识似的。

    “四小姐。”

    林矣抬头,可不正是叶沾衣么?

    “叶公子的人做事很利落,织锦昨日就已经交接完毕。”林矣说着从袖中拿出叶沾衣的玉佩:“叶公子的信物完璧回赵。”

    叶沾衣没有接:“一枚玉佩而已,在下跟四小姐初次合作,权当留个纪念吧。”

    林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仍然坚持将玉佩归还给他。

    两人推来让去,叶沾衣凑近林矣小声说:“四小姐不要再推脱了,大庭广众之下,容易让人误会。”

    林矣环顾了下周遭,耙子大人可不正满脸探寻的目光吗?

    “索性我去四小姐铺子里给家母挑件首饰,就当四小姐礼尚往来了。”

    林矣嘴上说着:“如此也好。”

    心里却很别扭:谁想跟你礼尚往来了?

    此时祝南休已经抬脚走出大厅,林矣忙跟叶沾衣道别——跟不上耙子大人就得走着回去了!

    林矣瞧着祝南休的脸色大不如早晨明媚,心想肯定是被叶沾衣气着了,这人就是可以把人气到七窍生烟的。

    她跟在后边跟祝南休保持着一段距离,免得被耙子大人的冰冷气场扫射到。

    车子辘辘前行,祝南休仍然黑脸。

    史良忍不住问:“大人是不是后悔让叶沾衣做度支主事了?我就说嘛,那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哪像做事的人。”

    祝南休斜他一眼:“是啊,后悔了,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史良挠挠头:“刚才我见大人与他相谈甚欢,一点也没有后悔的意思啊。”

    一行人到得状元街,林矣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跟吉祥说:“我们去铺子里把它交给老尚掌柜收着吧,等叶沾衣去挑首饰时再还给他就是,带在我身上哪天摔了丢了怎么是好。”

    吉祥点点头:“小姐的意思是要我到前边去跟祝大人说一声吗?”

    林矣摸摸吉祥的头:果然聪明。

    祝南休听了吉祥的话,回头看了眼林矣,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走掉了。

    吉祥回来跟林矣说:那还是小姐聪明,知道推我去受白眼。

    两人来到贵客隆,门外一顶华丽的小轿,旁边还站着四个家仆。

    林矣瞧过一眼说道:瞧着是位贵客中的贵客呢。

    店内却不然,除了掌柜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老尚迎上来小声说:“来了位一品大员家的小姐,责令清场。人在内间,我已经挑了几件首饰让她的丫鬟带进去了。”

    林矣点点头,略问了问最近铺子的情况。

    “你这掌柜的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先不许旁人进来的吗?”

    林矣打眼一瞧,是个丫鬟打扮的模样。

    老尚陪着笑说:“这并不是外人,是我们贵客隆的东家。”

    那丫鬟将托盘里的一众簪子耳环玉佩等首饰“啪”往柜台上一放,趾高气昂地说:“这些小姐都不满意,再挑好的来。”

    老尚刚要解释,林矣摆摆手,看了眼那丫鬟笑说:“这些已经是小店最好的东西了,若小姐不满意,只需提供图样、告诉我们喜欢的材质,贵客隆都可以为小姐定做出来的。”

    那丫鬟快速打量了一番林矣,嘴里不屑道:“连东家都这种品位,难怪没有好东西了。”

    林矣那个生气哦,为着今天跟商户见面,她已经拿出了最好的行头了!

    “既然小姐没有中意的,不妨再到别处看看?”

    谁知那丫鬟脾气蛮大,一声怒斥给林矣吓了一哆嗦:“你这是赶人吗?我们小姐贵足本不该不踏贱地,你多大的脸想赶我们小姐?”

    林矣好整以暇地回她:“小姐自然是人品贵重,可你这丫头就十足的贱了。”

    说完不再看她,从袖中掏出叶沾衣的玉佩,嘱老尚好好收放。

    老尚见了那玉佩,面露惊艳之色,自顾自细细打量起来,完全忘了身边的情状。

    “刁民,大胆刁民!”那丫鬟气的怒不可遏。

    “灵儿,你太无理了。”

    内室门帘被人打着,站出一位清丽佳人。

    这张脸似牡丹般的端丽,眉弯不吊,眼神睿智却不犀利,鼻子圆润柔和,嘴唇略丰但不阔大。尤其是她软软的语调,即使是训人也如春风化雨板和煦。

    林矣一瞧金主现身,忙行了个闺门礼。

    佳人微笑点头示意。

    她移到柜前,瞧见老尚手里还没来得及安置的玉佩,柔柔说道:“这块玉佩极好,敢问是何价格?”

    林矣在旁回说:“小姐莫怪,这玉佩是馈赠之物,实不敢卖的。”

    佳人疑她因为刚才丫鬟讥讽她的事故意刁难,又说了句:“出价便是。”

    林矣尴尬地说:“真的不卖。”

    佳人听完秀眉一蹙,猛地转头看她,颇有些威严地说:“既是馈赠之物,何须拿到柜上来?”

    林矣懒得再解释,就眼观鼻鼻观心在那做木头人。

    又是那个叫灵儿的丫头首先发难:“我们小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