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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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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李敬珩派人送来了明天要穿的衣服,步月说这是民间百姓流行的式样,用的是麻料混了棉丝。这一回算李敬珩有心了。

    净过面漱了口,我觉得身上乏的很,就早早上了床榻,将自己裹在锦被里,闻着被子里好闻的沉水香的气味。李敬珩身上也有这种气味,大概是荷包或是香囊里头放了一些沉水香。

    梦里我来到了一间宅子门前,不同于宫中建筑的华贵大气,这间宅子的木门仅有两人宽一人多高,上面刷了红漆,但已经褪色成了浅浅的海棠红。门的两侧也没有什么石狮子或是石墩,空落落的。墙上挂着桃符和一副桃木的对联,上联:“年年顺景则源广”。下联:“岁岁平安福寿多”。横批:“吉星高照”。

    想来应该是民间家境宽裕的人家的宅子。我正想转身离开,门从里面被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翁。我刚想向他解释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翁却冲我揖了揖说:“少爷呦,又上哪儿去了,可把夫人急坏了!”

    少爷?夫人?我被他说懵了,正要发问,身后又有人说话:“我不是去府衙帮忙吗?余叔你没跟大娘子说?”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着十几岁的少年,长相秀气,我只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或者没准我认识他。可是那少年和老翁似乎是看不见我的,少年说完,老翁就招呼着他进家门。我连紧忙跟了上去,果然,他们看不见我,真是奇怪。

    他们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少年问:“近两天余叔你可有我哥哥的消息了?”

    我平素也有爱打听小道消息的臭毛病,他们二人前后走着,我便凑到那少年身边想听个所以然。

    老翁答道:“你莫急,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江少爷似乎是被一名女子救走了,往北边去了。我已叫人在北边与独孤首领取得联系,会有消息的。”

    “那便好,有劳余叔了。”少年停下脚步朝老翁揖了揖。

    我们穿过回廊,进了一个院子,老翁就拜别那少年,说是夫人在屋里等着少年,前院儿老太公有事儿,他就先走了。少年跨步进了那院子,我四下里张望一番,是个很大的院子,想来就是这家人主母的院子了吧。屋里正首大交椅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屋里没点烛火,我看不清那老妇人的脸。

    少年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易安来给大娘子请安。”

    易安?这难道就是李敬珩那家伙说的“谢易安”?难道难道我真的跟这个人认识?等我再去看那个叫易安的人时,我发现他也正面对着我,我差点吓晕过去,因为他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忽然一切在慢慢化成烟雾,我被笼罩在黑暗里,耳边有人在叫我名字,哦不对,是叫着谢易安。

    我睁开眼睛想要探个究竟,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李敬珩正半躺在我身边盯着我看。

    我觉着额头和眼角有些凉意,便伸手去摸,果然湿漉漉的。李敬珩问我:“你是梦魇了?”

    我使劲回想那个诡怪的梦,却只记得零星片段,一个什么少年去了一间屋子,说了一句什么话?一个老翁帮那个少年开的门……“大概是吧。”

    他伸手替我将汗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有什么事儿别憋在心里,憋出病了就不好了。”

    他说完一把把我揽到怀里,我突然觉得很心安,手情不自禁地也环上他的肩头。他搂我搂的很紧,很快我就喘不上气儿了,只好再去寻他腰间软肉去掐,不料被他察觉,他腾出一只手来擒住我“做恶”的手。我大口喘气道:“快放开我!”

    他还是无动于衷,我生怕自己被他勒死了就去咬他的脖子。李敬珩吃痛松开了我,捂着被我咬了一口的脖子狠狠道:“谢易安你属狗的啊?”

    我终于缓过气来,说道:“我可不是谢易安,我叫于小柒!”

    下一秒我便被他封了唇舌,我的大脑一瞬空白,我这是……被强吻了吗?李敬珩李敬珩,你还真是一个十足的泼皮无赖流氓!我狠狠推开了他,脸上烫的很。

    那个得逞了的登徒子正笑着看着我,说到:“又不是没亲过,脸红什么?”

    呵,若一个长的好看些的美婆娘对你嘴突然就亲一口,你若是个正常人也都遭不住的好吗?我嘴硬地反驳:“谁脸红?谁脸红了?你你你才脸红呢!不就是被亲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这样啊,那再亲一口好不好?”他作势又要凑过来亲我,我赶紧将脸埋到被子里。

    闹了这好一会儿我才得以脱逃,云枝和步月替我换上昨儿李敬珩送来的衣裳,是好看的月白色,袖口绣了彩鸟云纹。我越瞧越不对劲,怎的不像件女装,像件男人穿的圆领长衫呢?我问步月:“民间女子穿的怎么与宫里相差这么大?这倒像是男人穿的。”

    步月说:“回娘娘,这就是男人的袍子,陛下说娘娘穿女装出行多有不便,就在早上来时换了件男装来。这是皂靴和束袖。”

    既然是穿的男装,云枝就给我只扎了个高髻,束了玉冠,倒有了几分温婉公子的味道了。

    李敬珩早已换了一件衣裳,他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袍子,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祥云缭绕的纹样,头上没有带玉冠,只是带了乌纱帽,腰间系了一小块玉佩。我突然想起昨晚琅婳托我的事儿,我问李敬珩:“你一会儿可是要直接去戏楼?”

    他答我:“我叫守安和顾将军跟着你,你先去,我有事先去一趟。”

    顾将军啊,我似乎是听院里洒扫的丫鬟们议论过,说李敬珩身边有两个将军,从小和李敬珩一块儿长大的,一个叫顾朝砚,一个叫陈堇川。这个陈堇川的父亲是先皇的重臣陈世杰,也就是护国公。而这顾朝砚,相传是从前在京城里头的府衙当打手的,不知怎的给李敬珩选上当了贴身护卫。

    反正他们二人说是一个貌似潘安,一个黑如包公且面中带煞。貌似潘安的贵公子说的就是陈堇川小公爷了,而面中带煞这位顾将军……我倒是想一睹真容,毕竟传言就是传言,那些小丫鬟也未必见过人家。

    李敬珩果然没有跟着我的马车一起走,在宫门口他就骑马走了,只有他身边一个太监骑马跟着。很快我在见到了那个包公脸的顾将军,我真想好好同那些小丫鬟们理论理论,这哪儿是什么包公脸,明明就是一个将军该有的英气勃发嘛!其实他也不黑啊,怎么就传成什么包公脸了?

    有一件事儿很诡怪,那顾将军见了我竟也叫了句“易安”。那会儿我在宫门口和步月守安一起等他,等了许久也没见他人,我嫌马车里闷,就要去马车外透气。我与步月说了会子话,顾将军就来了。他先是向步月和守安打了招呼,再看向我时一愣,说道:“易安?你怎么……”

    后来时步月说了句:“顾将军怕不是近来忙的厉害都糊涂了罢?这是我家娘娘。”

    他闻言连忙冲我作揖赔罪,本是要行大礼的被我给拦了。我说:“不就是认错人了嘛,错认的不止你一个,也怪我今日太过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了!”

    步月在一旁咯咯咯地乐,守安侍立在一边,捂着嘴忍着笑。步月扶我上了马车,我很疑惑,我长得真的同那个叫“易安”的很像吗?

    马车开始赶路,突然,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我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往外看,外头张灯结彩,就像宫里头过年一样。我问随行的步月:“外头怎么了?”

    步月答:“今儿是状元郎回乡的日子,该是在送状元郎吧。”

    状元郎?我将头探出去张望,果然瞧见了红袍乌纱帽,身戴大红花骑着马的状元郎。

    “离那戏院开唱还有多久?”我又问。

    “约莫着不到半个时辰吧。”步月大概是以为我早膳没吃饱,又说:“娘娘若是饿了步月这儿有糕点。”

    我朝她摆摆手:“我不饿。对了,你去帮我去城门口的药糖铺子买些药糖来,我嘴馋。”

    步月点点头,麻利儿一路小跑去了。琅婳倒是头一回与我说吃食,从前我还当她不在意这些玩意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