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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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得大逆不道，最是明白不过，王兆立马厉声喝道：“段霄！陛下面前岂可胡言...”皇帝脸上沉静，没有怒色，一摆手，王兆退身禁言，“无妨，他说得也没错，”他蹲下身去，将药盒摆在段霄面前，“如何，这是朕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实在不行，虽可惜，但是也只能杀了心安一些。”
闻言，段霄抬眼瞪着他，一脸怒色。皇帝心思深沉，对父亲的猜忌由来已久却多年来半点未透露出来，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后援支持从来没有缺失，帝将合心，一直战无不胜，这些在民间一直都是美谈，此时看来，尤其可笑。
段霄的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段飞悲伤过度，颓废了好长时间都振作不起来，皇帝以怜惜他为由，将年龄尚幼的段霄接进宫中照顾，与同龄的七皇子姜允为伴。之后边境纷乱，段飞奔赴战场，他沉浸在与敌军的拼命厮杀中，暂时忘了心中的那股悲痛。
现在想想，或许自己从进宫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用自己的双脚踏进了牢笼。哪里有什么君臣情深，完全是父亲的一厢情愿，他拼命在外为国君守卫疆土，而他的君主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心里打算的竟是如何以子相挟，以父相逼。
事已至此，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里是凌云殿，要逃也逃不了，这药不吃也得吃。段霄脸上绝然，已经有了决断，“我很好奇，陛下若是与父亲说喂我吃了毒药，父亲是会乖乖听话呢，还是直接起兵造反。陛下，难道没想过，也许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黄银是慢性毒，一开始不会造成多大的痛苦，解药朕都会准时给你，你每半个月服用一次，便不会有发作的情况产生。服药一事，朕希望暂时只有你知我知就好，你说得对，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段飞一直安分守己，朕又何必去和他撕破脸呢。你就是那颗定心丸，朕说了，只要你乖乖服药，很多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皇帝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颗黄金色的药丸，他一脸笃信道：“对段飞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重要的东西。”
段霄一脸嘲讽地笑了下，“陛下倒是很了解家父啊。”
皇帝怔了怔，扪心自问，真的了解吗？段飞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但是时间在变，周遭的人也一直在变，谁能保证此刻忠心不二，就能永远忠心不二。他对段飞这个人的存在是有矛盾心理的，既希望他如自己所想永远不变，但又清楚认知到人不可能永远不变的事实，重要的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从始至终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更得民心的段飞一直走在前头，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废话说得够多了，你吃是不吃？”皇帝将药丸推到段霄眼前，语气不耐烦起来。
段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了药丸就塞进嘴里，一股清香入喉，没有半点苦味，还有丝丝甜意，他一脸认真道：“陛下，这味道还不错。”
皇帝亲眼看他将药丸吞下，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就好，朕知道允儿对你很是照顾，想必你应该不会把这些糟心的事说与他听，让他难过吧，毕竟你也是很在乎他的....”
提到姜允，段霄眼里立即布上了寒气，强装的冷静不攻自破，一脸愤慨。皇帝一见他的即时反应，就知道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完全精准，脸上的笑意更深。
“说起来，允儿是朕那么多儿子当中最像朕的了，就连对你们段家人的执着也是如此相像....”
“他跟你不一样！”皇帝的话还没说完，段霄凛着一张脸打断他，声音低沉道：“完全不同。”
少年意气，非得在此时争一口之辩，敌强我弱最是鲜明的处境仍堵不上他驳逆的嘴，说一句不字又讨不了多少便宜。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脸上表情渐转柔和，段霄一盆冷水浇下，他默了一会儿，起身拂了佛衣袖，斜睨地看着底下的人，淡淡道：“我们可以赌一赌，等到了不得不抉择的那一天，允儿是会选择你呢，还是皇位？你也可以趁机想想清楚，真到了兵刃相接的那一天，你能舍弃谁？”
段霄是一颗极其好用的棋子，把他留在宫中，常伴姜允左右，外可牵制段家，内则能控子。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其兄弟之情，朋友之谊早已超出了皇帝的想象，他给予两人足够的自由，并不强调段霄的伴读身份，让他们自然相处。其中即使有人常说，段霄在擎云殿里与七皇子姜允平起平坐，皇帝也并不在乎，他们越是亲密无间，越是不分彼此，对皇帝来说，就越好控制。
皇家无真情，就算是父子，也有可能在某一天互相残杀。姜牧见过皇家里争权夺利，父不父，子不子的血腥历史，年纪越大，他越是不安，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逼得无路可走。
他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要担心潜在的外忧，还要预防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内患，他不能不提早布防，不得不制造出一个杀手锏。
皇帝有意立姜允为太子，以他为标靶，一来可以挡掉大部分的野心之辈，二来可以分散自己的危机；皇位最终也是可以传给姜允，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太子人选，有足够的资格继承大统，但他是否能坚持到皇帝信任的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打包票，而段霄便是掣肘姜允的重要人物。
制衡是双向的，段霄无法放任姜允不管，挟制段霄便可控制姜允。
一步好棋，在所有人都未察觉之前浑然天成。皇帝已然看清了所有人的本质，信其不变，信其以诚，还要以深谋远虑计算周全，非得挖出一个大坑让所有人都跳进去他才安心，唯有他立于不败之地，这才能是他想要的最终结局。
皇帝的目光慢慢飘远，望着空中，他轻呼一口气，轻声道：“朕的抉择也并不轻易啊，你可懂？”
这话问得大逆不道，最是明白不过，王兆立马厉声喝道：“段霄！陛下面前岂可胡言...”皇帝脸上沉静，没有怒色，一摆手，王兆退身禁言，“无妨，他说得也没错，”他蹲下身去，将药盒摆在段霄面前，“如何，这是朕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实在不行，虽可惜，但是也只能杀了心安一些。”
闻言，段霄抬眼瞪着他，一脸怒色。皇帝心思深沉，对父亲的猜忌由来已久却多年来半点未透露出来，父亲常年驻守边疆，后援支持从来没有缺失，帝将合心，一直战无不胜，这些在民间一直都是美谈，此时看来，尤其可笑。
段霄的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段飞悲伤过度，颓废了好长时间都振作不起来，皇帝以怜惜他为由，将年龄尚幼的段霄接进宫中照顾，与同龄的七皇子姜允为伴。之后边境纷乱，段飞奔赴战场，他沉浸在与敌军的拼命厮杀中，暂时忘了心中的那股悲痛。
现在想想，或许自己从进宫那一刻起，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用自己的双脚踏进了牢笼。哪里有什么君臣情深，完全是父亲的一厢情愿，他拼命在外为国君守卫疆土，而他的君主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心里打算的竟是如何以子相挟，以父相逼。
事已至此，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里是凌云殿，要逃也逃不了，这药不吃也得吃。段霄脸上绝然，已经有了决断，“我很好奇，陛下若是与父亲说喂我吃了毒药，父亲是会乖乖听话呢，还是直接起兵造反。陛下，难道没想过，也许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黄银是慢性毒，一开始不会造成多大的痛苦，解药朕都会准时给你，你每半个月服用一次，便不会有发作的情况产生。服药一事，朕希望暂时只有你知我知就好，你说得对，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段飞一直安分守己，朕又何必去和他撕破脸呢。你就是那颗定心丸，朕说了，只要你乖乖服药，很多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了。”皇帝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颗黄金色的药丸，他一脸笃信道：“对段飞来说，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重要的东西。”
段霄一脸嘲讽地笑了下，“陛下倒是很了解家父啊。”
皇帝怔了怔，扪心自问，真的了解吗？段飞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但是时间在变，周遭的人也一直在变，谁能保证此刻忠心不二，就能永远忠心不二。他对段飞这个人的存在是有矛盾心理的，既希望他如自己所想永远不变，但又清楚认知到人不可能永远不变的事实，重要的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从始至终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更得民心的段飞一直走在前头，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废话说得够多了，你吃是不吃？”皇帝将药丸推到段霄眼前，语气不耐烦起来。
段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了药丸就塞进嘴里，一股清香入喉，没有半点苦味，还有丝丝甜意，他一脸认真道：“陛下，这味道还不错。”
皇帝亲眼看他将药丸吞下，满意地笑了，“你喜欢就好，朕知道允儿对你很是照顾，想必你应该不会把这些糟心的事说与他听，让他难过吧，毕竟你也是很在乎他的....”
提到姜允，段霄眼里立即布上了寒气，强装的冷静不攻自破，一脸愤慨。皇帝一见他的即时反应，就知道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完全精准，脸上的笑意更深。
“说起来，允儿是朕那么多儿子当中最像朕的了，就连对你们段家人的执着也是如此相像....”
“他跟你不一样！”皇帝的话还没说完，段霄凛着一张脸打断他，声音低沉道：“完全不同。”
少年意气，非得在此时争一口之辩，敌强我弱最是鲜明的处境仍堵不上他驳逆的嘴，说一句不字又讨不了多少便宜。
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脸上表情渐转柔和，段霄一盆冷水浇下，他默了一会儿，起身拂了佛衣袖，斜睨地看着底下的人，淡淡道：“我们可以赌一赌，等到了不得不抉择的那一天，允儿是会选择你呢，还是皇位？你也可以趁机想想清楚，真到了兵刃相接的那一天，你能舍弃谁？”
段霄是一颗极其好用的棋子，把他留在宫中，常伴姜允左右，外可牵制段家，内则能控子。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其兄弟之情，朋友之谊早已超出了皇帝的想象，他给予两人足够的自由，并不强调段霄的伴读身份，让他们自然相处。其中即使有人常说，段霄在擎云殿里与七皇子姜允平起平坐，皇帝也并不在乎，他们越是亲密无间，越是不分彼此，对皇帝来说，就越好控制。
皇家无真情，就算是父子，也有可能在某一天互相残杀。姜牧见过皇家里争权夺利，父不父，子不子的血腥历史，年纪越大，他越是不安，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逼得无路可走。
他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要担心潜在的外忧，还要预防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内患，他不能不提早布防，不得不制造出一个杀手锏。
皇帝有意立姜允为太子，以他为标靶，一来可以挡掉大部分的野心之辈，二来可以分散自己的危机；皇位最终也是可以传给姜允，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太子人选，有足够的资格继承大统，但他是否能坚持到皇帝信任的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打包票，而段霄便是掣肘姜允的重要人物。
制衡是双向的，段霄无法放任姜允不管，挟制段霄便可控制姜允。
一步好棋，在所有人都未察觉之前浑然天成。皇帝已然看清了所有人的本质，信其不变，信其以诚，还要以深谋远虑计算周全，非得挖出一个大坑让所有人都跳进去他才安心，唯有他立于不败之地，这才能是他想要的最终结局。
皇帝的目光慢慢飘远，望着空中，他轻呼一口气，轻声道：“朕的抉择也并不轻易啊，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