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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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林木不禁细瞧，风一吹，枝丫摇晃了几下，乍一看，好似庞然大物动了起来，黑丫丫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伸着畸形的手爪涌了过来，感觉随时要被黑暗吞噬了。
有一人站在一间幽闭的木屋前久久不动，周遭杂草丛生，屋子看起来不太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那人后方传来，夜里寂静，脚步迈得有些急，声音暴露得很清晰，那人明明听到了，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头也不转。
“你认识许婆婆？”乔岚走到那人身边，身体贴得很近，肩并肩碰着。
柳生侧头看他，身体往左边移开些，与他拉开了距离，淡淡回道：“不认识。”
被拉开的距离很快被填补上，乔岚靠着他，“许婆婆一个人住在山上，脾气不太好，极少下山，几乎不与村里的人来往，更没有出过谷，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柳生一被他靠着，就浑身不舒服，不耐烦道：“我说不认识，你耳聋吗？”
说完，转身走开。
乔岚身体晃了几下，稳住站好，背靠那间空无一人的木屋，前方的柳生走得飞快，他忽然感觉后斜方窜来一股阴凉，脑子里有一个画面，那个黑乎乎的窗户探着一双阴诡的眼睛，一想着，画面就很鲜明，他害怕极了，拔腿就跑，“欸，你等等我啊.....”
一跑到柳生身边，乔岚就恨不得贴到他身上，一手还扯着他的衣袖角，脸色恐慌。
“你干什么？”柳生被他撞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回头一看他，他讨好一笑。
目及衣袖，柳生一甩，没甩开那手，他憋着怒气问道：“乔姑....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时地岔口唤人，眉头轻蹙，乔岚看在眼里。手上攥的衣角对方在使力拉回，乔岚随即放开，此时心里已经镇定了不少，他怔怔道：“这大半夜里，怪可怕的。”
“乔公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柳生拍了拍衣袖，动作颇为嫌弃，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我是人，我怕黑，还怕妖魔鬼怪，这有什么不能怕的。”乔岚坦坦荡荡，话里底气十足。
柳生正经瞧着他，眼睛上下打量“公子喜好特殊，我以为你什么都敢做的话，胆气应是不俗才对。”
这话说得难听，不友好的态度很明显。
乔岚听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红衣，笑笑道：“穿女装还好，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他认真解释，虽已听出对方话里所指，酸里酸气的，却并没有生气。
柳生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是没劲，冷脸道：“你为何跟着我？”
乔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神情肃森，嘴里幽幽道：“我怕你...”他吐字不快，似故意拉顿了一下后才说：“又去杀人了。”
柳生一脸惊疑，无言地看着他。
乔岚与他对看，见他眸色深深，看人的眼神虽有些冷，但眼里还算有点温度。比起那个僻静巷子里见到的那双癫狂狠戾的眼睛，可真是温和太多了。
柳生心里已有猜测，现在听乔岚这样一说，明白乔岚原来早就见过他了。
“是你让我来若明谷的？”
拱桥上罩着一头白纱蒙面的女子依约来相见，给了柳生一笔很可观的酬金，委托他前往若明谷去办一件事。
女子身上有一股清香，令人心猿意马。
在若明谷初遇到乔岚时，乔岚身上也有那股淡淡的幽香，柳生虽疑惑，但未敢断定，且相处的这几天里，乔岚过于活泼好动，与拱桥上的那个静若处子的样子相差甚远，几乎是两个人。
“是。”
乔岚十分干脆地就承认了。
“那你自然是清楚我来若明谷是为了什么？”结果不出意外，柳生接着问道。
乔岚那日绕路走了个僻静小道，恰巧撞见了凶杀现场。他先是闻得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是有人歇斯底里地痛苦尖叫，他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探头窥视，只见地上趴着一个男人，一身绸缎衣，装扮华丽，四肢以一种很奇怪的曲线瘫在地上。忽然，男人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一脚踩着他的背，一剑轻轻落下，从背部刺入男人的心脏，地上的那个男人本来的呢喃碎语戛然而止。
乔岚顺着剑逐渐往上看，那个黑衣人浅浅一笑，当他抬眼朝着乔岚的位置望过去的时候，那眼里含着极致的憎恶。乔岚正面见到那样的眼神，心里一震，这时，巷子里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瘦小的少年，少年盯着地上的那滩烂泥，低低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黑衣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伸出一只手，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扔给他，黑衣人接到钱袋，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哥哥！”少年连忙叫住他，“刚才他说愿意给你更多钱的时候，你不心动吗？怎么看，他都比我有钱，你做他的生意，不是会拿到更多的钱吗？”
少年有一百两银子，雇了一个人，要求他必须在少年面前拆了这个官家老爷的四肢，然后再杀了他。这个人完全照着少年的要求去做，一脸兴奋，乐在其中，少年在旁边亲眼看着，心里有点发怵，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
黑衣人转身看着他，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光着脚，右脚背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裂开渗着血。少年的父母刚死，他这几天都没怎么进食，脸颊消瘦得很明显，那一百两银子是他好不容易赚来的，做苦工，拉脏活，什么都干，才凑齐了玄星堂接生意单的起步价。
少年在万念俱灰之际，听到了有关于玄星堂的事迹，只要有人给钱，他们什么都会帮你做。
他拼着一口气找到了柳生，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凡事都有先后，”柳生冲他笑了笑，“再说，有钱人更小气，不会轻易真的给你的，拿你的钱比较有保障。”
少年听完，轻轻地笑出了声，“哥哥好实际啊。”
柳生看着他从袖子里掉出一把刀，然后笑着抹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那个孩子，在他下手之前，你是可以阻止的，但你没有。我在你走后，发现他还有一口气，把他带回了若明谷，你要见见吗？”
柳生先是一脸迷惑，停顿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怒目瞪向乔岚。
与此同时，悬崖之上站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脖子上有一道割伤的痕迹，他伸开双臂，正往前踏出一脚，底下万丈深渊，空空荡荡，风肃萧萧。
夜里的林木不禁细瞧，风一吹，枝丫摇晃了几下，乍一看，好似庞然大物动了起来，黑丫丫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伸着畸形的手爪涌了过来，感觉随时要被黑暗吞噬了。
有一人站在一间幽闭的木屋前久久不动，周遭杂草丛生，屋子看起来不太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那人后方传来，夜里寂静，脚步迈得有些急，声音暴露得很清晰，那人明明听到了，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头也不转。
“你认识许婆婆？”乔岚走到那人身边，身体贴得很近，肩并肩碰着。
柳生侧头看他，身体往左边移开些，与他拉开了距离，淡淡回道：“不认识。”
被拉开的距离很快被填补上，乔岚靠着他，“许婆婆一个人住在山上，脾气不太好，极少下山，几乎不与村里的人来往，更没有出过谷，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柳生一被他靠着，就浑身不舒服，不耐烦道：“我说不认识，你耳聋吗？”
说完，转身走开。
乔岚身体晃了几下，稳住站好，背靠那间空无一人的木屋，前方的柳生走得飞快，他忽然感觉后斜方窜来一股阴凉，脑子里有一个画面，那个黑乎乎的窗户探着一双阴诡的眼睛，一想着，画面就很鲜明，他害怕极了，拔腿就跑，“欸，你等等我啊.....”
一跑到柳生身边，乔岚就恨不得贴到他身上，一手还扯着他的衣袖角，脸色恐慌。
“你干什么？”柳生被他撞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回头一看他，他讨好一笑。
目及衣袖，柳生一甩，没甩开那手，他憋着怒气问道：“乔姑....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时地岔口唤人，眉头轻蹙，乔岚看在眼里。手上攥的衣角对方在使力拉回，乔岚随即放开，此时心里已经镇定了不少，他怔怔道：“这大半夜里，怪可怕的。”
“乔公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柳生拍了拍衣袖，动作颇为嫌弃，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我是人，我怕黑，还怕妖魔鬼怪，这有什么不能怕的。”乔岚坦坦荡荡，话里底气十足。
柳生正经瞧着他，眼睛上下打量“公子喜好特殊，我以为你什么都敢做的话，胆气应是不俗才对。”
这话说得难听，不友好的态度很明显。
乔岚听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红衣，笑笑道：“穿女装还好，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他认真解释，虽已听出对方话里所指，酸里酸气的，却并没有生气。
柳生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是没劲，冷脸道：“你为何跟着我？”
乔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神情肃森，嘴里幽幽道：“我怕你...”他吐字不快，似故意拉顿了一下后才说：“又去杀人了。”
柳生一脸惊疑，无言地看着他。
乔岚与他对看，见他眸色深深，看人的眼神虽有些冷，但眼里还算有点温度。比起那个僻静巷子里见到的那双癫狂狠戾的眼睛，可真是温和太多了。
柳生心里已有猜测，现在听乔岚这样一说，明白乔岚原来早就见过他了。
“是你让我来若明谷的？”
拱桥上罩着一头白纱蒙面的女子依约来相见，给了柳生一笔很可观的酬金，委托他前往若明谷去办一件事。
女子身上有一股清香，令人心猿意马。
在若明谷初遇到乔岚时，乔岚身上也有那股淡淡的幽香，柳生虽疑惑，但未敢断定，且相处的这几天里，乔岚过于活泼好动，与拱桥上的那个静若处子的样子相差甚远，几乎是两个人。
“是。”
乔岚十分干脆地就承认了。
“那你自然是清楚我来若明谷是为了什么？”结果不出意外，柳生接着问道。
乔岚那日绕路走了个僻静小道，恰巧撞见了凶杀现场。他先是闻得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是有人歇斯底里地痛苦尖叫，他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探头窥视，只见地上趴着一个男人，一身绸缎衣，装扮华丽，四肢以一种很奇怪的曲线瘫在地上。忽然，男人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一脚踩着他的背，一剑轻轻落下，从背部刺入男人的心脏，地上的那个男人本来的呢喃碎语戛然而止。
乔岚顺着剑逐渐往上看，那个黑衣人浅浅一笑，当他抬眼朝着乔岚的位置望过去的时候，那眼里含着极致的憎恶。乔岚正面见到那样的眼神，心里一震，这时，巷子里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瘦小的少年，少年盯着地上的那滩烂泥，低低道了一声：“谢谢哥哥。”
黑衣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伸出一只手，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扔给他，黑衣人接到钱袋，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哥哥！”少年连忙叫住他，“刚才他说愿意给你更多钱的时候，你不心动吗？怎么看，他都比我有钱，你做他的生意，不是会拿到更多的钱吗？”
少年有一百两银子，雇了一个人，要求他必须在少年面前拆了这个官家老爷的四肢，然后再杀了他。这个人完全照着少年的要求去做，一脸兴奋，乐在其中，少年在旁边亲眼看着，心里有点发怵，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
黑衣人转身看着他，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光着脚，右脚背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裂开渗着血。少年的父母刚死，他这几天都没怎么进食，脸颊消瘦得很明显，那一百两银子是他好不容易赚来的，做苦工，拉脏活，什么都干，才凑齐了玄星堂接生意单的起步价。
少年在万念俱灰之际，听到了有关于玄星堂的事迹，只要有人给钱，他们什么都会帮你做。
他拼着一口气找到了柳生，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凡事都有先后，”柳生冲他笑了笑，“再说，有钱人更小气，不会轻易真的给你的，拿你的钱比较有保障。”
少年听完，轻轻地笑出了声，“哥哥好实际啊。”
柳生看着他从袖子里掉出一把刀，然后笑着抹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那个孩子，在他下手之前，你是可以阻止的，但你没有。我在你走后，发现他还有一口气，把他带回了若明谷，你要见见吗？”
柳生先是一脸迷惑，停顿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怒目瞪向乔岚。
与此同时，悬崖之上站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脖子上有一道割伤的痕迹，他伸开双臂，正往前踏出一脚，底下万丈深渊，空空荡荡，风肃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