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3节 心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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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把身上的柴草揪干净，脚底踩棉似得走着。
院子上方太阳正刺眼地放着抛光的黄白，几飘云移啊移，阳光就软塌塌地想熄火一样。
小狗嗅了嗅她，无聊地又卧在树下。
她走进屋子，脚步却还是飘然。关上门，影子瞬间被阴凉的黑色消融，孟华连风扇都没有开。食指尖放在上下的小牙齿间，咯咯地磨着，黑瞳瞳的双目盯住床对面的电视机。里面映出一个穿着荧光凉鞋，灰黄色布衫裙的女孩，普通，实在是普通。
她举起手里的红框圆塑料镜子，一张小额尖脸出现在镜子中央，瘦脸园镜，像一幅有韵致的画。黑细整齐的眉毛，含水含山的眼眸。一头黑发简单系着一根小绳，黑亮的柔毯却还是搭在左肩，垂到略微隆起的胸前。
一点都不普通！
是自己，是普通的学校，普通的家，普通的心把这张脸蒙得冰凉，蒙的冷淡。上次我系了个蝴蝶结绳编发，凭什么后桌就嘀嘀咕咕的嘲讽，她满头不都是廉价的花卡子吗？扔给我都不要！她不是次次倒数吗，没有他妈给老师说的好话她配做我后面吗？！
我走在人群里，一个个男生贼眉鼠眼地笑，他们是不懂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俗气！孟华心里一步步走进，眼睛转着，仿佛另一个人在和她对话，仿佛那些同学都出现在了眼前。
好的是我小学毕业了，初中生就不会这么无聊，这么不解“风情”——虽然她还不懂这个词。但是就是这个意思。她隐约盼望暑假的远去，因为她不想和孟诵书她们混在一起，她想自己应该不同。
想到孟诵书，她的心就被什么莫名燃烧着，烧得嘴唇都红了，甚至连呼吸都微微急促。
“那样，也没什么的吧，他们？”孟华把镜子扣在腿上，一块冰凉渗入大腿，“那样有什么呢，他们有勇气”，还在一步步走进自己不敢想的边缘。仿佛眼前是两个举动大胆，举止热烈，坦露自我的侠客男女。怎么会这样呢？
等随后她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变化，突然更加羞赧。
她想到了孟衍，村子里学习好，不爱说话的男孩。下次我可以和他打招呼吗？可是他看起来头发枯黄，身子很瘦，一推就被推倒的样子。那样子让人联想到菜园里没长好的瘪瓜。她不屑。
可是我是不可能认识更多人，我也不愿意理这些灰头土脸只喜欢大声扯着嗓子的傻子！
那么只有孟雁了，她说放假就回来，那边会有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吧。我的骄傲害我自己，我的怕人也害我自己，我不迈出一步，就很难见到那些世界。她会回来吗？我真卑微。曾经我也瞧不起她，我真奇怪。她在回来的路上吗？还是忘记了？孟华心里默想，直到郭香花挪动的步子在院子里响起来。
蝉鸣嘶叫着漫长的夏季，蠕虫嚼着最后几十天的青叶盛宴。
孟雁、郑鸿...每个班级、每个老师都在等着这场考试结束，这样夏天才算开始。
风扇在头顶慢悠悠的转着，教室的两个空调成了摆设，老师总说时候还不到，这下放假了。教室里每排皆有一两个同学像枯青菜耷拉着脑袋，半垂半趴在桌上，门外巡视的老师斜眼走来，他们还是慢慢地强撑起精神，不情愿的样子...
出了一身汗的孟雁刚到大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炒菜的响声。
推开半掩的门，严征龙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在电视旁的小桌上写着作业，葛霞妹在翻炒着菜。
严征龙看到孟雁手里拿着的吃了一半的馅饼，像一只猩猩一样，捶胸顿足，鼻子都凑上了。孟雁塞给他，一边取下书包一边看葛霞妹，心里纳罕今天早到的热闹。
“一个饼还和你雁姐抢，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雁雁，你们先写会儿作业，这好时候可不多。”葛霞妹朝她说，手仍旧忙着。
孟雁打开书包，在严征龙的书桌旁坐下，只见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海绵宝宝装在白色塑料瓶里，她真想倒出来在手里捏着玩。再过两天海绵宝宝会比瓶口还大，但是那时候，颜色没这么鲜艳，淡淡的颜色，并且一捏就碎。半大半小的则刚刚好，颜色艳丽，并且韧性十足。
孟雁没有去动，而是打开书和作业本，如果她动了，严征龙定会天塌一般的冲过来大喊大叫。抑制冲动要从小事做起，孟雁心想。
刚吃过饭，严征龙便拉蹭着正在收拾的葛霞妹去玩，“你说的，你让我写作业的时候说的。”严征龙像一个满涨的肉袋在葛霞妹身上吊着。已没有出去啊，葛霞妹锁门的时候叹息。
仨人拐过狭窄、漆黑的过道巷子，郭家炒面已关了门，成人用品、老李药店还闪着红色的招牌...还没走到公园，就见漫天红光，声乐震天。
半汪水的池塘，平坦的空地，上千株树，个个摊贩，小小的公园，大大的乐园。离自己家不远怎么就被自己完全忽视了呢？
显然这是周围居民热心的娱己场所。池塘边的树下大爷大妈，昏黄的灯光下细小的虫吱吱叫着，孩童追逐打闹，石凳全被占满。
一个女孩正躺偎在男生的腿上。
整个公园，一处热闹一处安静，几十种声音混着偶尔鼓动的蝉鸣，月牙在黑色夜空淡淡挂着。晚风不时舔着脸，人心浮在初夜的人间游梦了。
严征龙指着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地摊，好不容易被葛霞妹拉开了。
月牙悄悄上移，葛霞妹拨出了严军胜的电话，自上次争吵，第二天他打来一次自己在进货也没有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漠，这可爱的夜哪能让人不反思跳脱呢？
一旁和严征龙玩的孟雁，听到葛霞妹对着电话边说边笑，自己就心里化开了笑。最后又模模糊糊听到姨妈抱怨生意不好，什么拖延寄钱争执...
星星闪了很多下眼睛，葛霞妹才向蹲着往水里扔石头的两人走来。三个人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分别收获了一耳声响、满面晚风、一腔烦闷，公园快关了大灯，独自沉睡。
孟雁躺在床上，隐隐担忧姨妈今天回家早是店里生意不好的缘故。之前偶听到抱怨，晚上看其饭桌上并不太高兴，公园回来更加心不在焉，孟雁暗暗担心，暗暗愧疚，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是麻烦的一部分。
虽然自己进步了很多，学会了很多，有什么用呢？这别扭的感觉是她在老家不曾有过的。
她当然还不知道孟华面临的学业及一系列的危机，也不知道葛霞妹的烦恼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孟雁让严征龙认真写作业少打闹显然并无作用，四年级的他还在自己快乐无忧的《机器人总动员》世界里。
想得多，那么你就坠得慌。你阻止不了每个烦恼，就像自己的烦恼。
第二天，葛霞妹回家的时间却除了比平时略早，没有太多异样。孟雁便仍专心自己的期末考试，她虽不怕挨骂，却顶害怕老师的反馈。
甩掉考试压力还有即将到来的暑假，这是她所期待的。
孟雁听闻的郑鸿所说的事情，她也告诉自己别去想，你明天还想不想考好啦？
孟雁一遍遍骂着。
孟华把身上的柴草揪干净，脚底踩棉似得走着。
院子上方太阳正刺眼地放着抛光的黄白，几飘云移啊移，阳光就软塌塌地想熄火一样。
小狗嗅了嗅她，无聊地又卧在树下。
她走进屋子，脚步却还是飘然。关上门，影子瞬间被阴凉的黑色消融，孟华连风扇都没有开。食指尖放在上下的小牙齿间，咯咯地磨着，黑瞳瞳的双目盯住床对面的电视机。里面映出一个穿着荧光凉鞋，灰黄色布衫裙的女孩，普通，实在是普通。
她举起手里的红框圆塑料镜子，一张小额尖脸出现在镜子中央，瘦脸园镜，像一幅有韵致的画。黑细整齐的眉毛，含水含山的眼眸。一头黑发简单系着一根小绳，黑亮的柔毯却还是搭在左肩，垂到略微隆起的胸前。
一点都不普通！
是自己，是普通的学校，普通的家，普通的心把这张脸蒙得冰凉，蒙的冷淡。上次我系了个蝴蝶结绳编发，凭什么后桌就嘀嘀咕咕的嘲讽，她满头不都是廉价的花卡子吗？扔给我都不要！她不是次次倒数吗，没有他妈给老师说的好话她配做我后面吗？！
我走在人群里，一个个男生贼眉鼠眼地笑，他们是不懂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俗气！孟华心里一步步走进，眼睛转着，仿佛另一个人在和她对话，仿佛那些同学都出现在了眼前。
好的是我小学毕业了，初中生就不会这么无聊，这么不解“风情”——虽然她还不懂这个词。但是就是这个意思。她隐约盼望暑假的远去，因为她不想和孟诵书她们混在一起，她想自己应该不同。
想到孟诵书，她的心就被什么莫名燃烧着，烧得嘴唇都红了，甚至连呼吸都微微急促。
“那样，也没什么的吧，他们？”孟华把镜子扣在腿上，一块冰凉渗入大腿，“那样有什么呢，他们有勇气”，还在一步步走进自己不敢想的边缘。仿佛眼前是两个举动大胆，举止热烈，坦露自我的侠客男女。怎么会这样呢？
等随后她注意到自己的思绪变化，突然更加羞赧。
她想到了孟衍，村子里学习好，不爱说话的男孩。下次我可以和他打招呼吗？可是他看起来头发枯黄，身子很瘦，一推就被推倒的样子。那样子让人联想到菜园里没长好的瘪瓜。她不屑。
可是我是不可能认识更多人，我也不愿意理这些灰头土脸只喜欢大声扯着嗓子的傻子！
那么只有孟雁了，她说放假就回来，那边会有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事吧。我的骄傲害我自己，我的怕人也害我自己，我不迈出一步，就很难见到那些世界。她会回来吗？我真卑微。曾经我也瞧不起她，我真奇怪。她在回来的路上吗？还是忘记了？孟华心里默想，直到郭香花挪动的步子在院子里响起来。
蝉鸣嘶叫着漫长的夏季，蠕虫嚼着最后几十天的青叶盛宴。
孟雁、郑鸿...每个班级、每个老师都在等着这场考试结束，这样夏天才算开始。
风扇在头顶慢悠悠的转着，教室的两个空调成了摆设，老师总说时候还不到，这下放假了。教室里每排皆有一两个同学像枯青菜耷拉着脑袋，半垂半趴在桌上，门外巡视的老师斜眼走来，他们还是慢慢地强撑起精神，不情愿的样子...
出了一身汗的孟雁刚到大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炒菜的响声。
推开半掩的门，严征龙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在电视旁的小桌上写着作业，葛霞妹在翻炒着菜。
严征龙看到孟雁手里拿着的吃了一半的馅饼，像一只猩猩一样，捶胸顿足，鼻子都凑上了。孟雁塞给他，一边取下书包一边看葛霞妹，心里纳罕今天早到的热闹。
“一个饼还和你雁姐抢，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雁雁，你们先写会儿作业，这好时候可不多。”葛霞妹朝她说，手仍旧忙着。
孟雁打开书包，在严征龙的书桌旁坐下，只见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海绵宝宝装在白色塑料瓶里，她真想倒出来在手里捏着玩。再过两天海绵宝宝会比瓶口还大，但是那时候，颜色没这么鲜艳，淡淡的颜色，并且一捏就碎。半大半小的则刚刚好，颜色艳丽，并且韧性十足。
孟雁没有去动，而是打开书和作业本，如果她动了，严征龙定会天塌一般的冲过来大喊大叫。抑制冲动要从小事做起，孟雁心想。
刚吃过饭，严征龙便拉蹭着正在收拾的葛霞妹去玩，“你说的，你让我写作业的时候说的。”严征龙像一个满涨的肉袋在葛霞妹身上吊着。已没有出去啊，葛霞妹锁门的时候叹息。
仨人拐过狭窄、漆黑的过道巷子，郭家炒面已关了门，成人用品、老李药店还闪着红色的招牌...还没走到公园，就见漫天红光，声乐震天。
半汪水的池塘，平坦的空地，上千株树，个个摊贩，小小的公园，大大的乐园。离自己家不远怎么就被自己完全忽视了呢？
显然这是周围居民热心的娱己场所。池塘边的树下大爷大妈，昏黄的灯光下细小的虫吱吱叫着，孩童追逐打闹，石凳全被占满。
一个女孩正躺偎在男生的腿上。
整个公园，一处热闹一处安静，几十种声音混着偶尔鼓动的蝉鸣，月牙在黑色夜空淡淡挂着。晚风不时舔着脸，人心浮在初夜的人间游梦了。
严征龙指着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地摊，好不容易被葛霞妹拉开了。
月牙悄悄上移，葛霞妹拨出了严军胜的电话，自上次争吵，第二天他打来一次自己在进货也没有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漠，这可爱的夜哪能让人不反思跳脱呢？
一旁和严征龙玩的孟雁，听到葛霞妹对着电话边说边笑，自己就心里化开了笑。最后又模模糊糊听到姨妈抱怨生意不好，什么拖延寄钱争执...
星星闪了很多下眼睛，葛霞妹才向蹲着往水里扔石头的两人走来。三个人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分别收获了一耳声响、满面晚风、一腔烦闷，公园快关了大灯，独自沉睡。
孟雁躺在床上，隐隐担忧姨妈今天回家早是店里生意不好的缘故。之前偶听到抱怨，晚上看其饭桌上并不太高兴，公园回来更加心不在焉，孟雁暗暗担心，暗暗愧疚，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是麻烦的一部分。
虽然自己进步了很多，学会了很多，有什么用呢？这别扭的感觉是她在老家不曾有过的。
她当然还不知道孟华面临的学业及一系列的危机，也不知道葛霞妹的烦恼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孟雁让严征龙认真写作业少打闹显然并无作用，四年级的他还在自己快乐无忧的《机器人总动员》世界里。
想得多，那么你就坠得慌。你阻止不了每个烦恼，就像自己的烦恼。
第二天，葛霞妹回家的时间却除了比平时略早，没有太多异样。孟雁便仍专心自己的期末考试，她虽不怕挨骂，却顶害怕老师的反馈。
甩掉考试压力还有即将到来的暑假，这是她所期待的。
孟雁听闻的郑鸿所说的事情，她也告诉自己别去想，你明天还想不想考好啦？
孟雁一遍遍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