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不知人间烟火色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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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千漓问道，“她去寻了吗？”
“自然。”寒筠早已凉透的茶盏倒掉，又续了新的一杯。“这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看吧，我不便再多言。”他轻挥衣袖，向空中抛出一物。
正是可窥晓万事的长明镜。
清芜越发越觉得此人不简单。她曾听松伯提起过，长明镜乃仙物，凡人根本无法获得。莫非寒筠乃是神仙？既如此，他又怎会不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清芜见寒筠神态自若，眼神亦未有遮掩之意。不似刻意隐瞒身份，倒也……没有恶意。罢了，还是先弄清楚绮歌一事。
长明镜缓缓启动，往事一一浮现……
绮歌按照钟离尘曾经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
那是一座别苑，待靠近时，绮歌敛了自身的妖气，施了个隐身。她并不能确定这别苑内是否还有别的捉妖师。她轻轻走进院中，里面种满了她店铺内的花，芳香四溢。绮歌心里微微一喜。虽没有完全知晓钟离尘的心意，但她隐隐觉得，他亦对她有些感觉，至少未曾在她初来兖州城就收了她。绮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捉妖师，一身儒衣，风度翩翩，只是眉宇间的阴翳，却与这身装扮不符合。
很快，绮歌便找到了钟离的住所，刚想进去，却听见屋内两人的对话声。她止住了步伐，本想回避，听人墙角一事有坏德行，她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老实妖。
正准备离开，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差的落进她的耳中。
“你现今感觉如何？”一老者坐在一旁，绮歌透过窗内，见他医者装扮，不由有些担心钟离尘。便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我早已逾弱冠之年，虽能压制，但时日愈长，此疾愈严重，所剩不过一年光景了。只怕这一年内，我的身体越来越越孱弱，再难除妖，保护无辜的百姓。”钟离尘静卧于床榻，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那人不是他一般。脸上的憔悴却肉眼可见。
怪不得他突然消失了，原是生了重病。绮歌暗想，担心又多了几分。
“为何不效仿你的侨辈，他们如今可早已破除了诅咒，只要弄到妖丹，破除诅咒，方可百岁无忧。”老者并不忌讳钟离氏的秘辛。
“我不想像他们一般，我虽身为捉妖师，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滥杀无辜之辈，我做不到。”钟离尘道，神色微有异常，他想起了枉死的石头妖。
“唉，可不是嘛。我听闻你族内惯用的手段便是抓走刚刚降世修为低的小妖精，引得其母前来，心甘情愿奉上妖丹换回孩子，妖丹到手以后，母子皆处之。”老者叹息。
“可他们除去的，却是未曾犯下业障的无辜之辈！万物有灵，妖亦有善恶。如非心善，又怎会信了他们的鬼话，甘愿放弃妖丹？哪怕不解除诅咒，我也认了。至少我的手中始终不曾染过无辜的鲜血，他日待到了地府，亦没有冤死亡灵来找我算账。也算是无愧于心。”
“那你往后有何打算？这几年，你除去了不少为非作歹，害人性命的妖魔，为钟离氏赢得了不少赞誉和功绩。他们，倒是没少收取百姓的钱财。如今大限将至，身体不似当年，你的那些叔伯早已冷落你些许时日，只恨你乃朽木，终不可雕也。”老者道。
“我已向他们请愿，最后的光景除了捉妖，便任由我支配。如今，我不过是一介儒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倒也安稳。”钟离尘苦笑。
“也罢，你始终和他们不一样，终究是……可惜了。”老者眼神微眯，话语种尽是惋惜，“如若，有妖愿意为了你甘愿放弃自己的妖丹呢？你本就生的俊俏，不知会不会有女妖看上你。可不要浪费了自己这副好皮囊啊。”
“莫要胡诌。”钟离尘脸上毫无察觉的泛起一层红晕。他想到了那个他一见倾心的姑娘。可他又怎么舍得？
“呵呵，时间不早了。我先离去了，记得药要按时吃。”老者起身，推门而去。
绮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原原本本。原来钟离尘，果真与其他捉妖师不同……
只是，他当真命不久矣了吗？绮歌想到这里，有些痛心。她望着塌上之人，不过些许时日未见，他如今早已宛若两人，整个人都像是被黑暗笼罩，充满了阴霾。
绮歌并未现身，她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花圃内，绮歌始终眉头紧皱，虽未明晰钟离尘的心意，可她不愿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她走遍九州，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人。奈何身份悬殊，造化弄人。
终了，绮歌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妖丹给他，她虽修为不高，没了妖丹倒也不至于殒命。只不过是修为终止，容颜加速老去，月阴之时需受蚀骨焚心之痛罢了。
不久，钟离尘又来到了绮歌的花圃。
“我想再买一些花种回去。”钟离尘道。
绮歌瞧着钟离尘，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比那日的状态要好了许多。
“你跟我到后院去，我有话要对你说。”绮歌准备坦白。
“姑娘想说什么？”到了后院，钟离尘道。
“我并非人类，乃是一朵鸢尾花妖。想必你一早便知晓。”绮歌看着钟离尘，目光澄澈。
“嗯。那又如何？”钟离尘意料之中。“这世间本就有不少妖类贪恋人间烟火，混于市井。”
“我……我心悦于你。”绮歌有些脸红。
钟离尘噗嗤一笑，这小妖，竟不知羞吗？脸上也是一片绯色，眉间的阴霾减也少了几分。“我亦是如此。”
听他这么说，绮歌心里荡开了花，红晕更加惹眼。
“你可知我虽是商贾装扮，实则却是一名捉妖师。你就没有听说过兖州钟离氏的名号吗？我们，也算是有缘无分，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吧。莫要纠缠于我，当心我除了你。”钟离尘话峰一转，他不过一年光景，何必再耽误绮歌？
“你若要收了我，又岂会等到现在？”绮歌道，“我曾偷偷潜入进你的府邸，听到了你与那医者的对话。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唯独迷恋人间烟火，踏遍九州，不过是为了寻得一心上人，与他共赴余生。没了妖丹，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几百年的光景与永驻的容颜。倒也能够真正像个人类一般生活。可妖丹于你，却是救命稻草。”
钟离尘有些动容，他从未料到绮歌甘愿为了自己舍弃妖丹。几十载光阴以来，他从未得到同族的一点真心与关切。而此时，他心仪的女子却愿意为了他放弃妖丹。“可我终归是捉妖师，你我二人乃是殊途。况且我又怎能要你的妖丹？”
“那又怎样，你我既然互生情愫，为何不可打破身份带来的枷锁？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绮歌上前，拥住了钟离尘。“你莫要觉得有愧于我，更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一生，能遇到良人已实属不易，往后，莫要负我便足矣。”
钟离尘缓缓伸出双臂，回拥住了绮歌。
“好，我答应你。我们隐形埋名，是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绮歌有些害羞，“谁要答应做你的娘子。”
钟离尘望着怀中的人轻笑。
“那后来呢？”千漓问道，“她去寻了吗？”
“自然。”寒筠早已凉透的茶盏倒掉，又续了新的一杯。“这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看吧，我不便再多言。”他轻挥衣袖，向空中抛出一物。
正是可窥晓万事的长明镜。
清芜越发越觉得此人不简单。她曾听松伯提起过，长明镜乃仙物，凡人根本无法获得。莫非寒筠乃是神仙？既如此，他又怎会不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清芜见寒筠神态自若，眼神亦未有遮掩之意。不似刻意隐瞒身份，倒也……没有恶意。罢了，还是先弄清楚绮歌一事。
长明镜缓缓启动，往事一一浮现……
绮歌按照钟离尘曾经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
那是一座别苑，待靠近时，绮歌敛了自身的妖气，施了个隐身。她并不能确定这别苑内是否还有别的捉妖师。她轻轻走进院中，里面种满了她店铺内的花，芳香四溢。绮歌心里微微一喜。虽没有完全知晓钟离尘的心意，但她隐隐觉得，他亦对她有些感觉，至少未曾在她初来兖州城就收了她。绮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捉妖师，一身儒衣，风度翩翩，只是眉宇间的阴翳，却与这身装扮不符合。
很快，绮歌便找到了钟离的住所，刚想进去，却听见屋内两人的对话声。她止住了步伐，本想回避，听人墙角一事有坏德行，她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不，老实妖。
正准备离开，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差的落进她的耳中。
“你现今感觉如何？”一老者坐在一旁，绮歌透过窗内，见他医者装扮，不由有些担心钟离尘。便停下了离开的步伐。
“我早已逾弱冠之年，虽能压制，但时日愈长，此疾愈严重，所剩不过一年光景了。只怕这一年内，我的身体越来越越孱弱，再难除妖，保护无辜的百姓。”钟离尘静卧于床榻，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那人不是他一般。脸上的憔悴却肉眼可见。
怪不得他突然消失了，原是生了重病。绮歌暗想，担心又多了几分。
“为何不效仿你的侨辈，他们如今可早已破除了诅咒，只要弄到妖丹，破除诅咒，方可百岁无忧。”老者并不忌讳钟离氏的秘辛。
“我不想像他们一般，我虽身为捉妖师，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滥杀无辜之辈，我做不到。”钟离尘道，神色微有异常，他想起了枉死的石头妖。
“唉，可不是嘛。我听闻你族内惯用的手段便是抓走刚刚降世修为低的小妖精，引得其母前来，心甘情愿奉上妖丹换回孩子，妖丹到手以后，母子皆处之。”老者叹息。
“可他们除去的，却是未曾犯下业障的无辜之辈！万物有灵，妖亦有善恶。如非心善，又怎会信了他们的鬼话，甘愿放弃妖丹？哪怕不解除诅咒，我也认了。至少我的手中始终不曾染过无辜的鲜血，他日待到了地府，亦没有冤死亡灵来找我算账。也算是无愧于心。”
“那你往后有何打算？这几年，你除去了不少为非作歹，害人性命的妖魔，为钟离氏赢得了不少赞誉和功绩。他们，倒是没少收取百姓的钱财。如今大限将至，身体不似当年，你的那些叔伯早已冷落你些许时日，只恨你乃朽木，终不可雕也。”老者道。
“我已向他们请愿，最后的光景除了捉妖，便任由我支配。如今，我不过是一介儒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倒也安稳。”钟离尘苦笑。
“也罢，你始终和他们不一样，终究是……可惜了。”老者眼神微眯，话语种尽是惋惜，“如若，有妖愿意为了你甘愿放弃自己的妖丹呢？你本就生的俊俏，不知会不会有女妖看上你。可不要浪费了自己这副好皮囊啊。”
“莫要胡诌。”钟离尘脸上毫无察觉的泛起一层红晕。他想到了那个他一见倾心的姑娘。可他又怎么舍得？
“呵呵，时间不早了。我先离去了，记得药要按时吃。”老者起身，推门而去。
绮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原原本本。原来钟离尘，果真与其他捉妖师不同……
只是，他当真命不久矣了吗？绮歌想到这里，有些痛心。她望着塌上之人，不过些许时日未见，他如今早已宛若两人，整个人都像是被黑暗笼罩，充满了阴霾。
绮歌并未现身，她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花圃内，绮歌始终眉头紧皱，虽未明晰钟离尘的心意，可她不愿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她走遍九州，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人。奈何身份悬殊，造化弄人。
终了，绮歌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妖丹给他，她虽修为不高，没了妖丹倒也不至于殒命。只不过是修为终止，容颜加速老去，月阴之时需受蚀骨焚心之痛罢了。
不久，钟离尘又来到了绮歌的花圃。
“我想再买一些花种回去。”钟离尘道。
绮歌瞧着钟离尘，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比那日的状态要好了许多。
“你跟我到后院去，我有话要对你说。”绮歌准备坦白。
“姑娘想说什么？”到了后院，钟离尘道。
“我并非人类，乃是一朵鸢尾花妖。想必你一早便知晓。”绮歌看着钟离尘，目光澄澈。
“嗯。那又如何？”钟离尘意料之中。“这世间本就有不少妖类贪恋人间烟火，混于市井。”
“我……我心悦于你。”绮歌有些脸红。
钟离尘噗嗤一笑，这小妖，竟不知羞吗？脸上也是一片绯色，眉间的阴霾减也少了几分。“我亦是如此。”
听他这么说，绮歌心里荡开了花，红晕更加惹眼。
“你可知我虽是商贾装扮，实则却是一名捉妖师。你就没有听说过兖州钟离氏的名号吗？我们，也算是有缘无分，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吧。莫要纠缠于我，当心我除了你。”钟离尘话峰一转，他不过一年光景，何必再耽误绮歌？
“你若要收了我，又岂会等到现在？”绮歌道，“我曾偷偷潜入进你的府邸，听到了你与那医者的对话。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唯独迷恋人间烟火，踏遍九州，不过是为了寻得一心上人，与他共赴余生。没了妖丹，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几百年的光景与永驻的容颜。倒也能够真正像个人类一般生活。可妖丹于你，却是救命稻草。”
钟离尘有些动容，他从未料到绮歌甘愿为了自己舍弃妖丹。几十载光阴以来，他从未得到同族的一点真心与关切。而此时，他心仪的女子却愿意为了他放弃妖丹。“可我终归是捉妖师，你我二人乃是殊途。况且我又怎能要你的妖丹？”
“那又怎样，你我既然互生情愫，为何不可打破身份带来的枷锁？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绮歌上前，拥住了钟离尘。“你莫要觉得有愧于我，更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一生，能遇到良人已实属不易，往后，莫要负我便足矣。”
钟离尘缓缓伸出双臂，回拥住了绮歌。
“好，我答应你。我们隐形埋名，是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绮歌有些害羞，“谁要答应做你的娘子。”
钟离尘望着怀中的人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