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坚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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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了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
天上繁星点点——
为这处默了人声、只有蟋蟀们时不时呼朋引伴此起彼伏瞿瞿叫起来的漆黑如墨的精致院落倾洒下月辉，做了点缀。
星光亮的直入眼球。
与星光一般亮的还有一双眼睛。
月亮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与星光不同的是——
在这双眼睛面前，月亮与众星黯然退出绿叶衬红花的舞台。
只因这种眼睛是勾人夺目的佼佼者。
这双眼睛尤甚。
善眼中波光涌动，乃是狐狸眼中顶顶出彩的绝品。
这双泛着迷人水光眼睛的主人，拥有着一身——
能助她做个受凡夫俗子敬重礼遇的女仙真人的极品水木双灵根资质。
那双本该修炼出惑魅人心境界的狐狸眼——
或能轻轻一眨，灵力外泄，受灵力波动的花草树木与凡俗活物，沐浴在她强大的威压中瑟瑟发抖不敢造次。
如今，那双眼凌厉地巡睃了一圈花香萦绕、林草掩映的草丛——
试图透过黑夜将自己的厌烦传达给聒噪的蟋蟀。
然而，瞿瞿声依旧，甚至一声接着一声不肯间断——
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笑到达正低头看着手中活物的狐狸眼中，渐渐扩大。
在活物腿根处绑好纸条，双手捧着端详了会。
夜色中将她全部淹没。
只一双眼闪着灼灼光彩，双唇轻启，温柔喃喃：“飞吧，将我的希冀带过去，或能满载而归。”
然后将手中活物轻轻往上一送。
活物立刻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很快同寂寞的黑夜融为一体。
…………
寂寞的黑夜光顾每一个寂寞人的不眠之夜。
为不眠人带来了足以打发漫漫长夜的辗转反侧。
带来辗转反侧的引子则是一只信鸽。
信鸽是白的、信鸽腿根处的纸条是白的、纸条上的内容也是白的。
捧着白纸的人，因保养得宜而将岁月甩在身后的白嫩双手抖了抖，一双狐狸眼也颤了颤。
最终咬了咬牙，从针袋中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对准自己的指尖扎了下去。
鲜血滴落在白纸上，很快晕染开来。
经了几息的灵光波动，带着它的颜色与气味彻底隐匿在白纸中。
再看白纸，已不是单纯的白纸。
而是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
美人对灯默默读信。
“姑母，安，见字如面。
有件事，表弟郑重叮嘱我不要同您说。
日有所思。
因涉及姑母之牵挂，侄女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同您说声比较好。
今日表弟假借您的心意，求陛下解了同崔小姐的婚事。
怎奈陛下对当年旧事坚硬如铁，不惜为表弟冠之以不孝之名。
故遭训斥与罚跪。
表弟心内郁结，经侄女一番劝解，如今看着已无碍。
但表弟性子倔强，必不肯将此事拿到您跟前，怕您担心，徒扰您清修。
姑母只当不知此事吧。
那件事需徐徐图之。
烦请姑母见着表弟时，好生劝解一番——
侄女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尚还耗得起。
侄女翠微敬上。”
美人读完信，怔怔地盯着纸上一处。
几息之间，像个木头人般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美人新月眉、狐狸眼、翘尖鼻、菱角口、甲字脸。
绝顶的美人坯子模样。
本是年逾半百，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让她看起来仿若正当丰茂的不惑之年。
反而为本是妖艳张扬的她增添了些清雅的气韵，看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那是岁月杂糅沉淀细心雕琢的成熟。
这世上独一份的天公作美铸就的清艳无双。
她从怔神中抽离出来，哈哈笑出了泪花。
双手死死抠划过‘对当年旧事坚硬如铁’，菱角口咬渗出了滴滴鲜血。
鲜血滴落在她抠划的区域，正巧落在‘坚硬如铁’四字之上。
四字周围血色灵光翻涌，竟将屋内照的亮如白昼。
待白昼尽去，血色灵光涌入不见，手中皱巴巴的纸恢复了自己惯有的白底黑字。
她看着那四字，却觉得，那血色灵光一直在眼前萦绕盘旋——
不管自己看向何处，它都能准确无误地出现重叠在自己的视线内。
她试图闭上眼逃离开来。
它却张开了光洞，等待着趁她不备，择她而噬。
她慌的将手中的纸条揉巴成一团，用手捏着一角，在燃烧的正旺的白烛火芯处烧了起来。
一点一点，直到灰飞湮灭，她才一下子瘫坐在拔步床上，痴痴喃喃起来:“当年旧事、坚硬如铁，当年旧事、坚硬如铁，坚硬如铁……”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不知疲倦，不厌其烦。
她的目光悠悠，望向黑夜中一颗孤零零的星星——
不再拱卫北辰，不再作为月有阴晴圆缺的陪衬。
孤独而耀眼。
一如曾经的她。
因耀眼而孤独。
然后，在孤独中，心先老去。
咿咿呀呀间，似有个穿褶子的女戏子在眼前唱起柔美的戏腔。
今时今日，却有了不同的领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生者可以死，若死可以生。”
“若不可，皆非情之至也。”
“愿与君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你有的是时间与耐心，我却不愿耗了。”
“你所求乃嫡妻正位，我所求唯一心人尔。”
她从打开的窗口将鸽子放飞，弦月眉高高挑起，惬意一笑。
“人生八苦，只差一苦，即可圆满。”
…………
当康国太后寿宴前几日。
各国贺寿的使臣也已云集在鸿胪寺安排的下榻之处。
各府的贵女也都闭门谢客专心准备着给太后的寿礼，不说多么出彩，起码别出差子。
其实，闭门是要的，但是谢客？
是不用的。
因为大家都一门心思为太后寿礼做最后的准备，谁也没心情出门呼朋引伴凑个数好扎堆热闹。
就连勋贵中的纨绔贵公子，也被家中大人三令五申不许这个时候出去惹祸扎眼。
崔窈乐自从得知父亲将回来的消息，便多了些笑意。
让刚跳入大丫鬟萝卜坑的夏葵也不再整日提心吊胆，也能慢慢将关注点从萝卜坑的坚实度转移到如何更好的为小姐办事上。
夜色笼罩了这座雕梁画栋的府邸。
天上繁星点点——
为这处默了人声、只有蟋蟀们时不时呼朋引伴此起彼伏瞿瞿叫起来的漆黑如墨的精致院落倾洒下月辉，做了点缀。
星光亮的直入眼球。
与星光一般亮的还有一双眼睛。
月亮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与星光不同的是——
在这双眼睛面前，月亮与众星黯然退出绿叶衬红花的舞台。
只因这种眼睛是勾人夺目的佼佼者。
这双眼睛尤甚。
善眼中波光涌动，乃是狐狸眼中顶顶出彩的绝品。
这双泛着迷人水光眼睛的主人，拥有着一身——
能助她做个受凡夫俗子敬重礼遇的女仙真人的极品水木双灵根资质。
那双本该修炼出惑魅人心境界的狐狸眼——
或能轻轻一眨，灵力外泄，受灵力波动的花草树木与凡俗活物，沐浴在她强大的威压中瑟瑟发抖不敢造次。
如今，那双眼凌厉地巡睃了一圈花香萦绕、林草掩映的草丛——
试图透过黑夜将自己的厌烦传达给聒噪的蟋蟀。
然而，瞿瞿声依旧，甚至一声接着一声不肯间断——
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笑到达正低头看着手中活物的狐狸眼中，渐渐扩大。
在活物腿根处绑好纸条，双手捧着端详了会。
夜色中将她全部淹没。
只一双眼闪着灼灼光彩，双唇轻启，温柔喃喃：“飞吧，将我的希冀带过去，或能满载而归。”
然后将手中活物轻轻往上一送。
活物立刻扑棱着翅膀飞上高空，很快同寂寞的黑夜融为一体。
…………
寂寞的黑夜光顾每一个寂寞人的不眠之夜。
为不眠人带来了足以打发漫漫长夜的辗转反侧。
带来辗转反侧的引子则是一只信鸽。
信鸽是白的、信鸽腿根处的纸条是白的、纸条上的内容也是白的。
捧着白纸的人，因保养得宜而将岁月甩在身后的白嫩双手抖了抖，一双狐狸眼也颤了颤。
最终咬了咬牙，从针袋中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对准自己的指尖扎了下去。
鲜血滴落在白纸上，很快晕染开来。
经了几息的灵光波动，带着它的颜色与气味彻底隐匿在白纸中。
再看白纸，已不是单纯的白纸。
而是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
美人对灯默默读信。
“姑母，安，见字如面。
有件事，表弟郑重叮嘱我不要同您说。
日有所思。
因涉及姑母之牵挂，侄女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同您说声比较好。
今日表弟假借您的心意，求陛下解了同崔小姐的婚事。
怎奈陛下对当年旧事坚硬如铁，不惜为表弟冠之以不孝之名。
故遭训斥与罚跪。
表弟心内郁结，经侄女一番劝解，如今看着已无碍。
但表弟性子倔强，必不肯将此事拿到您跟前，怕您担心，徒扰您清修。
姑母只当不知此事吧。
那件事需徐徐图之。
烦请姑母见着表弟时，好生劝解一番——
侄女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尚还耗得起。
侄女翠微敬上。”
美人读完信，怔怔地盯着纸上一处。
几息之间，像个木头人般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美人新月眉、狐狸眼、翘尖鼻、菱角口、甲字脸。
绝顶的美人坯子模样。
本是年逾半百，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让她看起来仿若正当丰茂的不惑之年。
反而为本是妖艳张扬的她增添了些清雅的气韵，看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那是岁月杂糅沉淀细心雕琢的成熟。
这世上独一份的天公作美铸就的清艳无双。
她从怔神中抽离出来，哈哈笑出了泪花。
双手死死抠划过‘对当年旧事坚硬如铁’，菱角口咬渗出了滴滴鲜血。
鲜血滴落在她抠划的区域，正巧落在‘坚硬如铁’四字之上。
四字周围血色灵光翻涌，竟将屋内照的亮如白昼。
待白昼尽去，血色灵光涌入不见，手中皱巴巴的纸恢复了自己惯有的白底黑字。
她看着那四字，却觉得，那血色灵光一直在眼前萦绕盘旋——
不管自己看向何处，它都能准确无误地出现重叠在自己的视线内。
她试图闭上眼逃离开来。
它却张开了光洞，等待着趁她不备，择她而噬。
她慌的将手中的纸条揉巴成一团，用手捏着一角，在燃烧的正旺的白烛火芯处烧了起来。
一点一点，直到灰飞湮灭，她才一下子瘫坐在拔步床上，痴痴喃喃起来:“当年旧事、坚硬如铁，当年旧事、坚硬如铁，坚硬如铁……”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不知疲倦，不厌其烦。
她的目光悠悠，望向黑夜中一颗孤零零的星星——
不再拱卫北辰，不再作为月有阴晴圆缺的陪衬。
孤独而耀眼。
一如曾经的她。
因耀眼而孤独。
然后，在孤独中，心先老去。
咿咿呀呀间，似有个穿褶子的女戏子在眼前唱起柔美的戏腔。
今时今日，却有了不同的领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生者可以死，若死可以生。”
“若不可，皆非情之至也。”
“愿与君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你有的是时间与耐心，我却不愿耗了。”
“你所求乃嫡妻正位，我所求唯一心人尔。”
她从打开的窗口将鸽子放飞，弦月眉高高挑起，惬意一笑。
“人生八苦，只差一苦，即可圆满。”
…………
当康国太后寿宴前几日。
各国贺寿的使臣也已云集在鸿胪寺安排的下榻之处。
各府的贵女也都闭门谢客专心准备着给太后的寿礼，不说多么出彩，起码别出差子。
其实，闭门是要的，但是谢客？
是不用的。
因为大家都一门心思为太后寿礼做最后的准备，谁也没心情出门呼朋引伴凑个数好扎堆热闹。
就连勋贵中的纨绔贵公子，也被家中大人三令五申不许这个时候出去惹祸扎眼。
崔窈乐自从得知父亲将回来的消息，便多了些笑意。
让刚跳入大丫鬟萝卜坑的夏葵也不再整日提心吊胆，也能慢慢将关注点从萝卜坑的坚实度转移到如何更好的为小姐办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