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雁飞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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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连忙叩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是将心比心，是赤诚之心，是为十三阿哥的清白而着想的。若是没有了好名声，对十三爷的前程是大大不利的！”他说完给自己的弟兄们递个眼色，那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只余下半条命的伤兵，便纷纷向端坐在马背上的十三爷叩起首来。
听到这会儿，胤祥的微笑下已出现了与他年纪不符的淡然，清一清喉咙，左手挽住缰绳，右小臂闲闲撑在鞍上，“唔”了一声，道：“色勒齐予你们有恩情？”
为首的死士道：“拿人钱财，必得为人做事，还请十三爷体谅。”
胤祥笑一笑：“这话你说得原本没什么错。”
“多谢十三爷。”死士说着便要起身。
袁仲衍眼内有愤怒：“你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胤祥却依然是淡淡地看着死士：“你们先不要忙着起来，让我把话说完。”见死士不得不重新跪回去，他冷冷地清一清喉咙：“你们大约不甚了解，皇子们是很少出宫独自办差的，所以遇刺这样的事，我们其实很不容易遇上。我胤祥的命虽不当什么，可若是丢在你们几人手里，未免显得我文不能帮皇阿玛安邦治国，武不能威慑逆贼。诚然，如你所说，原本像我们这种皇子，首要的自当是考虑如何做一个宅心仁厚的人。毕竟，自古以来，皇族一脉最怕沾惹的就是暴戾恣睢这四个字，但眼下这一回，我手里已经欠了你们八九条人命。”他边说边用手指遥遥点点他们，数了数，好整以暇道，“似乎再多上三四条，于市井传言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了。”
“求十三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胤祥云淡风轻地说：“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是你自不量力，想要取我和刘公子的性命的。”
袁仲衍道：“你这样说，还算像话。”遂一声不发，任由胤祥做主，自己只管催马踱到山岗上去看风景。
胤祥见死士们不再强辩，依旧用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今日这件事，若是你们几人知道，我二人是十恶不赦之人，听从主子的吩咐，倒杀得并没什么错。只可惜，你们只知听命于人，以至于自己的耳朵不能听事、眼睛不能见事，听不见喊冤人的哭声、也看不见穷苦人在为什么流眼泪，你们哭诉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味的服从、一味的听命，你们不问忠奸谋害别人的时候是听从吩咐的弱小，别人自卫御敌却是不够体恤你们的难处，是不够仁慈。”顿了顿，“我倒也不怕你们说我仗势欺人，因你们也是为了荣华富贵，既然这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那也就只能胡搅蛮缠了。”
为首的死士道：“我们也知道，色勒齐在坊间没有什么好名声……只不过……我们也需要银钱活命……”
“这样说，倒也还算实在。”胤祥收剑回鞘道。
那死士忙道：“多谢十三爷不杀之恩。”
刘承泽转眼看向胤祥，只见胤祥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刘公子和他义父之间无非是有些误会，他们二人坦白了，此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等到那时候，即便刘公子宽容大度，你们以为色勒齐会留你们活口么？”晨风吹得他衣襟飘飘，眉目间满是阴骘，补道：“你们若想保命，此刻倒不该谢我。”
胤祥淡笑着对刘承泽递个眼色，刘承泽犹豫收剑，胤祥道：“色勒齐和在你们眼前的刘承泽，必得诚心归顺一方，才能保全性命。”那死士看着十三爷俊朗的笑容，细细思量了一番，却觉得心上有凉意，遂道：“我们听刘公子的。”
胤祥一边琢磨，一边摇头：“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他朝剩下三人的方向递个眼色，“你们四个商量商量，若是商量妥了，疗伤之后，换上便服，下半晌去寿陵衙门南角门来见刘公子便是。”
领头的死士不敢相信，问：“你……不怕我们跑了么？”
胤祥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若是去向色勒齐复命之后，若还能活着走出他的别院，应当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们若不去复命。”‘哦’了一声，指着方才另外两个死士逃走的方向，报以一笑，“不出傍晚，他们只怕也能身首异处了。”
那死士的一颗心揪了起来，一直揪到自己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我们走了……”
胤祥点点头，身下的赤雪鹘往后退让了几步，死士的首领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十三爷，抱一抱拳，方才回身，只听一直不曾言语的刘承泽忽然道：“我等你们。”那四个死士又看了看刘承泽，相互搀扶着攀上马背，死士的首领又看了一眼胤祥，见胤祥略一颔首，他忙收了目光，眼尾扫了一眼赤雪鹘，催马离去。
望着死士们落荒而逃的模样，刘承泽淡淡问：“十三爷为何要帮我？”
清风寥寥，日光灼灼，偶有松柏的香气扑鼻而来，一时淡，一时深。胤祥温和地说：“朝中有多少臣子想要壮士断腕、以正朝纲，但是一个是功成身退的？你若是要凭借一己之力置色勒齐和噶礼于死地，便如狂吠狴犴、痴鼠拖姜。”
刘承泽往日总觉得，胤祥是倜傥皇子，少年得志，却不曾深想他位高于同龄少年人，所见到的苍凉事也远胜旁人，便如雄鹰居于山口一般，有利有弊。他视线淡淡地扫过一旁正不断试图唤醒陈芝萧的陈思，问胤祥道：“十三爷因何断定，我不是真心想去攀附权贵的？”
胤祥垂目，思索半晌，方语气真诚地答：“因为子墨姑娘。”他不由得笑了笑，“她只有匹夫之勇，却不会欺贫爱富，自知势单力薄，却依旧匡扶正义。”
刘承泽却是悲喜交杂，眼中神色变了几变，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胤祥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往日有什么样的故事，但在眼下这件事情上，你我志同道合。我们只说此事，不谈其他。”
死士连忙叩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是将心比心，是赤诚之心，是为十三阿哥的清白而着想的。若是没有了好名声，对十三爷的前程是大大不利的！”他说完给自己的弟兄们递个眼色，那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只余下半条命的伤兵，便纷纷向端坐在马背上的十三爷叩起首来。
听到这会儿，胤祥的微笑下已出现了与他年纪不符的淡然，清一清喉咙，左手挽住缰绳，右小臂闲闲撑在鞍上，“唔”了一声，道：“色勒齐予你们有恩情？”
为首的死士道：“拿人钱财，必得为人做事，还请十三爷体谅。”
胤祥笑一笑：“这话你说得原本没什么错。”
“多谢十三爷。”死士说着便要起身。
袁仲衍眼内有愤怒：“你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胤祥却依然是淡淡地看着死士：“你们先不要忙着起来，让我把话说完。”见死士不得不重新跪回去，他冷冷地清一清喉咙：“你们大约不甚了解，皇子们是很少出宫独自办差的，所以遇刺这样的事，我们其实很不容易遇上。我胤祥的命虽不当什么，可若是丢在你们几人手里，未免显得我文不能帮皇阿玛安邦治国，武不能威慑逆贼。诚然，如你所说，原本像我们这种皇子，首要的自当是考虑如何做一个宅心仁厚的人。毕竟，自古以来，皇族一脉最怕沾惹的就是暴戾恣睢这四个字，但眼下这一回，我手里已经欠了你们八九条人命。”他边说边用手指遥遥点点他们，数了数，好整以暇道，“似乎再多上三四条，于市井传言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了。”
“求十三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胤祥云淡风轻地说：“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是你自不量力，想要取我和刘公子的性命的。”
袁仲衍道：“你这样说，还算像话。”遂一声不发，任由胤祥做主，自己只管催马踱到山岗上去看风景。
胤祥见死士们不再强辩，依旧用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今日这件事，若是你们几人知道，我二人是十恶不赦之人，听从主子的吩咐，倒杀得并没什么错。只可惜，你们只知听命于人，以至于自己的耳朵不能听事、眼睛不能见事，听不见喊冤人的哭声、也看不见穷苦人在为什么流眼泪，你们哭诉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味的服从、一味的听命，你们不问忠奸谋害别人的时候是听从吩咐的弱小，别人自卫御敌却是不够体恤你们的难处，是不够仁慈。”顿了顿，“我倒也不怕你们说我仗势欺人，因你们也是为了荣华富贵，既然这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那也就只能胡搅蛮缠了。”
为首的死士道：“我们也知道，色勒齐在坊间没有什么好名声……只不过……我们也需要银钱活命……”
“这样说，倒也还算实在。”胤祥收剑回鞘道。
那死士忙道：“多谢十三爷不杀之恩。”
刘承泽转眼看向胤祥，只见胤祥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刘公子和他义父之间无非是有些误会，他们二人坦白了，此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等到那时候，即便刘公子宽容大度，你们以为色勒齐会留你们活口么？”晨风吹得他衣襟飘飘，眉目间满是阴骘，补道：“你们若想保命，此刻倒不该谢我。”
胤祥淡笑着对刘承泽递个眼色，刘承泽犹豫收剑，胤祥道：“色勒齐和在你们眼前的刘承泽，必得诚心归顺一方，才能保全性命。”那死士看着十三爷俊朗的笑容，细细思量了一番，却觉得心上有凉意，遂道：“我们听刘公子的。”
胤祥一边琢磨，一边摇头：“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他朝剩下三人的方向递个眼色，“你们四个商量商量，若是商量妥了，疗伤之后，换上便服，下半晌去寿陵衙门南角门来见刘公子便是。”
领头的死士不敢相信，问：“你……不怕我们跑了么？”
胤祥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若是去向色勒齐复命之后，若还能活着走出他的别院，应当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你们若不去复命。”‘哦’了一声，指着方才另外两个死士逃走的方向，报以一笑，“不出傍晚，他们只怕也能身首异处了。”
那死士的一颗心揪了起来，一直揪到自己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我们走了……”
胤祥点点头，身下的赤雪鹘往后退让了几步，死士的首领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十三爷，抱一抱拳，方才回身，只听一直不曾言语的刘承泽忽然道：“我等你们。”那四个死士又看了看刘承泽，相互搀扶着攀上马背，死士的首领又看了一眼胤祥，见胤祥略一颔首，他忙收了目光，眼尾扫了一眼赤雪鹘，催马离去。
望着死士们落荒而逃的模样，刘承泽淡淡问：“十三爷为何要帮我？”
清风寥寥，日光灼灼，偶有松柏的香气扑鼻而来，一时淡，一时深。胤祥温和地说：“朝中有多少臣子想要壮士断腕、以正朝纲，但是一个是功成身退的？你若是要凭借一己之力置色勒齐和噶礼于死地，便如狂吠狴犴、痴鼠拖姜。”
刘承泽往日总觉得，胤祥是倜傥皇子，少年得志，却不曾深想他位高于同龄少年人，所见到的苍凉事也远胜旁人，便如雄鹰居于山口一般，有利有弊。他视线淡淡地扫过一旁正不断试图唤醒陈芝萧的陈思，问胤祥道：“十三爷因何断定，我不是真心想去攀附权贵的？”
胤祥垂目，思索半晌，方语气真诚地答：“因为子墨姑娘。”他不由得笑了笑，“她只有匹夫之勇，却不会欺贫爱富，自知势单力薄，却依旧匡扶正义。”
刘承泽却是悲喜交杂，眼中神色变了几变，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胤祥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往日有什么样的故事，但在眼下这件事情上，你我志同道合。我们只说此事，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