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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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实在是太丧了。周六周日，季如莲都去姑姑家蹭饭度过。
姑姑接触的人少，不经常上网，同事也都不知道她有季如莲这样一个侄女。架不住大白天的自己弟弟就打电话过来抱怨女儿不孝顺不懂事，又在外边随便谈恋爱，坏了名声，到时候找不到好丈夫。坐在客厅的实木椅子上翻着书的季如莲用手把耳朵叠住，捂住耳朵，好像很不耐烦。
姑姑倒是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应她：“对我的话，小莲倒是很懂事很孝顺。你生了这个孩子，每个月在我这甩几百块钱就对孩子不管不问，还指望她多孝顺你呢？
要孝顺，还是指望你儿子吧！小莲因为我工作忙没空照顾她，从小到大什么家务都会做，像她这种长得好看又贤惠、还能挣钱的女孩子现在这么少有。要是嫁不了好丈夫，那是男人们没眼光。大不了咱就不嫁了！”
这一番话把季如莲爸爸噎得哑口无言，半晌别出了一句：“你……你就惯着她，孩子就是被你这么惯坏的。”
“我养她，我乐意惯着，要不然换你这个爸爸教育？”
季如莲爸爸一想到他昨天给季如莲打了个电话，妻子就一副横眉冷目的样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匆匆挂断了电话。
姑姑像以前一样给季如莲拿了瓶牛奶，用吸管扎开了给她喝。季如莲抬起头看着姑姑，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有人帮自己说话，就好像是船找到了港口一样，很安心。
但是她青春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被姑姑要求喝一瓶牛奶，有点腻味了，再加上姑姑工资很低，很节俭，她想把牛奶留给姑姑喝，就半撒娇地说：“姑姑，我又长不高了，可以不喝了么。你喝吧，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说走路久了膝盖酸么，说不定多喝喝牛奶补补钙就好了。”
姑姑撇了撇嘴，瞪了季如莲一眼，装作威胁她的样子，凶巴巴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瘦了。上次去你家，你的冰箱里都是一些蔬菜、水果，都没有肉，我知道你当演员，要减肥，可是也不能这么虐待你自已。年纪轻轻，要多补充一点蛋白质，这样身体才能好，知道吗？”
说完话，姑姑就去上班了。
现在姑姑已经55岁，上了年纪，工厂已经不收她了，她不用像从前一样早出晚归，而是去超市当帮工。轻松一些，但工资低了很多。
妈妈……他想到爸爸刚才说到的那句话，忽然又想起了已经在自己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十年的那个人。
听姑姑说，十年前，父亲出轨离婚，母亲因为小镇上的人对她的闲言碎语，说是她没有工作、没有能力才逼得丈夫出轨，她心思向来敏感，听不得这些话，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最后决定远远地离开家乡，去外边的世界打拼讨生活，再也不愿回来，此后杳无音信。
从小就缺失父母爱的季如莲对爱无比渴望，所以每每有人示好，她总是飞蛾扑火一般地去对拥抱爱情。
很希望被众人关注，又很害怕被人讨厌。纠结又敏感。
无所事事，她拿出了纸和笔开始给她的“老朋友”写信。
她的老朋友，是一个年轻导演。他们之所以遇见，现在想想，还是因为班里同学的排挤。
小时候的她因为郑荣喜欢自己的原因，被班花白灵排挤。
白灵因为家里有钱，经常请同学们出去玩，在班里的人缘一向很好，她四处造谣是自己勾引了郑荣，还想要勾引其他女生喜欢的男生，经常下课都和她的朋友们围做一个圈，阴阳怪气地嘲讽季如莲。
当时小小的季如莲想：为什么白灵就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呢？是不是长得好看大家就都会喜欢自己，自己就不会一直被抛弃。不会再被爸爸妈妈抛弃，被老师同学抛弃。
其实她小时候长得也可以，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很是好看。只是因为姑姑总担心季如莲营养不良，就每次给她塞一大堆肉，让她吃下去。久而久之她长得胖胖的。又加上姑姑不太会买衣服，穿得又土土的。姑姑亲手给她剪的短发，被大家嘲笑说和被狗啃过的一样。在同学们眼里她就是这样又胖又土。
其实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郑荣会喜欢自己。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成绩好?
秉承着好看就能不被别人排挤抛弃，能够被人喜欢的信念，于是每天放学之后，季如莲都在体育馆里跑上整整一个小时，一圈又一圈，一天又一天。
而她的老朋友，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
午后，蓝天，白云，红跑道和草坪。
遇到他的那一天和从前平平无奇的每一天都一样。但是季如莲明白，在冥冥之中，因为他们的相遇，有什么东西已经偏离了轨迹。
她像往常一样跑步跑得筋疲力尽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白云。阳光很刺眼。她微微眯住了眼睛。
耳朵旁边传来了有人踩在草坪上的声音，咔吃咔吃作响。越来越近。
然后，冷不丁地，一张脸出现在了自己头的正上方。
是一个大哥哥。
微风吹动他的白色衬衫，让它随风飘动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露出了里面好看的锁骨。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眉清目秀，戴着银框眼镜。
季如莲的妈妈为了让她爱护眼睛，经常跟她说：“戴眼镜的人很丑，如果你不爱护眼睛，就要戴眼镜，就会变丑。”所以虽然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其实长得还不错，只是气色很差又戴了眼镜，在她眼里就是长得很一般。
他的发型和班里男孩们的寸头不一样，有点像女生们剪的蘑菇头，却不那么齐整，前后都是碎发。
“太阳这么大，你怎么不晚上再出来跑啊？”他问。
“晚上不安全啊。”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是冷淡的，并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搭话。
“为什么不让你爸爸妈妈带你出来？”
“你管这么多干嘛。”季如莲板着小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大哥哥没有多说，径直走开。手上拿着一本名为《机器猫》的书，上面印着一个脑袋又蓝又光，大眼睛，张着大嘴，脸上还有胡须，肚子前有口袋的奇怪家伙。
一天又一天，她发现每天下午，她来跑步之前，那个大哥哥都在树下坐着。有的时候戴着耳机，应该是在听歌，有的时候拿一本《机器猫》的漫画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偶尔抬头瞥一眼跑得满身大汗的她。
他和她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
“嗨，小朋友，你又来啦！”他像往常一样和季如莲打招呼。往常季如莲都会轻轻点一下头作为回应，然后二人再无更多交流。
由于实在是太丧了。周六周日，季如莲都去姑姑家蹭饭度过。
姑姑接触的人少，不经常上网，同事也都不知道她有季如莲这样一个侄女。架不住大白天的自己弟弟就打电话过来抱怨女儿不孝顺不懂事，又在外边随便谈恋爱，坏了名声，到时候找不到好丈夫。坐在客厅的实木椅子上翻着书的季如莲用手把耳朵叠住，捂住耳朵，好像很不耐烦。
姑姑倒是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应她：“对我的话，小莲倒是很懂事很孝顺。你生了这个孩子，每个月在我这甩几百块钱就对孩子不管不问，还指望她多孝顺你呢？
要孝顺，还是指望你儿子吧！小莲因为我工作忙没空照顾她，从小到大什么家务都会做，像她这种长得好看又贤惠、还能挣钱的女孩子现在这么少有。要是嫁不了好丈夫，那是男人们没眼光。大不了咱就不嫁了！”
这一番话把季如莲爸爸噎得哑口无言，半晌别出了一句：“你……你就惯着她，孩子就是被你这么惯坏的。”
“我养她，我乐意惯着，要不然换你这个爸爸教育？”
季如莲爸爸一想到他昨天给季如莲打了个电话，妻子就一副横眉冷目的样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匆匆挂断了电话。
姑姑像以前一样给季如莲拿了瓶牛奶，用吸管扎开了给她喝。季如莲抬起头看着姑姑，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有人帮自己说话，就好像是船找到了港口一样，很安心。
但是她青春期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被姑姑要求喝一瓶牛奶，有点腻味了，再加上姑姑工资很低，很节俭，她想把牛奶留给姑姑喝，就半撒娇地说：“姑姑，我又长不高了，可以不喝了么。你喝吧，不是前段时间还在说走路久了膝盖酸么，说不定多喝喝牛奶补补钙就好了。”
姑姑撇了撇嘴，瞪了季如莲一眼，装作威胁她的样子，凶巴巴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瘦了。上次去你家，你的冰箱里都是一些蔬菜、水果，都没有肉，我知道你当演员，要减肥，可是也不能这么虐待你自已。年纪轻轻，要多补充一点蛋白质，这样身体才能好，知道吗？”
说完话，姑姑就去上班了。
现在姑姑已经55岁，上了年纪，工厂已经不收她了，她不用像从前一样早出晚归，而是去超市当帮工。轻松一些，但工资低了很多。
妈妈……他想到爸爸刚才说到的那句话，忽然又想起了已经在自己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十年的那个人。
听姑姑说，十年前，父亲出轨离婚，母亲因为小镇上的人对她的闲言碎语，说是她没有工作、没有能力才逼得丈夫出轨，她心思向来敏感，听不得这些话，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最后决定远远地离开家乡，去外边的世界打拼讨生活，再也不愿回来，此后杳无音信。
从小就缺失父母爱的季如莲对爱无比渴望，所以每每有人示好，她总是飞蛾扑火一般地去对拥抱爱情。
很希望被众人关注，又很害怕被人讨厌。纠结又敏感。
无所事事，她拿出了纸和笔开始给她的“老朋友”写信。
她的老朋友，是一个年轻导演。他们之所以遇见，现在想想，还是因为班里同学的排挤。
小时候的她因为郑荣喜欢自己的原因，被班花白灵排挤。
白灵因为家里有钱，经常请同学们出去玩，在班里的人缘一向很好，她四处造谣是自己勾引了郑荣，还想要勾引其他女生喜欢的男生，经常下课都和她的朋友们围做一个圈，阴阳怪气地嘲讽季如莲。
当时小小的季如莲想：为什么白灵就能被这么多人喜欢呢？是不是长得好看大家就都会喜欢自己，自己就不会一直被抛弃。不会再被爸爸妈妈抛弃，被老师同学抛弃。
其实她小时候长得也可以，五官端正，一双桃花眼很是好看。只是因为姑姑总担心季如莲营养不良，就每次给她塞一大堆肉，让她吃下去。久而久之她长得胖胖的。又加上姑姑不太会买衣服，穿得又土土的。姑姑亲手给她剪的短发，被大家嘲笑说和被狗啃过的一样。在同学们眼里她就是这样又胖又土。
其实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郑荣会喜欢自己。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成绩好?
秉承着好看就能不被别人排挤抛弃，能够被人喜欢的信念，于是每天放学之后，季如莲都在体育馆里跑上整整一个小时，一圈又一圈，一天又一天。
而她的老朋友，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
午后，蓝天，白云，红跑道和草坪。
遇到他的那一天和从前平平无奇的每一天都一样。但是季如莲明白，在冥冥之中，因为他们的相遇，有什么东西已经偏离了轨迹。
她像往常一样跑步跑得筋疲力尽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白云。阳光很刺眼。她微微眯住了眼睛。
耳朵旁边传来了有人踩在草坪上的声音，咔吃咔吃作响。越来越近。
然后，冷不丁地，一张脸出现在了自己头的正上方。
是一个大哥哥。
微风吹动他的白色衬衫，让它随风飘动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露出了里面好看的锁骨。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眉清目秀，戴着银框眼镜。
季如莲的妈妈为了让她爱护眼睛，经常跟她说：“戴眼镜的人很丑，如果你不爱护眼睛，就要戴眼镜，就会变丑。”所以虽然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其实长得还不错，只是气色很差又戴了眼镜，在她眼里就是长得很一般。
他的发型和班里男孩们的寸头不一样，有点像女生们剪的蘑菇头，却不那么齐整，前后都是碎发。
“太阳这么大，你怎么不晚上再出来跑啊？”他问。
“晚上不安全啊。”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是冷淡的，并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搭话。
“为什么不让你爸爸妈妈带你出来？”
“你管这么多干嘛。”季如莲板着小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大哥哥没有多说，径直走开。手上拿着一本名为《机器猫》的书，上面印着一个脑袋又蓝又光，大眼睛，张着大嘴，脸上还有胡须，肚子前有口袋的奇怪家伙。
一天又一天，她发现每天下午，她来跑步之前，那个大哥哥都在树下坐着。有的时候戴着耳机，应该是在听歌，有的时候拿一本《机器猫》的漫画在树荫下静静地看着，偶尔抬头瞥一眼跑得满身大汗的她。
他和她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
“嗨，小朋友，你又来啦！”他像往常一样和季如莲打招呼。往常季如莲都会轻轻点一下头作为回应，然后二人再无更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