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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晓以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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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个时辰,赵大海率军已回至雁门城南门外,见周定国已经占领城池,赵大海颇为兴奋,命手下官兵就地扎营,自己纵马进城去见周定国。

    周定国见他果然大败章晋安,心中嫉恨不已,又想起他料敌谋略胜己一筹,更加激起妒能之心,只是不好现于颜色,只好勉强笑道:“赵将军时运亨通,立此大功,世子定然重有嘉奖。”赵大海笑道:“在下不过仗着世子虎威,不敢居功。倒是将军勇猛善战,攻克此城……”话未说完,周定国忙道:“我们事前已有约定,你负责半道伏击敌军,我负责攻城。”说着呵呵一笑,言外之意攻克雁门城乃他一人功劳。赵大海见他如此说,笑道:“攻克此城当然是赖将军之功。此战为伐赵第一仗,首战告捷令我军心大振,将军居功至伟。”周定国不禁飘飘然乎,不知所以。

    章晋安自突围而出后,领数十残兵败将一路向南奔向太原。他自知丧师失地,罪无可赦,至太原城下便将衣服尽脱了,背上荆条进宫请罪。赵王石虎早已接到战报,此刻见他跪于殿下满面惶恐双股战战,因想燕军倾巢来袭,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便欲免其死罪,不过丢失城池终究是重大过失,因此活罪难逃。想至此处,石虎大怒道:“你丢城失地,怎敢回来见我?左右武士,将此败军之将拖出去斩了。”他料知文武大臣必会劝谏,因此故作姿态。果然众人皆劝留其一命,让其戴罪立功,石虎沉吟片刻,厉声道:“今日看在众人面上,暂且饶你性命。”章晋安忙叩首谢恩,石虎怒道:“赏罚分明,乃掌兵第一要义。你既有过,便须受罚。责你杖八十军棍,即日回云中城破敌,再有失误,两罪并罚。”说完一挥手,左右武士随即将章晋安当堂拖走。

    石虎接道:“慕容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屡次犯我,我本不想轻启战端,然彼嗜贪好战,我又岂能示弱?为保河北一方安定,誓要与其拼个你死我活。”殿中众将齐声喊道:“愿为大王杀敌立功。”石虎道:“雁门已经失守,燕军兵锋直指云中,云中乃太原门户,断不容再有失误。”说完命义子石云率军疾驰云中城。石云道:“父王安坐太原,待儿臣前去将慕容俊生擒来献给父王。”石虎笑道:“我儿有万夫之勇,必能大破燕军,待你凯旋归来,为父重重有赏。”石云拜谢而去。

    慕容俊此时驻扎在雁门城东三十里外,与周定国、赵大海互为犄角之势。这一日,慕容俊在中军大帐与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正欲计划攻取云中城,听闻石云已经驰援云中而来,慕容俊道:“那云中守将吴德本是无能之辈,又与章晋安素来不和,如今章晋安已溃逃而去,云中已成孤城一座,我原以为攻取云中城可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石虎派来一员虎将,那石云猛如虎狡如狐,诚乃劲敌,如此一来,我们便须重新商议计划。”众人闻言皆默然不语。此时一人进言道:“依在下拙见,不如放弃攻取云中城,大军绕道而行,直扑太原,则大功可成矣。”慕容俊一惊,抬首看时,此人便是姚知远。

    那姚知远微笑接道:“此乃直捣黄龙之策,那石虎万料不到我军会兵行险着,用此奇谋。”慕容俊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一向用兵谨慎,从不弄险,此计太过冒险。倘若太原久攻不克,届时我大军困顿城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延宕日久,粮草不继,该当如何?”姚知远道:“此计之要旨便是一个“速”字,大军一路向南疾驰,不与沿途敌军纠缠,星夜兼程直趋太原,如此则敌绝无喘息之机,石虎濒于绝境,岂不束手就缚?”慕容俊闻言眉头微锁,暗想书生之见实是百无一用,道:“太原乃石虎老巢,必然城高池深,我大军千里奔袭太原,本是疲惫之师,而彼以逸待劳,太原焉能立克?只须稍假时日,各地赵军便会以勤王之名汇集太原,我们岂不是陷于重重围困?”姚知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慕容俊道:“为今之计,只有据守雁门,以待时变。”众将不解其意,纷纷道:“更有何变?”慕容俊心中早有计较,笑而不语。

    此时长安城大将军府内人声嘈杂,众人正在争论不休。正堂之上高坐着一位豹眼髯须的将军,神情严肃地盯着堂下一矮短粗陋之人,而那人则昂首挺胸,神态自若的环视四周,面对众人议论时而点头称赞,时而摇头叹息。过得片刻,那将军大手一挥,众人瞬时安静下来,那将军开口笑道:“燕王世子派阁下来我长安游说,可知燕国无人矣。”言毕众人皆作笑声。那人横眉一扬,朗声道:“将军睿智机敏,岂不闻晏子使楚之事乎?再者,我闻将军先时曾随祖逖北伐,而祖大将军威名赫赫也不过身长六尺,却仍不失为一代名将。祖逖如此,将军敬之如父,在下亦如此,将军何以偏而见之?”一言未毕,众人纷纷出言指斥,其中一人高声道:“祖大将军乃天下擎柱,天神似的人,我等皆敬若神明,岂是阁下能直呼其名,妄自比肩的?”那人笑道:“祖将军名动天下,在下实无不敬之心,亦不敢恬颜相比,适才不过是借以明理罢了。”那将军道:“阁下巧言善辩,无愧使者本分。”说着命人为其设座。此人正是燕军使臣南乡子,而那将军便是王善信。

    王善信接道:“慕容世子兵精粮足,伐赵不过举手之事,又何必要我们也出兵参战?”南乡子道:“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赵国屡次进犯你我两家,其意昭然若揭,长安与燕国互为唇齿,所谓户破则堂危,唇亡则齿寒,我主慕容俊奋起反击,顺天应人,将军宜同时出兵,保人以自保。石虎暴虐无道,人神共愤,天下义士皆可讨之,万望将军勿再犹豫。”王善信亦深明其理,又念及与燕国早有兄弟盟约,因此已决意出兵攻赵,先前之所以佯作推诿者,乃故意相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