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斗转星移 傻孩子长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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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说修道之难，普渊山上一只小狸猫名唤作无虞的，觉得自己最最有心得。
七百多年来，在这山上长到可以化形为人，她统共就只出去过一次，真真是闷到头掉，叫苦连天。
就那一次，还是不知道何处起了无名妖火，蔓延上山，居然将阿爹设下的灵障烧了个口子，恰逢阿爹正在闭关，无人管她，便叫她逮着机会悄悄溜下山去了。
走了小半天，正是口干舌燥时，遇到一处溪流。却见这小溪也是因着那莫名妖火遭了无妄之灾，几近干涸，好几处都断了流。
虽然如此这般，也总比没水喝的好。无虞找了处尚有积水的低洼拐角，蹲下身来一口气喝足，又正要抬爪子梳洗，却听到临近处不知哪里传来“嗬嗬嗬”的沉重呼吸声。
她经验老道地抖抖耳朵，听声辨位，大约确定了方向，悄无声息躬身一扑，爪子下面果然抓到了猎物，是一尾半搁浅在石滩上的青色小鱼。
那小鱼甩了甩尾巴，身子在她爪下动弹不得，嘴巴却是一张一合仍在努力呼吸。
无虞瞧了瞧那小鱼的眼睛，直瞪瞪张着，眼珠子还会转，似乎左右想要一条活路。想想自己此时也并不太饿，便后退几步，伸伸爪子一推，颇大方地将那小鱼推回水里去了。
转身正待要走，后面“咕噜噜”一阵凫水的声响，有个稚童的声音响起：“姐姐别走！”
这一声吓得无虞炸了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衫小童子坐在水中，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楚楚可怜道：“姐姐救了我的命，可这溪流已被妖火所围，我逃也逃不出去，姐姐既然可以进来，想必灵力强大，不畏妖火。能不能再救我一命？带我走罢！”
听这小童叫了半天姐姐，无虞堪堪反应过来，伸爪子指了指自己。
那小童一阵点头，看来说的就是她没错了。但那小鱼都可以化人了，自己还是兽形，未免有点丢人，无虞想着阿爹教的术法咒诀，使了使劲，也化了个人形出来，是个六七岁的女童模样，正与她的妖龄相当。
既然对方叫了姐姐，自己也得拿出点姐姐的气势，便叉了腰道：“这里如何就不能进出了？”
小童子依然眼里包着泪，道：“我也不知道，溪里水流干涸，我本快死了，想着跳上岸去化个人形跑了，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范围。几番来回，妖力也耗尽了，本来是只能等死了，幸好姐姐来了。”
说着说着，小身子作了作揖，嘴巴一瘪，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无虞想了想道：“那很奇怪，我随意就走到这边来了，也没见妖火伤我，可能运气好罢。……你真的想跟我走么？”
小童子点了点头。
无虞问道：“那你爹娘呢？岂不担心？”
结果那小童子“哇”地一声，嗓门大开，真的嚎啕起来，道：“小子没爹没娘，自小住在水底一处小土洞里头，水底灵气充足，可以吐纳修炼。可现在家园却已经毁了。”
无虞被他哭得心里一抖，觉得这孩子身世太惨，这么小一个就没爹没娘没师父，搁了浅，还差点被自己吃了，善哉善哉。
连忙说道：“快别哭了，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带你去山上见我阿爹。你叫什么名儿？”
“小鱼还没有名儿。”小童子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这天日头还没落下，无虞领着这青衫小童回到了普渊山上。
可怜她只下了半座山，还没来得及跑出山腰，就又蔫头耷脑地回来了。
二话没说扑通就在在阿爹闭关洞府前跪下，等了半月，阿爹出来了，便一五一十地陈述了自己偷跑出去的罪状，顺便将小童子的身世说了。
说着说着，不由得自己也跟小童子一道涕泪横流：“我还有爹爹，可这小鱼崽子什么也没了。爹爹，我们便收留了他罢。”
无虞她爹长得一副温润面孔，看上去还是个俊秀青年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狸猫。
本因着她偷跑出去而震怒，见了她带回来的那条小鱼，听她叽里咕噜一番诉说，心肠似乎又软了下来，说：“你既然已经将这尾鱼带进山上的灵障中，我便不可能再让他下去。你自己瞧瞧闯了什么祸？”
无虞大惊：“为何不能再下去了？”
阿爹淡淡地道：“进了普渊山的，便不可再下山。”
那小鱼却率先开口了：“姐姐救了小鱼的命。小鱼愿意追随姐姐，不再下山。”
无虞伸爪子踢了那小鱼一脚，什么叫不再下山，她可不依。
阿爹瞧在眼里，垂下眼来叹气道：“罢了，带都带回来了。以后你俩在一处修行就是。”
是以，无虞的阿爹有了第二个徒弟。
小鱼原先无名，阿爹让无虞给起个名儿，无虞挠着头想了半天，说道：“他是青色鳞片，又是条鱼，便叫青鱼好了。”
十分简单粗暴。
阿爹一脸不苟言笑的郁闷。小鱼却相当喜欢，道：“那我便有名儿了？我名唤做青鱼？以后我就是青鱼了！”
青鱼拜了无虞的阿爹为师，又拜了无虞为师姐。这一直罩着灵障只容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的普渊山上，总算人气稍稍活泛了一点儿。
这却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
斗转星移，傻孩子长势很好。
青鱼眼下很是后悔，看着面前正埋头纳气结印，努力搞破坏的师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伙同这不甚靠谱的师姐一同来撕师父的灵障。
师父昨日不知有什么事儿出了山，几百年难得的一回。反正自青鱼来了山上就没见师父出去过。
无虞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快七百岁，这会儿才又得了个空子，便死活想要钻出去再瞧瞧山下是什么样子。
她振振有词：“上回下山碰见了你，将你捡了回来，误我游玩山外的大事。这一耽搁就是三百多年！三百多年呐！我都长高这么多了！再等下去就老了！你若不帮我，良心过得去么？”
青鱼左右为难，一方面感恩师父的教哺，不敢忤逆；一方面又确实承了他那混世小魔王师姐的恩。
时也势也，反正眼下师父不在，先从了师姐罢。反正等师父回来了左右不过罚她抄个经书，跪个蒲团，谁叫她是师父的亲生孩儿呢。自己至多不过跟着跪上一跪罢了。
于是这一猫一鱼，齐心协力，使出毕生修为，将普渊山的灵障撕了个洞。
若要说修道之难，普渊山上一只小狸猫名唤作无虞的，觉得自己最最有心得。
七百多年来，在这山上长到可以化形为人，她统共就只出去过一次，真真是闷到头掉，叫苦连天。
就那一次，还是不知道何处起了无名妖火，蔓延上山，居然将阿爹设下的灵障烧了个口子，恰逢阿爹正在闭关，无人管她，便叫她逮着机会悄悄溜下山去了。
走了小半天，正是口干舌燥时，遇到一处溪流。却见这小溪也是因着那莫名妖火遭了无妄之灾，几近干涸，好几处都断了流。
虽然如此这般，也总比没水喝的好。无虞找了处尚有积水的低洼拐角，蹲下身来一口气喝足，又正要抬爪子梳洗，却听到临近处不知哪里传来“嗬嗬嗬”的沉重呼吸声。
她经验老道地抖抖耳朵，听声辨位，大约确定了方向，悄无声息躬身一扑，爪子下面果然抓到了猎物，是一尾半搁浅在石滩上的青色小鱼。
那小鱼甩了甩尾巴，身子在她爪下动弹不得，嘴巴却是一张一合仍在努力呼吸。
无虞瞧了瞧那小鱼的眼睛，直瞪瞪张着，眼珠子还会转，似乎左右想要一条活路。想想自己此时也并不太饿，便后退几步，伸伸爪子一推，颇大方地将那小鱼推回水里去了。
转身正待要走，后面“咕噜噜”一阵凫水的声响，有个稚童的声音响起：“姐姐别走！”
这一声吓得无虞炸了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衫小童子坐在水中，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楚楚可怜道：“姐姐救了我的命，可这溪流已被妖火所围，我逃也逃不出去，姐姐既然可以进来，想必灵力强大，不畏妖火。能不能再救我一命？带我走罢！”
听这小童叫了半天姐姐，无虞堪堪反应过来，伸爪子指了指自己。
那小童一阵点头，看来说的就是她没错了。但那小鱼都可以化人了，自己还是兽形，未免有点丢人，无虞想着阿爹教的术法咒诀，使了使劲，也化了个人形出来，是个六七岁的女童模样，正与她的妖龄相当。
既然对方叫了姐姐，自己也得拿出点姐姐的气势，便叉了腰道：“这里如何就不能进出了？”
小童子依然眼里包着泪，道：“我也不知道，溪里水流干涸，我本快死了，想着跳上岸去化个人形跑了，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个范围。几番来回，妖力也耗尽了，本来是只能等死了，幸好姐姐来了。”
说着说着，小身子作了作揖，嘴巴一瘪，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无虞想了想道：“那很奇怪，我随意就走到这边来了，也没见妖火伤我，可能运气好罢。……你真的想跟我走么？”
小童子点了点头。
无虞问道：“那你爹娘呢？岂不担心？”
结果那小童子“哇”地一声，嗓门大开，真的嚎啕起来，道：“小子没爹没娘，自小住在水底一处小土洞里头，水底灵气充足，可以吐纳修炼。可现在家园却已经毁了。”
无虞被他哭得心里一抖，觉得这孩子身世太惨，这么小一个就没爹没娘没师父，搁了浅，还差点被自己吃了，善哉善哉。
连忙说道：“快别哭了，你跟我走就是了，我带你去山上见我阿爹。你叫什么名儿？”
“小鱼还没有名儿。”小童子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这天日头还没落下，无虞领着这青衫小童回到了普渊山上。
可怜她只下了半座山，还没来得及跑出山腰，就又蔫头耷脑地回来了。
二话没说扑通就在在阿爹闭关洞府前跪下，等了半月，阿爹出来了，便一五一十地陈述了自己偷跑出去的罪状，顺便将小童子的身世说了。
说着说着，不由得自己也跟小童子一道涕泪横流：“我还有爹爹，可这小鱼崽子什么也没了。爹爹，我们便收留了他罢。”
无虞她爹长得一副温润面孔，看上去还是个俊秀青年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狸猫。
本因着她偷跑出去而震怒，见了她带回来的那条小鱼，听她叽里咕噜一番诉说，心肠似乎又软了下来，说：“你既然已经将这尾鱼带进山上的灵障中，我便不可能再让他下去。你自己瞧瞧闯了什么祸？”
无虞大惊：“为何不能再下去了？”
阿爹淡淡地道：“进了普渊山的，便不可再下山。”
那小鱼却率先开口了：“姐姐救了小鱼的命。小鱼愿意追随姐姐，不再下山。”
无虞伸爪子踢了那小鱼一脚，什么叫不再下山，她可不依。
阿爹瞧在眼里，垂下眼来叹气道：“罢了，带都带回来了。以后你俩在一处修行就是。”
是以，无虞的阿爹有了第二个徒弟。
小鱼原先无名，阿爹让无虞给起个名儿，无虞挠着头想了半天，说道：“他是青色鳞片，又是条鱼，便叫青鱼好了。”
十分简单粗暴。
阿爹一脸不苟言笑的郁闷。小鱼却相当喜欢，道：“那我便有名儿了？我名唤做青鱼？以后我就是青鱼了！”
青鱼拜了无虞的阿爹为师，又拜了无虞为师姐。这一直罩着灵障只容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的普渊山上，总算人气稍稍活泛了一点儿。
这却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
斗转星移，傻孩子长势很好。
青鱼眼下很是后悔，看着面前正埋头纳气结印，努力搞破坏的师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伙同这不甚靠谱的师姐一同来撕师父的灵障。
师父昨日不知有什么事儿出了山，几百年难得的一回。反正自青鱼来了山上就没见师父出去过。
无虞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快七百岁，这会儿才又得了个空子，便死活想要钻出去再瞧瞧山下是什么样子。
她振振有词：“上回下山碰见了你，将你捡了回来，误我游玩山外的大事。这一耽搁就是三百多年！三百多年呐！我都长高这么多了！再等下去就老了！你若不帮我，良心过得去么？”
青鱼左右为难，一方面感恩师父的教哺，不敢忤逆；一方面又确实承了他那混世小魔王师姐的恩。
时也势也，反正眼下师父不在，先从了师姐罢。反正等师父回来了左右不过罚她抄个经书，跪个蒲团，谁叫她是师父的亲生孩儿呢。自己至多不过跟着跪上一跪罢了。
于是这一猫一鱼，齐心协力，使出毕生修为，将普渊山的灵障撕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