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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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就是一枚算筹。无虞小时候不懂事，刚刚能化作人形的时候，仅是个二三岁的小童，每每见着阿爹在书房中独坐，总要跑进去闹他。
阿爹便常常抱着她在案牍前看书、写字、间或算术。
无虞见他算袋里有很多整整齐齐的小玉片，滑溜溜又光润润的，喜欢得很。有一天自己跑进书房里去将算袋解开，算筹滴溜溜扑满一地，玩儿得正欢，被阿爹瞧见了，罚了去归忆殿背经书写字。
然她下笔只右手在前，左手却紧紧攥着负在身后，活像个老师爷，刚写了一帖，就被阿爹看出不对劲来，原来是左手掌中还留着一枚算筹。她撒泼打滚，死活也不肯再还给阿爹。
如此这般，这枚算筹便留了下来，无虞得空找根绳子绑了系在脖子上，一开始还欢喜得很，每天摸一摸玩一玩，后来时日久了便失了新鲜。
等到又有了新的玩意儿，也不去管它，又一直没摘下来，没成想就一直戴到今日了。
涂山汐听她说完，指尖婆娑着那玉片，说道：“你如何断定它就只是个玉片算筹？”
无虞诧异道：“难道不是？”
涂山汐道：“几百年前家母逝去之时，留下一枚灵物，是我族中至宝。乃化外界人皇始祖神赐予我族，称为覆冰元珠，可以一己之身抵挡千军万马。你说厉不厉害？”
化外界无虞知道，是一处无来路无去处的地方，凌驾于万物之上。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谁也没见过它。据说是上古神祇的去处。
但那什么什么元珠？倒是没听说过，无虞点头捧场道：“厉害，很是厉害。”
“我家长姐身居族长之位，有奉养元珠之责。”涂山汐淡淡笑着说道，“这覆冰元珠其实一分为二，一半始终藏在我家中，另一枚，由族长携带，我却听有传闻说，这另一半，被她蹭给她的至交好友了。”
无虞道：“赠给好友倒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你就是我长姐的那位至交好友。”涂山汐笑道。
无虞一怔，跳了起来：“怎么会！我从未见过你姐姐呀。”突然又明白了什么，望着涂山汐掌中那玉片道：“你说这就是那覆冰元珠的一半？”
“正是。”涂山汐正色道，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中却并没笑意。
无虞道：“我戴这坠子已六百余年，从始至终都只是枚玉片罢了。我既没见过你姐姐，你家的宝物又怎会与我这坠子有关联？”
涂山汐道：“虽说我族中丢失那一半的元珠，是四百年前。但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呢？”
无虞默然，阿爹将自己丢出来到底是为何，她尚未搞懂。更不能揣测阿爹会不会将一枚救命灵宝藏在她的近身之物内。
万一那涂山姐姐的好友便正是阿爹呢？
她思忖一会儿，又俯身下去拜了一拜，道：“我没法子证明自己是不是说谎。只是……若这真是覆冰元珠，物归原主就是。”
涂山汐掀起眼皮子来：“这坠子是你阿爹的东西，你将它给我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番心意？”
无虞说道：“阿爹的书房中仍有许多算筹，我要的是阿爹的算筹，并非你们族中的瑰宝。”
“况且……”她抬头道：“公子你好像很想要似地。
涂山汐：“……”
这就给他了？不用周旋，也不用惊天动地地打一架？是不是有诈？还是这丫头脑子糊涂？
无虞瞅他一眼，道：“这样是不是把公子救我的那一命给抵了？我总该不用做丫鬟了罢？。”
他两人面对面坐着，涂山汐手中拿着那算筹，不知在盘算什么，久久不回话。无虞等了半晌，不耐烦道：“灵宝已经给你了。我要回家去了，你放我走罢！”
涂山汐这才说道：“你是什么妖？你要回何处？又是怎么被困在那龙宫中的？”
无虞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地，回答道：“你这是官府盘查？”
“你是哪里妖？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
厢房外头又响起叩门声，涂山扶额道：“又是什么事？”
外头响起画枝的声音：“公子，先前吩咐准备的食盒端来了。”
涂山汐这才想起在厅堂中这小妖嚷嚷肚子饿的事儿，回头看一眼无虞。
无虞擦了擦口水道：“我不饿。
……
画枝把餐食餐具悉数摆好，毕恭毕敬退着下去了，脸上带着笑和上了房门。
可惜这厢房隔音不太好，门“吱呀”一关，紧接着便听到她道：“描翠，描翠。咱家公子完了，衣衫不整，脸带羞红，房中一片混乱！”
描翠道：“莫非……”
画枝痛心疾首道：“完了！公子举世无双的人儿，就这般没了贞操。哎？你绊我作甚？”
描翠道：“明明是姐姐你绊了我呀，哎呀！”
无虞抬起头来，嘴里嚼着一个包子，腮帮子鼓鼓地，问道：“她们在吵什么？”
涂山汐穿着中衣坐在她对面道：“下人瞎吵吵罢了，你能不能先把一个包子吃完再吃第二个？”
无虞一噎，猛咳起来。
吃了一屉包子，三支羊排，无虞茶饱饭足，摸着肚子道：“这下你我两不相欠，我这便走了。”
说完就起身要去开门。
哪知两手刚一打开房门，又“扑”地被一阵风关上，身后的人说道：“刚刚问你的话，没还答完。”
无虞回过头正要不耐烦地发作，瞧见这人手上拎着一只圆鼓鼓的酒壶晃来晃去。酒香四溢，芬芳满室。
脚踩在案牍上，与涂山汐酒过三旬，无虞痛陈了一大番自己爹爹独断专行的劣迹。
如何将自己困在山上八百多年，又如何莫名其妙将自己丢在几千里外的沙滩上。自己睡醒就丢了师弟等等诸如此类颠三倒四地说了一番，间中还不忘与涂山汐推杯换盏，俨然一副好兄弟派头。
涂山汐悠悠道：“你爹都将你丢出来了，你又为何还要回去？”
无虞听了，甚是疑惑，半睁着眼道：“那是我的家，我的爹爹。我不回去，又该去往何处？”
涂山汐笑道：“既然你归还了本族宝物，我便当是还礼，送你回去如何？”
无虞不敢相信：“真的？”
“自然。”涂山汐扇着扇子道。
却见无虞已经喜得在座上站起来鼓掌，接着一个趔趄又要往前摔，已经是醉的不轻。
忙扶住她往床榻边去。这小妖像是真的长久疲累，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夜风习习，更深露重，涂山二公子站在窗前，面朝着那皎皎明月，脸上已然换了一番神色，竟是一派从未见过的超然深沉。
良久，半明半暗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道诡谲笑意，瞬间又淡下去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长姐，看来此番是不可避免了。”
院中寂静，下人们都已歇息，二三个守房的丫鬟早已经靠在廊柱边上睡得沉了。惟有清清浅浅的夜风来回。
间或有鸟在院落中树木草丛里来去飞越。等到灯影全数熄灭，树梢上有状似枭鸟者扑扇着翅膀向着长空飞去了。
没错，这就是一枚算筹。无虞小时候不懂事，刚刚能化作人形的时候，仅是个二三岁的小童，每每见着阿爹在书房中独坐，总要跑进去闹他。
阿爹便常常抱着她在案牍前看书、写字、间或算术。
无虞见他算袋里有很多整整齐齐的小玉片，滑溜溜又光润润的，喜欢得很。有一天自己跑进书房里去将算袋解开，算筹滴溜溜扑满一地，玩儿得正欢，被阿爹瞧见了，罚了去归忆殿背经书写字。
然她下笔只右手在前，左手却紧紧攥着负在身后，活像个老师爷，刚写了一帖，就被阿爹看出不对劲来，原来是左手掌中还留着一枚算筹。她撒泼打滚，死活也不肯再还给阿爹。
如此这般，这枚算筹便留了下来，无虞得空找根绳子绑了系在脖子上，一开始还欢喜得很，每天摸一摸玩一玩，后来时日久了便失了新鲜。
等到又有了新的玩意儿，也不去管它，又一直没摘下来，没成想就一直戴到今日了。
涂山汐听她说完，指尖婆娑着那玉片，说道：“你如何断定它就只是个玉片算筹？”
无虞诧异道：“难道不是？”
涂山汐道：“几百年前家母逝去之时，留下一枚灵物，是我族中至宝。乃化外界人皇始祖神赐予我族，称为覆冰元珠，可以一己之身抵挡千军万马。你说厉不厉害？”
化外界无虞知道，是一处无来路无去处的地方，凌驾于万物之上。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谁也没见过它。据说是上古神祇的去处。
但那什么什么元珠？倒是没听说过，无虞点头捧场道：“厉害，很是厉害。”
“我家长姐身居族长之位，有奉养元珠之责。”涂山汐淡淡笑着说道，“这覆冰元珠其实一分为二，一半始终藏在我家中，另一枚，由族长携带，我却听有传闻说，这另一半，被她蹭给她的至交好友了。”
无虞道：“赠给好友倒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你就是我长姐的那位至交好友。”涂山汐笑道。
无虞一怔，跳了起来：“怎么会！我从未见过你姐姐呀。”突然又明白了什么，望着涂山汐掌中那玉片道：“你说这就是那覆冰元珠的一半？”
“正是。”涂山汐正色道，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中却并没笑意。
无虞道：“我戴这坠子已六百余年，从始至终都只是枚玉片罢了。我既没见过你姐姐，你家的宝物又怎会与我这坠子有关联？”
涂山汐道：“虽说我族中丢失那一半的元珠，是四百年前。但谁又知道你是不是说谎呢？”
无虞默然，阿爹将自己丢出来到底是为何，她尚未搞懂。更不能揣测阿爹会不会将一枚救命灵宝藏在她的近身之物内。
万一那涂山姐姐的好友便正是阿爹呢？
她思忖一会儿，又俯身下去拜了一拜，道：“我没法子证明自己是不是说谎。只是……若这真是覆冰元珠，物归原主就是。”
涂山汐掀起眼皮子来：“这坠子是你阿爹的东西，你将它给我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番心意？”
无虞说道：“阿爹的书房中仍有许多算筹，我要的是阿爹的算筹，并非你们族中的瑰宝。”
“况且……”她抬头道：“公子你好像很想要似地。
涂山汐：“……”
这就给他了？不用周旋，也不用惊天动地地打一架？是不是有诈？还是这丫头脑子糊涂？
无虞瞅他一眼，道：“这样是不是把公子救我的那一命给抵了？我总该不用做丫鬟了罢？。”
他两人面对面坐着，涂山汐手中拿着那算筹，不知在盘算什么，久久不回话。无虞等了半晌，不耐烦道：“灵宝已经给你了。我要回家去了，你放我走罢！”
涂山汐这才说道：“你是什么妖？你要回何处？又是怎么被困在那龙宫中的？”
无虞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地，回答道：“你这是官府盘查？”
“你是哪里妖？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
厢房外头又响起叩门声，涂山扶额道：“又是什么事？”
外头响起画枝的声音：“公子，先前吩咐准备的食盒端来了。”
涂山汐这才想起在厅堂中这小妖嚷嚷肚子饿的事儿，回头看一眼无虞。
无虞擦了擦口水道：“我不饿。
……
画枝把餐食餐具悉数摆好，毕恭毕敬退着下去了，脸上带着笑和上了房门。
可惜这厢房隔音不太好，门“吱呀”一关，紧接着便听到她道：“描翠，描翠。咱家公子完了，衣衫不整，脸带羞红，房中一片混乱！”
描翠道：“莫非……”
画枝痛心疾首道：“完了！公子举世无双的人儿，就这般没了贞操。哎？你绊我作甚？”
描翠道：“明明是姐姐你绊了我呀，哎呀！”
无虞抬起头来，嘴里嚼着一个包子，腮帮子鼓鼓地，问道：“她们在吵什么？”
涂山汐穿着中衣坐在她对面道：“下人瞎吵吵罢了，你能不能先把一个包子吃完再吃第二个？”
无虞一噎，猛咳起来。
吃了一屉包子，三支羊排，无虞茶饱饭足，摸着肚子道：“这下你我两不相欠，我这便走了。”
说完就起身要去开门。
哪知两手刚一打开房门，又“扑”地被一阵风关上，身后的人说道：“刚刚问你的话，没还答完。”
无虞回过头正要不耐烦地发作，瞧见这人手上拎着一只圆鼓鼓的酒壶晃来晃去。酒香四溢，芬芳满室。
脚踩在案牍上，与涂山汐酒过三旬，无虞痛陈了一大番自己爹爹独断专行的劣迹。
如何将自己困在山上八百多年，又如何莫名其妙将自己丢在几千里外的沙滩上。自己睡醒就丢了师弟等等诸如此类颠三倒四地说了一番，间中还不忘与涂山汐推杯换盏，俨然一副好兄弟派头。
涂山汐悠悠道：“你爹都将你丢出来了，你又为何还要回去？”
无虞听了，甚是疑惑，半睁着眼道：“那是我的家，我的爹爹。我不回去，又该去往何处？”
涂山汐笑道：“既然你归还了本族宝物，我便当是还礼，送你回去如何？”
无虞不敢相信：“真的？”
“自然。”涂山汐扇着扇子道。
却见无虞已经喜得在座上站起来鼓掌，接着一个趔趄又要往前摔，已经是醉的不轻。
忙扶住她往床榻边去。这小妖像是真的长久疲累，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夜风习习，更深露重，涂山二公子站在窗前，面朝着那皎皎明月，脸上已然换了一番神色，竟是一派从未见过的超然深沉。
良久，半明半暗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道诡谲笑意，瞬间又淡下去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道：“长姐，看来此番是不可避免了。”
院中寂静，下人们都已歇息，二三个守房的丫鬟早已经靠在廊柱边上睡得沉了。惟有清清浅浅的夜风来回。
间或有鸟在院落中树木草丛里来去飞越。等到灯影全数熄灭，树梢上有状似枭鸟者扑扇着翅膀向着长空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