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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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女的心平静了，照样上班，话少了许多。有时哥哥程德明和她说话，青女却想着其他的事……
程德明问：“妹儿，你累不累？”
青女道：“‘大嘴’哥，你说啥？”
程德明说：“我问你累不累，工作苦不苦。”
青女答到：“没事。”就是两个字，再也不多交谈。
程德明觉得青女妹妹心里有哪儿不对，从表面看还是好好的，身体没有消瘦，吃饭很正常，工作照样天天上班，但是发现晚上青女的房间久久亮着灯。
程德明敲门问：“妹儿，该休息了，明天要工作。”
青女只回答：“嗯”一下就把灯灭了。
有一回，程德明起夜，发现青女屋里的灯亮着，问：“妹儿，你还没睡？”
没有回答。
程德明轻轻推开房门，见青女合衣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睡着了。程德明轻轻地拿起书，一看，是本唐诗，翻开的页面上显然是白居易的：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
程德明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关上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把门掩上。心里沉闷着：妹儿被伤害太重了，太深了......
程德明也是二十出头，顶替父亲的工作，在酒厂得到好评，父亲最亲密的朋友：酒师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程德明。两人一见钟情，心心相印，相爱半年后国庆准备结婚了。
青女家的房屋三间，中间是厅堂，供奉祖先或招待亲人当客厅用，两边是卧室。原来父母在世，青女和哥哥在另外一边，隔成两室，青女住里间，程德明住外间。父亲过世，母亲出走，青女和程德明各住一边。
双方的亲人们将青女家的房屋经过重新打整，贴窗补漏，装饰一新。中间的厅堂重新规整，请书法家写了神龛，父亲程学志的遗像，供奉堂上。没有母亲的像，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谁要问起，程德明就会说出狠话：“我们没有妈妈。”
程德明要求婚事从简，但爷爷奶奶岳父岳母伯伯伯娘亲朋好友都不答应，众人商量，决定把程德明的婚事办得古式新式相结合，红红火火。酒厂的工人师傅们也同心协力，自掏腰包，乐意帮助。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是对先师的敬仰，二是对孤儿女的爱护。一定要把程德明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青女喜欢这位快过门的新大嫂刘志仙。大嫂长得漂漂亮亮，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是个美人坯子，又勤劳，又惹人喜欢，青女追前赶后陪着大嫂买这买那，购办新郎新娘装。
刘志仙说：“买涤确凉的就行。”青女反对道：“我的好嫂子，人生就是这一回。要穿中式的大红花旗袍，哥哥要穿古式的对襟红绸装。”得到同意，商场里能买得到的买了，买不到的在缝纫铺定制。青女再三挑选，给新嫂子买了宽大长长的红围巾，又可以包头，又可以当围脖，新嫂子高兴极了。新嫂子感谢青女妹，悄悄的给青女量着身材，买了一套当时最时新流行的灯草绒服装。
结婚那天，男女老少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两只唢呐，大红花轿，程德明骑着枣红马，身穿大红袍，带在博士帽，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新娘背上花轿。众人吆喝着，吹打着，在程德明骑马的引导下将新娘子迎到家。按当地的风俗，爷爷奶奶，伯伯伯娘成了高堂，三拜九叩，进入洞房。
二伯伯就是厨师，十里乡亲大事小事都是二伯伯掌勺。酒席办得很满意。
青女为哥哥的圆满的婚事高兴着，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考量着。
婚礼后的第二天。青女将婚礼当天就悄悄准备好的爸爸程学智爱吃的酒《毕江大曲》和菜用竹篮提着，去了城郊的东山坡。青女来到程学智的坟墓前将菜摆好，将酒斟满杯，跪在坟墓前默默的念着，一杯一杯地敬酒，自己也喝了三杯，酒敬完了。青女包不住的泪珠儿一颗一颗地滚落，有声音的哭着说：“爸爸，你生了我，没有养大我。妈妈丢下我们跑了……我想当兵的梦破了……今天，女儿来拜望你，告诉你两件事。一是程德明哥哥讨了个好嫂嫂，已经结婚了，望爸爸祝福他们；二是我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我要离开这个使我伤心、苦痛的地方……我要到外面的世界里去闖，去求生存。国家这么大，我就不相信没有女儿容身的地方。我要去挣钱，挣我的人生定位。不要受别人看不起，不要再受别人欺辱……爸爸，你泉下有知，保佑你的女儿吧……”
说着，青女从带来的竹篮里拿出剪刀，两下就把自己的陪伴了十多年的两条长辫子剪下，双手抱土成坑，将双辫子埋在土坑里，说：“爸爸，我不能随时来拜望你，让女儿的青丝陪伴着你……”
青女哭着，收拾杯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青女到理发店打理了“上海”式的新头式。
当天。这是新姑爷带新媳妇回娘家的日子。除了青女说有事情要办外，一大家人都去了。青女回到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那本《唐诗三百首》，红本本语录装进早已经准备好的提包，偷偷的出门了……
青女早就打算好了。青女知道小姨妈龙明珍师范学校毕业后嫁到了乌蒙市，在乌蒙市麒麟小学当老师。小姨妈回毕江探亲时就很喜欢青女，告诉了乌蒙市的建设发展情况：大山深处，矿山，钢铁厂，水泥厂，煤矿厂比比皆是。工人们热火朝天，战天斗地，创造了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全国各地来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好多毕江地区的青年男女都奔向那里创业成家……青女当时听得热血沸腾，说：“如果机会来临，我会去。”青女留下了联系地址，学校的联系电话。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哥哥结婚，是青女几天前电话通知的。小姨妈说有事情来不了，托人把礼送来。青女就和小姨妈商量了到乌蒙市的事情，约定时间，坐那次班车，小姨妈答应了青女的要求，一定按时到车站迎接青女。
从毕江到乌蒙市一天只有两趟客运班车对开，早上八点出发。一趟经纳雍县，一趟经赫章县，威宁县到达。青女想看草海，就买了经过威宁的客车票。
青女离开家，穿小道走上街，顾了人力三轮车送到客车站，买了几个包子馒头，矿泉水，住进了已经订好的单人房间，再也没出过门。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时，青女用一块蓝色的头巾包住头，遮了半边脸面，一双眼睛盯视着，发现二伯伯家的三哥在车站外面寻找着。青女不慌不忙，低头走进车站，捡票上车。
三哥哥万万没有想到青女已经没有了长辫子，只在意长辫子的大姑娘，哪能找到青女！
青女上了车，将背包放到位置上。客车顺利驶出客车站。青女发现，不但有三哥哥，四弟弟，还有哥哥嫂嫂，眼睛都落空了……
青女忍不住冒出泪珠儿，向后方越来越远的亲人们挥了挥手。
青女心中默默的呼唤着：“再见，再见了，我的兄弟，我的哥哥嫂嫂……”
青女的心平静了，照样上班，话少了许多。有时哥哥程德明和她说话，青女却想着其他的事……
程德明问：“妹儿，你累不累？”
青女道：“‘大嘴’哥，你说啥？”
程德明说：“我问你累不累，工作苦不苦。”
青女答到：“没事。”就是两个字，再也不多交谈。
程德明觉得青女妹妹心里有哪儿不对，从表面看还是好好的，身体没有消瘦，吃饭很正常，工作照样天天上班，但是发现晚上青女的房间久久亮着灯。
程德明敲门问：“妹儿，该休息了，明天要工作。”
青女只回答：“嗯”一下就把灯灭了。
有一回，程德明起夜，发现青女屋里的灯亮着，问：“妹儿，你还没睡？”
没有回答。
程德明轻轻推开房门，见青女合衣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睡着了。程德明轻轻地拿起书，一看，是本唐诗，翻开的页面上显然是白居易的：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
程德明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关上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把门掩上。心里沉闷着：妹儿被伤害太重了，太深了......
程德明也是二十出头，顶替父亲的工作，在酒厂得到好评，父亲最亲密的朋友：酒师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程德明。两人一见钟情，心心相印，相爱半年后国庆准备结婚了。
青女家的房屋三间，中间是厅堂，供奉祖先或招待亲人当客厅用，两边是卧室。原来父母在世，青女和哥哥在另外一边，隔成两室，青女住里间，程德明住外间。父亲过世，母亲出走，青女和程德明各住一边。
双方的亲人们将青女家的房屋经过重新打整，贴窗补漏，装饰一新。中间的厅堂重新规整，请书法家写了神龛，父亲程学志的遗像，供奉堂上。没有母亲的像，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谁要问起，程德明就会说出狠话：“我们没有妈妈。”
程德明要求婚事从简，但爷爷奶奶岳父岳母伯伯伯娘亲朋好友都不答应，众人商量，决定把程德明的婚事办得古式新式相结合，红红火火。酒厂的工人师傅们也同心协力，自掏腰包，乐意帮助。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是对先师的敬仰，二是对孤儿女的爱护。一定要把程德明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青女喜欢这位快过门的新大嫂刘志仙。大嫂长得漂漂亮亮，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是个美人坯子，又勤劳，又惹人喜欢，青女追前赶后陪着大嫂买这买那，购办新郎新娘装。
刘志仙说：“买涤确凉的就行。”青女反对道：“我的好嫂子，人生就是这一回。要穿中式的大红花旗袍，哥哥要穿古式的对襟红绸装。”得到同意，商场里能买得到的买了，买不到的在缝纫铺定制。青女再三挑选，给新嫂子买了宽大长长的红围巾，又可以包头，又可以当围脖，新嫂子高兴极了。新嫂子感谢青女妹，悄悄的给青女量着身材，买了一套当时最时新流行的灯草绒服装。
结婚那天，男女老少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两只唢呐，大红花轿，程德明骑着枣红马，身穿大红袍，带在博士帽，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新娘背上花轿。众人吆喝着，吹打着，在程德明骑马的引导下将新娘子迎到家。按当地的风俗，爷爷奶奶，伯伯伯娘成了高堂，三拜九叩，进入洞房。
二伯伯就是厨师，十里乡亲大事小事都是二伯伯掌勺。酒席办得很满意。
青女为哥哥的圆满的婚事高兴着，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考量着。
婚礼后的第二天。青女将婚礼当天就悄悄准备好的爸爸程学智爱吃的酒《毕江大曲》和菜用竹篮提着，去了城郊的东山坡。青女来到程学智的坟墓前将菜摆好，将酒斟满杯，跪在坟墓前默默的念着，一杯一杯地敬酒，自己也喝了三杯，酒敬完了。青女包不住的泪珠儿一颗一颗地滚落，有声音的哭着说：“爸爸，你生了我，没有养大我。妈妈丢下我们跑了……我想当兵的梦破了……今天，女儿来拜望你，告诉你两件事。一是程德明哥哥讨了个好嫂嫂，已经结婚了，望爸爸祝福他们；二是我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我要离开这个使我伤心、苦痛的地方……我要到外面的世界里去闖，去求生存。国家这么大，我就不相信没有女儿容身的地方。我要去挣钱，挣我的人生定位。不要受别人看不起，不要再受别人欺辱……爸爸，你泉下有知，保佑你的女儿吧……”
说着，青女从带来的竹篮里拿出剪刀，两下就把自己的陪伴了十多年的两条长辫子剪下，双手抱土成坑，将双辫子埋在土坑里，说：“爸爸，我不能随时来拜望你，让女儿的青丝陪伴着你……”
青女哭着，收拾杯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青女到理发店打理了“上海”式的新头式。
当天。这是新姑爷带新媳妇回娘家的日子。除了青女说有事情要办外，一大家人都去了。青女回到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那本《唐诗三百首》，红本本语录装进早已经准备好的提包，偷偷的出门了……
青女早就打算好了。青女知道小姨妈龙明珍师范学校毕业后嫁到了乌蒙市，在乌蒙市麒麟小学当老师。小姨妈回毕江探亲时就很喜欢青女，告诉了乌蒙市的建设发展情况：大山深处，矿山，钢铁厂，水泥厂，煤矿厂比比皆是。工人们热火朝天，战天斗地，创造了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全国各地来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好多毕江地区的青年男女都奔向那里创业成家……青女当时听得热血沸腾，说：“如果机会来临，我会去。”青女留下了联系地址，学校的联系电话。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哥哥结婚，是青女几天前电话通知的。小姨妈说有事情来不了，托人把礼送来。青女就和小姨妈商量了到乌蒙市的事情，约定时间，坐那次班车，小姨妈答应了青女的要求，一定按时到车站迎接青女。
从毕江到乌蒙市一天只有两趟客运班车对开，早上八点出发。一趟经纳雍县，一趟经赫章县，威宁县到达。青女想看草海，就买了经过威宁的客车票。
青女离开家，穿小道走上街，顾了人力三轮车送到客车站，买了几个包子馒头，矿泉水，住进了已经订好的单人房间，再也没出过门。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时，青女用一块蓝色的头巾包住头，遮了半边脸面，一双眼睛盯视着，发现二伯伯家的三哥在车站外面寻找着。青女不慌不忙，低头走进车站，捡票上车。
三哥哥万万没有想到青女已经没有了长辫子，只在意长辫子的大姑娘，哪能找到青女！
青女上了车，将背包放到位置上。客车顺利驶出客车站。青女发现，不但有三哥哥，四弟弟，还有哥哥嫂嫂，眼睛都落空了……
青女忍不住冒出泪珠儿，向后方越来越远的亲人们挥了挥手。
青女心中默默的呼唤着：“再见，再见了，我的兄弟，我的哥哥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