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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清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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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殷国南部的岭南府,境内有一座山庄名语梦,本书的故事便开始于此。

    这一切都要从语梦山庄的庄主清茗说起,根据见过清茗的人描述,此人穿着蓝白花纹相间的锦绣华服,倘若寒冷则会多披一件印染着星象图案的幽蓝色长袍,黑直的长发上没有饰物,自然披于肩后,面容白皙清秀如女人般;他属于那种雍容华贵的世家公子式帅气,深邃的眼瞳里隐隐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神秘感。

    清茗可算是一位奇人,他若出门带伞,晴空后必落雨雪;他若添衣,暖阳后必有寒风。便有小道消息说,清茗懂得推衍天命,预知未来之事。

    当年岭南府府主乐正轩寿辰,于府内大摆宴席庆贺,邀各地贵族豪商以及修道有为的仙人,这名单中也包括清茗。

    宴会进行最热闹时,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有人便向府主提议:宴会只是看美女跳舞有什么意思,应该让一些人上台表演,提高互动性。

    此时,府主已微醺,便命下人准备一把竹签,在其中一根竹签底部涂上黑墨,只要抽中的人便到台前展示一番自己的才华。

    第一个抽中底部黑墨竹签的人是来自西都府的一位将军,他的表演很符合他军人身份,一段军中的破阵剑法。相比于舞姬之前所跳的宫廷舞蹈,这破阵剑法缺乏优雅和美感,但却演绎了沙场中陷阵之志,无不让在场的各位感叹。

    第二轮,清茗抽中了底部涂有黑墨的竹签,他淡然上台向府主鞠了一躬,说道:“府主大人,鄙人没什么才华,恐怕也仅有茶道可……”

    “茶道多没意思,听闻清茗大人精通推衍天命,预知未来,可否是真?”宾客中有人打断清茗的话,听声音也差不多醉了。

    清茗转过身对那人微微笑着说道:“衍算一道,鄙人的确略会一二。”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人是不信,推衍天命这种事太过玄乎,城中江湖道士打着半仙旗号算命的不少,但绝大多数都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哈哈哈哈哈,那你要不要猜猜我这两只手中哪只手捏着东西。”其中一个人发话道,他的语气带有一丝讥讽,伸出两只拳头摆在清茗面前。

    “这可没意思。”清茗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转而看向坐在正上方的府主,“府主大人,您是这宴会的主角,还是由您来问吧。”

    “喔?那清茗你算算岭南府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府主摆摆手随意问道。

    府主知道清茗并非常人,但推衍天命之事,玄之又玄,就算是得道仙人也少有能窥透天机的,提出之人恐怕是想让清茗难堪;这是他自己的宴会,他也不好让请来的宾客尴尬,于是就问出一个界限模糊的问题,好让清茗有个台阶下。

    “启禀府主,鄙人刚刚算了下,最近有趣的事没有,不过半个月后倒是会发生一件大事,希望府主多留心观察下府上和军中事物。”

    清茗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惊讶,随后却传来了几个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连衍算过程都没有,说得这么快,瞎猜的吧。”

    “如果他真的能算,早就算到哪根是黑签,不至于上台出丑了。”

    “岭南府一直风平浪静,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清茗没有生气,对于他们的话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面带微笑地说道:“风平浪静的表面,实则暗流涌动。”

    “故作高深罢了。”刚刚那个双手捏拳让清茗猜哪只手有东西的人站了起来,身子晃晃悠悠。

    清茗没有理他,转头看向院内不远处的假山水池说道:“就比如这个水池,在黑夜中看似水面平静,锦鲤游弋,但……说不定暗藏秘密。”

    ……

    “……说不定暗藏秘密。”

    府主听出了清茗的话外音,宴会结束后,大多数人都已醉醺醺离开,他便命仆人下水查看。不出所料,在清茗看的方向发现了一具家丁尸体,死于脖子处的锐器伤口。

    半个月后,正如清茗所说,岭南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岭南府上将军濮阳卓与府内臣密谋陷害府主,未果;岭南府主下令严查整个岭南府府内与军中叛逆,数百人牵扯其中。

    根据濮阳卓的计划,他与府内臣里应外合,刺杀岭南府府主,事成之后,伪造岭南府府主谋反的罪证,上书殷国皇帝,并趁机推举流放在外的废世子乐正武登上府主之位。

    而半个月前宴会在场的宾客无不想起之前宴会上清茗的话,背冒冷汗。茶余饭后人们谈起此事依旧觉得玄乎,大都认为这不过是杜撰出来的。

    而另一件事倒是可信度极高,酒馆的说书人也时常讲到:

    清茗这人尽知万事,还喜欢听故事,只要你讲的故事有趣,他会帮你解答任何问题。

    那年殷国皇帝巡视岭南府,三公主殷楚楚随行。

    当时的乐正轩还不是岭南府主,身为岭南府二公子的他小时候在皇宫待过一段时间,与三公主是儿时的玩伴,如今两人已是才子佳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乐正轩和殷楚楚再见面,话题倒是有很多,比如儿时玩捉迷藏合伙作弊戏耍现已成为太子的殷齐,弄得他独自在皇宫苦找了一天;再比如殷楚楚在来的路上听说岭南府境内有座语梦山庄,山庄庄主尽知万事,只要讲的故事有趣,他都会帮别人解答一二;话语间两人隐隐约约相互倾心,有了好感。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可是,殷皇当时更看重乐正轩的大哥乐正武,乐正武乃是老府主的嫡长子,不出意外以后必定世袭府主之位,两家联姻,身份地位倒是和公主般配,还能稳固两家关系。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乐正轩得知殷楚楚可能被皇帝许配给自己的大哥后,便夜不能寐,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辗转反侧,求不得。

    夜里乐正轩想起三公主跟他讲过语梦山庄庄主的故事,还没天亮就独自骑马拜访清茗。

    “本出双入对,两情相悦,奈何造化弄人。”

    根据说书人的讲法,清茗听完二公子乐正轩的故事非常感动。

    便答应了此事:“愿尽绵薄之力,促成一对佳人。”

    清茗帮助乐正轩分析:

    以前殷国四府为皇帝直属任命,但随着皇权式微,无力管辖边境,四府脱离中央的直接掌控,府主之位也渐渐成了世袭制,与藩王无异;如今的殷皇大有抱负,有意制衡四府,重新掌控边境局势。但北山府拥兵自重,隐约有造反倾向;西都府效忠皇室,但时刻提防西边灵武帝国的狼虎之师,无法动弹;东华、岭南两府暂且未表态,摇摆不定;殷皇压力不可谓不大,乐正武身为老府主的嫡长子,最有可能继承岭南府府主之位,殷皇遂想将三公主嫁与他以拉拢岭南。

    若二公子能让殷皇看到你有继承府主之位的可能,那他肯定会重新权衡联姻一事;况且乐正武奉行中庸之道,就算与皇室联姻交好,也只是表面支持皇室,实则保持中立,在这场斗争中隔岸观火以获得更大利益,这也是殷皇的所担忧的;这时二公子只要有意无意透露出倾向效忠皇室的意愿,那殷皇也会全力支持二公子当府主,将三公主许配给二公子。

    殷国皇帝向来欣赏有才之士,尤其是将才,曾掷千金赏赐领兵良将;清茗建议乐正轩从兵法入手,获得殷皇赏识……

    翌日,殷皇视察岭南府练兵,乐正轩主动请求上阵担任领军操演,率军千余战胜领兵两倍数量于他的老将。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

    殷皇看到骑在战马上的乐正轩气宇轩昂,雄姿英发,感叹此子未来必是一方豪杰,岭南府风云恐有变。暂时打消了将三公主嫁与乐正武的打算。

    后来,在清茗的建议下乐正轩与太子殷齐结交,和皇室交往密切;传闻太子多次带三公主殷楚楚邀乐正轩一同到皇家园林打猎。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年,殷皇见乐正轩与三公主两情相悦,便下旨赐婚。

    至于后续。

    几年后,乐正武因大错被剥夺世子之位流放,而乐正轩在皇室的支持下,成功继位岭南府府主之位。

    成为府主后的乐正轩多次光顾语梦山庄,感谢指点之恩,并请求清茗出山,担任他的幕僚;但清茗却以隐世逍遥、无心从政为由婉拒。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倒是成了人们如今还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