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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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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妹妹回老家工作,伴随着她的家庭纠纷才彻底告一个段落。

    妹妹本来是投靠姐姐才来到了宁市,现在姐姐也指望不上,一个人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在企业里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看不到什么职业前途。妹妹的年龄一天天大了,个人问题还没有任何眉目。赵思辰也帮妹妹物色了一个优质男青年,但男方学历很高,要求也很高,两个人约会了两次就没了下文。以妹妹目前的条件,看起来在宁市也很难找到理想的对象。两个女儿又都在外地,因为妹妹的事情,姐姐家还经常闹矛盾,赵思辰的父母就动了让妹妹回老家的念头。妹妹这段时间正好碰上工作不顺利,在这个城市一直感觉寄人篱下没有归属感,终于下定了决心,回老家找工作。过完年正好碰上老家公安局招聘非事业编制工作人员,妹妹去试了一下竟然被录用了。虽说不是事业编制,但在赵思辰父母眼中,公安局毕竟是个吃皇粮的好单位,以妹妹的条件和长相,回来再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对象应该没什么问题。

    妹妹就这样回了老家。妹妹走了以后,赵思辰虽然孤单了,但家庭矛盾确实少了很多。倒是林哲有些战战兢兢了,赵思辰知道,这次轮到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了,他应该能领会以前她夹在他和妹妹之间的难处了吧?但赵思辰是个大气的人,又不管家务活,婆婆在哥哥嫂子家带了2年多的孩子,已经形成了科学的喂养方式,经验丰富,她和婆婆之间相处融洽,基本没闹过矛盾。一方面,出于对婆婆帮忙带孩子的感激,另一方面也是刻意和婆婆搞好关系,让她待得安心,赵思辰经常给婆婆买点小礼物,哄她开心。婆婆感觉得到了关心和尊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对赵思辰也关心得无微不至。婆婆自从来赵思辰家带孩子,每个周末还要去林哲哥哥家打扫卫生,她是怕一碗水端不平,老大家有意见。但赵思辰看得出来,婆婆是越来越不愿意去老大家了,她想,她已经成功地留住了婆婆的心。赵思辰处理家庭关系的诚意、方式和效果,林哲看在眼里,内心对赵思辰多了几分尊重和感激。

    林哲不太会说话,在单位有时会出口伤人,赵思辰本来情商就挺高,能够体会到别人的感受,再加上这些年在人堆里打滚积累的学问和智慧,苦口婆心地调教丈夫。林哲一开始没认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听了赵思辰的分析觉得有点道理,也开始有了调整和改善的迹象。赵思辰在家里说的话是越来越有了分量,特别是为人处世方面,连婆婆都说,林哲要多听听赵思辰的,说话不要得罪人。经过这长时间的影响和渗透,赵思辰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是激烈的争吵,还是心平气和的沟通,都不可能一下子解决家庭的矛盾和冲突,只有在长期的共同生活的相互打磨中,才能形成家庭生活的稳态。她以前总希望一次争吵或者一次谈话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和不切实际啊!

    妹妹走后到儿子上幼儿园之前的这几年,日子就以这样的格局延展下去,除了偶尔有些小矛盾,基本没有起过什么波澜。

    儿子上幼儿园那年,林哲所在的企业倒闭了,他在宁市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按说林哲是研究生学历,又是搞技术的,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但无奈他从事的这个行业在宁市本来就没几家单位。公司倒闭以后,他所在单位的领导说海市有个好的职业机会,问他是不是跟他一起去海市发展。林哲是个恋家的人,本来是一万个不愿意到异地工作,无奈在宁市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听领导说海市这家单位规模很大,但还没有上市,去碰碰运气,没准过两年公司上市他们拿了原始股就发财了。林哲就是在这种没有退路又被发财的美梦所激励的情况下去了海市。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美好。林哲技术过硬,做了所在部门的技术组长。盼来盼去,在海市工作的第三年,公司果真上市了。虽然公司老总每年年底都给他们打鸡血说让他们坚持在公司干,等公司上市他们一夜之间可能就会发财。但真到有发财的机会无奈僧多粥少,根本就没有林哲的份。林哲恋家,在海市工作的这些年,他每个周末都不辞辛劳在宁市和海市之间奔波。本来吃点苦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本就是一个勤快的人,但希望破灭带来的打击让他瞬间丧失了在外漂泊的动力。从职业发展的角度,海市这个行业很发达,大公司多选择多机会也多,固然是留下来比较好,但综合考虑家庭因素,林哲还是选择了重新回到宁市。林哲的新工作并不理想,但苦于没有更好的选择,就这样先安定了下来。

    在海市工作的那几年,林哲在思想上成熟了很多,在感情上对赵思辰总有一种亏欠感。赵思辰那一年过生日,林哲让花店送了一大束玫瑰花到赵思辰的办公室,附着一张贺卡,贺卡上写着:“老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们虽然聚少离多,但是我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辛苦了!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老婆加油!”这段话里的艰辛只有他们夫妻俩明白,赵思辰哭了,她所有的付出、辛苦、委屈丈夫虽然远在海市,心里却是明白的,生活的艰辛和磨难以及那一刻的理解和鼓励,让赵思辰泪流满面。

    林哲回来工作后,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般情况下赵思辰对他发脾气他也不吭声,让着她。对赵思辰的父母也变得孝顺起来,主动提出给他们买礼物,带他们出去旅游。连以前结下梁子的妹妹,也已经一笑泯恩仇,妹妹家有困难二话不说就借了钱。连妹妹都说,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感觉都不是一个人了,又这么勤快会照顾人,大姐真是享福,自己的老公太懒了,要好好向姐夫学习。生活考验并教育了他,把他打磨出现在的形态。在家庭生活的磨练中,赵思辰也摸索出了和林哲的相处之道,改变着自己。从小到大,赵思辰都不善于更不愿意直接表达自己的要求,她总是期望别人能够领悟到她的心思主动满足她,就像小时候期望母亲给她买话梅一样。多年形成的性格和行为方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在和林哲的相处中,她也经常不自觉的陷入到这样的模式带来的困境中。她希望林哲能够从她的语言、神情或者情绪的暗示中明了并投合她,而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意愿和要求,林哲理性、现实、直接,他根本就不可能揣摩和窥探到赵思辰的心思,她的要求于是就这样被无视。她一个人生闷气,林哲却一头雾水。赵思辰虽然有些感情用事不可理喻,但优点是冷静下来反省的时候能够从自身找原因寻找解决办法,无论什么事情,她总要问问自己有没有做错,怎样做可以改善这样的状况。她决定换一种方式,不再自寻烦恼,把问题搞复杂,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向林哲提出来,明明白白摆到台面上,她发现这样反而简单有效,林哲大多数时候都会满足她,就算偶尔不愿意,也能把问题说清楚,不用再猜来猜去,搞得大家心累。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赵思辰改变着自己,被婚姻塑造出新的形态。她想,她的家庭是在步履蹒跚的摸爬滚打中才走到了现在相对稳定的轨道,那些矛盾、伤痛、快乐、挫折、分离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共同的血脉缔造的小生命,都是他们婚姻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