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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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亮交接完单位的工作，赶过来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虽然睡得晚，早上七八点钟，张一成就醒了。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了那群恶狗，还没等他下手撕狗嘴，狗群就一哄而散。这梦里的狗，也学会进化了？
张一成整理了一下昨晚的思绪，等着唐晓亮到来。
大概9点多钟，张一成收到了谷兰诗的电话。谷兰诗说，这一周太忙了，就没有联系他。谷兰诗说，她有了一个好想法，请他帮忙参考一下，提提意见。她问他今天有没有空。不急不徐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仿佛她就坐在张一成的面前。
张一成压抑着心头的起伏，尽量平静地告诉她，白天他要出去一趟，晚上行不行？
谷兰诗说好。那就晚上见。
放下电话，张一成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一本书无聊地翻看着。唐晓亮到时，他总共也没看几页。
唐晓亮盯着白板看了一会儿，“张队，这些就是我们今天要调查的重点吗？”
张一成点点头，“我们去一趟毓秀服饰，再会一会这个李娜娜。你让技术查一下张晶晶的妈妈，完事之后，我们去见见她。”
“好。”
唐晓亮安排完，凑到张一成身边说，“张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学生了，我以后也叫您师傅吧？”
张一成笑了，“你随便吧。”
“得了。”唐晓亮高兴地说，“走，师傅，我们先去毓秀服饰吧。”
毓秀服饰，离警察学院不远。在二环东路与文化路东段十字路口，往北50米路东。靠近二环东路的这一面楼体，喷成了一件民国风的旗袍。色调流淌着旧时的音韵，立在钢筋水泥的高架桥旁，包围在耀眼的墨色玻璃大楼之中，宛若北方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微卷，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站在大厅。一只大大的口罩突兀地掩住了脸，只露出两只充满笑意的眼睛。
女人自称王彩霞，是毓秀服饰的总经理。
她引着张一成他们来到五楼。走廊尽头，是她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但挂满了各种款式的旗袍，活动空间就显得小了。
“我喜欢被它们包围着的感觉。”王彩霞引导他们坐下，忙着给他们泡茶。
茶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向上升腾。茶汤宛若刚刚钻出地面的小草，嫩黄泛绿。女人摘下口罩，放到一边。说不上漂亮，但很耐看。
王彩霞端起奶白的茶盅，呷了一小口，“我这儿只有这一种茶。张老师见谅。”
“王总，那两块绸布，你们查的结果怎么样？”张一成开门见山。他不喜欢绕来绕去。
“按照唐警官的要求，我们清查了过去一个月，这种绸布各个分店的出售情况。”
王彩霞声音淡淡地，这是历经世事洗炼后的温声细语，“但白色和黑色一共就卖出了这两条。还都是在文化西路店售出。”
张一成点点头，随口问道，“这样的东西，其它颜色，也不见得销量有多好吧？”
王彩霞笑笑，“对。我们这种产品主要用于各种庆典活动。一般都是直接供货给公司。”
“那为什么开那么多分店？”唐晓亮不解地问。
“我们分店的业务主要是定制服装，而不是出售绸布。”王彩霞放下手里的茶盅，态度真诚，“这么说吧。服装也不是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它只是吸引目光的手段。”
“那咱们公司靠什么生存？”张一成追问道。
“这与两位警官的调查有关系吗？”王彩霞反问。
“就是好奇。王总不方便说，就算了。”张一成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王彩霞笑道，“我们不租店面。这些分店所在的商铺楼，产权都是我们的。分店承担的一种职责，就是提升商铺楼的档次。”
“本质上，你们是地产公司。就像传说中的肯德基？”张一成笑笑。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算是吧。要玩传统文化的东西，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做后盾，很难支撑下去的。”王彩霞点点头。
“店里有监控录像吗？”张一成回到主题。
“有。但是我们只能保存两天的。”
张一成和唐晓亮对望了一眼。得，最近的张晶晶案也发生四天了。
“店员应该有印象。毕竟买这两种颜色绸布的，就只有他俩。晓亮，一会儿，你记得过去一趟。”张一成转向王彩霞，“王总，我们想再见一见李娜娜。”
王彩霞摊摊手，“今天是清明节，她放假回家了。”
张一成捶捶脑袋。怎么把这节日给忘了。这错误也太低极了。
“问我也一样。娜娜是我的助理，她的情况我比较了解。”王彩霞安慰他道。
“3月25日，你见到她了吗？”这句问话有一个陷阱。因为，这一天，李娜娜在桃花寨的坟地里，看到了曲晓波上吊。
王彩霞想了想，“前几天，娜娜请了次假。我记不太清是哪一天了。她说那天是她生日。她想去陪妈妈说说话。”
王彩霞的眼神暗了下去，“娜娜这孩子很惨，前几年，她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个。”
很合理的理由。
张一成看了一下手机，接着问道，“4月1号呢？”
这是张晶晶自杀的日子。
“1号？”王彩霞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1号，我们有一个跟苏绣的交流活动。娜娜陪我去了苏州。”
张一成和唐晓亮走出大楼。
“师傅，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至少，那个黄裙子另有其人。”
“这个王总会不会故意替李娜娜掩饰？”
“应该不会。”张一成肯定地说，“这样的谎言很容易揭穿。”
“接下来去文化西路那个店吧？”
“先去见张晶晶妈妈吧。”张一成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时间久了，那店员也未必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唐晓亮扒拉了一会儿手机，说，“师傅，看来，我们得出个远门了。”
“怎么？”
“技术已经查到张晶晶的妈了，不过不在齐州市，而在东武。”
“东武？拿来我看看。”张一成一把抢过手机，“魏冰花，东武龙须街道办张家庄。”
“师傅，你老家不就是东武吗？”
“魏冰花？魏冰花？不对。”张一成念叨了两句，严厉地说，“王庭说孩子随了姥姥姓。孩子叫杨晓辰，姥姥不是应该也姓杨吗？晓亮，你的人怎么干的活？”
“师傅，您……别着急，我让他们再核对一遍。”唐晓亮的汗刷一下，就出来了。
张一成把车开上文化路，奔文化西路而去。
先去毓秀服饰的分店看看吧。这些孩子，做事儿也太马虎了。他听见唐晓亮在后座上，低声地跟技术沟通。唉，刚才的语气是不是过于严厉了？这又不是唐晓亮的错。
“师傅……”过了一会儿，唐晓亮小心地汇报，“技术说，他们按张晶晶身份证信息进行查证，确实没错，她的妈妈就叫魏冰花。刚才，他们又核实了两遍。”
“噢？”张一成眉毛向上挑了挑，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有意思。他恢复了刚才的和缓语气，“也就是说，王庭撒谎了？”
“那天我和陈队去他家，陈队也觉出来，这个王庭有问题。”唐晓亮松了口气，“师傅，那我们怎么办？去不去？”
“去。”张一成脑海里浮现出谷兰诗，他们约好今晚碰头的。
“先去毓秀，明天去东武。”
唐晓亮不敢问，便沉默了。
刚才，他算是见识了张一成的严厉。以前，他只听陈志豪提过，但没有亲眼见过。
唐晓亮见识过陈志豪发火。陈志豪急眼了，脏话连篇，连骂带打。但他们并不怎么害怕。陈志豪的火就是一阵风，卷过地面就消失不见了。但张一成的火，却似乎看透了你的心思，没有那么大动静，却好像拿针捅了你一下，又拨出来，针尖还在你眼前晃来晃去。
张一成把车停在店门口，推门走了进去。看来，店员得到了通知，早早等在那里了。如张一成想像的一样，时间有点长，他们对于买东西的人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们都是匆匆来，拿着东西，付完款，又匆匆走了。
“找个地方吃饭吧。”张一成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吃饭时，他们俩合计了一下。
看来，这个毓秀服饰的线索已经中断了。李娜娜果真如王彩霞说的一样，也难以再询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陈志豪发来信息。案情汇总以后，上面认为，既然是自杀，那就结案吧。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从张晶晶丈夫王庭的表现来看，他应该确实在隐瞒什么。如果没有其它佐证，要想撬开王庭的口，也不现实。
“咱们已经查出来，张晶晶的妈妈根本就不姓杨，在这个问题上，王庭显然是撒谎了。我们拿这个信息去诈一下王庭，怎么样？”唐晓亮放下筷子，试探地问。
张一成摇摇头，“结案的事儿，肯定会通知王庭。我们再去诈他，失去了先机。再说，这就等于告诉王庭，我们还在盯着这个案子。这会让他心理防备加重，有时间修改已经犯下的错误。”
唐晓亮点点头，“那我们还是把这条线索做实，做死。到时候，我们再去拜访王庭。现在，看来，我们得去趟东武了。”
“你给志豪说一声，让他盯着点王庭的动向。王庭领回尸体，应该很快会举办追悼会。那种时候，人的戒备心理比较差。再说，那种场合，与他们家庭亲密的人都会出现，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的。”
张一成看看表。四点多了。
他站起身，“今天晚上，都早休息吧。你再让志豪知会一下东武公安局的人。就说咱们有个情况调查，让他们配合一下。”
“这个好办。”
“记住，千万别说什么事儿。”张一成叮嘱道。
“师傅，有那么严重吗？”唐晓亮陪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相信我。很多事儿，坏就坏在，我们自己人嘴巴不严。”张一成拍拍唐晓亮的肩膀，“晓亮，志豪跟我说了。你一入警队就跟着他。让我好好教教你。我这脾气有时控制不了。你不要介意。”
唐晓亮眼睛有些发红，“没……没，谁让我认你做师傅呢。”
张一成点点头，“明天早上六点，学院门口碰头。”
“现在还不到五点呢，今晚没活动了？”唐晓亮冲着他背影叫道。
“睡觉。”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张一成决定蹓跶回去。
走路是最好的思考方式。
街上的人刚刚好，既不如往年的吵闹，又不像前段时间的清冷。人们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眼睛最没有美丑的成见。什么美的，丑的，一概消失不见。口罩平衡了很多人的情绪，尤其是年轻的女人。
张一成沿着文化路慢慢走。他越过大润发超市，越过致远书店，越过六喜居快餐，越过戏曲学校，越过杂计团，越过盱眙龙虾馆……前面就是学院了。
张一成站住，看看表，才五点半。
学院的大柏树下，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个纠缠他一周之久的身影，谷兰诗。
他吸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张一成压抑住想要飞奔起来的步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唐晓亮交接完单位的工作，赶过来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虽然睡得晚，早上七八点钟，张一成就醒了。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了那群恶狗，还没等他下手撕狗嘴，狗群就一哄而散。这梦里的狗，也学会进化了？
张一成整理了一下昨晚的思绪，等着唐晓亮到来。
大概9点多钟，张一成收到了谷兰诗的电话。谷兰诗说，这一周太忙了，就没有联系他。谷兰诗说，她有了一个好想法，请他帮忙参考一下，提提意见。她问他今天有没有空。不急不徐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仿佛她就坐在张一成的面前。
张一成压抑着心头的起伏，尽量平静地告诉她，白天他要出去一趟，晚上行不行？
谷兰诗说好。那就晚上见。
放下电话，张一成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一本书无聊地翻看着。唐晓亮到时，他总共也没看几页。
唐晓亮盯着白板看了一会儿，“张队，这些就是我们今天要调查的重点吗？”
张一成点点头，“我们去一趟毓秀服饰，再会一会这个李娜娜。你让技术查一下张晶晶的妈妈，完事之后，我们去见见她。”
“好。”
唐晓亮安排完，凑到张一成身边说，“张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学生了，我以后也叫您师傅吧？”
张一成笑了，“你随便吧。”
“得了。”唐晓亮高兴地说，“走，师傅，我们先去毓秀服饰吧。”
毓秀服饰，离警察学院不远。在二环东路与文化路东段十字路口，往北50米路东。靠近二环东路的这一面楼体，喷成了一件民国风的旗袍。色调流淌着旧时的音韵，立在钢筋水泥的高架桥旁，包围在耀眼的墨色玻璃大楼之中，宛若北方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微卷，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站在大厅。一只大大的口罩突兀地掩住了脸，只露出两只充满笑意的眼睛。
女人自称王彩霞，是毓秀服饰的总经理。
她引着张一成他们来到五楼。走廊尽头，是她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但挂满了各种款式的旗袍，活动空间就显得小了。
“我喜欢被它们包围着的感觉。”王彩霞引导他们坐下，忙着给他们泡茶。
茶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向上升腾。茶汤宛若刚刚钻出地面的小草，嫩黄泛绿。女人摘下口罩，放到一边。说不上漂亮，但很耐看。
王彩霞端起奶白的茶盅，呷了一小口，“我这儿只有这一种茶。张老师见谅。”
“王总，那两块绸布，你们查的结果怎么样？”张一成开门见山。他不喜欢绕来绕去。
“按照唐警官的要求，我们清查了过去一个月，这种绸布各个分店的出售情况。”
王彩霞声音淡淡地，这是历经世事洗炼后的温声细语，“但白色和黑色一共就卖出了这两条。还都是在文化西路店售出。”
张一成点点头，随口问道，“这样的东西，其它颜色，也不见得销量有多好吧？”
王彩霞笑笑，“对。我们这种产品主要用于各种庆典活动。一般都是直接供货给公司。”
“那为什么开那么多分店？”唐晓亮不解地问。
“我们分店的业务主要是定制服装，而不是出售绸布。”王彩霞放下手里的茶盅，态度真诚，“这么说吧。服装也不是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它只是吸引目光的手段。”
“那咱们公司靠什么生存？”张一成追问道。
“这与两位警官的调查有关系吗？”王彩霞反问。
“就是好奇。王总不方便说，就算了。”张一成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王彩霞笑道，“我们不租店面。这些分店所在的商铺楼，产权都是我们的。分店承担的一种职责，就是提升商铺楼的档次。”
“本质上，你们是地产公司。就像传说中的肯德基？”张一成笑笑。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算是吧。要玩传统文化的东西，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做后盾，很难支撑下去的。”王彩霞点点头。
“店里有监控录像吗？”张一成回到主题。
“有。但是我们只能保存两天的。”
张一成和唐晓亮对望了一眼。得，最近的张晶晶案也发生四天了。
“店员应该有印象。毕竟买这两种颜色绸布的，就只有他俩。晓亮，一会儿，你记得过去一趟。”张一成转向王彩霞，“王总，我们想再见一见李娜娜。”
王彩霞摊摊手，“今天是清明节，她放假回家了。”
张一成捶捶脑袋。怎么把这节日给忘了。这错误也太低极了。
“问我也一样。娜娜是我的助理，她的情况我比较了解。”王彩霞安慰他道。
“3月25日，你见到她了吗？”这句问话有一个陷阱。因为，这一天，李娜娜在桃花寨的坟地里，看到了曲晓波上吊。
王彩霞想了想，“前几天，娜娜请了次假。我记不太清是哪一天了。她说那天是她生日。她想去陪妈妈说说话。”
王彩霞的眼神暗了下去，“娜娜这孩子很惨，前几年，她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个。”
很合理的理由。
张一成看了一下手机，接着问道，“4月1号呢？”
这是张晶晶自杀的日子。
“1号？”王彩霞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1号，我们有一个跟苏绣的交流活动。娜娜陪我去了苏州。”
张一成和唐晓亮走出大楼。
“师傅，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至少，那个黄裙子另有其人。”
“这个王总会不会故意替李娜娜掩饰？”
“应该不会。”张一成肯定地说，“这样的谎言很容易揭穿。”
“接下来去文化西路那个店吧？”
“先去见张晶晶妈妈吧。”张一成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时间久了，那店员也未必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唐晓亮扒拉了一会儿手机，说，“师傅，看来，我们得出个远门了。”
“怎么？”
“技术已经查到张晶晶的妈了，不过不在齐州市，而在东武。”
“东武？拿来我看看。”张一成一把抢过手机，“魏冰花，东武龙须街道办张家庄。”
“师傅，你老家不就是东武吗？”
“魏冰花？魏冰花？不对。”张一成念叨了两句，严厉地说，“王庭说孩子随了姥姥姓。孩子叫杨晓辰，姥姥不是应该也姓杨吗？晓亮，你的人怎么干的活？”
“师傅，您……别着急，我让他们再核对一遍。”唐晓亮的汗刷一下，就出来了。
张一成把车开上文化路，奔文化西路而去。
先去毓秀服饰的分店看看吧。这些孩子，做事儿也太马虎了。他听见唐晓亮在后座上，低声地跟技术沟通。唉，刚才的语气是不是过于严厉了？这又不是唐晓亮的错。
“师傅……”过了一会儿，唐晓亮小心地汇报，“技术说，他们按张晶晶身份证信息进行查证，确实没错，她的妈妈就叫魏冰花。刚才，他们又核实了两遍。”
“噢？”张一成眉毛向上挑了挑，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有意思。他恢复了刚才的和缓语气，“也就是说，王庭撒谎了？”
“那天我和陈队去他家，陈队也觉出来，这个王庭有问题。”唐晓亮松了口气，“师傅，那我们怎么办？去不去？”
“去。”张一成脑海里浮现出谷兰诗，他们约好今晚碰头的。
“先去毓秀，明天去东武。”
唐晓亮不敢问，便沉默了。
刚才，他算是见识了张一成的严厉。以前，他只听陈志豪提过，但没有亲眼见过。
唐晓亮见识过陈志豪发火。陈志豪急眼了，脏话连篇，连骂带打。但他们并不怎么害怕。陈志豪的火就是一阵风，卷过地面就消失不见了。但张一成的火，却似乎看透了你的心思，没有那么大动静，却好像拿针捅了你一下，又拨出来，针尖还在你眼前晃来晃去。
张一成把车停在店门口，推门走了进去。看来，店员得到了通知，早早等在那里了。如张一成想像的一样，时间有点长，他们对于买东西的人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们都是匆匆来，拿着东西，付完款，又匆匆走了。
“找个地方吃饭吧。”张一成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吃饭时，他们俩合计了一下。
看来，这个毓秀服饰的线索已经中断了。李娜娜果真如王彩霞说的一样，也难以再询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陈志豪发来信息。案情汇总以后，上面认为，既然是自杀，那就结案吧。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从张晶晶丈夫王庭的表现来看，他应该确实在隐瞒什么。如果没有其它佐证，要想撬开王庭的口，也不现实。
“咱们已经查出来，张晶晶的妈妈根本就不姓杨，在这个问题上，王庭显然是撒谎了。我们拿这个信息去诈一下王庭，怎么样？”唐晓亮放下筷子，试探地问。
张一成摇摇头，“结案的事儿，肯定会通知王庭。我们再去诈他，失去了先机。再说，这就等于告诉王庭，我们还在盯着这个案子。这会让他心理防备加重，有时间修改已经犯下的错误。”
唐晓亮点点头，“那我们还是把这条线索做实，做死。到时候，我们再去拜访王庭。现在，看来，我们得去趟东武了。”
“你给志豪说一声，让他盯着点王庭的动向。王庭领回尸体，应该很快会举办追悼会。那种时候，人的戒备心理比较差。再说，那种场合，与他们家庭亲密的人都会出现，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的。”
张一成看看表。四点多了。
他站起身，“今天晚上，都早休息吧。你再让志豪知会一下东武公安局的人。就说咱们有个情况调查，让他们配合一下。”
“这个好办。”
“记住，千万别说什么事儿。”张一成叮嘱道。
“师傅，有那么严重吗？”唐晓亮陪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相信我。很多事儿，坏就坏在，我们自己人嘴巴不严。”张一成拍拍唐晓亮的肩膀，“晓亮，志豪跟我说了。你一入警队就跟着他。让我好好教教你。我这脾气有时控制不了。你不要介意。”
唐晓亮眼睛有些发红，“没……没，谁让我认你做师傅呢。”
张一成点点头，“明天早上六点，学院门口碰头。”
“现在还不到五点呢，今晚没活动了？”唐晓亮冲着他背影叫道。
“睡觉。”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张一成决定蹓跶回去。
走路是最好的思考方式。
街上的人刚刚好，既不如往年的吵闹，又不像前段时间的清冷。人们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眼睛最没有美丑的成见。什么美的，丑的，一概消失不见。口罩平衡了很多人的情绪，尤其是年轻的女人。
张一成沿着文化路慢慢走。他越过大润发超市，越过致远书店，越过六喜居快餐，越过戏曲学校，越过杂计团，越过盱眙龙虾馆……前面就是学院了。
张一成站住，看看表，才五点半。
学院的大柏树下，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个纠缠他一周之久的身影，谷兰诗。
他吸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张一成压抑住想要飞奔起来的步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