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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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

    元章的声音响起,元術抬起头来看着侄子,微笑着说

    “你来了”

    “嗯,叔叔最近怎么样”

    元章走到元術对面盘腿坐下,元術安静的看着他,两人有点相顾无言的感觉。气氛沉寂了好一会儿,突然元章开口了。

    “好久没有见叔叔了,现在见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元章苦笑。

    “陛下,君临天下,御宇寰内。什么话说不得”

    元術打趣他,把掌心的守结握紧。可是元章却笑不出来。

    “当了皇帝就要六亲不认了吗,你还是我的叔叔啊。”

    “天地君亲师”

    元章无语。

    “叔叔,我…”元章想开口,但是发现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了。想到先前宇文家的事情,终究是闭上了嘴,抿了抿唇。

    元術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的侄子。

    “章儿,很多事情你不用顾忌我,我现在只是我,不再是清河王了。”

    元章皱眉,直视着他。

    “…叔叔,到底为什么,自从南梁之役之后,你就变了,忘了我们的志向抱负,甚至忘了自己是大魏的柱石。若你还在,我一定会加快实现我们的理想,南梁说不定早就从版图上消失了。”元章句句话语如刀,质问着眼前这个年少时除了父亲之外最敬仰的人。

    元術还是没有说话,天色暗起来,屋子里从窗户缝里透出来的光束在地上散布。元術纯黑的眼瞳隐隐泛着蓝光,他的周围逐渐黑暗,但他仿佛黑夜里唯一的光,庄严肃穆,似俯瞰人世的神袛。

    元章看着他,慢慢的闭上眼睛,这个世上还没有人可以逼他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因为父皇,还是因为萧清和。崔氏?如果是北魏皇位,我愿意退位让贤。”

    元術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侄儿,有些些想笑。

    元章咬牙,剑眉如峰,有点忍不住他这个样子。

    “章儿这样说,怕是宗室要气死了呢,他们又有理由说我把你教坏了”元術听着元章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出来了。

    元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笑过之后,元術突然严肃。

    “章儿会是一个好的帝王,大魏会因为你迎来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了。”

    元術起身,走到窗户边。

    “回去吧”

    元章放在腿上的双手握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桌子上的水喝尽,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转过头看着屋内的身影,复又扭头离去。

    “花开花落终有时”许久之后微弱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随后消散在空中。

    洛阳北郊

    晚上温泠在被窝里回想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好像似曾相识,来不及细想,困意便来了,这一刻她不想想这么多了。

    早上阮阮便在院子里煮药,温泠又是被药给臭醒的。

    推开门,阮阮在药雾中缓缓的扇扇子,还有她淡淡的嘟囔'好臭',温泠可以想象到她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快凑到一起的情景,嘴角缓缓的有了弧度。

    “小姐起来了啊”绒绒从走廊里走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等的小姐。

    “大师真是好人,外出游历还不忘记寻找治好小姐的办法。”

    绒绒把温泠扶到石凳上。

    “不一定会成功,大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温泠说到。

    “那也有希望啊,眼睛治好了,说不定家主就会重视小姐,到时候也可以嫁的好一点”

    阮阮边熬药边说到。

    “是啊是啊”

    绒绒附和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着急的问道。

    “小姐,小姐”

    “嗯~”

    “这个覆眼遮光的白纱戴了这么久,小姐也有时常晒太阳,会不会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啊”

    绒绒很着急的说到。

    “阮阮,阮阮,以后出门不管有没有下雨都要给小姐打一把伞。”

    阮阮觉得晴天打伞有点奇怪,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默认了,好像有点道理。

    温泠眉眼俱笑。

    吃完饭之后,阮阮就带着温泠去往寒山寺找了知大师,温泠本想不必那么着急,但是到底拗不过她。

    到了寒山寺时,大师的早课还没有结束,了知大师名声在外,只是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他的踪迹,难道他留在了寒山寺,很多香客慕名而来。

    等到大师把完脉,开完药之后,绒绒拿着药单跟着小沙弥去取药的地方了。

    “有劳大师,几年来为温泠劳心劳力。”

    “温施主客气了,我佛慈悲”

    面容和善的了知大师说到。

    “而且贫僧只是尽自己的力,至于可否重建光明,在于小姐自己。”

    了知大师明达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温泠的笑意渐渐的从嘴角消失了。

    了知大师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般,一股阴冷之气骤起。连微风都吹不到了知大师周围的落叶。明明阳光明媚,却让人感觉到森冷。了知大师还是从容笑着。

    温泠挥挥手,片刻间风又在了知大师周围动了,落叶纷飞,一切仿佛从未出现。

    温泠又对了知大师笑了笑。

    “大师方外之人,想来不会卷入这俗世纷争。”

    “阿弥陀佛,身处红尘之中,谁又真正的算是方外之人。只是贫僧一届比丘,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师严重了。”

    “温施主,你的身上戾气太重,恐于己不利。”

    “好巧,这句话我是听的第二遍了”

    唉,了知大师叹息着。

    “贫僧只希望温施主在以后,可以多多为苍生考虑,有时候一念之间就是伏尸百万。”

    “受教了”

    温泠行礼。

    了知大师走后,温泠站在原处。站了一会就走了。

    走着走着,温泠听到了动静,在离她不远处,有人在借用诗经.关雎一篇在求姻缘的树下向一个女子表白。温泠有一点尴尬,转身就走了。因为走的急又看不见,踩到了石子,身体一偏就要倒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稳住了。

    “这次又踩到了什么?”

    熟悉的戏谑声音响起。

    温泠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一下,摆正身体行礼。

    “好巧”

    “嗯,不巧,我住在这里不远处”

    “这里?”

    温泠有些诧异,带发修行?!

    仿佛读了温泠的想法。

    “离看破红尘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在这里养病。”

    “公子玩笑了。”

    男子还是笑了一下。

    “关雎?嗯,挺应景的。你觉得那家小姐会不会答应他。”

    “这个我如何晓得,不过关雎真的应景吗,我觉得还是不要要这首诗表白”

    “为何?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关雎里面的男子天天弹着琴追求女子,也就他出身世家,不愁吃穿,才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可是那个女子都在采荇菜吃了,可见家里并不富裕,需要自己劳作来补贴家用,至于她到底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是那个女子,我估计想把他一脚踢下河,心里有点不平衡,认为他肯定是典型的…吃饱了撑着。”

    男子笑出声来。

    温泠撇撇嘴。

    “笑什么,我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故事最后又没有说他追求到了没有,说不定是作者不好意思写出来。”

    “姑娘言之有理,在下叹服。”

    之后又是一段沉默。温泠转过头,'望'着他,疑惑的问

    “然后呢?”

    男子:“?”

    温泠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和我杠下去呢”

    “……,在下也不是强词夺理之人,姑娘说的有理,我为何要贬辩。”

    “真可惜?”

    男子又疑惑:“为何?”

    “我都想好措辞反驳你了呢?”

    “……,请指教”

    “嗯~我会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在一起,就算女子答应,但是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说不定家里都为他物色好了妻子呢,你说他有没有勇气私奔呢,嗯~这样好像对女子不太公平,照他这个样子,估计天天得吃荇菜,万一女子采荇菜时又遇到表白了…还有就是要孔雀东南飞了………噗呲”

    说着说着温泠自己就笑起来了。男子也和他一起笑了。

    “姑娘高见,看来是在下上次太过于较真,这次姑娘才出此下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