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阳之心事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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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辆马车送殿下回去吧。”林子聪道。
“坐着更难受。”暮阳说道。
“那，那我扶殿下就这么走会？”林子聪道。
“那就有劳子聪兄了。”暮阳说道。
“殿下，马上就到林府了，皇宫距此遥远，若殿下不嫌鄙舍简陋，不如今晚就与我同住吧。”林子聪说道。
暮阳听了，搭在林子聪肩头的手紧了紧，无奈宫规严苛，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子聪兄好意，无故不回坤宫，擅自留宿府上，怕是不行。我还是回去吧。”
“可你这腰？”林子聪担心的说道。
“无妨，一会我侧卧在马车应该可以。子聪兄扶着走了走，好多了。回宫再休息一下，明日就没事了。”暮阳王子说道。
“殿下的意思回宫不让太医看一下？”林子聪问道。
暮阳王子苦笑了一下：“子聪兄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宫里的处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到皇后那里，迁怒郡主不说，只怕连我，也再难出宫与你们相聚了。”
林子聪听了，心内五味俱杂，又想着今日是自己弄伤了暮阳，更是又愧又难过。
到了林国府时，暮阳王子坚持回去，林子聪叫了马车，几乎半抱着暮阳王子上了马车，轻轻的让他斜躺在马车上，嘱咐了马夫几遍要慢些，目送远去，方才回府。
次日一早，林子聪起了个大早，去药铺抓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又买了几副膏药。先去了一趟王府，临近中午时分才到了暮阳王子在宫中的住处。
林子聪一家原本住在京郊，父亲是个木匠，手艺还算精湛，给人做一些家具度日，也算殷实。幼时还上过一两年私塾，认了一些字。只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父亲去后山伐木，从山上掉了下来，摔的昏迷不醒，停了没几日就死了。只剩下林子聪和母亲两个，守着父亲留的积蓄度日。过了两年，日子越发艰难，母亲便帮人做些刺绣针线的活计，但依然入不敷出。最后连留下的几间房舍也卖了，又换了一座只有几间茅草房的院子。
几年前，林国公随圣驾春闱出猎。林国公当时追赶一只猎物，那猎物引着林国公跑出几十里，一直跑到林子聪家的后山上。当时林子聪这在山里割草，看到飞驰而过的野鹿，拿出自己改造的弓弩，一箭射了过去，那鹿应声倒下。
他和林国公一前一后到了鹿跟前，林国公不相信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臂力，可以那么远的距离射中一头奔跑的鹿。林子聪便让林国公看了自己改造的弓弩。这弓弩和普通的不一样，林子聪在弩的后座加了弹簧，射出去时，多了助力，比普通的弓弩更加有力，射的更远。林国公看了惊叹不已。和他闲聊起来。
当时临近正午时分，林国公便跟随他去了他家里讨口水和干粮。林子聪的母亲孙氏一惯温和善良，给林国公用家里剩余不多的米煮了粥，又把林子聪带回去的青草喂了林国公的马。闲谈之中，得知林子聪的父亲叫林造时，祖父名讳林业。说来也巧，这林业的祖上竟和林国公是同门，只是自祖父之上再无联络走动，算来也早无关系。不过林国公一来爱惜林子聪有些才智，二来林家子嗣凋零，人口稀少。过了些时日，林国公竟派人将他们母子接入了国公府安置下来，又找人续了家谱。将林子聪收到了门下。
这么说来，这林子聪除了也姓林，和林国公一点瓜葛也没有。所以他这林国公认回去的后嗣子孙，并不比那些自幼名门长大的公子王孙。也没有谁太把他放到眼里，只是林国公抬爱。后来自己研制的几种东西被到府上拜会的忠亲王赏识，用到了军中，他才逐渐得到认可，人人也勉强称他一声林公子。
三年前，郡主的母亲林王妃去世，林国公备受打击，一病不起。皇后觉的母家无人，便有心抬举他。召到宫中，竟然让他唤了一声姑母，这一下，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林公子了，家人再不敢当面不敬了。
皇上敬重皇后，今年又召他入了皇家书院，自己一跃便和那些皇亲贵胄平起平坐了。可林子聪对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并不太感兴趣，依然显的和那些人不大合群，还是喜欢默默的低头摆弄自己的那些个物件。
他和暮阳王子在入书院之前就认识了，只是相交甚少，也不过皇后宫中见了打声招呼而已。直至去年他奉召入宫觐见，方有一次交集。
那日，他母亲把皇后中秋节时赏赐的一些柔软华贵的布料给他做了身衣服，第一次上身，穿着入宫觐见皇后。一入宫，他便觉的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暗笑不止，自己看了一下，并无失礼之处，心下纳罕。当日正赶上皇后在太后处有事还未回来，自己便在坤宫大殿侯着。暮阳王子也过来给皇后回话，见到了他。他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对暮阳施礼致意而已。当暮阳看他时，便把他拉到僻静处，说了宫人暗笑的原因。原来他身上的衣服，那面料虽然名贵，但都是作为窗纱帐幔使用的，宫里处处可见，只是自己不懂也不注意罢了。
暮阳说的很婉转，但林子聪还是尴尬到无地自容。暮阳王子安抚了他，去住所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他换上了，从此二人每在坤宫再相遇时，较以往就会多说几句。但毕竟林子聪入宫机会不多，而且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直至今年二人机缘巧合又同入了书院，才彼此相处多一些，比别人深厚了许多。
林子聪到了坤宫，皇后已经用过午膳准备小憩。林子聪便借机告退，去找暮阳王子了。
这是林子聪第一次去暮阳王子在坤宫的住所。
林子聪从坤宫一路走来，一直走到坤宫最西面的边缘时，才看到一处简单的小宅院，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三个字，余晖宅。据说这是当年皇后身边一位颇有些身份的老嬷嬷用来养老之处，后来那位嬷嬷去了，空闲下来，皇后就用来安置暮阳王子了。此处距坤宫其他宫苑较远，特别僻静，甚至有些荒凉。暮阳性格内向，又加之皇后一向严肃，多嘱咐他不要胡乱走动。所以，这暮阳王子在宫中一向安分守几，存在感几乎为零。也这是因为这样，他也才得以在这里安稳度日。
林子聪到了宅院门前，这余晖宅的门也就两米来宽，四周高墙耸立，林子聪不知这繁华的宫殿里竟也有这般荒凉的院落。他只是听闻暮阳王子在宫中处境不是很好，想不到竟这般艰难，唐唐一个皇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心中不禁感慨良多。
林子聪拍了拍门，里边响起一声十分警惕的回声：“谁？”
但林子聪还是听出来是暮阳的声音。便回答到：“殿下，在下林子聪，冒昧来访！”
里边问道：“子聪兄？你怎么来了？”
林子聪等着他为自己开门，说道：“我不放心殿下腰伤，前来探望。”
“如此，子聪兄稍等。”暮阳在院内说道。
“不急，不急。”林子聪说道，心里却想着，莫不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暮阳王子现在不方便。等了好一会，暮阳王子才把门打开了。
“冒昧前来，惊扰殿下了。”林子聪一进去就对暮阳王子施礼致歉。
“皇后今日并没有召你进宫，子聪兄是如何进得宫来的？”暮阳问道。
“哦，我给殿下买了些药，本想让郡主悄悄送进来，但郡主不想来坤宫，怕见皇后。所以就直接将她的腰牌给了我。我回去还她即可。”林子聪解释道。
进入院内，只见这个院落里极其干净整齐，有七八间房舍。林子聪刚一进去，见一年老的太监正要告辞离去。想二人已经说完事情。那老太监见林子聪进来，想是坤宫的太监，居然认识他，道了一声林公子就去了。
暮阳将他领进房内，这房屋里的陈设竟也不错，色色家具一应俱全，虽算不上奢华，但也清雅别致，比起院外给人的感觉好了很多。暮阳吩咐那个正在往炉子里添加木炭的老宫人出去了。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子聪本不善言辞，平时见暮阳王子随和，才亲近一些，今日见暮阳王子神色异常，面目凝重。十分呆不住了，放下药材就要离去。
暮阳王子一面给林子聪倒了茶水，一面挽留：“难得子聪兄惦记，来都来了，陪我坐一坐再走吧。”
林子聪接了茶水复又坐下，问道：“殿下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暮阳王子道。
“殿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会是昨晚上之事被皇后知晓了吧？”林子聪揣测道。
“不是，其实不瞒子聪兄，”暮阳王子忧虑满面的说道：“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她生病了，我却无法前去探望，身为人子，实在是、、、、、、”
“你母亲？”林子聪对于暮阳了解的并不多。
“想来子聪兄也大概听说，我母亲出身低微，是浣衣居的一名宫人，自皇后收养我于坤宫，与母亲每年相见机会屈指可数。刚才那公公去浣衣居取衣服时，见到了我母亲，她因思念与我，近些日子竟病了。”暮阳王子说道。
“原来如此。”林子聪本不善言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殿下，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尽绵薄之力。”
“人各有命，只是可怜母亲终日受苦，我实在于心难安。”暮阳王子说着，借着喝茶水的机会，一仰头，忍住了即将掉落的眼泪。
“殿下。”林子聪轻轻唤了一声，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暮阳王子身前，伸出双手，把暮阳王子捧着茶杯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手里。
暮阳王子一惊，感觉到林子聪手心的温度，像一道暖流直击全身，他抬头望着林子聪，觉的他就像春日和暖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诱人。
“殿下，宅子里的木炭不多了，我去领些来！”屋外那个刚被遣出去的老宫人喊道。
二人一惊，连忙松开了手。暮阳王子正了正嗓音，回答道：“去吧！”
二人都有些尴尬。林子聪转身在房里乱转悠，假装看着陈设，好平复心情。只见左边进去有个套间，是暮阳王子的书房，里面靠墙一排置放着红实木的书柜，书柜上放着各类书籍，书柜前放着一张两三米长的几案，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
后墙上有一副画，画上题着一首诗，画的是荒野间的一株古柳，上面栖着一只寒鸦，柳树后是一片落日余晖，那片云霞里，隐隐约约可见摇摇欲坠的夕阳，说不尽的旷野凄凉。
“云野一孤木，
寒鸦暂栖身。
暮阳归何处，
天地黯销魂。”
林子聪看了，不禁喃喃念了出来。暮阳王子跟了进来。林子聪回头问道：“这是殿下所做？”
“让子聪兄见笑了。”暮阳说道。
“哪里，殿下这画与诗都很好，只是太过悲凉了。殿下这般年纪，竟然如此心境，实在让人---心疼。”林子聪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暮阳王子听到心疼二字，心内不禁又喜有惊，又悲又叹。所喜者，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原来他是懂自己的。所惊者，他居然不顾王权戒律，世俗礼规，直言出来。所悲者，二人都是这万般不随人的处境，所叹者，他二人纵然今日剖心，也只怕日后难为善终。
说起来，暮阳王子比林子聪还小了两岁，但从小在宫中长大，容不得他天真懵懂，处处谨小慎微，凡事三思多察，唯恐落人于柄。
直至遇到林子聪，他与这里的人不同，没有深沉心机，一股内热赤诚。不会趋炎附势，更不会处心积虑的蝇营狗苟。他的青涩，炽热都吸引着他，也就是这样一个在这里处处显着倔强甚至有些寒酸的人，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狂热，想靠过去，走进他温暖诱人的情怀里。
林子聪见暮阳王子怔怔的望着自己，不说话，想起刚才情不自禁的胡言乱语，一阵心慌，真怕一时惊吓了他，从此和他生分了。
林子聪说道：“殿下既然无大碍，我就放心了，还望殿下多珍重，告辞了。”说着从暮阳王子身边侧身略过叫要逃离这个让人心慌意乱的地方。
“我叫辆马车送殿下回去吧。”林子聪道。
“坐着更难受。”暮阳说道。
“那，那我扶殿下就这么走会？”林子聪道。
“那就有劳子聪兄了。”暮阳说道。
“殿下，马上就到林府了，皇宫距此遥远，若殿下不嫌鄙舍简陋，不如今晚就与我同住吧。”林子聪说道。
暮阳听了，搭在林子聪肩头的手紧了紧，无奈宫规严苛，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子聪兄好意，无故不回坤宫，擅自留宿府上，怕是不行。我还是回去吧。”
“可你这腰？”林子聪担心的说道。
“无妨，一会我侧卧在马车应该可以。子聪兄扶着走了走，好多了。回宫再休息一下，明日就没事了。”暮阳王子说道。
“殿下的意思回宫不让太医看一下？”林子聪问道。
暮阳王子苦笑了一下：“子聪兄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宫里的处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到皇后那里，迁怒郡主不说，只怕连我，也再难出宫与你们相聚了。”
林子聪听了，心内五味俱杂，又想着今日是自己弄伤了暮阳，更是又愧又难过。
到了林国府时，暮阳王子坚持回去，林子聪叫了马车，几乎半抱着暮阳王子上了马车，轻轻的让他斜躺在马车上，嘱咐了马夫几遍要慢些，目送远去，方才回府。
次日一早，林子聪起了个大早，去药铺抓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又买了几副膏药。先去了一趟王府，临近中午时分才到了暮阳王子在宫中的住处。
林子聪一家原本住在京郊，父亲是个木匠，手艺还算精湛，给人做一些家具度日，也算殷实。幼时还上过一两年私塾，认了一些字。只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父亲去后山伐木，从山上掉了下来，摔的昏迷不醒，停了没几日就死了。只剩下林子聪和母亲两个，守着父亲留的积蓄度日。过了两年，日子越发艰难，母亲便帮人做些刺绣针线的活计，但依然入不敷出。最后连留下的几间房舍也卖了，又换了一座只有几间茅草房的院子。
几年前，林国公随圣驾春闱出猎。林国公当时追赶一只猎物，那猎物引着林国公跑出几十里，一直跑到林子聪家的后山上。当时林子聪这在山里割草，看到飞驰而过的野鹿，拿出自己改造的弓弩，一箭射了过去，那鹿应声倒下。
他和林国公一前一后到了鹿跟前，林国公不相信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臂力，可以那么远的距离射中一头奔跑的鹿。林子聪便让林国公看了自己改造的弓弩。这弓弩和普通的不一样，林子聪在弩的后座加了弹簧，射出去时，多了助力，比普通的弓弩更加有力，射的更远。林国公看了惊叹不已。和他闲聊起来。
当时临近正午时分，林国公便跟随他去了他家里讨口水和干粮。林子聪的母亲孙氏一惯温和善良，给林国公用家里剩余不多的米煮了粥，又把林子聪带回去的青草喂了林国公的马。闲谈之中，得知林子聪的父亲叫林造时，祖父名讳林业。说来也巧，这林业的祖上竟和林国公是同门，只是自祖父之上再无联络走动，算来也早无关系。不过林国公一来爱惜林子聪有些才智，二来林家子嗣凋零，人口稀少。过了些时日，林国公竟派人将他们母子接入了国公府安置下来，又找人续了家谱。将林子聪收到了门下。
这么说来，这林子聪除了也姓林，和林国公一点瓜葛也没有。所以他这林国公认回去的后嗣子孙，并不比那些自幼名门长大的公子王孙。也没有谁太把他放到眼里，只是林国公抬爱。后来自己研制的几种东西被到府上拜会的忠亲王赏识，用到了军中，他才逐渐得到认可，人人也勉强称他一声林公子。
三年前，郡主的母亲林王妃去世，林国公备受打击，一病不起。皇后觉的母家无人，便有心抬举他。召到宫中，竟然让他唤了一声姑母，这一下，他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林公子了，家人再不敢当面不敬了。
皇上敬重皇后，今年又召他入了皇家书院，自己一跃便和那些皇亲贵胄平起平坐了。可林子聪对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并不太感兴趣，依然显的和那些人不大合群，还是喜欢默默的低头摆弄自己的那些个物件。
他和暮阳王子在入书院之前就认识了，只是相交甚少，也不过皇后宫中见了打声招呼而已。直至去年他奉召入宫觐见，方有一次交集。
那日，他母亲把皇后中秋节时赏赐的一些柔软华贵的布料给他做了身衣服，第一次上身，穿着入宫觐见皇后。一入宫，他便觉的宫人对他指指点点的暗笑不止，自己看了一下，并无失礼之处，心下纳罕。当日正赶上皇后在太后处有事还未回来，自己便在坤宫大殿侯着。暮阳王子也过来给皇后回话，见到了他。他也只是像以前一样对暮阳施礼致意而已。当暮阳看他时，便把他拉到僻静处，说了宫人暗笑的原因。原来他身上的衣服，那面料虽然名贵，但都是作为窗纱帐幔使用的，宫里处处可见，只是自己不懂也不注意罢了。
暮阳说的很婉转，但林子聪还是尴尬到无地自容。暮阳王子安抚了他，去住所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他换上了，从此二人每在坤宫再相遇时，较以往就会多说几句。但毕竟林子聪入宫机会不多，而且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直至今年二人机缘巧合又同入了书院，才彼此相处多一些，比别人深厚了许多。
林子聪到了坤宫，皇后已经用过午膳准备小憩。林子聪便借机告退，去找暮阳王子了。
这是林子聪第一次去暮阳王子在坤宫的住所。
林子聪从坤宫一路走来，一直走到坤宫最西面的边缘时，才看到一处简单的小宅院，上面挂着一个匾额，写着三个字，余晖宅。据说这是当年皇后身边一位颇有些身份的老嬷嬷用来养老之处，后来那位嬷嬷去了，空闲下来，皇后就用来安置暮阳王子了。此处距坤宫其他宫苑较远，特别僻静，甚至有些荒凉。暮阳性格内向，又加之皇后一向严肃，多嘱咐他不要胡乱走动。所以，这暮阳王子在宫中一向安分守几，存在感几乎为零。也这是因为这样，他也才得以在这里安稳度日。
林子聪到了宅院门前，这余晖宅的门也就两米来宽，四周高墙耸立，林子聪不知这繁华的宫殿里竟也有这般荒凉的院落。他只是听闻暮阳王子在宫中处境不是很好，想不到竟这般艰难，唐唐一个皇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心中不禁感慨良多。
林子聪拍了拍门，里边响起一声十分警惕的回声：“谁？”
但林子聪还是听出来是暮阳的声音。便回答到：“殿下，在下林子聪，冒昧来访！”
里边问道：“子聪兄？你怎么来了？”
林子聪等着他为自己开门，说道：“我不放心殿下腰伤，前来探望。”
“如此，子聪兄稍等。”暮阳在院内说道。
“不急，不急。”林子聪说道，心里却想着，莫不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暮阳王子现在不方便。等了好一会，暮阳王子才把门打开了。
“冒昧前来，惊扰殿下了。”林子聪一进去就对暮阳王子施礼致歉。
“皇后今日并没有召你进宫，子聪兄是如何进得宫来的？”暮阳问道。
“哦，我给殿下买了些药，本想让郡主悄悄送进来，但郡主不想来坤宫，怕见皇后。所以就直接将她的腰牌给了我。我回去还她即可。”林子聪解释道。
进入院内，只见这个院落里极其干净整齐，有七八间房舍。林子聪刚一进去，见一年老的太监正要告辞离去。想二人已经说完事情。那老太监见林子聪进来，想是坤宫的太监，居然认识他，道了一声林公子就去了。
暮阳将他领进房内，这房屋里的陈设竟也不错，色色家具一应俱全，虽算不上奢华，但也清雅别致，比起院外给人的感觉好了很多。暮阳吩咐那个正在往炉子里添加木炭的老宫人出去了。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子聪本不善言辞，平时见暮阳王子随和，才亲近一些，今日见暮阳王子神色异常，面目凝重。十分呆不住了，放下药材就要离去。
暮阳王子一面给林子聪倒了茶水，一面挽留：“难得子聪兄惦记，来都来了，陪我坐一坐再走吧。”
林子聪接了茶水复又坐下，问道：“殿下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暮阳王子道。
“殿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会是昨晚上之事被皇后知晓了吧？”林子聪揣测道。
“不是，其实不瞒子聪兄，”暮阳王子忧虑满面的说道：“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她生病了，我却无法前去探望，身为人子，实在是、、、、、、”
“你母亲？”林子聪对于暮阳了解的并不多。
“想来子聪兄也大概听说，我母亲出身低微，是浣衣居的一名宫人，自皇后收养我于坤宫，与母亲每年相见机会屈指可数。刚才那公公去浣衣居取衣服时，见到了我母亲，她因思念与我，近些日子竟病了。”暮阳王子说道。
“原来如此。”林子聪本不善言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殿下，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尽绵薄之力。”
“人各有命，只是可怜母亲终日受苦，我实在于心难安。”暮阳王子说着，借着喝茶水的机会，一仰头，忍住了即将掉落的眼泪。
“殿下。”林子聪轻轻唤了一声，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暮阳王子身前，伸出双手，把暮阳王子捧着茶杯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手里。
暮阳王子一惊，感觉到林子聪手心的温度，像一道暖流直击全身，他抬头望着林子聪，觉的他就像春日和暖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诱人。
“殿下，宅子里的木炭不多了，我去领些来！”屋外那个刚被遣出去的老宫人喊道。
二人一惊，连忙松开了手。暮阳王子正了正嗓音，回答道：“去吧！”
二人都有些尴尬。林子聪转身在房里乱转悠，假装看着陈设，好平复心情。只见左边进去有个套间，是暮阳王子的书房，里面靠墙一排置放着红实木的书柜，书柜上放着各类书籍，书柜前放着一张两三米长的几案，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
后墙上有一副画，画上题着一首诗，画的是荒野间的一株古柳，上面栖着一只寒鸦，柳树后是一片落日余晖，那片云霞里，隐隐约约可见摇摇欲坠的夕阳，说不尽的旷野凄凉。
“云野一孤木，
寒鸦暂栖身。
暮阳归何处，
天地黯销魂。”
林子聪看了，不禁喃喃念了出来。暮阳王子跟了进来。林子聪回头问道：“这是殿下所做？”
“让子聪兄见笑了。”暮阳说道。
“哪里，殿下这画与诗都很好，只是太过悲凉了。殿下这般年纪，竟然如此心境，实在让人---心疼。”林子聪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暮阳王子听到心疼二字，心内不禁又喜有惊，又悲又叹。所喜者，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原来他是懂自己的。所惊者，他居然不顾王权戒律，世俗礼规，直言出来。所悲者，二人都是这万般不随人的处境，所叹者，他二人纵然今日剖心，也只怕日后难为善终。
说起来，暮阳王子比林子聪还小了两岁，但从小在宫中长大，容不得他天真懵懂，处处谨小慎微，凡事三思多察，唯恐落人于柄。
直至遇到林子聪，他与这里的人不同，没有深沉心机，一股内热赤诚。不会趋炎附势，更不会处心积虑的蝇营狗苟。他的青涩，炽热都吸引着他，也就是这样一个在这里处处显着倔强甚至有些寒酸的人，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狂热，想靠过去，走进他温暖诱人的情怀里。
林子聪见暮阳王子怔怔的望着自己，不说话，想起刚才情不自禁的胡言乱语，一阵心慌，真怕一时惊吓了他，从此和他生分了。
林子聪说道：“殿下既然无大碍，我就放心了，还望殿下多珍重，告辞了。”说着从暮阳王子身边侧身略过叫要逃离这个让人心慌意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