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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起源:当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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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我,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骆佳卿端着一本《世界的苦难》,倚在段胜寒身边突然问了一句。

    ”当然。”

    他放下搭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把那本像枕头一样的书取下放好,捏起她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

    算是吧,一见钟情。

    2017年7月26日,上海依旧炎热。下午2点37分,段胜寒开车出发去机场接一位很重要的客户。从公司到高速入口,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期间一共要经过29个红绿灯。在第17个路口等红灯时,段胜寒看见了正在过马路的骆佳卿。恰好,音响里响起了最爱的那首《阳光下的星星》。

    骆佳卿穿着一身职业装:白色衬衫,深蓝色包身裙和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拎着的米色单肩包因为装着电脑的缘故敞着。大概是包有些重,又在太阳下走了许多路,她有点驼背,脸上还出了些油。

    39度的高温下曝露在室外,人就像上了蒸笼的小笼包,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难免会浮躁。可她的表情却很淡定,夹在一群过马路的人中间,倒显得格格不入。她没想过,这样一个不经意的表情,让坐在车里的段胜寒瞬起波澜,只想与她共度余生。

    这条上海的老街不宽,两边郁郁葱葱都是树,阳光见缝穿透而下,是喧嚣都市里难得的景象。骆家卿170的身高,两条长腿迈开,加上7厘米的高跟鞋,很快就穿了过去。段胜寒的眼睛随着她,看她身上的光影变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

    改变命运,或者接受命运的时间,其实只有红灯余下的那30多秒。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秘书李烨,撂下一句临时有事不能去机场,就果断在红灯转绿的那一刻违章直行车道左转去追她,为的,就是那一眼。

    段胜寒忽然对“一眼万年”这个词有了深刻的体会。35岁,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年轻时的那种心动,没想到这老鹿不仅能撞,而且还多了不曾有过的冲动。这样的年纪不结婚,剩下的无非三条路:随父母愿娶一人寥寥一生,或随自己心择一人成家相守,最不济孤独终老。他一直孝顺,父母年迈,加上去年父亲又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便开始动摇初心,准备接受相亲,早让二老抱上孙子,了却心愿。

    可谁知在这样一个午后,在这条不能再熟悉的街上,能遇到这样一个她。段胜寒平日的严谨,权衡在这一刻倾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有男友甚至已婚。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他坚信,这一天一定会来。

    左转过去,一路往前到了路口都没寻到她的身影。走的再快,三十几秒也不够走完这一条街。于是段胜寒掉头回来,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观察起来。这条街左边是学校,右边是小区,沿路有一家便利店,一家水果店和几家餐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再出现,这个时间段应该不会吃饭,两间店都不大也逛不了这么久,唯一的可能就是住在这。段胜寒没有下车,他当然知道,如果回家再出门至少也是晚餐时间了。贸然进小区去找,也只能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索性开车在周围绕了一圈。

    这个小区都是老房子,楼层低矮,久不见日光。邻里会在窗外伸出个晾衣杆晒干衣物,没有电梯也等不到拆迁,这是很多人印象里,老上海的样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地处中心,前后左右步行10分钟距离内都有地铁,三公里范围内两个大型购物商场。一个平价亲民,另一个高端林立。段胜寒已经脑补出了未来和她逛着超市,沿街散步的情景。

    而这时候的骆佳卿正在那个被估计不可能停留太久的便利店里。进门的初衷是想买瓶水,谁知道店里养了只奶牛猫,很是亲人可爱,老板又对养猫颇有心得。今天参加了一场讲座认识了潜在的合伙人,心情不错就多聊了几句。这一聊天一撸猫,便多花了些时间。她出门的时候,段胜寒刚返回初遇她的那个路口,等着红灯。

    这是段胜寒第一次没有亲自去接山田光一,李烨接到电话的时候吃了一惊但还是火速通知司机去了机场。眼见客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公司了,他有些着急,在前台踱步。犹豫要不要给老板打电话催促的功夫,段胜寒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个盒子。

    白底盒身上淡淡的印着一圈玄青远山,右下角烫着四个小巧的黑字:高远私制,红色私章是盒子上唯一的亮彩。李烨松了一口气,虽然备下了些好礼,但肯定不如这盒子里的东西讨对方欢心。共事6年,他们之间形成了极好的默契,公司上下甚至一度传言,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然,这纯属无稽之谈。

    段胜寒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李烨虽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板改了行程,却也懂得分寸,只接过盒子告诉他山田到达的时间,便去嘱咐接下来要做汇报的各位同仁好自为之了。

    山田光一是公司很重要的一个客户,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日本人身上总是有一种疏远的客气,但这种客气在山田身上毫无体现。这次他来,是为了签订第四年的合作协议。虽然已经合作几年,且合同内容少有变动,可让他签字还是不容易。从接机、汇报、审定到最后的送机,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每年他在上海的三天,整个公司都会笼罩在乌云之下,人人谨小慎微,深怕自己做错个什么惹了这个“霸王”。今年,没有经理的亲自接待,怕是从一开始就要不顺。

    果然,山田下车的时候,就是一脸的不悦,段胜寒伸出去的手也敷衍一握。一路到了会议室,看到被李烨摆的很是显眼的点心盒子,他才缓和了脸色跟段胜寒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自然,敬语是不可能用的。

    后续的汇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只是余光不时瞥向那个盒子,频频吞咽口水。段胜寒将这看在眼里,给李烨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李烨也很上道,头微微一点,还是老板有手段。这几个人的小动作,弄得正在汇报的小伙子一头雾水。

    生意难做,竞争的几家公司实力相当,想抓住客户,投其所好就变得尤为重要。山田难对付,也好对付。因为段胜寒会说日语,就多和他多聊了几句,也就此发现了他好吃这个“弱点”。山田最挂心的,是一道叫“高远六合”的点心,他偶得机会吃了一次,便念念不忘。

    不知是不是因为“高”这个字的发音被翻译成了日语的“小”,高远六合就被他记成了小远,经过几道翻译变成了小圆,所以寻觅许久未果。而段胜寒和李烨两个人,经过几番推理和地毯式的搜索,还真的找到了这个高远私制。

    这家店隐匿在传说中的佘山别墅,说白了也不是个店,只是一位养尊处优富太太的闲趣。之所以外流,也都是偶尔帮丈夫在商场上“助力”罢了。为了拿到这一份点心,段胜寒下足了功,单是认识这个高总和高夫人,就动用了许多人脉。可高夫人是风雅之人又家大业大,讨她欢欣实属不易。最后还是多亏了李烨,把自己的爷爷和老爷子苦心经营的圈子给介绍了出去,此招一出,正中下怀。

    这些人能驱车几百公里,求一本古籍;也能几日往返各类文物展,细细品赏,更别提砸钱求精品这等“恶趣味“了。关系打通,一切就好办了,高夫人从来不吝手艺,每年山田来的这个时候都会准备些给段胜寒留着,送与不送,倒是段胜寒自己拿主意了。

    人都是一个毛病,易得不惜,所以山田也不是每年都有这个口福。今天他憋着一肚子的火准备刁难发泄,谁知一进门看见桌上放着自己两年未见,日思夜想的点心盒子,肚里的馋虫便将那些邪火“吃”的一干二净,只眼巴巴的盼着早点回去好享受珍餮。

    于是汇报一结束,他就匆匆告别回了酒店。段胜寒知道自己的这次“任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当山田在房间里煞有介事的用茶筅刷制抹茶以配茶点的时候,他和李烨在忙着推翻先前的行程,挨个给全上海最难订的几家餐厅打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山田一到公司,李烨就会送上午餐,晚餐的行程,不仅如此,连菜单都定制了一并送上。凭着对山田的这点了解,合同顺利敲章。这老爷子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每年都亲自折腾这么一回,为的还不就是这几口美味,哄着他就跟哄着自家老爸一样,送机的时候又给他捎了些糕点鲜酱。

    看着他过了安检,段胜寒把车丢给司机,自己坐着磁悬浮进了市区。转了一条去她家的地铁,走了几个车厢,心里盼着月老把手里的红线再牵牵紧。可终归不随人愿,不仅地铁搜寻无果,连在小区门口苦等几小时也未见佳人归,之后的几天也是如此。

    于是换个思路,改在下班高峰的时候去门口守着,结果却还是一样。若不是收到了违章左转的罚单,他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地方。周末索性换了战术逛起了商场。说是逛,其实也就是买杯咖啡在几个入口来回走,连着两天当然还是没等到,倒也不气馁。

    段胜寒觉得,这是命定的缘分,一年两年都等得。而骆佳卿丝也毫未料到,有个人在上海,在自己几乎不涉足的区域死守她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