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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阿飞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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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曦寺。

    确实有个平头小子在里头。

    他脸颊煞白,在寺中嘻嘻哈哈地狂笑着,时而笑吟吟地喃喃着些狗屁不通的诗句,时而在地上翻滚起来,手脚拍地,笑得泪流涕零。

    像个疯子。

    他从大殿一直闹到练武的杨树林里。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喇子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身子猛然一阵乱抖。待他再次站起身子,脸色已变得漆黑一片。

    他发出一声兽吼,一顿拳打脚踢,不断轰在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杨树被巨力砸得簌簌作响,有树叶片片飘下。

    十拳二十拳。九十拳一百拳。

    拳头带着呼呼风声。

    拳头已经皮开肉烂,森然白骨清晰可见。

    一连轰击了两三百下,阿飞满脸流淌着豆大的汗水,他见杨树仍未倒下,又咆哮一声,张开双手,抱着树干,一边怒吼着,试图将杨树拔起。

    一旁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白发白袍的人。

    是黑白教的副教主,南熏。

    “小兄弟好身手啊,你是用刀那个吧,看样子也就十来岁,竟然能一口气杀我黑白教十一名精锐。这黑白怨咒,算是给你一点惩罚吧。”

    阿飞只觉得眼前有千万只鬼魂在飞来飞去,一会儿张牙舞爪朝他扑来,一下子又龇牙咧嘴哀嚎而去,烦不胜烦。

    他集中起最后一丝精神,咬了一口舌头。这是他第三次咬舌头了,小远说,中了迷药或者幻术,可以咬自己舌头,有奇效。

    吞了一口自己的血水,他勉强能听到一个人在说话。

    “给我解药。”阿飞眨了眨眼,依旧分不清方向,只能勉力说道。

    “小兄弟看着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贵人城吧?那么要杀我教子弟的主意,是你那位朋友出的吧?这样,我先给你一半解药,你去杀了你朋友,我就给你剩下的一半解药,如何?我们的仇一笔勾销。”

    阿飞抱着杨树,眼前真真假假的景色交替叠现,身体忽冷忽热,干呕连连,十分难受。

    长着翅膀有六条腿的牛在天上飞。十几个白花花的裸衣妇人在田地里收割稻谷,妙曼的躯体时隐时现。一大片桃林开出了花,花瓣飘落,桃枝上不一会便挂满了白里透红的桃子。成千上万的猴子穿着盔甲,拿着刀枪,在树上分作两方,互相厮杀着。齐天高的大山灵活地移动着,由东到西,由南向北,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无边无际的海浪突然出现了几百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里有长着密密麻麻锋利怪牙的大鱼在游动着。

    “小兄弟,这寺里的大师说,人生前犯过多少杀戒,他死后下地狱就有多少的冤魂来找他。你脸上的黑色煞气如此之重,怕是小小年纪,就已经要了好些人的性命了吧。你比我年轻时还要狂上几分呐!”

    今夜无雪,月光格外的皎洁。南副教主踏着某种花朵的暗香,从屋顶一步一步悬空走了下来。

    他悠悠闲闲地走向阿飞,悠悠闲闲地看着阿飞的脸。

    “看得见我吗?”

    阿飞寻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眯着眼,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很痛苦,对不对,给你一半解药,药效两个时辰。”南副教主的声音似乎十分温暖,听起来带着那么几丝兄长的关爱之情。

    阿飞再也支撑不住,全身发软,跪了下来。

    他伸出手,南熏放了样东西在他手心。

    “是不是解药,我怎么知道?”

    南熏听罢嘿嘿一笑,他握着阿飞的手,一股阴寒刺骨的气劲从阿飞掌心处侵入,顺着脉络散向全身,所过之处,如针刺如刀割,最后千万道痛楚一齐涌向心房处,阿飞的心脏一阵剧烈地颤动。

    阿飞身子朝前,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他说了一句话,含糊不清。

    “小兄弟说什么?是要手足,还是要解药?”南副教主假装侧耳倾听。

    “那什么。”阿飞一字一顿,十分吃力,“你介意我,再多犯一次杀戒吗?”

    南熏一愣,感觉什么地方不妙。

    “大哥哥,杀了你,能解这劳什子怨咒吗?”阿飞这句话一气呵成。

    南熏一念闪过,瞳孔微微一缩,起身后退。

    手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抓着。

    一把黑锥子连着一道黑索,不快不慢,在月光下轻掠而出。

    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这种速度的攻击,南熏自认为有一千种方式躲过。就算不躲不闪,这破娃子那黑不溜秋的“武器”,能破自己的护身气劲?

    南熏催动气劲游走全身,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大哥哥,你发什么呆,这么大的一支黑锥子插进去,你不会痛的吗?”

    南熏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黑锥子和那黑锁链都可以辟邪,吸收邪气异能,这点阿飞和小远都已经确定无疑。在青阳城时,经过几名锻造大师的加工,黑锁链勉强扣在了黑锥子上,两者算是成为了一件连体的武器。

    阿飞在抱着杨树的那一刻起,就偷偷将链锁和锥子握在手里,凉意传来,体内的躁动与幻觉,消失了七七八八。

    他只是在演戏,在赌一把。

    他握着黑锁链抽了回来,黑锥子从南熏体内带出一泼血花。

    南熏痛呼倒地,不远处埋伏着的黑白教徒蜂拥而上。

    可惜了,没杀死这大哥哥。

    阿飞转身,迅速跑出寺庙。

    深夜。

    几片乌云悄然飘过月旁,天地为之一暗。

    连小远在寺外接住只剩一口气的阿飞,阿飞跌撞在小远怀里。

    小远感觉阿飞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差点接不住。他什么也没问,将阿飞丢上马车,疯狂抽动着缰绳,马车向着南边的渡口一路飞奔。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阿飞半睁着眼。

    “你这说话的语气,换做半个时辰前,我说不定……”

    “你把展春做掉了吧。”

    “嗯。干干净净。”

    “你是干净了,我差点杀了黑白教的副教主。”

    “意料之中。这件事情是我惹起来的,接下来我们走水路,先离开这里,你闭眼吧。”

    黑白教贵人分舵内。

    “教主到!”连通报的门官,喊话的腔调都是阴沉沉的。

    一如此时分舵上下每一个人的情绪。

    “教主。”南熏从屋内快步迎了过来,但似乎扯动了腰间的伤口,一阵吃痛,双眼紧皱,以手捂腰,停在了原地。

    演技拿捏得恰到好处。

    “副教主切勿乱动,好好养伤。”教主的话语表面看来满是关怀的字词,字里行间却透露着莫名的阴森。

    他背后负着一把巨大的黑剑。

    他每次背剑,必然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你书信里说,是连家那孽畜搞的事?”教主接过下人递来的好茶。

    “是。十年前,连家替故楚皇室卖命。大凰大军压境之日,楚家卖了个假情报,让连家上下一百一十七口人做了炮灰。展春恰好经过打斗后的现场,此人向来有些恶俗癖好,他玩了几具女尸,其中一具是连小远母亲,连小远躲在桌子下,而展春是在桌子上折腾出的动静。连家孽畜当时才三岁,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

    三岁的小孩对身边的基本事物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认知与判断能力。只是还不能够完整清晰地将惊骇、愤怒和悲伤恰好地表达出来,所以当时连小远只是不知所措地在桌子底下躲了一个晚上,不敢动弹,不敢说话。

    但他记得,记得那个人的模样,行为举止,甚至一气一息。

    南熏说完这一段,竟感到有些虚弱,额头微微渗出冷汗,一张原本朱红玉润的俊俏脸蛋,不知是被黑锥子那一下诡异的袭击,导致失血过多还是什么原因,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皮肤松垮,隐隐有些斑纹,完全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样,一头原本充满活力光泽的顺滑银发此刻也变得粗糙不堪。

    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令你受创的,是一个更小的野毛孩?”教主待那茶水稍凉,这才慢慢喝了一口,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语速更加迟缓。

    “是!”南熏想说些什么,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只说了一个字。

    “数月前突然出现在东陵城的一个野孩子,因偶然的机会与连小远相识相遇,家境、师门皆不详?就这么两个小毛孩?”教主手中的茶杯应声化为了一团碎屑,其中的茶水被内力蒸发成了屡屡白气,袅袅散去。

    南熏咬着牙,跪倒在地。

    “起来吧,展春多半是死了,你专心做好本分之事。”

    副教主站了起来,腰间的绷带染上了一片鲜红,“教主,是否出动贵人城周边三个分舵的力量,全力刺杀这两人?”

    “也不怕人笑话?三百多人去欺负两个毛都没开始长的瓜娃子?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教主露出了一个常人怎么也无法理解透的怪异笑容。

    教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大剑,径自走出了门外,跨上一匹有一人半高,黑肤黑鬃的烈性大马,扬尘而去。

    一人来,一人往。

    副教主和舵里的上上下下,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教主的大剑,没有在这里见血,那多半是找外头的麻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