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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百无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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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丛后,藏身许久的慕容策不得不现身。他拦住愤愤然的丛绍。

    横冲直撞的丛绍险些伤到头,臂膀及时挡开。树枝登时断裂,垂挂在半空。

    声响已是惊到人,慕容策只能走出树丛。

    慕容需望见来的人,立刻恢复帝王的威仪。

    “山野小童不懂礼数,有所造次,冲撞圣驾,万望恕罪。”

    “他就是皇帝哥哥啊?”酒儿竖起手,兴奋地指点着。“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情想求朕哥哥帮忙。朕哥哥可不可以让端王去守皇陵,守一辈子不要回京城来。”

    “小奴无状,恳请皇上赦免!”

    “无碍,朕今晚高兴,不会降罪任何人。”

    有这话,慕容策就安心了,也不出声了,站到旁边,听着谈话。

    “你不是端王府来的吗?难道不认识……他是谁吗?”

    “他是我的沐哥哥,也是一个王爷,和端王是好朋友。”

    “那你没有问过你的沐哥哥,他是什么王爷吗?”

    “问过的,沐哥哥是兆王。”

    “他是兆王,那朕是什么王?”

    “朕哥哥怎么还糊涂了,你不是王,你是皇上,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你话的。”

    慕容需被恭维得喜不自禁。“酒儿,你为什么想要端王去守皇陵?”

    “不守皇陵也行,朕哥哥就直接把他……”酒儿挥起手掌。“咔嚓了。”

    “咔嚓是什么意思?”

    “这还猜不出来?”酒儿拿着手掌抹了抹脖子。

    慕容需露出一丝惊慌,心虚地装起糊涂来。“朕还是猜不出来。”

    “就是直接把端王除掉的意思。”慕容策说得从容。

    酒儿欢喜地点着头。

    忽而,兄弟对视着。一边是含着笑的嘴角,一边是带着湿润的眼眶,一边是慌张,一边是坦然。

    脸冷着,心也跟着冷掉了。身为兄长的君王竟然没有一点点愧疚,一点点悔恨。这么些年的一心辅佐只换来猜忌和杀戮。

    头顶的明月依旧,但是兄弟却再也回不到分食月饼的童年。

    慕容需背过身,来到石桌旁,坐下来。“你知道端王是朕的什么人吗?”

    “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亲兄弟。”

    酒儿吓得缩到慕容策的身边。“沐哥哥,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皇上刚才说过了,今晚不会降罪任何人。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酒儿放了心,跟着也坐到石桌旁。

    羽公公呵斥。“放肆,这儿哪有你坐的位置?”

    “喊什么?旁边不是还有空地方吗,你想坐就坐,干什么和我一个小孩子抢?沐哥哥,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坐。这个地方我帮你占着呢。”酒儿一条腿搭在石凳上,扭身怼着羽公公。“就不给你坐。”

    “酒儿平时也是和他坐在一起的吗?”

    “是啊,我和沐哥哥还睡在一起呢。”语气里满是炫耀。

    周围人都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

    “有点意思,可是,比朕的后宫嫔妃有趣多了。”说着话,眼色放肆地望向酒儿。

    嘲讽是认真的,自谦也是认真的。“皇上谬赞,侥幸得了张好皮囊,其他皆无,百无一是。”

    酒儿满身湿漉漉,脸颊上还有一抹泥,很难看出绝色的模样。

    “既然百无一是,那就把人送给朕吧?怎么,王爷舍不得?”

    “臣弟不敢,皇上是没有见到小奴糊涂起来的样子,若是伤到皇上,岂不是臣弟的罪过。”

    “既然这样王爷还敢留在身边?王爷不怕,朕还能怕吗?人,朕就留下来了。”

    “皇上,可能还不知道,丛酒曾救过臣弟的性命,并不是王府小奴。留与不留,臣弟做不了主。”

    明明高高在上的人是自己,却依旧感觉到从小到大如影相随的压迫感,卑微感和挫败感。慕容需极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酒儿,今晚就不要回王府了,留在宫里,陪着朕?”

    “朕哥哥还没有答应帮我呢?”

    “那个……朕还是……你还是重新说一个。”

    酒儿不满地撇撇嘴,很快又有了请求。“我想要一样东西。”

    “这个简单。只要皇宫里有的,朕都可以赏给你!”感觉忽然觉得好了一点。

    “就是一块石头……”

    “臣弟不胜酒力,在此告退了。”慕容策一把将酒儿从石凳上扯起来。

    酒儿被捏得生疼,捶打着,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拦回来。黯黑里闪出一人。

    “这里还真是热闹,哀家喜欢。”宗太后缓步走来。发髻高起,两鬓有着几缕银丝,额面圆润,上扬嘴角含着冷然的笑意。

    不等尊驾走近,众人已是跪成片。唯独酒儿还站着。“这个姐姐和我一样,都喜欢热闹。”

    慕容策忙拉着人跪下来,小声叮咛。“见到太后,不要乱说话。”

    酒儿激动得跳起来,冲到最前边。“原来姐姐就是太后啊?这么好看,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很老很凶的婆婆呢。”

    四周突然间变得静悄悄,跪着的人群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是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到。

    “你也很好看……你是听谁说的,哀家很老很凶。”

    “没谁说,就是我自己瞎想的。”

    “那总要有人说起哀家,你才会那么一想,那又是谁在说哀家。”

    “那可多了……”酒儿单腿蹦跳着,寻找着刚才挣扎时丢掉的靴子。“我娘亲,我爹爹,我大哥……还有……”

    宗太后提醒着。“还有,你的沐哥哥吧。”

    “不是,是丞相,还有……”酒儿找到靴子,一脚蹬进去,抬头望着羽公公和礼公公,犹豫起来。手在他们之间指来指去。

    宗太后摆正手臂,挺直腰身,说:“皇上,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也是……没有……说什么。”慕容策垂着头,磕磕巴巴地说话。

    宗太后侧过脸,扫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哀家怎么就听见笑声了,就听见石头了。”

    “母后,真是耳聪目明。”话是连贯了,可是杵着桌面的双臂却在微微地颤抖。

    慕容策虽跪着,却是不卑不亢,风骨尤显。

    宗太后瞥过天壤之别的兄弟,转向酒儿,和煦地说:“告诉哀家,你喜欢的石头叫什么名字。”

    “它叫和氏璧。”

    “多好听的名字。它长得什么样子。能告诉哀家吗。”宗太后无论说什么话都是相同的语调。

    “方圆……四寸,上边还有……”酒儿举起双手模仿着龙爪,呆了呆,扭过头去问:“沐哥哥,上边有几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