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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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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尹乃司隶治所,时牧者为右车骑将军,钱塘侯朱儁。

    朱儁此人寒门出身,有忠贞之志,见洛阳百姓流离后心生不忍,聚民于中牟县,以军护民生,得百姓称赞。

    时城中人杂,军司马张辽领一千甲士维护秩序,散军中粮草于百姓,一月有余,成坐吃山空之景。

    县内府衙,常有饥饿百姓在外喧闹,沿街闭路,车马难行。

    此日,县府厅堂坐二人,分列左右席,朱儁细细观道人,口中称奇:“仲定,你可把老夫吓的不轻。”

    道人自长沙折返司隶,历时两月有余,今朝坐在朱儁府上,可谓片刻不耽搁:“朱公身经百战,岂会惧怕贫道这一无魂游鬼。”

    “莫做打趣,董卓那日在朝堂说弘农王与何太后逆悖先帝,密谋篡位,可否属实?”朱儁轻抚长胡,目色看似淡然,实则左手紧抓衣袍。

    “不知,应属不实,不然张安岂会坦然赴死?”陈道给这两朝老臣一颗定心丸,朱儁爱护朝廷声誉胜过自家性命,陈道岂会坏了老将心智?

    “董卓这老贼令人愤毒,所作所为天人共戮,竟还敢污蔑弘农王与太后,老夫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朱儁性情刚毅,眼中不揉沙,男儿血性并未冷却。

    “贫道知朱公刚直,故来与公议策,稳定朝局。”陈道饮了一口茶水道。

    “仲定回来便好,只要……”朱儁突然喜而转忧,张安这个名字道人再也用不得了。

    “朱公何故气馁?陈为公还不如那张安吗?”陈道人要摆棋局,董卓不得不下,且落子更需谨慎。

    “仲定,先帝与你我有重恩,望仲定初心仍在,砥砺扶持汉室。”朱儁怕刘家寒了陈道人的心,更怕陈道人变成第二个董卓,故而出言警醒。

    “中山酒徒虽逝,但道人依旧是汉臣,朱公不必忧虑,若贫道想要乱朝纲,就不会来寻公伟先生了。”陈道之志非金石能动,非权势可侵。

    “哈哈!先帝果然没看错人,仲定且说来,老夫定依策行事。”朱儁开怀大笑,许久未有如此畅快。

    “贫道只求朱公一事,望公即日征召城中壮丁,结军一万,长驻中牟,董丞相若有军令,不从不听。”陈道定了一计。

    朱儁面色作难:“仲定,此城多流民,集结兵马不是问题,但粮草已空,如何练军?”

    “朱公只管依计行事,不久便会有人送钱粮上门,届时朱公加以民屯,可达长治久安。”陈道谈笑之间,不掩气盖。

    “好,以一年为约,本将定为汉室送上一万悍战之卒。”老将军平交州,定黄巾,驱白波,败黑山,赫赫战功之下自有娴熟练兵之法。

    “汉氏显颓,望朱公珍重身体,若无公与义真先生,贫道孤掌难鸣。”卢公归隐幽州,在朝领兵唯朱儁与皇甫嵩,陈道可要多倚重两位老将军几年。

    “哈哈!仲定放心,老夫身体还硬朗着呢!不见汉室清明,不敢闭眼。”朱儁略怀感动道。

    “那贫道便先行一步,去那洛阳与虎谋皮。”陈道起身一拜,欲要离去。

    “仲定,既然来了,不见见文远吗?他定十分想念汝啊!”张辽与朱儁情比皇甫嵩师徒,只是差了一个老师的称呼罢了。

    “公事为先,让文远好生练兵吧!他日自有把盏之时。”陈道之行披星戴月,刻不容缓。

    “也罢,仲定一路慢行。”

    “公伟先生日后还是称贫道陈为公吧,告辞。”

    ………………………………

    遂陈道人出中牟城,一路西行到洛阳近郊。

    时春日,冰雪渐融,绿柳新芽,山亭如约,只等故人。

    文陵葬汉灵帝,对山别有风景。见山腰处有一衣冠冢,冢前立有三碑,皆是隶字,且都为大家蔡邕所书。

    三座碑文所写事迹完全一致,唯对墓葬主人称呼不同。

    首碑小而狭。书为:汉之光禄大夫张安之墓。是张安遇火而逝的第三天所立。

    次碑宏高居中,书为:汉之骠骑将军,景桓侯张安之墓。是弘农王临朝时为让天下士人效仿张安所立。

    末碑新立,与次碑比肩,书为汉之大将军,景桓侯张仲定之墓。是董卓把持朝政之后为安抚景桓党人所立。

    这三座墓碑中前两座都有祭奉供品,斟酒痕迹,唯新碑处杂草丛生,不见脚印。

    值此时,陈道人迎风而立,破烂广袖袍随之而动,目及处颇有感慨。

    大约一刻钟后,陈道人转身对文陵一拜,幽幽开口:“陛下,安来看你了,昔年种种随风而逝,安也不会记恨陛下的子嗣,是你将闲散客驱到了朝堂,这份重担安只怕承受不起,且行且看吧!

    安该做的都会做,至于结果如何,就交由天定吧!”

    陈道持礼拜过灵帝,转身在自家墓前倒了半袋酒:“自此只剩陈为公了,不知兄长得知,会不会棍棒加身?”

    又过了半刻,山下传来喧闹声,陈道打眼一望,数百甲士正欲上山,最前方有一车马,雕刻双龙,六匹纯白毛驴牵行,正是当年灵帝的龙辇,且说唯一的变动就是加了红纱帐。

    “快些走,汝等不想见汉之大将军吗?”车马上传来一音,宛如百灵动耳,且带些许急躁。

    随行甲士个个孔武有力,多是胡人模样,听见车马中人物催促,不敢反驳,立即加快了脚步,只心怨主上难伺候。

    陈道此时避无可避,漫步饮酒至墓前山亭,遂与众甲士相遇。

    “汝是何人?”为首甲士见了道人,抽出兵刃直入山亭,怕他惊扰了主上雅兴。

    陈道人观这甲士之刀,刀柄多有凝固的血渍,且伴有浓郁的血腥味。

    “若不应答,便拿命来。”这甲士杀人成性,心已麻木,观道人与牲口无异。

    道人转头饮酒,眺望远处山景,不愿与甲士搭话。

    “你这草贱,竟敢无视本将!”甲士高举刀刃,正欲劈砍。

    “住手!莫要杀人。”车马主人传来恼怒声音,颇为厌恶此举,随即又道:“汝也是来祭奠大将军张安的吗?”

    陈道转头看向车马,起身施了一礼:“为敬仰所来,为执念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