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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奉天子以令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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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朝堂内斗,再言曹兖州。

    曹孟德初至兖州兵寡将薄,不敌青州黄巾军,渐入困境,形势危殆。

    继,曹操广纳谋士之言,多设奇计,诈兵伏击,加之整肃军纪,赏罚分明,以致全军戮力同心,遂大破黄巾贼,得降卒三十万,民众百万余,曹兖州精心挑选其中身强力壮者重整一军,号曰青州甲。

    时左将军袁术为瓦解曹操与袁绍同盟,即遣派京兆尹人氏金尚为兖州刺史,命他领军入兖州,曹操率兵击之,金尚不敌,折返豫荆。

    兖州昌邑,刺史府。

    曹操居正席,左右文武各列十数人,羽翼丰满,当做人雄。

    “诸公,此次败黄巾,击金尚,列坐功不可没,且举杯同饮!”曹操饮至半觞,忽而失声痛哭道:“曹孟德有今日全赖鲍允诚,手足同心,却难同福,惜哉叹哉!”

    鲍信是迎立曹操的大功臣,何奈平青州贼时为救曹操身亡,曹操念之即悲,流露真情。

    “允诚乃忠义之士,我等诚心钦佩,愿随明公斟酒祭奠。”

    开口者,姓娄名圭,字子伯,荆州南阳人氏,少时与曹操有旧情,后依附刘表,在荆北募兵。

    时右扶风有一人姓王名忠,少时在京兆尹为亭吏,后关中之乱时因饥食人,自武关逃至荆北地界。恰逢娄圭招募,王忠从军入伍,但其人不愿依附刘表,遂与乡党反袭娄圭,得千余人奔投曹操。而娄圭无脸再见刘表,只得东进拜会曹操,即得主臣之谊。

    曹操闻言点头,与郡臣奠酒思人。

    一刻后,曹操神态恢复平常道:“诸公,如今我等坐拥兖州,以何图后事?”

    曹操话音刚落,席间走出一人,此人姓毛名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氏,少时为平丘县吏,为人清廉公正,得乡民称赞,后诸侯伐董天下纷乱,毛玠欲往荆州避祸,但闻刘表政令不明,遂改走鲁阳投奔袁术,恰此时鲍信迎立曹操为兖州刺史。曹操即辟毛玠为治中从事,相辅州政。

    “明公,玠有一言,初平以来天下疲弊,九州分崩离析,上有乱纲篡朝者,下藏狡诈魍魉辈,民不得食,百业俱废,流离千里,比比枉然,府库无越岁之储,黎明无安固之志,实乃危殆之秋也。

    幸有公立兖州,驱兵平匪,安然守境,聚大义之兵,行匡朝之仁,玠以为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方可图成大业矣。”

    毛玠句句肺腑,字字忠肝,为曹操,亦为汉室。若放在以前曹操定会拍手称赞,但今日他却平静异常:昔年,君有汉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朝,坐拥州府,却不复初心,时叹造化弄人。

    “治中之言,几位以为如何?”

    曹操临座有四人,是其最为器重谋主。

    “良言也,但王上公居关内,景桓齐治,三辅安定,加之凉将凉骑,可愿放天子归洛阳否?”昔日的竹林客也做了府上宾,此人便是戏荣戏志才。

    “子师公是三朝老臣,其志忠贞不二,若有强兵相拥,为何不放帝归,且雍凉纷杂,人竟相食,外虏环视,加之韩遂一流乱党,实非久居之所。”开口者国字脸,正刀眉,目严不怒自威,乃东武阳陈宫是也。

    陈宫,字公台,性刚烈,少时与四海名士结交,曹操入兖州,陈宫居首功。

    “非也,在下近日听闻朝廷举兵伐汉中,由此可见长安政令安稳,景桓党可不止一个张安,雷霆手段平董卓余部,所图岂只是雍凉?”第三席者,头戴纶巾,长相清瘦,须浓目阴,不喜笑。名曰程昱。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氏,识人善辨,能审时度势,昔年程昱在乡,恰逢黄巾兴起,县丞王度依附作乱,程昱策出奇谋,引县中大户平乱,初显声名。

    继,刘岱为兖州刺史,伐董之初,刘岱与袁绍,公孙瓒交好,袁绍将妻儿居于兖州,公孙瓒也曾遣从事范方助刘岱守境。之后公孙瓒与袁绍起了兵事,公孙瓒即下令范方逼迫刘岱交出袁绍妻儿,若是不从便刀兵来犯。刘岱惶恐,拿不定主意,兖州别驾即向刘岱推荐了程昱。

    遂,刘岱召见程昱向其问策,程昱以利弊入手,告知刘岱:公孙瓒只是一时之盛,不能长久,且兖州与幽州相隔甚远,公孙瓒难以踏境。刘岱从其言,果不其然公孙瓒大败。事后刘岱表程昱为骑都尉,程昱以病推脱,多次征辟不受。直至曹操坐拥兖州,程昱才入了府僚。

    “何为图谋?本是汉家天下,帝应天命,有何过错?”荀攸曾为招贤四子,是根红苗正的景桓党出身,程昱之语激怒了这位寡言先生。

    “哈哈哈!”曹操听到此处忽而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诸公莫怪,当年操也与张酒徒如此争辩过,这般极好,凡请诸公广抒胸意。”曹操纳贤秉承唯才是用,至少现在这种上位聆听的感觉让他很舒适。

    继,一众文武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直至半个时辰之后,多数人支持奉天子入洛阳。

    “诸公之请也是操之愿,本将即日遣书于河内太守张扬,借道司隶,西进长安,迎天子还都。”曹操慷慨陈词,引众人赞誉忠节。

    ………………………………

    数日后,见河内怀县,太守府。

    建义将军亲迎兖州刺史快马,好生招待之后,将其暂留,即召帐下文武议事。

    张扬持卷在堂中踱步两刻后,抬头看向席间众人:“曹操得了兖州,实力急剧扩充,此次借道意图不明,本将想婉拒之,诸位以为如何?”

    张杨在这纷杂世道摸爬多年,直觉告诉他曹操来意不善。

    “将军所言甚是,曹操虎狼之辈也。”帐下文武纷纷附和,唯席末一人低头不言。

    张杨见状走至其身旁,躬身问策:“公仁先生,汝以为如何?”

    董昭,字公仁,济阴定陶人氏,少时举孝廉出仕,历任瘿陶长,柏人令,后随袁绍,拜为参军。历任钜鹿,魏郡太守,在任时功勋卓着,先平钜鹿世家反叛,后灭魏郡内贼,可谓袁冀州麾下第一太守。

    时陈留太守张邈与袁冀州有隙,而董昭之弟董访在陈留太守军中任职,故而郭图进言董昭有阴诡之心,袁绍生疑欲治罪于董昭,董昭不从,要求觐见汉帝,借机逃出冀州,行至河内被张杨截留,奉为上宾。

    “此乃将军要议,昭不便参言。”董昭已在河内滞留一月,心盼长安,只想如何脱身。

    “公仁先生是绝世奇才,本将日后还要多多倚重先生,先生但请直言。”张杨手下无善谋之士,无可战之将,如今得了人才,自然要捧在手心。

    董昭见推脱不过,起身进言:“将军,天下纷纷,无久合之势,如今袁冀州与曹兖州虽为一家,但不能长久。曹公势弱,苟且附庸,心机深沉,实有枭雄之姿。若将军想与之交好,宜大开方便之门,同表曹公之请,日后两家亲近,可做同舟之谊。”

    “可曹操手下猛将如云,良士如雨,若他生异心,借道变夺取,本将如何做防?”张杨白手起家,从千人剿匪到如今的河内太守,步步皆不容易,心思难免沉重。

    “将军不是有单于之谊,白波之友吗?”董昭反讽了一句,昔年於夫罗挟张杨反叛袁绍,逃离途中败麴义,灭耿祉,於夫罗势力复兴,盘踞上党,河内,河东等地,抄掠杀戮,其罪罄竹难书。

    其次,白波军杨奉,韩暹等人与张杨往来亲密,这也是张杨在凋败的司隶稳坐河内太守的原因。

    “皆是权宜之计罢了,本将是实心为汉,先生明鉴。”张杨讪笑开口,乱世立身,左右利益勾连,也非张杨一人依附匈奴,至于白波军都是苦命人,天下本流离,何从怪民众?

    董昭沉默不语,至少他没有看见张杨的熊熊汉志。

    “好,本将即日上表朝廷,与曹兖州同迎帝东归。”张杨此刻已无顾忌,朗声笑道。

    “将军睿智,曹兖州乃忠义之辈也。”河内官员再次附和,可叹这些人没在袁绍手下为仕,不然个个都是高官大员。

    值此刻,一甲士入门:“禀将军,有人求见。”

    “何人?”

    “辽东王越。”

    张杨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少帝临朝时曾拔此人为羽林中郎将,中散大夫。一时间荣宠至极,后来不知何故极速谪贬,遂默默无闻。

    “请帝师入堂,莫作怠慢。”

    遂,王越孤身入堂,七旬年纪龙精虎步,目有神采。

    “老夫拜见建义将军。”

    “帝师不必行此大礼,不知帝师所来何事?若有困难,杨义不容辞。”张杨心想这人应是上门乞讨。

    “老夫孑然一身,虽显老迈,但剑尚锋利,可周全自身。今日到访,是让将军做一准备。”王越目色高傲,绝不乞食。

    “哦!帝师要本将作何准备?”张杨心生厌恶道。

    “迎帝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