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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和断头台的距离

作者:幸运的苏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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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德穆兰的文章越来越离谱,说:“在尼禄统治国家的这个时代,想要自己免于一死,就必须要对亲戚朋友的去世表示出高兴来,甚至要去神前谢恩。因为什么事情都能引起暴君的猜疑,一个公民如果有点声望,那暴君就害怕对方会和自己分庭抗礼;如果一个公民隐姓埋名,深居简出,那暴君也会忌恨你的不合作态度;一个公民若是富有,你的乐善好施就有被冠以‘腐化堕落’罪名的危险;但你如果贫穷,也会受到严密的监视,因为一文不名的人最有铤而走险的可能......尼禄的时代,苍蝇一样多的告密者,每天洋洋自得地进入裁判所,接受死难者丰富的遗产,有这样的告密者,有这样的审判官,原本作为生命财产保护者的法庭,就成了肆意杀人的屠场,死刑和处罚不再是神圣的法律行为,而是纯粹的司法谋杀和掠夺。”

    “混蛋,可恶!”素来文质彬彬的罗伯斯庇尔也禁不住,摘下眼镜,但骂人的话语终究还是在嘴边,没倾泻出来。

    但他还在暴躁地背着手,频繁地低语着,好像是在逐条反驳德穆兰的阴阳怪气:

    “国民公会的委员会是什么?它就是人民情绪和思想的集中代表,如果攻击救国委员会独裁,那也就是说,现在独裁法国的是人民,而不是哪个人。人民天生就有监督公职人员的职责,该瞪大眼睛,就好像一家之主监督他的仆人般。我的原则很简单,一、无罪的人是从来不惧怕公众的监督的;二、畏惧公众和同伴监督的便必然是有罪的。”

    想到这,他不由得叫起来:“在任何时候,指控的自由都是人民唯一的武器,也是所有公民神圣的职责,将它等同于暴政,是可耻的犯罪行为——窝藏罪人的人,包庇罪人的人,同情罪人的人,都没有履行公民的职责,这样的人都侵害了祖国的安全。”

    这下所有的委员,都在惊讶地望着他。OTg2NTc=

    最终罗伯斯庇尔决定沉住气,他感伤起来,德穆兰是他的同学,是他的朋友,他曾和德穆兰夫妻是最好的朋友,经常在巴黎郊外散步,他爱德穆兰,罗伯斯庇尔甚至一度有娶露西娅.德穆兰妹妹的冲动,他觉得德穆兰有种孩子气的魅力,有时德穆兰就像操场上的学生般,说两句俏皮话来炫耀他的古典文学知识,就如同这期的《老科尔德利埃人》里,他“引用”塔西佗的话指桑骂槐般。

    “我该原谅他,我必须要原谅他的,卡米拉.德穆兰。”罗伯斯庇尔伤神而痛苦地捏着自己酸痛的鼻梁。

    抱着和德穆兰“调解”的目的,罗伯斯庇尔先让自己的印刷商尼古拉,去找到《老科尔德利埃人》编辑社。

    尼古拉在旧制度下,印了许多关乎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色情画册,但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为罗伯斯庇尔麾下最得力的印刷人,各委员会的法令告示都归他,他还承印《致选民信》这份报纸,每年有三四万里弗尔的入款。

    等到这家伙找到德穆兰时,德穆兰就夸他说你现在可发财了。江浙湖汉北

    尼古拉说哪里哪里,你报纸的订户数量才算恐怖呢。

    “但是你知道,订户越多,印制成本也越高,我的开销太大,不像你可以直接使用国会的印刷机,根本没有成本......”德穆兰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沾着油墨的痕迹,因熬夜写稿眼睛都红了,但他的眼睛却冒着光,冒着火。

    “收手吧卡米拉。”尼古拉表情和善地来了这句。

    两人都沉默下。

    “我不为了钱,我要用这份报纸来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我不希望革命恐怖继续下去,我还想成立个‘宽容委员会’.......”

    “就是因为你不要钱,才危险的......卡米拉我的朋友,你知道你现在距离断头台越来越近了嘛?”尼古拉说。

    “不,我不这样认为。丹东也好,罗伯斯庇尔也好,他俩都是主张宽容的。”

    尼古拉叹口气,说这个旬日休息天,罗伯斯庇尔要来拜会你。

    “好呀,我在自己郊区农庄等着他。”

    到了那天,菲利克斯.高丹已乘坐专门的救国委员会马车,在成队革命军士兵护送下,急速赶赴鲁昂,而后要前往阿朗松城,指挥“卢瓦尔方面军”。

    而丹东在失意里离开了救国委员会,因法布尔案件的牵连,他的席位保不住,救国委员会照顾了丹东的颜面,没有让国会弹劾他,也没有让治安委员会调查他,丹东只是以“妻子重病需要照顾为由”,他驾着马车往东,载着加布里埃尔和欧若拉,回到了家乡阿尔西。

    在演员塔尔玛的新剧场,历史剧《布鲁图斯》正在上映的盛装之中,而罗伯斯庇尔的弟弟奥古斯坦还有妹妹昂里埃特都到来了,一直呆在斯特拉斯堡的东北境大特派员圣茹斯特也特意请假归来捧场,和圣茹斯特一道来的,还有阿腊斯城的革命委员会主席勒庞,对的,他就是昔日罗伯斯庇尔在制宪会议完结后归乡时,那个热情来迎接的小教士,现在勒庞瞬间飞黄腾达,他候补入了国民公会,还娶了罗伯斯庇尔房东杜波莱先生的小女儿,也即是埃兰诺尔的妹妹为妻。

    据传,奥古斯坦.罗伯斯庇尔会被送到阿尔卑斯山去,以救国委员会秘书身份就任新的特派员;而勒庞,则会留在巴黎,充当罗氏的左膀右臂。

    剧院里看到勒庞的知情观众还窃窃私语:

    “这位勒庞的红帽子是血染的,他不但用断头机处死了罗伯斯庇尔在阿腊斯城的宿敌福瑟先生,还把小福瑟夫妻也推上去‘矮了一截’,小福瑟的妻子阿娜依......是罗氏的初恋呢,但这份初恋不但没结果,还让罗氏恨上这个求之不得的女人......这是求欢男人的报复,心胸太狭隘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和鼓掌队的叫嚷声混在一起。

    但罗伯斯庇尔本人却没来,他孤独地一个人,步行到巴黎郊区德穆兰家的农庄。

    其实在得到阿娜依.德.索提斯小姐上断头台的死讯后,罗伯斯庇尔几乎要崩溃,等到他收到阿腊斯城的简讯后,阿娜依已和丈夫、公公一道被斫下头颅,“革命把你也杀死了,我的阿娜依......”罗伯斯庇尔的血和泪,都在喉咙和眼睛里滚动着。

    他是恍恍惚惚走到德穆兰家门前的。

    而同时塔尔玛剧院内,掌声雷鸣般响起。

    昂里埃特.罗伯斯庇尔小姐根本不愿和杜波莱全家呆在一个包厢里,身为曾照顾他这么多年的妹妹,昂里埃特嫉恨杜波莱太太还有埃兰诺尔,于是她就向奥古斯坦索要钱,单独要个包厢。

    “我来支付吧!”一位衣冠楚楚、相貌不坏的年轻议员,举着观剧镜很殷勤地对昂里埃特提议。

    已三十二岁的老姑娘昂里埃特赶紧行礼。

    “莱昂.杜.帕雷。”这人自我介绍道。

    帕雷将昂里埃特招呼入包厢后,看到对方有些拘谨,就很绅士地离去了,并没有骚扰。

    而另外边,奥古斯坦坐定后,就听到旁边包厢笑语吟吟,他顺着弧形栏杆望去,只见一位身材轻盈戴着假面的女孩,眼睛弯弯,似乎正对着自己眉目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