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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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阿知我从未后悔，哪怕一直以来她都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我，我也从未后悔，我的性命本就是她在战场救回来的，屠她满门的也确是我，能以阿知夫君的身份死去已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顾生
1.
五百年多前，人界各国为争夺土地，频频发动战争，从不参与他国争论的苍菱国也卷进其中，频生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苍菱国皇帝调兵遣将，屯备粮草意欲亲自带兵攻退他国，却没想在出兵前夜突然暴毙而亡，帝后连夜将太子木苍泽托付顾将军送出皇宫后自刎殉国，苍菱国迅速被黎国吞并。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亲人离散，满目疮痍。
半年后，各国战乱逐渐平息，顾将军历经波折召回苍菱国幸存的朝臣以及自己的独子顾生，协助太子木苍泽复兴苍菱国。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十年，顾生与木苍泽在经过多番商议后终于起兵夺位，战火整整三月不息，本着誓死的决心，顾生独自带领数千兵将做最后的冲锋，却不慎被流剑射中坠马。
苍菱国复国成功，前朝太子木苍泽登基为帝，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人，寻在战场上失踪的顾生。
而此刻的顾生正在我的医馆，奄奄一息。
我唤许长知，是这城里的医女。
生逢战乱年代，我一个小小医女无法扭转乾坤，能做的也只有从战场上救回更多的人。
我与小厮将顾生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时，他只余一口气了，本着医者仁心的慈悲心怀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将他带回了医馆。
我小心翼翼地褪下他的战甲，又扒开他的里衣，满身是血的胸膛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条陈年旧疤。
医馆颇小，也很嘈杂，战争中受难的百姓与将士排满了整个街道，我为他上完药，悉心照料他数日，确认他并无生命危险后便再也顾不得他。
几日后，我发觉医馆内多了一名异常勤奋的小厮，我本以为是哪里来的青年志士，心中倍感欣慰。
是夜，月光清冷皎洁。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顾生无以为报。”我回过身，那名小厮拱手作揖。
“救命之恩？”我疑惑的问道。
“听闻医馆的小厮说是姑娘数日前将奄奄一息的我从战场上带回医馆悉心救治，我才得以脱险。”末了，他又补充道，“我唤顾生，生死的生。”
“是你？”我围着他转了一圈，怎的也想不到此刻站在这里与我说话的俊俏男子会是那个昏迷不醒灰头土脸的傻小子，当然并非我以貌取人，而是他那样的伤，没有十天半月哪里能下的了床，而他不过三日便恢复的如常人无异。
“既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这……”我不过与他说了个玩笑，他却涨红了脸颇为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多久，我未曾这般放肆地笑了，“不过与你说个玩笑，不必放在心上，医者仁心，救你本就是应该的，不求回报。”
他仍愣在原地，耳根一阵潮红。
至此，他也成为了医馆的小厮，他很细心，照顾病人，晾晒草药，他总做的井井有条。
“阿知，我……”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这可不像是你。”我双手不断扬起晾晒的草药。
“我是来与你告别的，家中来信要我尽早归家。”
天气暖洋洋的，草药参杂着温热之气在这庭院中散开，萦绕在我的鼻尖。
“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各国纷争不断，哪里都是不太平的，能回到家人身边，确是极好的。”我拍了拍手上的草药残渣，空气中气味更加浓烈，呛得我有些想哭，“我现在便去为你拿些盘缠，此去虽不远，路上也总是要填饱肚子的。”
我说着便向房内走去，顾生却从后面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原本一丁点的不舍瞬时被放大，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阿知，你等我，三月，三月后我便会来接你。”
寥寥数语伴着顾生磁性的声音灌入耳畔，流进心里，我是信他的，只是……还未到三月后我们便再次相见了。
在苍菱国皇帝木苍泽封后大典当日。
满朝文武大臣在我身后逐一下跪，他手执利剑与木苍泽一同站在阶梯之上，英姿飒爽。我戴着凤冠，穿着厚重的衣物，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木苍泽，也走向他。
即便隔着珠帘，我依旧清晰地看到他执剑的手泛起至冷的青。
2.
苍菱国封后，大赦天下。
我与木苍泽虽是新婚，除了封后那日，我已数日不曾见过他了，也数日未曾见过顾生，后宫清冷，我便时常与刚寻回的长公主木吟舟谈天说地。
她生得极美，性子也好。
不久后的一日黄昏，木苍泽来了我的寝宫，我屈身行礼，不喜不悲。
“总听阿舟提起你，今日得空便来看看。”木苍泽端起丫鬟刚沏的茶，眼睛却再直勾勾地望着我，当然，他并非喜欢我，更像是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那丫头口无遮拦的很，国事繁重，皇上自当以万千子民为重，无需为臣妾忧心。”我自然的坐在他的旁边，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
“旁人都说越温柔的女子越会骗人，你这般知书达礼又善解人意，不知是否也是个危险的女子。”
“危险有何不可，皇上不是素爱探险吗？”我索性也抬起头，对上他直勾勾地目光。
“哦？”木苍泽放下手中的杯子，将半截手臂撑在桌子上，将脸放在距我一寸远的地方，“远在异国的深闺公主，竟是比与朕一起长大的顾将军还要了解朕？”
我看了一眼杯子，心中激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不知是顾生还是为了他那般轻松的便将我玩弄股掌之间。
从我在封后大典见到顾生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那些大臣四处求人为我得来的身份已废。他们没有想过我会遇到顾生，我也没有想到顾生竟是木苍泽最信任的将军。
“那皇上又了解臣妾多少？”
“我还是不要了解你为好。”桌上的茶水还冒着腾腾雾气，木苍泽起身离开，我依旧屈身行礼，送他出宫。
分明烈日炎炎，我却满身冷汗。
转眼便是初秋，阿舟寝宫的梨花纷纷凋落，我遣退下人为她斟满了茶水。我不经意间望了望，四下无人，便向那茶水中撒下了极少量的白色粉末。
动作轻熟，如行云流水。
“何必急着为了温家求情，他们害得你如此地步，也该受些惩罚。”我将茶水送入她的手中，便拾起一片梨花细细磨砂。
“温家总归救我一命，这些年，我也未曾觉得被亏待。”我沉默良久，阿舟又问道，“王嫂有心事？”
“阿舟，这些年你恨过吗？魏国夺去吞并你的国家，害你失去父母，过了八年孤苦无依的生活。”我屏住呼吸，看着她深邃却毫无神采的眼睛。
她只是笑笑，“朝代更替本就应顺其自然，我也从未觉得自己孤苦。”
“这样啊……”我扔下手中残缺的梨花，起身与阿舟告辞，“去睡下吧，多睡些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我独自在后花园中欣赏秋景，想着那些对我寄予厚望的愚昧臣子，不知如何才能两全。
“微臣参见皇后。”我被浑厚的声音拉回现实，顾生半跪在我面前，对我俯首称臣。
“好久不见了，顾生。”
他起身抬眼看了看我，眉头被挤成了‘川’字，“有话便说，吞吞吐吐这可不像是你。”
他愣了愣才道，“你果真是阿知。”
我勾了勾嘴角，自嘲道，“你是想问那日苍菱国城内不起眼的医女为何突然成为了北疆公主？”
秋风乍起，鬓角碎发肆意飞扬，遮住了我看向顾生的视线，也遮住了我的心。
那一刻，我恍若不知自己到底是谁，又为何千辛万苦嫁给一个我见都未曾见过的人，困于宫墙，攻于心计。
“我自小便跟在他身边，他是个好皇帝，也足以让苍菱国百姓安居乐业。”他顿了顿，又说到，“如你真无异心，他也会是好夫君。”
“可惜……”我目的不纯，就算他会是个好夫君，我却早已心有所属。
后面的话我未说出来，他也不会知道，我此次出嫁是带着艰巨任务的——杀死苍菱国皇帝木苍泽。
爱上阿知我从未后悔，哪怕一直以来她都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我，我也从未后悔，我的性命本就是她在战场救回来的，屠她满门的也确是我，能以阿知夫君的身份死去已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顾生
1.
五百年多前，人界各国为争夺土地，频频发动战争，从不参与他国争论的苍菱国也卷进其中，频生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苍菱国皇帝调兵遣将，屯备粮草意欲亲自带兵攻退他国，却没想在出兵前夜突然暴毙而亡，帝后连夜将太子木苍泽托付顾将军送出皇宫后自刎殉国，苍菱国迅速被黎国吞并。
一夜之间，国破家亡，亲人离散，满目疮痍。
半年后，各国战乱逐渐平息，顾将军历经波折召回苍菱国幸存的朝臣以及自己的独子顾生，协助太子木苍泽复兴苍菱国。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十年，顾生与木苍泽在经过多番商议后终于起兵夺位，战火整整三月不息，本着誓死的决心，顾生独自带领数千兵将做最后的冲锋，却不慎被流剑射中坠马。
苍菱国复国成功，前朝太子木苍泽登基为帝，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人，寻在战场上失踪的顾生。
而此刻的顾生正在我的医馆，奄奄一息。
我唤许长知，是这城里的医女。
生逢战乱年代，我一个小小医女无法扭转乾坤，能做的也只有从战场上救回更多的人。
我与小厮将顾生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时，他只余一口气了，本着医者仁心的慈悲心怀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将他带回了医馆。
我小心翼翼地褪下他的战甲，又扒开他的里衣，满身是血的胸膛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条陈年旧疤。
医馆颇小，也很嘈杂，战争中受难的百姓与将士排满了整个街道，我为他上完药，悉心照料他数日，确认他并无生命危险后便再也顾不得他。
几日后，我发觉医馆内多了一名异常勤奋的小厮，我本以为是哪里来的青年志士，心中倍感欣慰。
是夜，月光清冷皎洁。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顾生无以为报。”我回过身，那名小厮拱手作揖。
“救命之恩？”我疑惑的问道。
“听闻医馆的小厮说是姑娘数日前将奄奄一息的我从战场上带回医馆悉心救治，我才得以脱险。”末了，他又补充道，“我唤顾生，生死的生。”
“是你？”我围着他转了一圈，怎的也想不到此刻站在这里与我说话的俊俏男子会是那个昏迷不醒灰头土脸的傻小子，当然并非我以貌取人，而是他那样的伤，没有十天半月哪里能下的了床，而他不过三日便恢复的如常人无异。
“既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这……”我不过与他说了个玩笑，他却涨红了脸颇为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不知多久，我未曾这般放肆地笑了，“不过与你说个玩笑，不必放在心上，医者仁心，救你本就是应该的，不求回报。”
他仍愣在原地，耳根一阵潮红。
至此，他也成为了医馆的小厮，他很细心，照顾病人，晾晒草药，他总做的井井有条。
“阿知，我……”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这可不像是你。”我双手不断扬起晾晒的草药。
“我是来与你告别的，家中来信要我尽早归家。”
天气暖洋洋的，草药参杂着温热之气在这庭院中散开，萦绕在我的鼻尖。
“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各国纷争不断，哪里都是不太平的，能回到家人身边，确是极好的。”我拍了拍手上的草药残渣，空气中气味更加浓烈，呛得我有些想哭，“我现在便去为你拿些盘缠，此去虽不远，路上也总是要填饱肚子的。”
我说着便向房内走去，顾生却从后面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原本一丁点的不舍瞬时被放大，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阿知，你等我，三月，三月后我便会来接你。”
寥寥数语伴着顾生磁性的声音灌入耳畔，流进心里，我是信他的，只是……还未到三月后我们便再次相见了。
在苍菱国皇帝木苍泽封后大典当日。
满朝文武大臣在我身后逐一下跪，他手执利剑与木苍泽一同站在阶梯之上，英姿飒爽。我戴着凤冠，穿着厚重的衣物，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木苍泽，也走向他。
即便隔着珠帘，我依旧清晰地看到他执剑的手泛起至冷的青。
2.
苍菱国封后，大赦天下。
我与木苍泽虽是新婚，除了封后那日，我已数日不曾见过他了，也数日未曾见过顾生，后宫清冷，我便时常与刚寻回的长公主木吟舟谈天说地。
她生得极美，性子也好。
不久后的一日黄昏，木苍泽来了我的寝宫，我屈身行礼，不喜不悲。
“总听阿舟提起你，今日得空便来看看。”木苍泽端起丫鬟刚沏的茶，眼睛却再直勾勾地望着我，当然，他并非喜欢我，更像是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那丫头口无遮拦的很，国事繁重，皇上自当以万千子民为重，无需为臣妾忧心。”我自然的坐在他的旁边，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
“旁人都说越温柔的女子越会骗人，你这般知书达礼又善解人意，不知是否也是个危险的女子。”
“危险有何不可，皇上不是素爱探险吗？”我索性也抬起头，对上他直勾勾地目光。
“哦？”木苍泽放下手中的杯子，将半截手臂撑在桌子上，将脸放在距我一寸远的地方，“远在异国的深闺公主，竟是比与朕一起长大的顾将军还要了解朕？”
我看了一眼杯子，心中激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不知是顾生还是为了他那般轻松的便将我玩弄股掌之间。
从我在封后大典见到顾生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那些大臣四处求人为我得来的身份已废。他们没有想过我会遇到顾生，我也没有想到顾生竟是木苍泽最信任的将军。
“那皇上又了解臣妾多少？”
“我还是不要了解你为好。”桌上的茶水还冒着腾腾雾气，木苍泽起身离开，我依旧屈身行礼，送他出宫。
分明烈日炎炎，我却满身冷汗。
转眼便是初秋，阿舟寝宫的梨花纷纷凋落，我遣退下人为她斟满了茶水。我不经意间望了望，四下无人，便向那茶水中撒下了极少量的白色粉末。
动作轻熟，如行云流水。
“何必急着为了温家求情，他们害得你如此地步，也该受些惩罚。”我将茶水送入她的手中，便拾起一片梨花细细磨砂。
“温家总归救我一命，这些年，我也未曾觉得被亏待。”我沉默良久，阿舟又问道，“王嫂有心事？”
“阿舟，这些年你恨过吗？魏国夺去吞并你的国家，害你失去父母，过了八年孤苦无依的生活。”我屏住呼吸，看着她深邃却毫无神采的眼睛。
她只是笑笑，“朝代更替本就应顺其自然，我也从未觉得自己孤苦。”
“这样啊……”我扔下手中残缺的梨花，起身与阿舟告辞，“去睡下吧，多睡些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我独自在后花园中欣赏秋景，想着那些对我寄予厚望的愚昧臣子，不知如何才能两全。
“微臣参见皇后。”我被浑厚的声音拉回现实，顾生半跪在我面前，对我俯首称臣。
“好久不见了，顾生。”
他起身抬眼看了看我，眉头被挤成了‘川’字，“有话便说，吞吞吐吐这可不像是你。”
他愣了愣才道，“你果真是阿知。”
我勾了勾嘴角，自嘲道，“你是想问那日苍菱国城内不起眼的医女为何突然成为了北疆公主？”
秋风乍起，鬓角碎发肆意飞扬，遮住了我看向顾生的视线，也遮住了我的心。
那一刻，我恍若不知自己到底是谁，又为何千辛万苦嫁给一个我见都未曾见过的人，困于宫墙，攻于心计。
“我自小便跟在他身边，他是个好皇帝，也足以让苍菱国百姓安居乐业。”他顿了顿，又说到，“如你真无异心，他也会是好夫君。”
“可惜……”我目的不纯，就算他会是个好夫君，我却早已心有所属。
后面的话我未说出来，他也不会知道，我此次出嫁是带着艰巨任务的——杀死苍菱国皇帝木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