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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所谓难过

作者:芭蕉叶下躲雨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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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雀?烟雀?”

    朦胧中,有声音在唤她。

    “烟雀姐!”

    白炽灯苍白又灼目。

    “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眼前是一圈模糊的人影,辨不清面容。

    “老楚!”

    焦急声乍起。

    “楚尽!”

    “药呢?快拿药!”

    是翻箱倒柜的声音,烟雀听得出大家的手忙脚乱。

    “老楚心脏病有日子没犯了。”赵柘苦笑一声,道:“今儿是我没看黄历吗?”

    烟雀意识昏沉,心里着急,强睁开眼却还是涣散。

    “老楚?感觉怎么样?”关曼问。

    “没大碍。”楚尽的声音有些沙哑。

    赵柘走向烟雀床头,将病床摇起来。

    烟雀目光急急望向楚尽,他脸色不好,嘴唇青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看着自己。

    “醒了?”赵柘端起柜子上的瓷碗递给她,是药。

    烟雀接过,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吞咽的动作连带着胸口疼。

    四下寂静,无人说话,都在看着她。

    关曼率先开口,道:“你的伤我看过了,在正胸口,是贯穿。”

    烟雀不言,若是寻常伤口,以她的修为程度会愈合的极快,可湮魔杵造成的伤口却不行,需要一日时间。

    “监控录像我们也看过了,只有一处疑点。”沈郁说:“你站住脚的时候,在抬头看什么?”

    大家等着她回答。

    “月亮。”她说。

    “月亮?”任双不信,阴讽道:“这难道是修炼之人的风雅气节?要紧关头抬头赏月?”

    任双是个急性子,说话没有分寸,其实他并无恶意,换做旁人左耳听右耳冒便也相安无事,可烟雀却并非是好惹的主儿。

    他疾言厉色,烟雀更是没有好脸色。

    她抬眼,告诫的看向任双。

    “你我差距甚远,我掐个诀即可废你千年道行。”她说:“你若不信,多言一句便见分晓。”

    赵柘冲着任双微笑,那笑容里嗔怪三分、警示三分。

    随后他扭过脸来,看向沈郁。

    沈郁会意,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的擦了擦镜片,又将其架回鼻梁上。

    他搬过凳子,坐在烟雀身边,轻声道:“烟雀,你是刚来,不了解七系也不了解我们,我们这里的人都把彼此当做亲人,任谁出了事大家都着急上火,虽然你来的时间短,但是我们都没拿你当外人,你如今身受重伤,我们却寻不出个所以然,心里都别着劲儿呢,你说你在看月亮,可是那时的月亮有什么蹊跷吗?”

    他一番体己话说的尤其推心置腹、甚是真诚,不愧是刑审第二处的主办,专业素养忒高,这撬人嘴的活儿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尤其对面这位还是少言寡语的主儿。

    “我见不得圆月光。”烟雀坦言。

    赵柘头皮麻了一瞬。

    沈郁又欲开口,却被赵柘打断。

    “原来如此,看来还真是我今儿没看黄历的病。”赵柘故作轻松,随后话锋一转,道:“天儿不早了,赶紧都回去睡觉去,让烟雀好好休息。”

    大伙都看出赵柘这番举动似是在隐藏什么,不让他们追问下去。

    众人亦都识趣,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

    即便他们心中诸多疑虑,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相继起身离去。

    下了楼,任双恹恹的赖在沙发上,道:“我今儿算是头一回吃瘪,她说那话不像是唬人的,也是我性子急,说话没掂量。”

    沈郁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品着,慢条斯理的说:“三界之中有几人能有掐诀废道行的本事?那都是神仙才有的能耐。”

    这时,赵柘从楼上走下来。

    “咱这七系第一莽撞人终于碰到对手了。”他笑着说:“别忘了咱领导的那张小纸条,‘谨言慎行’你们都记到狗脑袋里头去了?”语气颇为随意。

    就当大伙欲要追问之际,他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走了。

    圆形土楼中,赵柘端看着一本古籍,目光凝重。

    三界中,他听过的奇闻逸事不少,包括阴界尸尊。

    他早先听闻阴界尸尊由于一场意外元气大伤,从此再见不得圆月光,可那时的他并未想过此事与自己有甚关系,一听了之罢了。

    可如今,他再想翻出些许有关此事的资料却一无所获,一毫一厘都无有记载。

    他得以参考的,只有记忆中的只言片语,和主观的分析能力。

    他细细回想着初见烟雀到现在的种种,每分每秒,所有细节。

    她的法器、身手、气场,说话的语气、眼神,一切的一切。

    还有吕局长的急张拘诸、避之不及。

    可即便他分析的再有鼻子有眼,甚至笃定到八九不离十,他也想不通阴界尸尊为何会来七系掌管第五处。

    是否是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赵柘想。

    他掏出手机,再次打开小段传来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的看着。

    其中有一处画面,是赵柘抱起烟雀的时候,她左臂下滑,在袖袍落下的前一瞬,她左腕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赵柘反复验看,依稀辨得是一只镯子。

    若是旁人定不会对这东西起疑,可赵柘不然,他觉得烟雀不施粉黛,穿着向来单调,不像是个喜欢这些东西的。

    可那处画面一闪而过,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赵柘知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烟雀真是尸尊,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七系,她定有目的。

    “顺其自然吧!”他不愿再为此困惑。

    他走出门去,却在门口撞见了楚尽。

    他靠在墙壁上,抽着烟,若有所思。

    “老楚!”赵柘笑着走过去。

    他拍了拍楚尽的肩膀,那人转头看他。

    赵柘大惊。

    这一刻,他分明在楚尽的眼神中看出了情绪,似暗潮一般,在眼底汹涌翻腾。

    “老楚。”赵柘试探,道:“你在这干嘛?想什么呢?”

    烟雾缭绕中,清冷月色下,楚尽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想。”他说。

    赵柘大笑三声,调侃道:“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楚尽将烟叼在嘴里,仰首望月,无言。

    “以前可没见你好赏月啊!”赵柘笑嘻嘻的抬起头,道:“怎么着?修炼之人的风雅气节呗?”

    楚尽低下头,将烟头捻灭。

    “不知为何。”他开口。

    “见了圆月,心里没来由的难过。”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