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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蓬莱玉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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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已去,寒夜将至。

    匆匆离开虹葭古道的陈浮生和姜泥,返回了朝春楼。

    谢绝了姜泥亲自下厨设宴的盛情邀请后,陈浮生和哮天犬,又再返回烟笼巷姜家老宅。

    薄雾蒸涌,凝霜遍地,家家户户如豆灯火飘零。

    五大夫槐树依旧是巍然不动,仿佛百多年亭盖矗立。无论风雨变迁或沧海桑田,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浮生离得不远,静静观望着雾缭霜缠的五大夫槐树。

    哮天犬看了半晌,不禁迟疑低语问:

    “主人,你觉得这几棵老树有古怪?”

    “你呢?有无什么异样感觉?”陈浮生回头笑道。

    哮天犬摇摇头:

    “我当年在蟠阳湖畔,见过比这大得多、老得多、古怪得多的各种奇花异树。这老槐虽然阴森,但不见得有多么出奇。”

    “确实是没有什么出奇......”

    陈浮生喃喃自语。

    他用剑刃映照过自己的异色双瞳,也并未发现有什么离奇之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浮生会放弃探寻。

    只不过如今重要的事不是关心五大夫槐,而是庙观的竞争。

    解决了败书盟约,又用机缘安抚了姜泥。陈浮生目前最大的动力,就是奋勇争先,开始竞争!

    “先回家,明天起,我们有得忙了。”

    陈浮生迈步向前,绕过五大夫槐树,向深巷内走去。

    哮天犬赶紧跟上。

    约莫盏茶时间后,终于踏进了姜家老宅的范围。

    依照惯例,陈浮生屈指问一个卦相,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坤剥顺动”。

    咦?

    陈浮生止步,皱眉。

    哮天犬跟随的脚步也是一滞,疑惑地瞧着陈浮生。

    所得的卦相不是好卦,坤剥代表着地陷,喻义陷阱,又喻义小人得势,君子受困。只不过,顺动之意,又代表必须以力破局,以动制陷。

    “难道姜宅里有人?”

    陈浮生眺望破落荒芜的姜家老宅。

    此刻夜幕已至,浓雾匝绕,姜宅内漆黑无光,寂静无声。

    “走,小心谨慎,恐有陷阱。”

    陈浮生低语嘱咐,背幡提剑,一步步走向姜宅。

    哮天犬脸目上凶相尽显,昂着凸鼻,警惕地随行。

    喀嚓~~

    喀嚓~~

    踩着破院外的残渣,陈浮生和哮天犬,跨进院落。

    此时。

    恰巧高空上的弦月,散出幽幽光芒,洒落而下。

    姜宅那破损的堂屋门槛边,一个白衣人,缓缓转身。

    微弱幽暗的月色下。

    此人就像身上发光一样,白得宛若一块玉壁,洁净无瑕。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华贵玉白道袍,腰系玉带,犹如有无数晶莹剔透的光华,将他笼罩,衬托而出,气质丰神胜玉。

    此人年约二十,长眉凤目,容貌秀丽近似女子。梳着道髻,斜插一根白玉簪。双手负于身后,卓然凌立,浑身气势宛若出尘谪仙。

    陈浮生目光一凝,止住脚步。

    白袍年青道人,却并未多看陈浮生一眼。似乎只是观望长空幽月,神情漠然,万物不萦于怀。

    在他背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佝偻的长须老道。

    老道穿着普通的朴素道袍,花白须髯拖长到腹间。容貌苍老古拙,脸上满是老人斑。似睁似闭的皱纹眼中,泛动着冷厉的寒光。

    “你就是姜伯通的弟子?姓甚么,报上名来。”

    老道向前几步,冷冷瞧着陈浮生,话音宛若金铁交鸣,刺耳但极有气势。

    哮天犬顿时勃然大怒,低吼:“你个遭瘟......”

    话未完全脱口,陈浮生已经提前拂袖,挡在哮天犬面前。

    哮天犬一口气滞住,只得强行忍下,凶光四射的眼神盯着老道,仍是愤愤不平。

    “晚辈陈浮生,姜伯通正是先师。”

    陈浮生平静施礼。

    那个老道却像没听到一样,目光熠熠,仿佛有一团火在瞳孔里泛动,森然盯着陈浮生背后的哮天犬。

    “一具腐朽丑陋的冥尸,哼哼,出言冒犯,此罪先记下。等我处置了眼前事,再拿你问罪。”

    陈浮生抱拳道:

    “老先生,你是什么来历?此屋是我的居所,你和这个小道友前来拜访,却喧宾夺主,是何道理?”

    老道横过目光,打量陈浮生一眼,不禁是怒极反笑: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狂徒!姜伯通窝囊一世,却教出你这样一个东西么?”

    陈浮生的脸色骤然寒冷:

    “老先生,你辱及先师,如此为老不尊!究竟是来寻衅还是讲道理?不如你说个章程,我与你讨教一下如何?”

    “哈哈哈哈......”

    老道更是气得发笑,笑声中脸色冷硬,已是动了真怒。

    “檀蟾!”

    至始至终卓然凌立,并无任何言语的白袍年青道人,微微开口,但仍是看也不看陈浮生。

    “老奴在!”

    老道檀蟾立刻回头,躬身行礼,变得毕恭毕敬。

    “姜伯通按辈分来说,应是我的外门师叔。虽说已被逐出蓬莱,但毕竟是道门传承,暂留一丝香火情。”

    “陈浮生是他的弟子,名义上仍属道门。”

    “你且告诉陈浮生,我今夜来,是何事,无须多言。”

    白袍年青道人淡淡说完,仍是负手远望长空幽月。

    “老奴谨遵法旨!”

    檀蟾恭敬施礼,又再回转头来,极厌恶地盯了一眼陈浮生,沉声说道:

    “蓬莱‘太虚灵山’驾临宝骑镇,我家主人李元璧,前来接管宝骑镇庙观,就位灵窑之主。”

    “宝骑镇所有道门子弟者,皆要奉命行事!”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蓬莱外门道牒案上,有你的名字。念在你师父当年的香火旧情,我家主人垂怜,特此令你投名报效。即日奉命,不得有误!”

    “陈浮生,你可听到?还不快快感恩拜谢!”

    姜宅破院内,顿时陷入寂静。

    只有老道檀蟾那金铁般刺耳余音,隐隐回荡。

    陈浮生一眼不眨地瞧着老道,又瞧了瞧台阶上的李元璧,半晌没有言语。

    他不是惊诧,也不是生气,而是想笑。

    “我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装比......”

    陈浮生默默嘀咕,除了想笑,他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场面。

    “嗯?”

    檀蟾脸上怒容兴起,喝道:“你眼瞎了,耳也聋了?”

    陈浮生暗暗叹息,抬头皱眉问道:

    “道门在宝骑镇,连庙观都未创建。怎么你就灵窑之主了?再说我已被逐出蓬莱,奉不奉命,关你什么事?”

    “狂徒!”

    “果真是狗胆狂徒!!”

    檀蟾已经忍了再忍,终于难以忍耐,怒不可遏。

    他瞬间抬手一抓,掌中灰黄交缠的气焰,腥气扑鼻,宛若一条狰狞蟒蛇,呜一声当头抽向陈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