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年，老房子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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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静的老家在整个村子的最末排也是最后一家，房子前面是一条碧绿的河。
河并不宽，蹲在台阶上洗衣物的好婆和嬢嬢可以一边搓着衣板一边唠家常。
遇上天气晴朗，杨柳叶都懒得动一下时，隔岸两家要交换东西，可以放在盆里，用一根长竹竿推着，盆就一浅一深地推开水波前行到对岸。
有时候洗衣服的妇人偷懒，并不把盆规矩放在台阶上，就近让它漂着，漂远了拉回来，再远了再拉回，直至洗完收工连盆带水一起拎起来，那河水温润如绸，似被重重地拉起又轻轻地放下。
然而有时也会遇见衣物洗到一半，一不留神，装着一家子衣服的盆就顺着水流跑了。
近岸的水并不深，挽起裤脚管走两步也就拖回来了，要是到了河中心手边又没有棍子够的时候，往往就剩水里一扎的份了。
村里人大多是会游泳的，少有几个外乡嫁过来的媳妇就只会急得跺脚请求外援了。
帮着村民去河里捞东西这种事隔壁的“瘦猴”最喜欢干了，游泳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爱好。
他还有一条“小破船”，没事就喜欢拉出去溜两圈。他撑着长杆昂着头吹着口哨的神情，并不比现在开法拉利跑车的公子哥逊色。
“瘦猴”是村里人对他的戏称，他的本名叫尹华子。黝黑瘦长的身材，却灵活地跟只猴子一样。
尹静和“瘦猴”差了10多岁，每每回村里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瘦猴”总有很多好玩的点子，还会像魔术师一样变出各种好吃的给尹静。
小小的尹静总是小心翼翼地揣着，回家之前先探个脑袋从门缝里望望，确保爷爷奶奶不在家就一溜烟穿过中间的院子，一路小跑到楼上父母的房间。然后来不及坐下就开始囫囵吞枣地消灭她的美食。
“可不能被奶奶看见！”
尹静心里嘀咕，因为曾经她拿了某个老白白给的苹果回家，被奶奶当成家里偷苹果的小贼，甚至还嚷嚷着跑来跟母亲理论，气得母亲拿起苹果就往河里扔，
“拿什么不好，非要拿她的东西！”
“我没有……”
尹静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着，就在刚才这双小手还捧着人间的温暖，此刻连一丝余温也没有了。
这大约是尹静喜欢跟着华子哥哥混迹的原因。在她的童年里，他是为数不多的爱对她笑的人。
当别人玩笑着大喊“瘦猴”的时候，她稚气的脸庞会立刻变严肃：是华子！
她给华子画肖像画，披着像美猴王一样的红色长袍，举着他划船的长木杆。
她给这幅画取名“华子大王”，然后骄傲地拿过去给他看，华子笑地前仰后翻，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提笔批注：100分！
华子会带着尹静在田埂上找野黄鳝，尹静却经常被路边五颜六色的小花吸引。她喜欢收集各种颜色的花朵，越是角落的越喜欢。
在她看来，这些不起眼的不被人欣赏的小花朵却能长出自己独特的形状色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们所拥有的雨露和阳光都极其有限，却依然努力绽放。
不被关注的生命当是顽强还是懦弱？
尹静呆呆地看着花，又像在看人。
有时候他们走累了在田埂上就地而坐，远远地望着尹静家老房子侧边的围墙，上面盘着一只水泥浇筑的虎，老虎上了色，惟妙惟肖。它张牙舞爪地正对着一片水塘。那是尹静的父亲亲手画上去的，据说可以镇邪。
父亲亲手布置的不光是房子的画，还有房子后头的一片竹林。
房子后门一打开就是一条小道，小道两旁竖着青翠欲滴的竹子。绿竹坚硬挺拔，就像守卫军一样守护着宅子。
到了夏天竹叶繁茂，挡住了正午太阳的晕眩，还带来了阵阵凉风。房子被一片宁静的绿色包围，大有曲径通幽、世外桃源之意。
爷爷喜欢拿一把藤椅坐在后门的过道里，手拿一把扇子轻轻地摇，有时甚至惬意地睡着了，尹静悄咪咪溜回家也未曾发觉。
夏天的时候合院里挂满了葡萄，有紫的、绿的，大的、小的。尹静有点馋。但是没有奶奶的准许，她是一颗也不敢碰的，哪怕熟透了被风吹落在地上的也不行。
碰上家里来客人了，或者堂姐到家了，奶奶或许会因为不好意思或者当下心情好赏给尹静几颗吃剩的小葡萄。
尹静会心里默念：小的看上去普通却异常甘甜，不知那大的看上去颗颗饱满是不是反而青涩发酸呢？
尹静父母的住处和爷爷奶奶的住处明明连着院子，饭灶共用一口，吃饭也在一桌，可是尹静总觉得自己和爷爷奶奶隔着一条河，这条河可比家门口的宽多了也深多了。
更可悲的是，尹静找不到船。
即便在多年后，尹静努力学会了游泳，却也总会梦见那条河，她拼命游，想游到对岸，却一点点在向下沉。
河底似乎有一个漩涡，拽着尹静往那个无底洞去，她想叫喊，却发不出声。
尹静的老家在整个村子的最末排也是最后一家，房子前面是一条碧绿的河。
河并不宽，蹲在台阶上洗衣物的好婆和嬢嬢可以一边搓着衣板一边唠家常。
遇上天气晴朗，杨柳叶都懒得动一下时，隔岸两家要交换东西，可以放在盆里，用一根长竹竿推着，盆就一浅一深地推开水波前行到对岸。
有时候洗衣服的妇人偷懒，并不把盆规矩放在台阶上，就近让它漂着，漂远了拉回来，再远了再拉回，直至洗完收工连盆带水一起拎起来，那河水温润如绸，似被重重地拉起又轻轻地放下。
然而有时也会遇见衣物洗到一半，一不留神，装着一家子衣服的盆就顺着水流跑了。
近岸的水并不深，挽起裤脚管走两步也就拖回来了，要是到了河中心手边又没有棍子够的时候，往往就剩水里一扎的份了。
村里人大多是会游泳的，少有几个外乡嫁过来的媳妇就只会急得跺脚请求外援了。
帮着村民去河里捞东西这种事隔壁的“瘦猴”最喜欢干了，游泳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爱好。
他还有一条“小破船”，没事就喜欢拉出去溜两圈。他撑着长杆昂着头吹着口哨的神情，并不比现在开法拉利跑车的公子哥逊色。
“瘦猴”是村里人对他的戏称，他的本名叫尹华子。黝黑瘦长的身材，却灵活地跟只猴子一样。
尹静和“瘦猴”差了10多岁，每每回村里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瘦猴”总有很多好玩的点子，还会像魔术师一样变出各种好吃的给尹静。
小小的尹静总是小心翼翼地揣着，回家之前先探个脑袋从门缝里望望，确保爷爷奶奶不在家就一溜烟穿过中间的院子，一路小跑到楼上父母的房间。然后来不及坐下就开始囫囵吞枣地消灭她的美食。
“可不能被奶奶看见！”
尹静心里嘀咕，因为曾经她拿了某个老白白给的苹果回家，被奶奶当成家里偷苹果的小贼，甚至还嚷嚷着跑来跟母亲理论，气得母亲拿起苹果就往河里扔，
“拿什么不好，非要拿她的东西！”
“我没有……”
尹静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着，就在刚才这双小手还捧着人间的温暖，此刻连一丝余温也没有了。
这大约是尹静喜欢跟着华子哥哥混迹的原因。在她的童年里，他是为数不多的爱对她笑的人。
当别人玩笑着大喊“瘦猴”的时候，她稚气的脸庞会立刻变严肃：是华子！
她给华子画肖像画，披着像美猴王一样的红色长袍，举着他划船的长木杆。
她给这幅画取名“华子大王”，然后骄傲地拿过去给他看，华子笑地前仰后翻，但是还是一本正经地提笔批注：100分！
华子会带着尹静在田埂上找野黄鳝，尹静却经常被路边五颜六色的小花吸引。她喜欢收集各种颜色的花朵，越是角落的越喜欢。
在她看来，这些不起眼的不被人欣赏的小花朵却能长出自己独特的形状色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们所拥有的雨露和阳光都极其有限，却依然努力绽放。
不被关注的生命当是顽强还是懦弱？
尹静呆呆地看着花，又像在看人。
有时候他们走累了在田埂上就地而坐，远远地望着尹静家老房子侧边的围墙，上面盘着一只水泥浇筑的虎，老虎上了色，惟妙惟肖。它张牙舞爪地正对着一片水塘。那是尹静的父亲亲手画上去的，据说可以镇邪。
父亲亲手布置的不光是房子的画，还有房子后头的一片竹林。
房子后门一打开就是一条小道，小道两旁竖着青翠欲滴的竹子。绿竹坚硬挺拔，就像守卫军一样守护着宅子。
到了夏天竹叶繁茂，挡住了正午太阳的晕眩，还带来了阵阵凉风。房子被一片宁静的绿色包围，大有曲径通幽、世外桃源之意。
爷爷喜欢拿一把藤椅坐在后门的过道里，手拿一把扇子轻轻地摇，有时甚至惬意地睡着了，尹静悄咪咪溜回家也未曾发觉。
夏天的时候合院里挂满了葡萄，有紫的、绿的，大的、小的。尹静有点馋。但是没有奶奶的准许，她是一颗也不敢碰的，哪怕熟透了被风吹落在地上的也不行。
碰上家里来客人了，或者堂姐到家了，奶奶或许会因为不好意思或者当下心情好赏给尹静几颗吃剩的小葡萄。
尹静会心里默念：小的看上去普通却异常甘甜，不知那大的看上去颗颗饱满是不是反而青涩发酸呢？
尹静父母的住处和爷爷奶奶的住处明明连着院子，饭灶共用一口，吃饭也在一桌，可是尹静总觉得自己和爷爷奶奶隔着一条河，这条河可比家门口的宽多了也深多了。
更可悲的是，尹静找不到船。
即便在多年后，尹静努力学会了游泳，却也总会梦见那条河，她拼命游，想游到对岸，却一点点在向下沉。
河底似乎有一个漩涡，拽着尹静往那个无底洞去，她想叫喊，却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