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善恶枉 > 第十三章 流怨寄伊水 盈盈焉可穷

第十三章 流怨寄伊水 盈盈焉可穷

推荐阅读:仙宫天下第九三寸人间飞剑问道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血界蛮荒都市神级仙少五行御天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断九闻言,温笑着应道:“打得过的,若是不打,便要日夜跟随于他,那得需要好几日光景,若是他一直不走,我就赶不回来为你护法,照顾你了。虽是受伤,但也只需将养两日而已,又何必在外游荡。”

    说着,便将一支青玉簪轻轻插于司轻月发间,又复看了看镜中所映,满意地点了点头。

    “轻月,你可莫要听他胡侃,他这人,说到底也就是懒罢了,懒到连自己的命都能这般玩笑。”断九方为司轻月梳好发冠,正准备为自己梳理之时,两人便闻得窗外传来一声莺莺薄怒。

    司轻月闻言,身子竟是抖了一抖,便即快步前去开门相迎,梭开室门,便见一高挑女子,着一袭绯红长裙,长裙上竟以银丝缀得斑斑流云纹样,而她的面靥上亦是妍尽绯色红妆,及地青丝,仅以一朱凤穿云钗镂空束起,一缕火红的发带,摇曳于背脊墨发之间,直让人心神荡漾。

    此人端得一盘精致糕点,一双丹凤明眸微闭敛笑,似妩含媚般立于司轻月身前,竟比他还高出一头有余。司轻月见此来人,心头竟是有些发慌,颤颤道:“二...二师姐,这才方入辰初,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闻得此言,顿时蛾眉微蹙,凤眼微睁,只见她缓缓抬起芊手,姿势是那么轻柔而妙雅,就像是多情的仙子,亦像是慈悲的圣女,在晨风中,向世人散播着美好。

    但当这只尽显柔情的手抬至司轻月额前时,却突然重重落下,一个清脆的头锛儿立时击于司轻月额间那莲花血印之上。

    “你这臭小子,怎这般与师姐说话,我若是不来,你们这一个伤,一个残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随着这记清脆头锛儿落下,司轻月吃痛之际便也同时闻得一句训斥。

    断九转首见状,失笑道:“息颜,师弟方从寒室抑毒回来,你还是别收拾他了,既然来了,那就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来人正是执剑长老李白座下二弟子,徽山书院院长,江湖人称一气倾城的凤息颜凤姑娘。

    凤息颜闻得断九之言,便只冷哼一声,面含霜色,入内甩袖闭门,单手端着食盘,走得断九身前,将食盘重重落于一旁桌上,一语不发,伸手夺过断九手中木梳,足下轻踹断九,示意其坐正,便即为其梳起头来。

    司轻月于一旁见师姐这般雷厉风行,虽是吃痛,却也不敢多言,和大师兄无奈相视一笑,便即乖坐于桌前,静静用起盘中糕点。

    凤息颜看着镜中之人只是盯着自己一脸温笑,当即气道:“轩主不是让你在海师叔那将养些时日么,你干嘛这么着急回来,害得我一大早就去海心苑,到头来却扑了个空,你的手再不好好养着,还要不要了?”

    断九闻言,仍是一脸温笑地看着镜中凤息颜的怒颜,却不应声,倒是司轻月闻得此言,当即咽下口中糕点,问道:“二师姐,大师兄的伤不是养两日便好么,为何还要去海师叔那养着?”

    凤息颜闻声,便如同找到一个宣泄之口,急忙向司轻月抱怨道:“那冰禅指岂是将养两日便能好得了的么,你别听某些人说得轻巧,那丁君岂是这般容易打发的。

    不过是某些人念着你快到毒发之日了,想要快点赶回来,这才不眠不休地追了整整两天两夜,一寻到丁君踪迹,也不调息修养一下,二话不说,便上前与之以命相博,只想着快点打退丁君了事.......”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再说了,我哪有二话不说,我明明问了他来此作甚,他不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跪下来求他吧。”断九本是温笑,可见凤息颜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节都说与司轻月知晓,脸色也是越来越苦,终是忍将不住,打断了凤息颜的话头。

    凤息颜自进屋以来,见断九只是一脸温笑地看着自己,也不作声,心下甚是恼怒,此时见断九终是忍将不住,开口辩之,心头的恼怒瞬时便化作一腔绕指柔情。

    幽幽道:“你不知晓,昨夜听大师兄说你为明教丁君所伤,我心下甚急,便去海心苑寻你,可海师叔那童儿说什么也不让我进,我便坐于苑外舫舟之上等着,一直等到天明,还未见人出来,便又偷偷溜进去,却被海师叔撞了个正着,受了好一通教训,她才说你已经回流云阁了。

    我这才提了些吃食,匆匆赶来看你,你倒好,既已醒来,为何不来与我说上一声,也好让我安心才是。”

    断九闻言愕然,复又一脸歉意地看着凤息颜说道:“抱歉,我...我只是...只是担心师弟昨夜抑毒是否安好,这才着急赶了回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苑外等我,海师叔也未曾言及。抱歉,让你担心了。”

    凤息颜从怀中取出一缕青丝系带,将断九那已是梳理整齐的一头乱发细细束之身后,便即缓缓蹲于断九身前,轻轻揽起他的衣袖,小心抚着小臂之上那一点白印,柔声问道:“海师叔说你这伤需得调理数月,方才能得以痊愈,现下,可还疼么?”

    断九被凤息颜玉指轻抚小臂,顿感一阵酥痒,闻言,立即缩回手臂,放下衣袖,站起身来红着脸应道:“寒劲已被海师叔消去,又用了些药,现下只是手臂不能运气罢了,倒也没什么异样。”

    凤息颜随着断九站起身来,正待再问些什么,便又听得断九说道:“师弟,太师父让你若是醒来,便去见他,你既已用过吃食,咱们这便前往天琴殿吧,莫让太师父等急了。”

    司轻月方才见这二人气氛诡异,生怕再被凤息颜教训,于是便于一旁一言不发,两耳不闻,专心地吃着盘中糕点,不知不觉,这盘中糕点便已是食尽。

    此刻忽听得断九唤自己,方才回神应道:“大师兄,何事?”言毕,却见断九于凤息颜身前,不断地向自己使着眼色,而其身后的凤息颜,却已是霜颜散尽,正一脸哀怨地盯着断九背影。

    司轻月见此,思跗片刻,方又复急言再道:“是,是,大师兄,咱们这便去吧。”

    凤息颜见这师兄弟二人如此这般假戏,心下也是无奈,随即凤颜一展,又复英气地说道:“你们两个,既要去见轩主,那便快去吧,我收拾下屋子,待会自会回去。”

    闻言,司轻月草草一礼应道:“那就有劳二师姐了,师弟告辞。”断九也是一脸歉笑地向着凤息颜颔首作别,两人便随即快步离去。

    两人出屋后,只闻得屋内传来一声轻叹,司轻月看着正自出神的断九,本想说些什么,但心中却觉得不妥,便也未曾开口,就于这默然之中,随着断九,足下轻点着湖中石桩,向着天琴殿所在主岛掠去。

    轩内弟子,日常穿行于长歌轩诸岛各处,皆得以轻功身法,踏桩而行,而未曾习武的侍子火工等,则由轩中所雇船夫撑舟送之。

    于湖中置入石桩虽所耗之资甚大,但却使得长歌轩弟子得以时常修习身法,故而,若论及各宗派弟子整体的轻功身法造诣,当属长歌为最。

    天琴殿位于观月湖湖心主岛观月岛之上,乃是长歌轩轩中主殿,轩中一概要事,皆于此殿中由众长老及轩主商议而定。

    同时,此殿亦是轩主日常起居之所,断九与司轻月二人自梦回岛出来,踩着湖中打定的石桩,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至殿前。

    两人并未进殿,而是于一旁小径中步入殿后阁楼,守殿弟子见二人前来,一礼说道:“大师兄,司师弟,轩主于阁楼之上已是等了许久,快上去吧!”断九闻言颔首,引着司轻月便向阁内走去。

    两人径直上得阁中二楼,便见轩主正专心拾掇着楼中木架之上的花花草草,于是便于一旁伫立而待,不敢出声打搅。

    过得好一会,轩主才缓缓放下手中花钎撒壶,坐于窗前塌台之上,浅笑着向两人说道:“来了就先坐下吧,先帮我把茶给煮出来,折腾了好一会,倒有些渴了。”

    断九闻言,也不作声,向着轩主恭敬一礼,随即便熟稔地翻找出柜中藏茶,取过一应茶具,在炭盆面前煮起茶来。

    轩主见司轻月略显拘谨,闻言也不坐上前来,只是于一旁低首站着,便向其笑道:“你昨日方才破境,身子还有些虚弱,就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司轻月闻言一礼,便于轩主对侧正襟而坐,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手,也不言语。轩主见此,便即温言问道:“轻月,昨日既已破境,为何看你却是似有心事?”

    司轻月闻言急忙又复站起,向着轩主一礼应道:“轻月有负轩主厚望,自六岁起便得轩主亲授莫问琴心,可至昨日,已有十二年之久,方才堪破忘弦初境,轻月天资愚钝,给轩主丢人了。”

    轩主抬臂扶起司轻月,示意他坐下,浅笑问道:“你可喜欢抚琴,可喜欢音律?”

    司轻月又复正襟坐下,思跗片刻后,俨然应道:“自是喜欢,每每于毒痛之际,唯有琴音律曲相伴之,若是无它,只怕轻月早已身死,琴之谓我而言,愉情,乐心,断不可无它。”

    司轻月虽是答得干脆,可心中却不明轩主此问何意,言毕,便疑惑地看着轩主。

    轩主见司轻月这般答道,随即责声说道:“既是喜欢,那便好好修习琴道,抚琴悦己便是,若你习琴只是为了修为精进,缓解毒痛,为了与他人比斗,那此琴,不学也罢。

    你要知晓,莫问琴心,琴为上,武为下,武学只是为了更好地演琴,以琴证道,若是你将境界看得太重,终就落了下乘。”

    断九见师弟被太师父责问,心下不忍,便即插口劝道:“太师父,师弟并非是要与人比勇斗狠,只是这修为进益着实是慢了些,觉得有愧太师父厚望,心下难免有些急燥,太师父,您就别说师弟的不是了。”

    轩主闻得断九开口劝之,略微平复了下心绪,向着断九轻叹道:“你呀你,就知道护着他,你难道听不出,这小子的琴音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心。”

    断九方将茶水煮沸,当即滤得两杯,端至案前与两人,温笑着应道:“师弟他年纪尚幼,这莫问琴心又不似一般武学重于先发于人,而是追求后发于人,待他年纪大些,琴心自然就会有了,太师父也不必着急。”

    司轻月见大师兄为自己开脱,乘着轩主闭目品茶之际,抬头向着断九示笑一谢,也接过大师兄手中茶杯,放于案上,却不饮用。

    轩主饮毕,赞得断九一声好手艺后,便又看着对面低首静坐的司轻月,向着断九叹道:“并非是太师父我心急,你也知晓,他这血毒,若是不将这莫问琴心修至无尽藏之境,又怎能尽解之。

    无尽藏之境,前提便是要有一颗大成琴心,否则,便是再如何习琴,也终是破不了境,至多不过是知音巅峰罢了。”

    断九闻言,轻抚着司轻月头顶宽道:“师弟天资卓绝,莫问琴心虽是进展略缓,但他的青莲剑法倒是练得极好,如今既已破初境,想必日后定能养得琴心,我亦会尽力辅佐于他,还请太师父放心。”

    轩主闻得爱徒一味宽之,心下也是无奈,笑着说道:“你倒是心宽,也罢。轻月啊,你也莫急,海老苑主说过,你的莫问琴心初时必会进展极慢,待得进入忘弦之境后,反而会快于旁人,且安心修炼便是。有那寒玉床相辅,想必不出年余,你的莫问琴心便可赶上轩中同龄弟子了。”

    司轻月闻言,顿时一喜,刚露笑颜准备起身与断九相庆,随即想到轩主仍在一旁,便又复坐下正声应道:“谢轩主教诲,弟子定当努力修习。”

    虽是有意克制,但司轻月却仍是少年心性,兴奋之意跃然于神色之间,被断九与轩主看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