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见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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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秋家宴，慕天烈只有九岁，就是那个多事之秋的九岁。
万氏一族一心要把刘皇后拉下马，时时不忘散布刘皇后谋害皇长子慕天烈的谣言，宴席将散时，万氏宗亲带进宫里的小男孩儿们早早吃好了，在御花园僻静的花灯下一处玩耍，突然有个为首的孩子，说要玩扮丑八怪的游戏，于是三五个孩子，就开始唱起了不知谁教的童谣，
“刘老妇，丑八怪，害人精，死得快。”
恰巧慕天烈经过，听出这是在说庄母妃，出言喝止，气不过还发生了争执，却不想对方人多势众，慕天烈居然被这一群半大小子打破了头，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小子，打的极狠，后来臭小子们一哄而散，只留慕天烈自己在原处痛了好久。
中秋月圆之夜，举国欢庆，自己却被打破了头孤零零在墙根下坐着，好不凄凉。
万贵妃忙着交际应酬，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溜到哪里去了。刘皇后料理完皇室家宴，也回了寝宫。彼时万贵妃已经开始对永福宫宣战，慕天烈也好久没有见到刘皇后了。
怀着沮丧的心情，他的双脚还是不自觉地走向永福宫求安慰，到了那里，发现父皇在里面。
他打了架，还灰头土脸地打输了，害怕父皇责骂，又怕庄母妃听完打架的缘由伤心，犹豫着不敢进去，却在窗下听见父皇与母后闲谈。
万氏一族野心勃勃，屡次拿两位皇子做文章，想要整垮刘皇后，皇帝心似明镜。只是苦于万氏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未曾动手拔出。但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他不是没考虑过把慕天烈送到永福宫来养。
“淑儿，我看你和天烈亲密，万氏不擅教子，性情跋扈，如今尤甚。这半年来，惹出许多事，朕想着，要不，把天烈送到你宫里养着，跟天雄在一处，两个兄弟也有陪伴。”
父皇和母后慢慢商量着，在窗户下听到这里，慕天烈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好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轻易从天而降。母后最喜欢自己，疼自己比疼弟弟更甚，她一定会答应的，这样自己就可以天天和母后还有弟弟在一起，吃母后做的桂花糕、榴莲酥，每晚在母后掖好的被角里伴着她讲的那些精彩的故事入睡，喝弟弟一处玩耍嬉闹，再也不用在万芳殿冰冷的寝殿里独自数绵羊到天亮，再也不用担心谁再说什么谋害之类的话了，因为养在母后膝下，就是母后的儿子了。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害自己儿子呢？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母亲答应，然后他现在就要跑回万芳殿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来。不、不用回去收拾了，一会儿就进去睡下，反正需要什么，母后都会做给自己的。
然后他竖着耳朵，屏住呼吸，听见母后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不要。”
不要？
母后竟然说不要？！
那两个字，刘皇后说的很轻，但却像一把刀子，锋利地插进了慕天烈的心。
他只觉得头上的伤，突然不痛了，因为心里的痛，要比那痛千倍万倍。
他没有再听下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万芳殿的，也不记得后来都发生了什么。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永福宫，除了刘皇后死的那一天。后来许多年，他都不再过中秋，因为那个被打破了头又被伤透了心的中秋之夜，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也刻在了他梦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追赶着母后和弟弟，却突然听见一声大吼，“不要！”然后他便汗涔涔地惊坐起来，暗自神伤。
后来他知道了，那天把他打破头的为首的男孩，就是万杜重！
万杜重是万氏一族的长房长孙，是慕天烈的表哥，虚长他几岁。他平日里在小孩子中间飞扬跋扈，很有大哥的派头，在大人面前又恭顺机灵，很有几分城府。后来靠着万家的势力，一路官运亨通，做到了英骑将军，在东北御风军中根深叶大，成为了万氏一族的掌舵人。
就连万贵妃失宠也未能影响他的仕途。
没错，刘皇后成为皇后几年后，突然病逝，万贵妃也在那一年失宠。
万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缺个把个贵妃撑腰，也无甚大碍，关键是，看清形势，弃车保帅。
万贵妃失宠后，慕天烈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曾经护着他的庄母妃不在了，自己的亲娘几乎是被幽禁了，父皇也连带着讨厌他，宫里的人拜高踩低就不用说了，万氏一族也见风使舵，看出他没什么前途了，把他和万氏一起遗忘在冷宫里。
万氏乖戾，整日向他灌输仇恨的种子，以至于慕天雄有心多联络这个可怜的哥哥，都无法如愿。
那些年，慕天烈过得很苦。
直到她的出现。
她活泼，热闹，不按套路出牌，走到哪，哪里都是一片沸腾的欢笑。
她是穆国公的掌上明珠，随驻守西北的穆国公养在大漠，后来西北军事调动，穆国公回京，她也跟着回来。
一回来，就震惊了天元城，穆国公的独女穆世倾，人如其名，虽然年纪尚小，却被誉为宁国第一美人。
可她哪有一点美女的骄矜，在宗亲家宴上看见慕天烈一个人郁郁寡欢的，下了席非追着他要给他讲笑话，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把十七岁的大哥哥都给弄害羞了。
再后来，她常常随穆国公及夫人进宫玩耍，比其他世家小姐都来得勤，慕天烈的生命里，开始渐渐照进了阳光。
又一年的乞巧节，穆世倾随母亲留在贤妃宫中过夜，同贤妃的小女儿一起过节。
彼时已经很窘迫的慕天烈攒了好久的月例银子，托人给她买了全宁国最好的天香缎，想送给她做礼物。
却在给她送去的时候，听见她一个人，在月下许愿，
“愿今生今世，能和天雄哥哥，永结同心，白首不弃。”
又是慕天雄！
他已经抢走了自己的父皇！自己的母后！自己的皇位！
如今，他又要抢走自己心中所爱！
他回到了已是冷宫的万芳殿，撕碎了天香缎，也撕碎了他自己。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慕天烈了，他只是一个复仇机器，一个要卧薪尝胆，逆天改命的可怜人！为了复仇，他可以不择手段！
那年中秋家宴，慕天烈只有九岁，就是那个多事之秋的九岁。
万氏一族一心要把刘皇后拉下马，时时不忘散布刘皇后谋害皇长子慕天烈的谣言，宴席将散时，万氏宗亲带进宫里的小男孩儿们早早吃好了，在御花园僻静的花灯下一处玩耍，突然有个为首的孩子，说要玩扮丑八怪的游戏，于是三五个孩子，就开始唱起了不知谁教的童谣，
“刘老妇，丑八怪，害人精，死得快。”
恰巧慕天烈经过，听出这是在说庄母妃，出言喝止，气不过还发生了争执，却不想对方人多势众，慕天烈居然被这一群半大小子打破了头，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小子，打的极狠，后来臭小子们一哄而散，只留慕天烈自己在原处痛了好久。
中秋月圆之夜，举国欢庆，自己却被打破了头孤零零在墙根下坐着，好不凄凉。
万贵妃忙着交际应酬，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溜到哪里去了。刘皇后料理完皇室家宴，也回了寝宫。彼时万贵妃已经开始对永福宫宣战，慕天烈也好久没有见到刘皇后了。
怀着沮丧的心情，他的双脚还是不自觉地走向永福宫求安慰，到了那里，发现父皇在里面。
他打了架，还灰头土脸地打输了，害怕父皇责骂，又怕庄母妃听完打架的缘由伤心，犹豫着不敢进去，却在窗下听见父皇与母后闲谈。
万氏一族野心勃勃，屡次拿两位皇子做文章，想要整垮刘皇后，皇帝心似明镜。只是苦于万氏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未曾动手拔出。但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他不是没考虑过把慕天烈送到永福宫来养。
“淑儿，我看你和天烈亲密，万氏不擅教子，性情跋扈，如今尤甚。这半年来，惹出许多事，朕想着，要不，把天烈送到你宫里养着，跟天雄在一处，两个兄弟也有陪伴。”
父皇和母后慢慢商量着，在窗户下听到这里，慕天烈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好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轻易从天而降。母后最喜欢自己，疼自己比疼弟弟更甚，她一定会答应的，这样自己就可以天天和母后还有弟弟在一起，吃母后做的桂花糕、榴莲酥，每晚在母后掖好的被角里伴着她讲的那些精彩的故事入睡，喝弟弟一处玩耍嬉闹，再也不用在万芳殿冰冷的寝殿里独自数绵羊到天亮，再也不用担心谁再说什么谋害之类的话了，因为养在母后膝下，就是母后的儿子了。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害自己儿子呢？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母亲答应，然后他现在就要跑回万芳殿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来。不、不用回去收拾了，一会儿就进去睡下，反正需要什么，母后都会做给自己的。
然后他竖着耳朵，屏住呼吸，听见母后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不要。”
不要？
母后竟然说不要？！
那两个字，刘皇后说的很轻，但却像一把刀子，锋利地插进了慕天烈的心。
他只觉得头上的伤，突然不痛了，因为心里的痛，要比那痛千倍万倍。
他没有再听下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万芳殿的，也不记得后来都发生了什么。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永福宫，除了刘皇后死的那一天。后来许多年，他都不再过中秋，因为那个被打破了头又被伤透了心的中秋之夜，深深地，刻在了他心里，也刻在了他梦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追赶着母后和弟弟，却突然听见一声大吼，“不要！”然后他便汗涔涔地惊坐起来，暗自神伤。
后来他知道了，那天把他打破头的为首的男孩，就是万杜重！
万杜重是万氏一族的长房长孙，是慕天烈的表哥，虚长他几岁。他平日里在小孩子中间飞扬跋扈，很有大哥的派头，在大人面前又恭顺机灵，很有几分城府。后来靠着万家的势力，一路官运亨通，做到了英骑将军，在东北御风军中根深叶大，成为了万氏一族的掌舵人。
就连万贵妃失宠也未能影响他的仕途。
没错，刘皇后成为皇后几年后，突然病逝，万贵妃也在那一年失宠。
万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缺个把个贵妃撑腰，也无甚大碍，关键是，看清形势，弃车保帅。
万贵妃失宠后，慕天烈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曾经护着他的庄母妃不在了，自己的亲娘几乎是被幽禁了，父皇也连带着讨厌他，宫里的人拜高踩低就不用说了，万氏一族也见风使舵，看出他没什么前途了，把他和万氏一起遗忘在冷宫里。
万氏乖戾，整日向他灌输仇恨的种子，以至于慕天雄有心多联络这个可怜的哥哥，都无法如愿。
那些年，慕天烈过得很苦。
直到她的出现。
她活泼，热闹，不按套路出牌，走到哪，哪里都是一片沸腾的欢笑。
她是穆国公的掌上明珠，随驻守西北的穆国公养在大漠，后来西北军事调动，穆国公回京，她也跟着回来。
一回来，就震惊了天元城，穆国公的独女穆世倾，人如其名，虽然年纪尚小，却被誉为宁国第一美人。
可她哪有一点美女的骄矜，在宗亲家宴上看见慕天烈一个人郁郁寡欢的，下了席非追着他要给他讲笑话，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把十七岁的大哥哥都给弄害羞了。
再后来，她常常随穆国公及夫人进宫玩耍，比其他世家小姐都来得勤，慕天烈的生命里，开始渐渐照进了阳光。
又一年的乞巧节，穆世倾随母亲留在贤妃宫中过夜，同贤妃的小女儿一起过节。
彼时已经很窘迫的慕天烈攒了好久的月例银子，托人给她买了全宁国最好的天香缎，想送给她做礼物。
却在给她送去的时候，听见她一个人，在月下许愿，
“愿今生今世，能和天雄哥哥，永结同心，白首不弃。”
又是慕天雄！
他已经抢走了自己的父皇！自己的母后！自己的皇位！
如今，他又要抢走自己心中所爱！
他回到了已是冷宫的万芳殿，撕碎了天香缎，也撕碎了他自己。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慕天烈了，他只是一个复仇机器，一个要卧薪尝胆，逆天改命的可怜人！为了复仇，他可以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