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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二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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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雁,??雁……廖雁!”孟阳傻眼了,不顾自己手上还沾着鸡血,追着廖雁跑出门去。

    可廖雁头也不回,??直接翻身上马。

    大黑马扭过脖子看了孟阳一眼,??打了个响鼻,??似乎在道别。

    一人一马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就这么在他的视线中越跑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孟阳追出去一个街口,??扶着墙呼哧喘气。

    就,??就这么走了。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过年的吗?

    孟阳努力眺望了下廖雁消失的方向,??又扭头去看自己家的方向,有些茫然。

    他隐约觉得对方的离去与自己有关,可却不知究竟为何。

    最后那一眼……他讨厌自己吗?

    孟阳一直都知道廖雁可能对自己有些意见,??但白星的存在调解了这种矛盾,??使三人的关系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竟营造出一种天下太平的假象……

    “回去吧。”白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他身后。

    “他,”孟阳带着几分无措直起身来,“他是出去办事了吗?”

    他总还抱着那么几丝侥幸。

    难得,??难得有人一起过年,??他是真的很想要朋友啊!可如果对方真的因为自己而离去……

    白星摇摇头,“他走了。”

    “走了?”孟阳心中的侥幸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眼眶迅速泛红,??结结巴巴道,“离开了?他,??他不留下跟我们一起过年了吗?

    外面多冷呀,他的银子还在我这里呢,也没有带被褥,??出去之后冻坏饿坏了怎么办?

    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呀?还是我无意中说错了什么话……是我的话本写的不够好吗?那星星你把他叫回来啊,我可以改的,真的可以改的……”

    “回去吧。”白星没有过多解释,“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或许自己也是。

    对廖雁而言,平静的生活可能更像笼子,留下反而是稀奇,走了……或许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吧。

    江湖游子,游子,身如浮萍,随波逐流,哪里是能在一个地方长期停驻的呢?

    孟阳心头一紧,呼吸都停住了,“那,那你也要走吗?”

    白星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往回走。

    “不要走好不好?”孟阳急了,手脚一片冰凉,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会做好多好吃的,还有很多你没尝过呢!不会的,我也可以学着做……”

    他想要去拉白星的袖子,可低头看见指尖上的血迹后又瑟缩了回来,只是可怜巴巴的哀求着。

    他分明有家的,可此时表现得却宛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白星不敢看他。

    在前面越走越快。

    “哎呦,这是怎么啦?”王大娘方才就听见街对面闹了起来,深感诧异,就借着出门倒炉灰的事儿转过来看了一眼,“闹别扭啦?”

    这家几个孩子一直都好着呢,怎么也有拌嘴的一天?

    孟阳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张了张嘴,本能的想去求助,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回去。

    这种事他该怎么说呢?

    如果星星要走,如果星星真的不属于这里,难道他要如此自私的强迫对方留下来吗?

    可,可他真的不希望星星走呀……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自己远去?

    大家为什么不能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呢?

    当了这许多年邻居,王大娘从没见过孟阳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哪怕当初这小子第一次自己生火,结果不小心烧着了半边厨房,他也只是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腼腆的笑过来敲门,认认真真的问该怎么办?

    哪里像现在,眼眶都急红了。

    “嗨,哪怕是两口子,天长日久生活在一起,还有拌嘴的时候呢,”王大娘安慰道,“好孩子,可别着急,这话呀,得慢慢说。”

    孟阳喃喃道:“慢慢说?”

    “可不是?”王大娘点点头,“这在一块过日子呀,最怕心里藏着话说不透,你为我好,我为你好,最后反倒都不好。”

    孟阳把这几句话在心里反复嚼了几遍,好像隐约品出一点滋味来。

    可是……

    “可是如果说开了之后,还是不行呢?”

    他红着眼圈,身上忍不住发抖,像冬天掉到河里的小狗。

    王大娘愣住了。

    说开了,还是不行……真闹得这么严重了吗?

    她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敷衍,“阳仔啊,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可是如果你不自己去试一试的话,又怎么能知道呢?”

    她自然是希望小辈们都和和美美顺顺利利,但并非世上的事情仅靠希望就行的,虽然残酷,但却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须要明白的道理。

    孟阳只是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和白星分离,就忍不住鼻梁发酸。

    他不想!

    世间之事固然没有十全十美,可他也从未奢望过呀,五美,他只要一半不行吗?

    难道老天真的这样残忍,连这一点施舍都吝啬……

    不过,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觉得王大娘说的对,自己连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

    想到这里,他朝王大娘郑重行礼,然后追着白星去了。

    王大娘没有马上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末了又叹了口气。

    “唉!”

    当初白星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待不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样了?”王大爷从虚掩的门后面探出头来,悄声问道。

    王大娘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天长叹一声,“老天爷啊,您可行点好吧!”

    ***************

    却说廖雁一路气势汹汹出了桃花镇,所到之处神鬼皆绝,可走了一段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劲。

    他娘的,老子的银子还在死书呆子那儿呢!

    想到这里,廖雁暗骂晦气,下意识勒住缰绳。

    大黑马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主人:干嘛呀?

    廖雁『摸』了『摸』它的脖子,酸溜溜道:“我可没有什么栗子粉炒黄豆给你吃。”

    大黑马抖了抖长睫『毛』,弯着脖子蹭了蹭他的手:我也没说要呀。

    廖雁跟它对视片刻,突然把脸埋进厚实浓密的鬃『毛』,长长吐了口气。

    “他娘的……”

    他声音发闷地说。

    凭什么呀。

    买烧饼还讲究个先来后到呢,那书呆子凭什么?

    星星是个大傻子,哼,根本就不懂,老子可比那死书呆强多啦!

    他不就是会做饭吗?不就是识字吗?还会写什么酸不拉几的话本子……

    大黑马眨了眨眼:可这么听着,人家会的还挺多的呢。

    廖雁一噎,不轻不重地打了它一下,气呼呼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被什么狗屁的栗子粉炒黄豆收买了?”

    大黑马又去蹭他,鼻子里喷出大股大股的热气,像在撒娇。

    廖雁就气不起来了。

    他调转马头,朝自己来时的方向眺望一眼,但见一条大路上空空『荡』『荡』,唯余两侧荒草萋萋,在少见暖意的凉风中瑟瑟发抖。

    “娘的!”他吸了吸鼻子,又生气起来,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追上来!

    大黑马仰着脖子看他:咋办呀?

    廖雁没好气道:“老子哪儿知道?”

    谁稀罕他们追似的。

    就算请,老子也不会回去的!

    这么想着,他索『性』翻身下马,琢磨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可……他手头没有银子。自己挨饿倒不打紧,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大黑不能没草料。

    再回去要,岂不损了自己的英雄气概,不妥不妥。

    还是先去打些猎物,去下个地方换了盘缠,再回关外去吧。

    关外有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有数不尽的江湖豪客,唱不完的爱恨情仇……那里,才是他折翅雁应该待的地方!

    是啊,天大地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管他呢!

    想到这里,廖雁忽然又高兴起来。

    他拍了拍大黑的屁.股,自己举头眺望,就见前方约莫一二十里处有一片绵延的小山丘,根据他的经验,里面必然藏匿着无数野兔野鸡,若是运气好,还能打到野猪呢。

    哼,老子吃肉,馋死你们!

    他愤愤的想着。

    可刚想完却又左右开弓抬手甩了自己几个耳刮子,“呸,想什么别人!没有别人,以后只有老子自己!”

    对常年在江湖上飘零的人来说,逮几只小动物果腹并不算难,廖雁和大黑一路走一路瞧,还没到山脚下就已经捉了一窝野兔。

    他美滋滋将兔子串成一串儿,倒吊在大黑背上,『摸』着它的大脑袋说:“我说什么来着?别着急,赶明儿去到下一个镇子,我卖了换钱,一定给你买最好的草料。”

    大黑温柔地『舔』了『舔』他的手背:好呀。

    廖雁开心地搂着它的脖子一阵『乱』蹭,“老黑啊老黑,还是你好!”

    没吃早饭就跑出来,廖雁这会儿肚子也饿了,索『性』找了一处水源席地而坐,将两只兔子剥皮洗净,又生了火,原地烧烤起来。

    经常出门在外的人都会在马背上的褡裢里放点应急的东西,什么水囊、火折子、盐巴都是有的,这会儿再次派上用场。

    深冬的兔子不算肥,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肥膘,廖雁烤了一阵也不见金黄『色』的脂肪流出,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他似乎早就忘了,就在短短十多天前,他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能按时吃上烤兔肉就不错啦,哪里还会嫌弃肥不肥呢?

    可见人真是由俭入奢易,有奢返简难呀。

    廖雁用短匕往兔子上划了几道口子,随意撒了点盐巴上去。

    他已经能闻到肉类特有的香气扩散开来,确实香,但也有点腥,总觉得跟平时书呆子烤得差了点儿什么。

    差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就又想扇自己巴掌了。

    他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吗?想个屁!

    都是那该死的书呆子坏事,不然星星也不会不要自己!

    不对,不是星星不要自己,是自己不要她,对,就是老子不要他们!

    哼,老子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艺高强,难道将来还会没有朋友吗?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白鹞子……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突然抬起头来。

    有人。

    是驴车吧,听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颇为沉重,车上至少坐着三个以上的人。

    似乎有人在说话,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但好像不大高兴。

    不会功夫。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廖雁就不在意了,复又埋头翻转起兔肉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果然有一辆驴车吱吱呀呀从小路上钻出来,赶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容貌不好不坏,身材么,偏瘦,似乎微微有点文弱。

    廖雁只扫了一眼就坏了心情。

    他现在最讨厌这种文弱的男人了!

    赶车的男人好像也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竟然有人,愣了下,复又欢喜起来。

    他扭头跟车里的人说了几句,麻利喝停驴车,客客气气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那边可是桃花镇么?”

    桃花镇?

    廖雁现在最讨厌这个地方了!

    他懒洋洋掀了掀眼皮,“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来人看着他眼皮上的疤痕,稍稍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说?”

    廖雁哼了声,“有的人很不厚道!”

    专门『迷』『惑』人心,抢别人的朋友!

    年轻人还没怎么样呢,驴车上先就跳下来一个老『妇』人。

    她似乎极为赞同廖雁说的话,“这小兄弟可是个明白人!我就说桃花镇风水不行,养出来的人自然也不好,『性』子坏得很!”

    廖雁扬了扬眉『毛』,看她就难免顺眼了点,“你们去干嘛?”

    他的长相是那种带些尖锐的,锋芒毕『露』的英俊:单纯从这一点来讲,当初王掌柜的夸奖倒也不错。

    这世道,长得好看的人总要占便宜的。

    所以当折翅雁笑眯眯与人说话时,少有冷场的时候。

    那老『妇』人就觉得哎呦这后生可真俊,看他这么一笑,叫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似的。

    她活动了下手脚,又打发儿子模样的年轻人去溪边打水,先喝了几口,这才一抹嘴儿道:“还不是这孩子不争气,连个婆娘都降服不住!娶了个婆娘竟刁钻的很,脾气又大,平日家不孝顺也就罢了,如今略拌了几句嘴,竟抱着孩子回娘家,一去不回啊!

    这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难不成她还想在娘家过年?她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说着,又拧了儿子一把,抖着满脸横肉道:“听见了吗?回来你就狠狠打一顿,没得叫男人低头下气的道理!老婆刁蛮算什么,打几顿就好了!”

    那儿子挠了挠头,讷讷称是,似乎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廖雁忽然觉得有点意思,当即半躺在地上撑着脑袋,听戏似的笑呵呵问道:“怎么个不听话法儿呢?又为什么拌嘴?”

    那老『妇』人坐了半日车,早就身体酸麻耐不住,又闻到兔肉香甜,馋得『舔』嘴抹舌,有意蹭一口肉吃,此时见这后生大有亲近之意,哪里还会往外推呢?当即一腚坐下就开始大吐苦水。

    她只道娶的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好吃懒做偷藏私房钱,如何不顾他家的香火,只生了个不中用的赔钱货女儿……

    “我这么大年纪了,年老体乏,那小浪蹄子人小,腿子倒长,一眨眼功夫就自己跑丢了……结果那婆娘竟哭骂起来,直说是我卖了孩子!真是伤天理啊!”老『妇』人口水四溅的说着。

    她男人和儿子大约觉得丢人,都拼命使眼『色』,最后干脆上前拉扯。

    “怕什么!”老『妇』人一把甩开爷俩,用力拍着地面气愤道,“那『骚』蹄子指定是在外头有人了,怎么,自己做得出,偏我就说不得吗?”

    “娘啊!”男人跺了跺脚,臊的一张脸都红透了,“家丑怎可外扬!”

    “她都敢大过年抱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不是把咱们韩家的脸丢在地上踩吗?她都不要脸,我们还怕什么!”那老『妇』人大声道,又转向廖雁,“叫这个后生评评理,你说是吧?”

    廖雁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大约他方才表现的太过平易近人了些,以至于这眼瞎的『妇』人竟以为自己是可以商量的么?

    何其滑稽!

    他一挺腰坐起来,脑袋一歪,『乱』糟糟的头发跟着在空中一『荡』,“啧啧,你们说的赔钱婆娘,是不是叫翠红?”

    那几人登时一愣,面面相觑,“你,你怎么知道?”

    廖雁呵呵笑了几声,把刚剖过兔子的短匕往袖口擦了擦,慢条斯理道:“让我说啊……”

    他忽然挑起眉眼,刚才的调笑『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嘲讽,“你们怎么还有脸活着?”

    他是讨厌桃花镇不假,但那镇上倒还有几个有眼光的,就比如说,收留翠红母女的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