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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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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人头祭天?

    在场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些道理,他们纷纷看向荣族长,等着他的回应。

    荣族长反问:“如果神灵是在示警咱们不要攻打占州呢?如果祭天之后,神灵更加发怒呢?巫族长,羿族长,到时候你们能不能担待得起?”

    众人:“……”

    好像也有道理啊。

    大家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士气一落再落。

    “神灵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巫族长权杖重重砸地,一双鹰眸幽幽环视众人,“这片土地本来就是咱们的,只是当年被朝廷抢了去!咱们现在从强盗手里拿回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荣族长一直留着朝廷强盗的性命,到底是何居心!”

    羿戈立刻附和:“没错,荣老头,你一直不杀梁霈他们,难道是要当朝廷的走狗?”

    一时间,荣族长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荣石眉头皱得死紧,就要上前辩驳,却被罗逸拉住。

    “你干嘛?”

    罗逸低声道:“那你去又是干嘛?”

    “当然是帮阿爷!”荣石甩开他的手,但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罗逸笑道:“不用跟他们辩论,你直接跟他们说,榕族会回去将梁霈带来祭天。”

    “什么意思?”荣石狐疑道,“你确定要我这么说?”

    “不然呢?”罗逸耸耸肩,“等着那两族冲到咱们族里抢人?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荣石更郁闷了:“你到底是帮谁的?要是拿梁霈祭天,他真的会死。你就不怕……”

    “你照说便是,反正你们不也想造反吗?”罗逸气定神闲,“就算真的杀了梁霈,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荣石:“……”

    谁他娘的想造反!

    不过眼下这情况,只能先用缓兵之计了。

    荣石大步上前,站在荣族长身边,在众目睽睽下,高声说道:“阿爷,咱们为别人着想,可别人不领情啊,杀不杀梁霈我们无所谓,但我要你们发誓,用梁霈人头祭天后,神灵若发怒,所有的责任都由你们两族承担!”

    众人:“……”

    荣石环顾四周,嗤笑一声:“怎么,不敢了?刚才不是叫嚣得挺厉害吗?一群怂货!”

    罗逸不由挑了下眉,这个荣石还挺有脑子的嘛。

    荣族长目露欣慰,这小子比他这个老头子有魄力!

    “荣石,你这是什么意思?”巫族长阴森地质问,“你想逃避责任?还是说,你只是以退为进?你故意用这招,就是想保住朝廷强盗的性命?你们榕族当真成了朝廷的走狗?!”

    噼里啪啦一连串高帽子扣下,众人便又质疑地望着祖孙俩,就连榕族族人都有些怀疑了。

    荣石丝毫不惧:“巫族长,别在这混淆视听,我敬您是长辈,不想跟您针锋相对,我只有一句话,不杀梁霈比杀梁霈更有意义,拿梁霈祭天可以,但神灵的所有怒意,将由你们两族承担!”

    羿戈破口大骂:“黄口小儿!老子看你就是想当朝廷的走狗!朝廷就是一帮强盗,抢到咱们的地盘这么太多年,神灵早就看不下去了!儿郎们!咱们必须要拿梁霈祭天!”

    “祭天!祭天!祭天!”

    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山林。

    荣族长目露悲悯之意,沧桑地叹口气:“那就随你们便。”

    从仡族的地盘到榕族的地盘需要两天时间,巫族长和羿族长不放心荣族长,便分别点了族内三个青壮,说:“荣族长,不如这样,你也派几个人回去,其余人都留在这儿。”

    这是不想让榕族暗中坏事。

    荣族长叹道:“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就派阿石一个人回去,怎么样?”

    巫族长和羿族长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荣石虽然是榕族最强的战士,但也不可能同时打过两族六个战士。

    荣石并不反对,指了指罗逸:“我要把我的奴隶带上。”

    “可以。”

    罗逸生得瘦弱,巫族长和羿族长根本没放在眼里。

    于是,罗逸跟着荣石,在另外两族六位战士的监视下,返回榕族聚居地。

    罗逸连续走了两天,身体实在有些撑不住。

    另外六个人忍不住嘲笑:“荣少族长,你这个奴隶看着不顶用啊,不如扔进林子里喂狼算了,别浪费咱们工夫,大家伙儿还等着祭天呢!”

    荣石皱眉没吭声。

    他见罗逸上山的腿都在抖,不由停下来,半蹲到罗逸面前:“上来。”

    罗逸怔了一下。

    其余六人嘲笑声更大:“没想到荣少族长对一个奴隶都这么尽心,看不出来啊。不过仔细瞧着,这奴隶长得还挺标致,啧啧。”

    “小心造了口业,遭天谴。”

    罗逸淡淡说了一句,俯身趴到荣石背上,趁着几人气愤大骂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道:“想不想保全族人性命?想就眨两下,不想就三下。”

    荣石眨了两下眼睛。

    他一路上都没机会跟罗逸悄悄商量,看到罗逸腿软没法走,便想到这个法子,可以让两个人合理地靠近说话,避开六人耳目。

    本来还想着怎么提醒罗逸,未料罗逸竟明白了他的意思。

    荣石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

    阿爷之前说罗逸心思不简单,他还没当回事,现在想想,确实不简单。

    他们榕族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他们只想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但现实往往是惨淡的。

    朝廷只知道征税,却不管族民死活,加上罗家的遭遇示警,他们已经不信朝廷了。

    可荣石看得很清楚,要是让巫塔族或者仡族当上三州首领,族民的日子也不见得多好。

    他们排斥中原文化,他们只想让族民成为没有思想的拥趸。

    荣石和荣族长都不愿意这样。

    以前的朝廷不能信,另外两族也不能信,榕族一直寻找第三条路。

    或许,他背上这个人,能带来第三条路?

    突然回族的罗逸,之前尾随的两人,这半个月来的惊雷声,都让荣石隐隐感觉到,三州部族必有一场“浩劫”。

    所谓的“神灵发怒”也并非虚言。

    “想保性命,到时听我的,同意否?”罗逸快速地在他耳边问。

    数人踩中枯叶的脚步声,成功掩盖他的声音,只有荣石能听见。

    荣石眨两下。

    不多时,几人来到看押梁霈等人的地方。

    这是一处废屋,离聚居地不远,但位于半山腰,位置隐秘,寻常人很难找到。

    废屋外有族人把守。

    族人见到荣石等人,纳闷问:“少族长,您怎么来了?”

    荣石将罗逸放下,回道:“跟前两次一样,神灵又一次发怒示警,巫族长和羿族长提议要拿梁霈的人头祭天。”

    另外六人纷纷附和。

    守卫嘀咕道:“这也太邪门了吧?怎么神灵老是示警?”

    荣石板着脸:“带我们进去。”

    守卫听话地开了门。

    废屋外都是一些高大的林木,光线阴翳得很。

    但比关在山洞要好得多。

    罗逸对荣族长更加佩服几分,这老头总是在给自己留后路,虽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呢?

    至少比那两族要识时务得多。

    果然,巫塔族和仡族六人纷纷冷哼。

    尤其是巫塔族的族人。

    他越发狐疑地盯着荣石:“你知道屏州知府在我们族里是什么模样吗?你们榕族居然对朝廷强盗这么好?!”

    荣石:“那没办法,我们族人都比较心善。”

    那人:“……”

    他只好扭头看向屋子里的五个俘虏。

    两男两女,还有个小孩。

    “梁霈是哪个?”

    荣石先看了一眼罗逸,见他没有丝毫表示,便指向梁霈。

    虽然几人没遭什么罪,但这么多天一直被绳子绑着,不可能不狼狈。

    梁霈胡子拉渣,披头散发,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眼底生红,恶狠狠盯着面前几人,若非嘴里被塞着东西,定已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巫塔族族人冷笑:“屏州那老东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梁霈居然还这么精神,荣石,说你们不是朝廷的走狗,谁信?”

    荣石捏紧拳头,面无表情。

    那人道:“把人拖走吧。”

    立刻有两人上前,将梁霈从地上拖起来。

    他身旁的女人突然“呜呜”起来,竟直接用脑袋来撞他们。

    那人正要踢过去,却听一道声音阻止:“等等!”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罗逸。

    荣石眸中闪过忧色,这人不会蠢到这时候跟人对着干吧?

    “这儿哪有奴隶说话的份儿!滚远点!”仡族的战士喝道。

    罗逸委屈地转向荣石。

    荣石:“……”

    他上前一步,“他是我的奴隶,我愿意听他说话,有你废话的份儿?”

    “你——”

    巫塔族族人揪着梁霈的头发,阴阴盯着荣石:“荣少族长,你不会想这时候反悔吧?梁霈的人头咱们要定了!”

    “我想提个建议。”罗逸不等对方打断,便继续道,“如果梁霈一个人的人头不足以让神灵息怒呢?”

    其余人不由愣住。

    “你什么意思?”

    罗逸目光掠过梁霈,停留在他身旁的女子脸上。

    女子蓬头垢面,看不清真实面容,但从她愤恨的目光中,能看出她的倔强与不屈。

    她应该就是宁宣长公主了。

    罗逸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如果梁霈一个人不够,那就需要更多的人头,不如把屋子里的人都带上吧,省得到时候再走一趟。”

    除梁霈和楼菱,还有陇州知府一家三口。

    他们闻言,纷纷露出绝望而痛恨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罗逸不知死多少次了。

    倒是楼菱,闻言后居然不再反抗,反而与梁霈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出同生共死的决心。

    仡族族人想了想说:“这奴隶说得有几分道理,你们觉得呢?”

    巫塔族族人试图从罗逸脸上看出不对,但罗逸淡定得很,完全看不出丝毫紧张与忐忑。

    难道他真的只是好心提醒?

    罗逸忽然看向外头,又提议道:“今天过去大半了,不如你们几个在族中歇上一夜,明天再赶路吧。”

    “不行!”巫塔族族人立刻反驳,“必须现在就带人下山!不能继续耽搁了,快!”

    他觉得罗逸留他们过夜,肯定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哼,他们才不会上当!

    于是,楼菱、梁霈和陇州知府一家三口,全都被押着下山。

    等下山后,天已经快黑了。

    罗逸他们之前花费两天时间走过来,晚上都是在野外露宿的。

    估计今晚又得选个地儿睡觉了。

    金乌渐落,红霞漫天。

    荣石走在罗逸身侧,见他神色平静,仿佛丝毫不担心梁霈等人的死活,心中的某种猜测渐渐得到证实。

    他真的有同伙。

    他肯定有同伙!

    荣石暗自思量,他的同伙会何时出现,他的同伙会怎么出现,他的同伙有几个人,他的同伙真能阻止梁霈被杀吗?

    他不知道,罗逸只是在赌。

    罗逸只能根据楼喻当初的指示,单方面向外传递消息,至于消息是否被接收,他根本无从得知。

    但不久前和荣族长、荣石的谈话,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一股势力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

    上次有两人尾随榕族队伍,不仅没让榕族人及时发现,还能在被包围后反杀荣石六人,可见这二人必定不寻常。

    还有用震天雷恫吓三族的,绝对是朝廷派来的人。

    他们在拖延时间,他们在等待大军到来。

    罗逸在心里计算过,按照时间,朝廷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

    而三族要拿梁霈祭天一事,暗中那股势力绝对不会不管。

    救一个是救,救一群也是救,是以,罗逸说服那几人将“俘虏”全都带了出来。

    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事情,就该交给朝廷了。

    夜幕降临,众人选了一处地儿歇下。

    篝火散发的光在几人脸上跳跃,空气中蔓延着沉默。

    仡族和巫塔族的六人轮流守夜。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远处只要稍稍有些动静,他们就会听见。

    罗逸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忽地一阵凉风袭来,他猛地咳嗽几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被吵醒的两族人低骂几句,其余守夜的都狐疑盯着他看。

    罗逸:“……”

    他发誓,他只是冻得咳了几声,并没有故意吵人的意思。

    忽然间,一个卧地休息的仡族人惊跳而起,低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余人侧耳倾听,而后摇摇头:“没有啊,你做梦了吗?”

    罗逸眸中闪过异色。

    荣石也不由打起精神。

    他想起上次尾随他们的那两人,能不被他们发现,可见那两人潜行能力相当不俗。

    那个被惊醒的仡族人,因为耳朵贴在地面上睡,或许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篝火之外,四野被黑暗笼罩。

    那几人继续听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异动,这才放松下来。

    就在他们放下心神之际,仿佛巨兽吐息一般,四个玄衣人突然从黑暗中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仡族和巫塔族六人对上!

    荣石瞪大眼睛看着,这些人跟那两个人是同样的路数!

    罗逸则迅速起身,挪向楼菱身后,打算替她解开绳子。

    却见斜地里突然刺出一把匕首,泛着寒光直逼楼菱脖颈。

    是侥幸挣脱的巫塔族人!

    罗逸想也没想,立刻挡住楼菱。

    他绝不能让长公主死!

    他的承诺必须要做到!

    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后背,那人还想用力,却被荣石一脚踹飞。

    特种兵暗中解救人质,为免动静太大,所以只派了四个最擅于隐藏行迹的人。

    这才让那个巫塔族人有可趁之机。

    罗逸晕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什么那个巫塔族人会有铁制武器,为什么那个巫塔族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要杀了长公主。

    巫塔族,到底有什么秘密?

    罗逸晕倒后,荣石不得不加入战斗,力求尽快结束,好为罗逸寻找巫医救命。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出现十数位高手,轻而易举地将仡族和巫塔族的人斩杀。

    荣石:“……”

    这些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兵吗?

    解决六人之后,孙信立刻让人解开楼菱和梁霈等人的绳子,又吩咐手下:“罗逸受伤,立刻抬回去请军医医治!”

    “等等!”荣石拦住他们,“他是我族的人,我带他回去找巫医!”

    特种兵没理他,径自抬着罗逸走了。

    荣石一咬牙,便跟上了。

    他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要干嘛。

    孙信率其余人半跪在楼菱面前,“末将孙信,奉陛下之命前来营救殿下和驸马,末将来迟,让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楼菱:“……”

    她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真的是陛下派人来救我等?”陇州知府突然哽咽道,“臣叩谢陛下圣恩!”

    梁霈回过神,问孙信:“孙将军,不知陛下是打算只救出我等,还是……”

    “圣上自有决断,驸马不必多虑。”孙信起身道,“殿下和驸马有任何疑问,可先随我等回去,等梳洗后面见定国公便可知晓。”

    “定国公?”楼菱惊讶,“朝廷竟已派兵过来了?”

    孙信颔首,却不再回答。

    霍延在两日前就已抵达陇州边界,并派人与孙信、江波等人联系上。

    得知三族动向,他立刻命令特种兵在半路伏击解救人质。

    而今三族大部分战力都集中在仡族地界,约七千余众。

    仡族聚居地位于占州城西边的山脉中,山脉名为仡山。

    霍延率兵于仡山外五十里处扎营。

    仡族地界的三族人尚且不知,他们正等着梁霈过来,斩下他的头颅祭天呢。

    孙信等人由船队接应,连夜驶向军营。

    “头儿,那个罗逸的情况不是太好。”手下前来禀报。

    孙信皱眉:“怎么不好?我瞧了,他的伤不在要害。”

    “可是那把匕首上抹了毒。”手下无奈道。

    孙信:“……”

    这个巫塔族果然阴诡得很!

    他问:“船上军医不能解?”

    “军医说他只擅长处理外伤,不怎么会解毒,而且船上也没有草药可解。”

    孙信叹口气:“那只能等去了军营,让那边的军医瞧瞧了。”

    他转身问江波:“江总督,船能不能再快一点?”

    江波点点头,“我吩咐下去。”

    不管怎么说,罗逸都是为救宁宣长公主受的伤。

    孙信亲自前去船舱,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的争执。

    “这是我们族里常备的药!就是用来解毒的!”荣石焦急道,“山里面时常有毒虫毒蛇毒草之类的,我们身上都会带着这种药,你让罗逸试试!”

    军医拒绝:“我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不能妄自给他用药。”

    荣石见说服不了他,打算直接上手,军医自然不肯,二人差点打起来。

    “让他试试。”

    孙信踏进去,开口说道。

    不管是什么毒,要是没有药压制,恐怕罗逸撑不到军营。

    军医叹道:“孙将军,这匕首上的毒液不知是何种毒……”

    “不必担心,巫塔族同样住在山林里,他们用的毒液无非也是从毒虫、毒草、毒蛇身上提取的,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是。”

    趁两人说话时,荣石已经给罗逸用了药。

    他紧握着药瓶,看向孙信说:“这药,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

    孙信:“尽人事,听天命。”

    荣石低首片刻,又问道:“你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吗?”

    “是。”

    “朝廷是不是派兵来打我们了?”

    荣石觉得罗逸之前说得没错,他的确应该多见见世面。

    面对这群悍勇的朝廷军,面对这么大的一艘船,他心里面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敬畏。

    如果朝廷军都是这样的,那他们三族必然阻挡不了。

    孙信盯了他半晌,方道:“陛下素来仁慈,只要愿意归顺朝廷,朝廷自然不会赶尽杀绝。”

    “……”

    “荣少族长,我想,你和荣族长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荣石问:“如果我们归顺,朝廷打算怎么对待我们的族民?”

    “我不知道,但我想,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荣石:“……”

    船行大半夜,终于靠岸抵达军营附近。

    许是荣石的药起了作用,罗逸还留着几口气,撑到了军医所。

    此次随行的军医是霍琼和陈玄参。

    罗逸的外伤不严重,严重的是体内的毒素。

    好在军医所药材充足,两人医术不俗,终究还是将罗逸的命抢救过来。

    但可惜的是,罗逸虽然保住一条命,却伤了根基。

    他身体本就不好,这次又遭了难,恐怕以后少不了病痛,寿元也不会太长。

    楼菱得知此事,不由愧疚难安。

    她原以为罗逸是要杀他们所有人的恶人,谁料竟是阿弟派来解救他们的。

    她欠了罗逸天大的人情。

    “殿下,罗逸既已转危为安,您不妨先去梳洗休息。”孙信建议道。

    楼菱颔首应下。

    待她和梁霈梳洗完毕,忽有人来禀:“定国公求见。”

    在船上时,楼菱已跟孙信了解过定国公此人,心中对他极有好感。

    但真正见到时,方深刻领悟到那句话的含义——

    百闻不如一见。

    男人高大挺拔,俊眉星目,甫一入帐,周身的凛冽与威势便令人惊心眩目,由衷拜服。

    霍延躬身行礼:“臣霍延,见过长公主,见过驸马。”

    楼菱和梁霈连忙还礼。

    “多谢定国公相救之恩。”

    霍延闻言,眸色柔和些许,周身气势收敛几分。

    “这些都是陛下的安排,陛下得知殿下和驸马失踪后心急如焚,立刻派人过来打探消息。我已传书回京,若陛下得知殿下与驸马安然无恙,定会开怀。”

    他谈及楼喻时温柔的神情做不得假。

    楼菱心里升起一丝异样,又被压下。

    她正色道:“是我和驸马大意,让陛下为我们忧心。定国公此次率兵前来,是为解决三州祸乱的罢?”

    “是。”

    梁霈拱手问:“不知定国公打算如何平乱?”

    霍延问:“殿下和驸马有何良策?”

    “不瞒定国公,下官这些年并非没有想过平乱,可就拿占州仡族来说,他们占据山林之利,易守难攻,且族人多为强悍之兵,想要彻底打服他们,实属不易。”

    霍延颔首:“确实如此。驸马为国为民,霍某佩服。”

    “下官惭愧,没能解决南边之祸,”梁霈摇首失笑,“当不得这番夸赞。”

    霍延说:“驸马有对敌经验,又熟知仡族地盘,此次平乱,还请驸马鼎力相助。”

    “下官义不容辞!”

    这时,孙信来禀:“元帅,榕族少族长求见。”

    霍延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