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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乡异客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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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两层窗帘,把令人窒息的热气送进这间大大的卧室,也把欧阳东从昏睡中唤醒。

    强烈的阳光被窗帘遮挡着,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暗影,这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差不多:靠窗摆放着一张可调节角度的躺椅和一张茶色玻璃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饮水机,饮水机上垛着一大瓶矿泉水;墙角里的大书柜里整齐地码着厚厚薄薄的书;安放在正对着床的那张矮脚柜上的大电视上摆着两个木质相框,一个里放着欧阳东读大学一年级时的一张照片——这是他四年大学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照片里的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对着镜头露出拘谨而忐忑的笑容;另外一个相框里嵌的是如同扇面般排开的三张一百元人民币。这是欧阳东最珍重的东西,他甚至不愿意让它跟随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流浪……

    几乎和自己离开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

    面对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欧阳东足足发了好一阵呆,老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回到省城的家。

    家,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呀!

    一想到“家”,欧阳东立刻就想到刘岚,这个令他最为可心的姑娘最近在本省南部做一个关于农业科技化产业化的专题报道,不过节目采编已经接近尾声,按她自己的估计,最迟今天就能回到省城,从明天起,她会有连续五天的补休。这就是说,他俩至少能有一整天的时间呆在一起。欧阳东不禁憧憬起那即将到来的重逢。

    或者他该抓住这次机会,对她说点什么吧,比如说,把俩人的关系挑明?可他该怎么样对她说哩?这个问题把他给难住了,思量半晌,也没能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在肚子里嘟哝了一句咒骂自己的话。要不,还是顺其自然?在能预见到的将来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回省城的可能,刘岚又是个事业心重的女孩,要她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对她又未免太不公平了:她现在的工作机会来之不易,新闻记者的工作又一向是她最向往的事,她也有成为一个新闻工作者的敏锐眼光和独特视角……

    顺其自然吧,爱情与婚姻这种事情可不能强求。欧阳东头枕在手臂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无奈地长出一口气。

    要是顺烟俱乐部能把自己从重庆转会过来,那该是多好的事情,他们正好缺少一个象自己这样的前场组织者,几百万的转会费对顺烟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而且,顺烟也是甲A俱乐部……这样的话,那些教他烦心的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也许,自己应该和叶强说说这事?大家同在一个城市,他在顺烟俱乐部至少也该认识那么一两个头头吧?要么,干脆自己就先和杜渊海联系联系,试探下他的口风。不过,这事还是要先和叶强打个招呼再说。

    就在欧阳东伸手去摸电话时,搁在床头小柜上的手机却先嗡嗡地鸣响起来。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欧阳东便乐了。这电话正是杜渊海打来的。

    “东子,你可让我好找,你怎么换了手机号码也不给我说一声呢?”半年多也没和欧阳东联系过的杜渊海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埋怨,“这要不是找到向冉,我还真没法和你联系。你是不是料到昨天比赛会把我洗涮一通,怕我逮着你报复呀!”杜渊海恶狠狠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做作。

    欧阳东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想着他这时来这个电话是个什么意思。这个电话绝对不平常,尤其是在昨天顺烟输得很没面子的情况下,这电话就更显得意味深长。自打去年初杜渊海离开陶然去了顺烟,两人原本还不错的关系就渐渐冷淡下来,当欧阳东还在莆阳时,偶尔回省城他也要和杜渊海一块儿吃顿饭或者出去转转玩玩,可两人心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平常,特别是后来杜渊海换了经纪人,两人就再也很少联系。

    正因为两人之间没有那种深厚的友谊,所以杜渊海几句话后就直接切入了正题:“东子,你还在省城吧?”得到欧阳东肯定的答复,他立刻便说道,“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去撮一顿,——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今天我可得好好灌你几杯,消消我昨天的气!顺便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认识。”

    “今天晚上?”欧阳东皱皱眉头,他今天事情还不少。下午要去看望殷老师,估计晚饭就在殷家吃了,完了后还得去看看他和刘源合伙的买卖,虽然他从不担心刘源会欺哄他,可要是他总不过去望一眼的话,刘胖子又该责怪他了。“亲兄弟也要明算帐”,这话刘胖子昨天晚上就唠叨了好几遍。听出了欧阳东的为难,杜渊海便在电话那头说:“明天晚上也行。反正看你的安排吧,主随客便。”

    明天?那更不行,明天刘岚就回来了,他哪里还有时间。后天也不行,他回重庆的航班就在后天下午两点三十分。

    “还是今天晚上吧。”欧阳东迟疑着说道,“不过我大概会晚点才能过来,难得回省城一趟,有许多事情急着处理。”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几天事情肯定不会少,”并不是那么通情达理的杜渊海这时倒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你就先去忙你的,几时忙好了办好了,你就给我来个电话,我去接你。总之一句话,今天咱们是不见不散,等到半夜我都等。”杜渊海的话使欧阳东愈加相信这不会是一通简简单单的电话,他甚至能想象出杜渊海嘴里那几个朋友都是些什么人,便笑着道:“也不会那么晚。你说个地方吧,我尽量提前过来。”

    “海天楼,就在……”杜渊海把那地方好生一番譬说,可欧阳东还是没闹清他所说的海天楼在什么地方,末了欧阳东问道,“你绕这一大圈子,我都快听迷糊了,省城一年一个样,我怎么会记得住那么多的地名。我就问你,出租车司机能找到你说的‘海天楼’吧?”

    “能!”

    那就够了,到时他找辆出租车不就什么事都结了。

    欧阳东又赶紧给叶强挂个电话,把这事大致地和他说了,正准备去机场的叶强也没多的话,只说顺烟当然比武汉要好,至少他们不会象武汉那样,年年都为了保级而苦苦挣扎;而且欧阳东很快就有希望上调国家队,从来没和国字号沾边的顺烟要是能把欧阳东收入麾下,再怎么盘算,这笔买卖都很划算哩。“不过现在还谈不上这事,你晚上先去听听顺烟俱乐部怎么说,罢了咱们再在电话里聊摆这事。眼下还是我还是要先去重庆,要是风雅和展望在你转会的价格上取得一致,去风雅还是第一选择。去武汉你一定是核心球员;回顺烟,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待你哩。”急着赶去机场的叶强说完这话就收了线。

    叶强说的也是事实,顺烟毕竟不是风雅,呆在既没夺冠希望也没保级之虞的顺烟好象是没多少意思。何况欧阳东还听说,甲A队伍里俱乐部关系最复杂的就是顺烟。至于是怎么个复杂法,他当时也没问丁晓军。

    管它哩,晚上去看看情形再说,要是顺烟也能给自己的主力位置做出一些承诺,回省城也未必就是件坏事,顺烟也是甲A俱乐部,一样会给他一个施展的舞台,一样会有机会引起国家队教练组的关注。他一面思量着这事,一面拉开壁柜,准备给自己找身夏装,昨天那套衣服已经全是汗味了。

    壁柜里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樟脑味,衣服裤子该叠的叠该挂的挂,收拾得清清爽爽,他原本散乱搁放在柜底的那堆书也被人拾掇过,一本本书名朝外码着,排列得整整齐齐。

    欧阳东脸上浮起一抹微笑。秦昭这小姑娘倒也不是全无是处,自己请她来为自己打理这房子,看来是找对了人。

    当他洗漱收拾好准备出门时,那个正把几样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桌的女作家邵文佳叫住他。她有两个朋友说好今天过来看她的,结果却都爽约了,可她却已经为她们置办下这一桌子菜,要是不吃的话,这样的大热天,东西可不敢久放;再说这六七样菜呀汤的,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吃到几时。她可不想浪费东西。

    欧阳东就弄不明白,秦昭对这个女作家怎么会那么好,她用提高房租这招把另外两个房客赶走,对这个邵文佳却网开一面,不但应承邵文佳继续住在这里,还一开口就答应她三年的租房合同。秦昭打电话告诉他这事时,欧阳东就没说话,他都被气得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不过现在他还只能对邵文佳报以礼貌的微笑,谁教他那么倒霉哩,昨天半夜回来时,聚美花园城那两个尽职的保安愣是不让他进小区——他没有聚美花园的出入证,天知道那出入证现在在哪里,他都有半年没看见那张薄薄的塑料片了——最后还是他打电话让邵文佳来把自己领进小区,要不他就只能在家门口找家旅馆住一晚上。这要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当成笑话摆谈哩。

    一吃到那些清淡微甜又讲究颜色搭配的菜,欧阳东总算明白为什么秦昭会对邵文佳这么好。她们多半是老乡吧,连饭菜的味道都差不多少,他怎么可能让秦昭把她的老乡赶到大街上去哩?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谁都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两人都记得几个月前邵文佳那近乎无礼的粗俗言语,还有她那位同学歇斯底里的表现,这不免让两人都觉得有几分难堪,除了偶尔的两声汤匙与碗盘的碰撞声,偌大的客厅里静得让人难受。

    等欧阳东走进子弟校宿舍那道小铁门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

    门房大爷还记得欧阳东,隔着老远,坐在树荫下挥着一把破芭蕉扇的老头就和欧阳东打着招呼,欧阳东也为这个好心的单身老人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条“红塔山”烟和两瓶白酒。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酒是好东西,至于那条烟么,拿到门口的杂货店里也能卖上几十块钱,这对每月工资只有两三百块的看门老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

    两三个出门买菜办事的人也看见了欧阳东,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他们都认识他,也知道他和殷家的关系,还看见了他手里拎着那几个光鲜的硬壳塑料口袋,不用问他们也知道这是送给谁的。

    欧阳东一踏进殷家,殷素娥立刻就忙乎开,先是招呼欧阳东坐下,唠叨着话责怪欧阳东回来干嘛还提拎这么多的东西,又去给他倒水沏茶,厨房里早就用凉水镇着两个小西瓜,便破开一个拿来给欧阳东。面对她的唠叨,欧阳东只是笑。

    “小昭妹子哩?”打量了一圈没看见秦昭的人影,欧阳东笑着问道。

    自打学校放假,秦昭就又去那家快餐店上班了。本来今天不是该她当班,可有位同伴今天有事不能来,秦昭就去帮她顶个班,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殷素娥瞧瞧墙上挂着的闹钟,肯定地说道:“她今天是早班,五点下班,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欧阳东又笑了。原来是这样呀,他还以为秦昭是因为那件事情躲起来不愿意见他哩。

    一谈起懂事的女儿,殷素娥就有说不完的话,女儿在学校里的表现如何如何,在家里又如何如何,谁谁谁又在她面前夸过她,还有谁谁谁还在张罗着给秦昭说男朋友——女儿才多大呀,这会子就有人来给她说媒了?不过,殷素娥倒是知道,在大学里就有好几个小伙子在追求女儿哩,好几次秦昭周末回家,那些大胆的家伙已经厚着脸皮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说这些话时,殷素娥洋溢着幸福的喜色。

    欧阳东就坐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

    “可你这趟回来,还得替我说说她,大学里学业还是第一位的,可不能为这些事乱了心,何况现在学校不包分配,谁能知道毕业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即便两个人真心要在一起,毕业后能不能到一块儿谁又能知道哩?”

    “有时间我和她说说,”欧阳东笑着应承下这事,不过他可一点也没有要去做的意思。他才不会去费那口舌哩。

    咱们的东子这样想,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假期只有三天,后天就得回重庆了,哪里有这工夫?再说了,大学里谈朋友好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何况他又以什么名义去和秦昭说这种事情哩?要是秦昭摔白他几句,他还不一样得缩起脖子收下。

    欧阳东简单地叙述了自己在重庆的经过,也说这里目前的状况。他不久就会离开重庆,至于去哪里,眼下还说不清楚,最大的可能是去武汉,不过也可能是青岛,甚至会回省城。到底会去哪里,得等到他的经纪人和俱乐部谈过后才能定下来。

    在和殷素娥絮絮叨叨的摆谈中,时间慢慢地过去,当挂钟的时针指向五点半时,秦昭依然没有回来,这便不免让殷素娥着急起来。她已经给女儿挂了两次传呼了,可秦昭都没回电话,当母亲的坐不住了,再怎么说欧阳东也是客人,这样让他等着也不大好……

    欧阳东却比她更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当殷素娥准备去做晚饭时,他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告辞的理由太好找了,他的假期只有三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抓紧时间处理,只有等下次有机会再来了……

    殷素娥自然不好再留欧阳东。东子这孩子呀,才坐一会就得走,连顿饭都没时间吃,她还有好多话都没时间和他说哩;惋惜之余,她也为欧阳东高兴,没听见他说么,他很有可能会被国家队征召,那可是难得的光荣哩。

    那晚上欧阳东很晚才回到聚美花园城,倒霉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在小区大门口,尽职尽责的保安又把他给拦下——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俩保安,他不得不又一次费力地解释半天,可最后,还是只能让邵文佳这个房客把他这个房东给领进去。

    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欧阳东是带着收获和遗憾走的。收获是他获得顺烟俱乐部的承诺,会尽快和重庆展望取得联系商谈他的转会事宜;遗憾的是,他没有看见刘岚,正在莆阳南部山区采访的刘岚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条新闻线索,她没时间赶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