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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屈英夷奸赋受宠 摘顶戴忠良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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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忠奸对立,

    水火不能相容-

    党奸贼留骂名,

    忠臣义士可敬。

    穆彰阿与琦善,抓住定海失陷这件事,在皇帝面前蓄意攻击林则徐,要置林公于死地。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道光皇帝是个既专横跋扈而又没有主见的人,听了他俩的话,心情十分沉重。不过他觉得,禁烟是他下的旨意,林则徐是他委任的,许多大事,都是经他旨准以后执行的。假如现在收回圣命,处置林则徐,岂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他又想道:琦善和穆彰阿一向与林则徐不合,是不是借题发挥,恶言中伤?因此,道光皇帝左右为难。

    琦善比猴还猾,在一旁猜中了皇上的心意,急忙奏道:“英夷攻占定海后,烧杀一空,只盘踞了二十三天就主动撤走了。现在,我军已把定海收复。”道光一听,转忧为喜:“怎么,失地收复了?这可是件好事。不知已派何人驻守定海?”“据奴才所知,已派总兵葛云飞接管。不过……还有件事,奴才不敢说。”道光着急道:“有话直说,怕者何来?”琦善道:“英夷放弃定海,并未收兵,他们又沿着海岸杀奔天津来了。奴才干昨日接到大沽的告急,不敢不奏。”“什么?英夷昨日就打到天津,你为何今日才奏?”穆彰阿和琦善赶紧跪倒,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道光怒问道:“洋兵杀到天津,对京城威胁很大。你们有何退敌之策?”琦善叩头道:“请皇上息怒。奴才已派人查明,英夷已打到天津,但他们并不想争城占地。请我主放心。”道光怀疑不解地问道:“洋人既无心占我疆土,何故来到天津?”“回皇上的话,据奴才查知,英兵统帅乔治来到天津,只是向我天朝诉诉委屈,顺便提点小小的条件。只要皇上答应他们的要求,英夷是会退兵的。”道光忙问:“他们要求什么条件?”“奴才还不清楚。”道光很不满意,瞪了琦善一眼,说道:“废物!赶快下去,把英夷的来意摸清,速速奏来!”“遵旨。奴才今晚就赶回天津。”“还有——”道光满面怒容道:“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洋鬼子打发回去!倘若出了意外,拿你是问!”“奴才知道了。”道光一摆手,琦善和穆彰阿这才退出。

    琦善和穆彰阿离开宫廷,回到穆彰阿的府里,一屁股坐在会客厅内,就议论起来。他俩明白,不趁这个机会把林则徐扳倒,将来对自己更是不利。他们密谋了好大一阵,琦善告辞,连夜赶回天津,回到直隶总督衙门。

    转过天来,琦善正在总督衙内处理公事,走来一个内侍,递上一封信说:“启禀中堂,这封信是昨天英国人送来的。因中堂不在,放在文案师爷手中。请中堂过目。”琦善展开书信一看,全是圈儿文,一个字也不认识。他命人把通译找来,译成中文,这才仔细观看。

    原来,这封信是以英国总司令乔治的名义写的,措词比较客气,大致的意思是说:林则徐无理封锁十三行,断绝一切供应,强行没收英商货物,危害英人人身安全,给英国造成巨大损失。信中又说:他这次率军来华本无恶意,一是保护英商安全,二是找林则徐说明事理。他又说,他的兵船开到广州后,林则徐拒不接见,反命水师开炮,击沉英船数艘,击毙英兵数百名,简直是无理至极!万般无奈,这才来到天津,陈兵大沽口外,找中国最高当局辩理。信上还说,向闻直隶总督琦善中堂精通外交,深明大义,故致书说明原委。并附有五个条件,如贵国能够圆满答复,英军马上撤走。否则,由此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英国当局不负任何责任。

    信的下面是所附的五项条件:

    一、包赔英商全部损失;

    二、赔偿军费;

    三、今后两国文书平等往来;

    四、开放广州为正式通商港口;

    五、割让一岛或数岛。

    这些条件限月末答复。琦善看罢,吸了一口冷气,心里说:洋鬼子的胃口可不小哇,恐怕皇上不能应允!又一想:管他呢,钱要得再多,也不从我的腰包里拿:割让多少岛屿,也没有我的一寸土地。我心疼什么?再说,这第一条提出的包赔英商全部损失,还不是鸦片吗?林则徐要不销毁鸦片,能引起这些麻烦来?嗯,英国人要得对。我看你姓林的怎么担承,我看你皇上如何处置?琦善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头,马上提笔写好奏折,当日赶到北京陛见皇上。

    话休絮烦。琦善到了北京,还是按照老规矩,先找穆彰阿商量了一番。老奸巨猾的穆彰阿听琦善说完情况,冷笑道:“哈哈,该报不报,时辰未到。这回可有林则徐的好戏看了。走,你我现在就去见皇上!”

    书要简短。琦善和穆彰阿见了道光皇帝,把乔治的来信和他提出的五项条件呈上。道光皇上一看,不由得冲冲大怒,用力把桌子一擂,“咚!”把一只玉碗震得滚落到地上,“啪!”摔了个粉碎。琦善、穆彰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宫女们急忙把碎碗捡走,把茶水擦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此时,就听皇上怒吼道:“洋鬼子太猖狂了!无理至极,可恶至极!”道光把乔治的信“啪”往地上一扔,用手指着说:“叫我们包赔损失。什么损失?鸦片是毒品,是害人的东西,完全应该销毁。难道我们瞪着眼睛,等着受害不成吗?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们听着——”吓得琦善和穆彰阿一哆嗦,忙叩头触地:“奴才听着呢!”道光以手击案道:“军费一两也不赔,土地一寸也不给,那五条儿都不能答复!”琦善和穆彰阿跪在地上,也不言语,也不动弹。道光一看大怒:“你们聋了,听清楚没有?”

    穆彰阿和琦善,对道光的脾气摸得很透:当他发火的时候,你别说话;等他把火消了,再慢慢地对付,迟早能把他的主意给说过来。所以,穆彰阿心里特别沉着,一言不发。等皇上问到头了,他才慢条斯理地说:“皇上息怒,奴才有下情回禀。方才皇上说得对极了,洋鬼子的确无理,实在是可恶!条件吗,决不能不复。不过……依奴才看,英国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据奴才以知,他们开来兵船数百艘,巨炮数百门,洋兵洋将过万,是很难对付的。我朝海防年久失修,军械陈旧,而且兵无斗志,要抵一船坚炮利之敌,恐非容易。一旦激成巨变,后果如何收拾?请上纵观全局,从大处着眼,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呀!”琦善接着说道“穆中堂说得很对。英夷要挟我朝属实,但无争城占地之意。只要皇上恩赐他们一点便宜,也就烟消雾散了。反之,英夷骑虎难下,绝不肯善罢甘休。一旦打起仗来,胜负难料,让奴才们替主担忧哇!”

    你看这两个人配合得多么默契,一唱一和,给道光皇帝施加压力。这副药果真灵验,道光听罢,火气不像方才那么旺了,呆呆地坐在龙椅之上,一言不发。穆彰阿一看有门儿,又来了一个趁热打铁:“天津与北京近在咫尺,骑兵快速一日可达,奴才对皇上的安危实在忧虑啊!且兵戎相见,胜负难料,一旦事出万一,怎对得起列祖列宗?”琦善往前跪爬了半步说道:“皇上圣明,依奴才之见,对英夷所提条件,可佯允之;待其兵退之后,马上加固海防,飞调精兵良将驻守。此乃权宜之计,望主上明断!”

    道光皇帝终于被他们说服了。其实,道光也是个怕死鬼。他最怕英国人打到北京来,把自己的宝座丢了。他沉吟半晌,说道:“二卿之言也有道理。朕为全局着眼,不忍黎民涂炭,对那五条吗……可许者,就许了吧!”穆彰阿、琦善一齐叩头:“皇上圣明。”道光又说道:“琦善,你立刻赶回天津,召集大小臣工商议商议,把结果奏朕知道。与英夷协商一事,只要条件不大苛刻,你就代朕答应了吧。不过,必须叫他们马上退兵。”“奴才明白。”“还有——”道光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与英国人协商的时候,不要失掉天朝的体面;既让英夷感恩,又不让他们看出我朝的恐惧。条件议定之后,要速报朕知。”“-!”琦善和穆彰阿退出,道光的心才安定下来。这且不提。

    且说琦善,当夜回到天津总督衙门,稍事休息,次日,马上传话,召集天津的文官武将到督署议事。下午,人到齐了,在议事厅里站了两大溜。琦善大模大样坐在当中,众位官员赶紧施礼:“卑职参见中堂。”“免了,请各位坐下吧!”文武官员按品级坐好。琦善清清嗓子说道:“兄弟刚从北京回来,奉旨与你们商量点事,皇上还等着回话呢。各位知道,英国人已经打到大沽口了……”“啊?!”众位官员听了,一片哗然,交头接耳,面色骤变。

    其实,对这件事,有些武将早就知道了。不过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妄加评议,以免担惊受怕。

    琦善把桌子敲了几下:“静一静!英夷虽说开到大沽,可是,并不打算攻打天津。请各位宽怀安坐,不必担心。昨天,我收到英夷海军司令乔治先生的一封信,业已请皇上过目了。英国人提出五条要求,让我们答复。假如我们都答应了,人家马上就退兵;不答应呢?事情就不好办了。皇上非常圣明,不愿独断。传下旨意,让咱们先议一议,拿出一个办法来。也就是说,让我们集思广议而定。可见,皇恩浩荡啊!”众官员齐声颂道:“谢万岁,万岁,万万岁!”

    琦善接着说道:“既然诸位来了,咱们就要把事情议好,不要辜负了圣恩。”接着,琦善就把英国提出的五个条件读了一遍。他抬头一看,大家没有丝毫反映,议事厅内一片寂静,他以为大家没有听清,又重读了一遍。然后提醒大家:“诸位说说看,各行已见嘛。嗯?”文武官员一个个好像泥塑、木雕一般,呆在两旁,缄口无语。

    诸位,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原来,这些当官的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件大事,不宜妄加评论。一句话说错了,就兴许把官帽子混掉。干脆,明哲保身得了。

    琦善坐在中间,往左瞅瞅,往右看看,等得不耐烦了,他把眼睛一瞪:“你们听见没有?难道都是哑巴?”

    正在这时,坐在左边第三把椅子上的一个人站起来,抱拳说道:“启禀中堂,卑职有话要讲。”

    众位官员一看:这个人五十岁上下,自胖子,八字胡,二目有神,声音洪亮。原来是天津道台陆建流。天津道台,就是天津的最高行政长官。

    琦善见有人说话了,忙点了点头:“请吧。”陆建流说道:“这第一条,让我们包赔英商的全部损失,无疑是指鸦片而言。他们为什么含糊其词,不敢提鸦片二字?可见他们是做贼心虚。假如我们答应了这个条件,就等于我们禁烟禁错了;也就是说,他们贩运鸦片是合法的。真是强盗嘴脸,无理至甚!依卑职之见,这第一条是万不能答应的。”陆建瀛的话,引起了许多官员的共鸣:“对,这条不能答应!”“纯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琦善怒目横眉,“啪!”把桌子一拍:“糊涂,你太糊涂了。难道皇上不明白鸦片是毒品,难道我不清楚销毁鸦片是对的?人家都打到大沽口了,把炮口已经对准天津了,你还在措词上计较什么?明说也罢,暗说也罢,反正把人家的鸦片给烧了,人家就有权要求赔偿损失。你说不答应,一旦洋人变了脸,打进了天津,逼近了北京,惊了圣驾,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琦善用一阵雷烟大炮,就把陆建瀛给顶回去了。

    在场的文武官员一听琦善这个口气,全明白了:什么集思广议呀,什么大家商讨呀,都是欺人之谈!既然你们当皇上的、当中堂的都同意了,还叫我们商量什么?原来你们怕落埋怨,就走走过场、遮人耳引刚文武官员这么一想,都不言语了,有的还把眼睛闭上,全场又恢复了寂静。

    琦善见大家服了,便又假惺惺他讲了一套道理。他边说着,边往下看,有的哼哈答应,有的点头称是,再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了。他认为到了火候,便拿起英国人提出的那五个条件,一条一条问大家同意不同意!“可以。”“同意。”“对。”“是。”五个条件全都通过。琦善狡黠一笑,一摆右手,全体散去。

    书要简短。琦善回去,马上写了个奏章,把商讨结果禀报道光皇帝。道光一看,百官们都同意答复五个条件,也就顺水推舟,降旨恩准了。

    琦善接旨后,马上派专使到停泊在大沽口的英国兵船上去见乔治,表示一旦英军退回广东,当有满意的结果。并于次日,请乔治到总督衙门赴宴。乔治大喜,答应赴宴。专使走后,乔治对部下说:“琦善是个软骨头,是我们很理想的应声虫,正好为我们所用。我看中国,除了林则徐和邓廷桢,统统都是怕死鬼。”说罢,洋人一阵大笑。

    到了第二天,总督衙门张灯结彩,红毡铺地,人们忙忙碌碌,准备隆重迎接屠杀中国人的洋刽子手。上午十点左右,乔治率领洋将十名、洋兵五十个,坐着琦善派去接他的大轿,气势汹汹地来到总督衙门。琦善笑脸相迎,露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在宴会上,琦善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口中不停地吐着“请”字,给乔治敬酒布菜。酒过三巡,乔治问琦善道:“总督阁下,贵国政府对敝国政府提出的五项要求,将如何看待呢?”琦善一听,两眼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站起身来,哈腰点头说道:“总司令先生,我已派出专使答复过了,只要英军回到广东,定有使你满意的结果。现在就明说了吧,对贵国的五项要求,皇上全接受了。至于每一条的具体内容,还有待贵、我两方磋商。”“很好,很好。总督阁下豪爽果断,深明大义,堪称我国的好朋友,我代表女王陛下向您致敬!干杯!”琦善闻听,受宠若惊,感到美得不得了。他认为:能受到外国人的表扬,比什么都荣幸。他也举杯在手:“过奖了!干杯,请,诸位请!”乔治把一杯茅台酒喝净,又夹口菜送到嘴里,边嚼边说:“假如贵国官员都能像总督阁下这样开朗,我相信,战争是不会爆发的。我现在,代表英国政府郑重声明,我们对林则徐是不满意的,该人要继续留在广州,贵、我双方只能产生麻烦;我还要求总督阁下到广州去,取代林则徐的官职。那样的话,我们两国之间的事情就好办了。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琦善急忙回答:“感谢总司令先生对我的信赖。我一定把您的要求启奏皇上,尽力争取前去!”“OK,很好!”乔治乐得得意忘形,离开座位,又跳又唱。紧接着,他带来的那些洋人,也随着跳了起来。这时的宴会厅内,群魔乱舞,丑态百出。直闹了一个通宵,乔治才告别琦善,回到大沽兵船。

    过了两天,琦善得到报告:乔治率船队返回广州。琦善这才透过一口气儿来,急忙赶到北京,向道光皇帝详细启奏了和乔治谈判的经过。道光听说洋船走了,心里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他认为洋人说话算数,很重信义。琦善乘机又狠狠地参了林则徐一本,并把乔治要求惩办林则徐的话说了一遍。这位反复无常的道光皇帝,开始对林则徐不满意了。他认为:定海失陷,英兵北犯,都是林则徐捅的马蜂窝。要能像琦善这样灵活行事,何能引起这么多的麻烦?想到这儿,马上传旨,派琦善为钦差大臣,查办广州,处理善后;将林则徐、邓廷桢革职,交部议罪。琦善急忙叩头谢恩,准备走马上任。

    道光皇帝的这道圣旨一下,朝野震动。主持正义的人都替林则徐鸣不平,但又无济干事。投降派人人拍手称快,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且说琦善,挂了钦差大臣的官衔以后,先向皇帝陛辞,又向穆彰阿请教机宜,离开北京南下,于一八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到了广州。

    林则徐听说钦差大臣琦善到了,就预感到事情有变,立即率领广州文武官员,来到天字码头迎接。他一看琦善:-!可够威风的,官架子摆得挺大,连八抬轿都没下,直奔总督行辕。卫队荷枪实弹,前呼后拥,如临大敌。

    琦善来到总督衙门,先在花亭休息了两个时辰,然后传点手下,升坐议事厅。议事厅正中,早把皇上的圣旨供好。琦善领着文武官员,先给圣旨叩头。百官们叩完了头,刚站起来,琦善又大声宣道:“万岁有旨。”文武们又重新跪下。琦善清清嗓子,把圣旨高声朗读了一遍。大致的意思是说:朕在去年,差林则徐到广州禁烟,实指望消除烟害,安定海疆。可是,林则徐禁烟措施不力,一意孤行,引起争端,逼得英人动武,两国开战。后果是英军陷定海、攻天津,直接威胁京城安全。圣旨上还说:禁烟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林则徐上辜朕意,下负臣民,不但烟害未除,反而劳民伤财,惹起祸端。因此,命琦善为钦差大臣,前往广州查办。自到广州日起,接管两广大权,办理通商及其善后事宜;将林则徐革职,交部严议,听候处理。望诏谢恩。

    琦善念完圣旨,眼光落到林则徐的脸上。林则徐在下边跪着,听完圣旨,一不惊慌,二不畏惧,两只眼睛射出两股愤怒的光芒,紧紧盯着琦善,高声说道:“罪臣林则徐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般的人,听说叫皇上把他革职查办了,还不早就吓瘫了!可林则徐,为什么还这样泰然自若呢?这是因为林则徐做事问心无愧,心里早有准备。

    自从虎门销烟、大败英军以后,林则徐心里特别痛快。他一面叫关天培加强海上巡逻,严防敌人偷袭;一面整顿广州城内秩序,保护洋商合法贸易,把广州治理得井然有序,把鸦片毒害一扫而光。在此期间,关天培还击退一小股英军的进犯。在磨刀洋打了一次胜仗,形势大好。尽管如此,林则徐也预感到朝廷有了变化。为什么?原来,道光皇帝对禁烟非常关心,三天两头传来旨意。可是最近一个时期,圣旨不见了。他给皇上上了几次奏折,也没有回复,和朝廷断了联系。另外,他对英军攻陷定海、北上大沽口这些事,虽然知道了,但因他是两广总督,管不着其他省份,有劲儿也使不上,只在暗中着急。后来,他听说英军退出大沽口,朝廷答应了几个条件。具体内容是什么,林则徐一无所知。但他从近些天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皇上对禁烟的态度可能有了变化。同时他也感到:情况要真是这样的话,穆彰阿和琦善再在火上浇一点油,皇上就有可能把英军北犯、侵占定海和大沽的行动,归罪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有可能被皇上撤职治罪。他又一想: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把奉命到广州禁烟的经过仔细回忆了一遍,认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上对得起国家皇上,下对得起臣民百姓。至于自己今后会得到什么结果,刀把子在皇上手里摸着,只能听天由命了,皇上也有可能把自己置于死地。真要这样,我的功过,就让后人评定好了。他又想道:我现在还是两广总督,只要在广州一天,就不准鸦片存在,更不容许英兵进犯。因此,他这几天,精神特别振作,抓紧所有的时间,兢兢业业办理国事,毫不懈怠。因为他心里早有这种准备,所以在琦善宣布皇上对他革职治罪的时候,特别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书接前言。林则徐高呼万岁,谢恩以后,琦善便命令左右:“摘掉林则徐的顶戴花翎!”说罢,有人过来,把林则徐的顶戴摘掉,花翎拔去,又把御赐的黄马褂扒了下来。这就等于把官拿掉,变成庶民了。

    正在这时,有人高声说道:“且慢,我有话讲。”这一嗓子,好像炸雷一般,把琦善和百官吓了个够戗。琦善怒问:“这是谁?”众人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

    关天培这个人心直口快,为国为民,一片赤胆。他对林则徐非常尊重,也为朝廷能出现这样的忠臣而自豪。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道光皇帝竟把忠臣革职!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心里说:皇上啊,你这是怎么了?下旨派他禁烟的是你,查办禁烟大臣的也是你,你也太不讲理了!我随林大人一年多了,怎么就没有看出哪件事情“处理不善”呢?你呀,真是个无道的昏君!可是,关天培虽然心直口快,但他哪敢说出来呀!关天培一听琦善问“这是谁”,急忙抬起头来说道:“卑职关天培,有一事不明,当面向钦差大人请教。”琦善早就听说有这么个关天培,看了他几眼说道:“将军有话可以讲嘛!”关天培道:“林大人奉旨来广州禁烟,所做所为,光明磊落,执法如山,人心悦服。我随他一年多了,耳闻目睹,未见他有办理不善的事情。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圣旨上说,林大人‘禁烟措施不力,一意孤行,引起争端,逼得英人动武。’这话实在无理。请问,要想禁烟,就得收缴鸦片;缴得的鸦片,就得销毁。这些办法都是经皇上恩准的,为什么又说措施不力?谈何一意孤行?再者说,英夷闭口不谈他们贩运鸦片、毒害我国臣民,只看到自己财产受到损失。他们恼羞成怒,竟用武力威胁我朝,侵我领海,杀我臣民。林大人为封疆大吏,守土有责,奋起反击,这是理所当然的。‘逼得英人动武’这句话,又做何解释?我再请问中堂,英夷为什么不敢攻打广州,而绕路去打天津?为什么他们不敢对林大人用武,而去威胁你们?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谁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我听来听去,这些罪名都是立不住的。请中堂替天培代奏皇上,收回成命才是。”琦善一听,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他把桌子一拍:“住口!关天培,你要造反不成?圣旨是皇上下的,话是皇上说的,你竟敢一一驳斥,反诬皇上的话没有道理,又说皇上处理不当!唉呀呀,你这不是疯了吗?就这几句话,你就犯下了大罪!”

    要是一般的人,就被琦善镇住了;关天培可不听这一套。他自己把帽子摘下来,气呼呼地说道:“我既有罪,怎样处置,随你便吧!”这一来,把个琦善气得差一点炸了!心里说:姓关的,你小子够厉害的,竟敢当众顶撞钦差大臣,这还了得!要不制服于你,今后谁还听我的?琦善想到这里,满脸杀气:“好吧,我马上成全你。来人,把关天培推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