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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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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无常被她逼视得慌乱,冷笑一声,道:“金莲子,当年你们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又怎能打败我?休说容饶,我又不曾求你。”

    金莲上人听他牙坚齿利,略平涌上的一口气,道:“不服是吗?好,今我再斗一场,看哪个能胜。”一边说,将长剑领起。

    病无常自是知道自己师出杂乱,功夫不纯。加上这多年酒色自伐,早把身体掏空,无论如何怕也不是法度严谨的金莲上人对手。嘴上虽然硬撑着道:“好,就来吧。”脚下却向后退着,伺机而逃。

    那边雨孤云眼见得病无常跟随龙月儿而去,心里好不牵挂。

    瞧贾胖子左掌交错,直向自己的腹下,翻剑抵挡;贾胖子见了提掌虚晃,和右掌齐出,攻向雨孤云的两肋。

    雨孤云却不躲闪,将双剑横划,使一招‘漫天霓虹’,分别向贾胖子的头颈而来。

    贾胖子见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暗吃一惊。无奈只得脚下使力,缩身向后。

    雨孤云借机飞身,也从窗口蹿出。贾胖子自然不舍,跟随跳下。

    二人落地后看到提剑而立的金莲上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但一个喜悦,一个惊骇,其中意思差得可就大了。

    病无常在心里衡量目下形势,以为自己和贾胖子不论是谁怕也打不过金莲上人。而她这两个徒儿联手,却也不是易于之辈。看来若再打下去只有败多胜少,不如先走为上。

    那边的贾胖子更是奸猾之辈,见金莲上人到来,心中便一寒,以为性命要紧,别的多余。也不和病无常打招呼,先就腾身窜上房顶,跑得迅速。

    病无常扭脸哎地叫一声,恼得骂道:“死胖子——”顾不得再用言语遮挡脸面,跟随逃去。

    金莲上人也不追赶,转头向来在身边的龙月儿道:“平日叫你吃苦练功,你总是不肯。如何?这时知道亏输的滋味了吧?”

    龙月儿听得师父的责备,不敢回嘴,低头不高兴。

    雨孤云上前执礼道:“师父一向可好?”

    金莲上人瞧瞧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微笑着点头,道:“云儿,你的功夫又有长进呵,竟能和那老儿打个平手。不错。”

    雨孤云谢过师父的夸奖,道:“师父不是回祁连山上清观了吗?怎地——”

    金莲上人轻叹一声,道:“说来倒是话长,且先离开这里再讲不迟。”

    雨孤云想着病无常和贾胖子既然能在这皇爷府里埋伏,那古来希必然也就在左近。若和余下的人一起来斗,自己和师父怕就不敌,师妹也恐就不保,还是早早地避开为好。于是和龙月儿寻来马匹,三人一同出了大名府,投向金银洼来。

    老者听得马蹄声响,和花盛开从房里迎出。待见到行在前面的金莲上人不禁一怔,脸上表情又是尴尬,又是羞涩,叫在侧瞧见的花盛开暗暗地奇怪。

    老者向金莲上人抱拳拱手道:“上人,还记得小老儿吗?”

    金莲上人凝目片刻,啊地一声,道:“莫不是候大侠?怎地在这里相逢?可是巧的很。”

    老者笑着摇头,道:“小老儿早已退隐,不再过问尘俗上的善恶。这大侠的称呼已不堪当,上人休再提起,没的惹人耻笑。”一边说,让金莲上人进门。

    金莲上人把剑交予雨孤云,抖着斗篷上的落雪,道:“侯大侠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地忽然灰败心思?再说便一日维护过‘仁义’这二字,终身也就当得起‘大侠’这个称呼,侯大侠何必过谦?”

    老者见金莲上人机锋锐利,不减当年。知道还是争不过她,只好笑着摇头。

    在椅中落座后,金莲上人转目瞧着和雨孤云并肩站在左侧的花盛开,又扭脸看看只自己一个立在右侧,神情落寞的龙月儿,觉得奇怪。

    雨孤云自然看得出师父脸上的疑色,忙拉过花盛开,双双跪在金莲上人的身前,拱手禀道:“师父,这是小徒娶下的妻子,姓花,闺字盛开,请师父纳礼。”

    花盛开向金莲上人拜了八拜,口中道:“师父在上,小女子给师父见礼。”

    金莲上人坦然受了,然后伸手把花盛开拉起,上下打量着,慢慢在脸上绽出笑容。点头道:“好模样,和我的徒儿倒班配。”

    又问雨孤云:“叫什么?花盛开?名字也好,和人儿班配得紧。”转念又道:“雨孤云,花盛开,这两个名字也般配——”

    她这句赞还没说完,那边的龙月儿已再听不得,把脚向地上一跺,转身出屋。

    雨孤云见了不舍,撒开拉着花盛开的手就要追赶。

    金莲上人却喝止道:“云儿,休去管她。”低叹一声,道:“姻缘天定,非人力能及。师父虽然原也想你娶月儿,可老天不肯,你能奈何?这花姑娘如此出众,你又已和她成婚,就该心无旁骛地守在她身边。须知情爱最弱,伤害不得,不要做那模棱两可,叫花姑娘心下寒冷的事情,知道吗?”雨孤云躬身领受师父教诲。

    花盛开虽也能容忍雨孤云疼惜龙月儿,但情这一字向来最狭窄不过,装不下丁点尘埃,她的心里又岂能好受?

    听金莲上人这般言语体贴自己,不胜感激,向她拜下。

    金莲上人笑着摇头,伸手阻拦道:“我自幼出尘,不曾领教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只是随意言语,不知对错,花姑娘莫笑。”

    花盛开忙道:“师父字句道理,小女子受用不浅,这里谢过师父。”

    缓步走出草庐,金莲上人见龙月儿正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坐着,双手支颐,怔怔地发呆。

    想着自己离开不过几个月,在她的身上就发生这多变故,且都是追魂夺魄的灾难,倒也真难为她该如何承受。

    轻咳一声,惊得龙月儿转头,见是师父,忙起身见礼。

    金莲上人执了她的手劝道:“月儿呵,男女之事最不堪执著,何苦为难自己?”龙月儿抖着嘴唇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泪落。

    吃罢晚饭,众人围坐在茶炉边听金莲上人说起这一趟祁连山上清观来回的经过。

    老者将茶盏恭敬地递到金莲上人手里,目光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欢欣喜悦的神色。

    花盛开一直注意他面对金莲上人时的表情有怎样复杂,暗里觉得有趣,以为他俩个之间必定发生过什么。

    金莲上人却不知觉,把盏润湿双唇,道:“这一路颠簸崎岖,说起来也真个不容易。”

    原来当日金莲上人辞别老皇爷后,驱马上路。

    这一路走来都还太平。只是一直不见两个徒儿追赶来,叫她暗暗地担心。以为自己或许想错,两个徒儿并未跟随。

    虽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但也微感失望。想着若有他俩个陪在身边,这一路上必然热闹。才发现自己或许真的老了,已经开始害怕独处时的孤寂。

    但想着自己这一趟是奔赴丧痛之地,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憋闷。

    也是她贪赶路途,想着早日到师父的灵前去聊尽心意。却不想一个月后竟然感染风寒,也是心情郁结,就病倒在客栈里。

    多亏客栈里的伙计心思甚好,对金莲上人尽心照顾。可纵使如此,这场病也让金莲上人在榻上躺了两个月有余不能起身。

    待再次上路时,已经错过风和日丽的春季,看节令到了夏末,正是挥汗如雨的难熬时候。

    这一日行到一处甚大的镇甸前,瞧悬在夯土垒成的镇墙上的石匾上凿的是‘黄牛镇’三个字。

    来在其中,找一间干净的饭铺,买些素斋打尖。

    可刚吃,听后厨吵闹声起,片刻间就激烈起来。

    金莲上人正凝神听其中详细,猛地见通往厨下的门里红光一闪,接着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叫滚热的气lang汹涌而来。

    金莲上人见势不好,纵身窜起,从就在旁边的窗户里跳出。待转头看时,见饭铺内外已经全是烟火,烧得猛恶。

    好在此时不是饭口,里面客人稀少,大都得机逃脱。

    但有个妇人伏在地上哭嚎,说她的孩儿还在里面,求着能有人出手相救。众人虽也隐约听得里面似有断续的哭声,但望着那一片赤红火海,却纷纷摇头,没一个敢进入。

    金莲上人入道修行这多年,向以仁善为先,怎忍心闲看?先去到旁边人家的水缸里把自己通身浇湿,然后提一条粗壮的顶门杠飞身跳入其中。

    众人见一个女道竟有如此之勇,都惊呼不已。急忙端来清水泼入火里,为她开辟向前的道路。

    金莲上人奋力用顶门杠挑开烧得塌落的稻草椽梁,缘着小儿的哭声寻找他的藏身之处。

    可刚刚深入不到十步,猛地见自那炽烈的火焰中迅捷无伦地递来一片好似被火烧得见红的长剑,直向她胸口刺下。

    金莲上人纵然智慧深远,也万不曾料到会有如此机变,惊得瞠目。

    好在持剑那手似被飘飞的火焰烫到,突然顿挫一下,叫金莲上人有机会抬起顶门杠封挡。只此瞬息之间,把长剑磕得歪斜,让金莲上人得活一命。

    但那剑不肯罢手,倏走偏锋,从下撩上,翻挑她的小腹。金莲上人见势不好,纵身跃起,挥棒向使剑这人的头顶击落。

    这人动作也快,抬脚踹开正在旁侧燃烧的一方木桌,嘶哑着嗓子干吼一声,低身躲避这一击的同时挥长剑刺向她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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