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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李延平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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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无情,哪怕胜利的那一方,都无不伤患无数。

    每场胜负,都是建立在这些血肉之躯上的。大将军怀着沉痛的心情迈入伤兵大营,已经能预见其中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纵然命大的,能侥幸捡条性命下来,但也大多肢体残缺。对于兵将来说,原本就渺茫的建功立业的机会直接就这么被断送了。

    等待着他们的是此生无尽的伤痛折磨,以及返乡后丧失劳动能力为生计苦苦挣扎的生活。

    没人能鲜活得起来。

    大将军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哪能真的铁石心肠?

    只是这就是保疆守土的代价。

    没有这些兄弟们的伤残,哪能换来大虞境内的安宁祥和!

    这就是每次大战结束之后,他最先看望的就是伤员的原因。

    “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一声声惊呼的声浪迅速席卷了整座伤兵营,常将军以为麻木的、绝望的神色并没有出现在伤兵们的脸上。

    取而代之的是欢欣、是鼓舞!

    “大将军,军医说我还能上战场!”

    “还有我,还有我,我的伤也无碍!”

    “……”

    昔日的兄弟们争先上前,高举自己受伤的腿或手,一个个兴奋异常。

    这不对吧?

    除了现场的气氛不对,常将军吃惊的是这些伤兵的状态和人数。

    算算他们从冰天雪地里突围出来的时间,能侥幸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多了,即使捡了条命,这时候也应该两眼空洞无神的躺在病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才对。

    而这个伤兵营里,却人头攒动,一个个精神亢奋、状态良好,很多人都已经能下床自如的活动。

    “祁将军呢?找到了吗?”常将军此时只想找到能替他解疑释惑的人,将目光投向左右随从。

    “大将军,恕末将来迟!”正等着回答,身后就传来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常将军转身便见到一道顶盔掼甲的挺拔身影,“你,不是伤得不轻吗,怎么到处乱跑?”

    常将军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孩子,又不是外人,受了伤不好好躺着还穿戴齐整来见他?

    “我已无碍。”除了中规中规的开场白,再次开口,两人的语气就熟络了起来,“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快生锈了,我刚才出去跑了几圈马。”

    对祁衍之来说,常将军是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存在。

    当年他那么小就被皇兄丢进军营,要不是有常将军看护,哪能活到现在。

    常将军则是很不赞同的瞪着他,哪怕祁衍之已经三十多岁了,都是当爹的年纪了,只要一日未成亲,就仍然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听说你的伤深可见骨,快把盔甲脱了,让军医再好好看看,可别落下什么隐疾!”

    “将军,我真的好了,我正要跟您说这事!”祁衍之此时只对李延平的家世十分好奇。

    这次要不是有李延平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不仅他,就连整支队伍都要葬送在雪原,无一人有生还的希望。

    事后想想,都后怕不已。

    只可惜,那些东西全都在雪原上耗费掉了,最终落到常将军手里的,只有几件浸过桐油的雨衣。

    这还是当初拆了做帐篷,后来祁衍之又下令复原回来的。

    “这东西说不上精妙,可的确十分实用。”常将军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亲自披了穿在身上感受了下,“不重,还不影响活动,你说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之前大家都没想到呢?”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下雨天都不是出门的日子。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靠油纸伞或是蓑衣,要么经不住风雨,要么太过笨重,大部分人出行只得靠淋,要早有了这东西,行动完全不受影响啊。

    不过雨衣在常将军这里也就稀奇了下,毕竟行军打仗的军队连死都不怕又何惧区区风雨?

    “你说兄弟们是用针线缝合了伤口才保住性命的?”常将军的所有关注点在这里。

    “怎么可能!王爷之说也太匪夷所思了,人的血肉又不是衣裳,破了缝上去就好了。”常将军还没来得及质疑,倒是随行的军医立即反驳了。

    这位也是军中老军医,有德有望。

    到这里看到伤兵营与众不同的情况也暗自吃惊。

    若祁衍之说的是哪个军医巧手回春,他甘愿拜师学艺,可这么儿戏的说法,让他以及军中那么多军医的脸往哪儿搁?

    敢情受了伤只需要找裁缝就好,要他们何用?

    哪怕对方是王爷,这位军医也没忍住要据理力争。

    脸面问题倒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兄弟们的性命!若朝廷当真听信了这个说法,军队里连军医都不配了,这岂不是当性命当儿戏?

    “事实上就是这缝合之术救回了兄弟们的性命!不过事先都拿了酒精清洗,酒精是何物就要问李延平了。”祁衍之不是推脱,他也是真的不知道。

    李延平被传至中军帐的时候,才发现营帐里气氛肃穆。

    他一进来就被两尊大佬齐齐盯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像自己没做什么错事吧,为什么师傅和祁将军要拿这样的眼神盯着他?

    “师傅?”

    “说说,你救人用的酒精,还有干粮,都是怎么一回事?”常将军对小柳树村的李家可以说了如指掌。

    那些年李延平跟着他偷摸着学艺的日子,他可没少打听这个李家。

    刚开始的时候这孩子那读书人的爹还在,不过他没见过,没多久他爹听说赶考途中被山贼所害。

    但据他所知,那只是一个醉心科举不问世事的书呆子,心安理得的享受糟糠之妻的供养,不可能有这等奇思妙想。

    再是他那两个兄长,年纪都不大不说,一个老实木讷,一个则完全继承了他们爹的作派。

    至于他娘,常将军脑海中的印象并不佳,甚至可以说还有反感厌恶。

    粗俗、短视……总之没一个好词。

    好在后来她良心发现,知道自己亏待了李延平这个好苗子,终于肯将他交给自己教导。

    所以,这些能救命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个村妇……

    “是我娘!全都是我娘为我们准备的!”

    常将军的结论还没下完,立即就被李延平给打断了。

    “你娘?”他一时惊得张大了嘴,脑子里再三去回忆那个臃肿老迈妇人的样子,却莫名的形象有些模糊起来。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