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离别诗 > 第39章

第39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宋缘吃完饭哭了个够,才小心翼翼地摸进病房看林少珩。

    他额头上裹了一圈纱布,被细碎的刘海遮盖着,若隐若现,因为高烧,脸上泛着两片潮红,却掩饰不住失血过多的苍白,旁边挂着的血袋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输送着血液,似乎也无济于事。

    流了那么多血,他一定很冷,她好想抱抱他,可是会弄痛他的。

    她只敢握着他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暖着。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的时候,他醒了,麻醉药效过了疼醒的,可是一看到她他就笑了,被她包裹得紧紧的手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也对他笑,温声问他:“少珩,难受吗?”

    他没有回答,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眼睛,笑容渐渐没了,变成了满满的难过:“小缘你哭了吗?眼睛好肿,疼不疼?你饿不饿,包子应该不能吃了…”

    只这两三句话,他低哑绵软的声音,差点让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崩盘。

    他还想着那几个包子,他还惦记着,以为她没有吃早餐。

    “少珩…”她哽咽着,“我疼,特别疼。”

    “小缘哪里疼?我看看…”

    “心疼,”她说,“少珩,你这样我心疼。”

    他愣了一下,然后着急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拼命安慰:“小缘不怕,没事的,我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不怕啊。”

    他说他没事,可是说话间却在轻轻地抽着气,麻醉药效完全消失之后,一身的病痛,让他疼得在病床上艰难辗转抽搐连连,折腾得喘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时不时抬起汗津津的脸,对她笑,对她说不怕,很快就好了。

    得到医生的允许,她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他痛得意识有些涣散,在她怀里傻笑着,喃喃地说个不停:“还好不是打到小缘…小缘,我是会保护你的对不对?我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我不是只会添麻烦的,我还会保护你的,对不对?”

    她替他顺着胸口,眼泪流得有些猖狂,怕他听出异样,哽着喉咙应了一声“对”,就不敢再多说。

    “小缘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去找晴雨玩吗,她是不是在等你?”

    “没有。”

    “小缘你去陪顾同学吧,他是你喜欢的人呀,你要多陪陪他,我也…我也想多陪陪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一点就好啦,现在已经太多了…”

    “少珩,我…”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抱着他的手直哆嗦,“我不喜欢…”

    “我…我那天看到小缘和顾同学在楼下,小缘笑得好开心哪,”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是想起了那天她笑的样子,也努力地笑着,声音却开始哽咽,“我知道小缘很喜欢他的,小缘和他一起可以告诉我…我知道的…”

    宋缘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原来他一直以为她喜欢顾其远。

    原来昨天,他看到顾其远送她回家了。

    她却骗他,她是去找班主任了。

    无论是怎样的原因,她都是骗了他了。

    他的心,一定是被她的谎话伤透了的,伤到他自己都无力承受了,他才会变成这样。

    她果然…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抱着他,她遏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少珩,我不喜欢顾其远,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啊…一直都只有你…”

    她知道这时候的他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却还是不死心地反反复复地说着早就该说的话。

    晚了吗?

    他还会相信她吗?

    她很害怕。

    果然,他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看向窗外,说:“小缘…下雨了…”

    “嗯,下雨了。”

    “雨很大啊。”

    “挺大的。”

    “要带伞。”

    “嗯,带着呢。”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他静了一会儿,忽然揪紧了她的袖口——他以前喜欢握她的手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敢了,都是抓着袖口:“要带伞,苏诺不在的时候,格丽特要记得带伞,雨水很冰的…”

    然后,他哭了。

    眼泪崩溃一般地奔涌出来,他在宋缘的怀里哽咽着小声地哭,嘴里一直念叨着苏诺不在格丽特要带伞。

    宋缘除了心疼,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庆幸,庆幸他终于能把那么多清醒的时候不敢说的话说出来,庆幸他还能在她怀里哭出来。

    她依稀记得,上一次他在她面前哭,是因为梦到了他妈妈,他说妈妈好漂亮好温柔,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一个人扛了太久太久了,再坚强的人也是会累会痛的,何况他根本就不懂得坚强,全靠死撑。

    宋缘零零碎碎地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每一件细细想来,都是绵延不断的心疼。

    少珩,你可以有脾气,可以哭,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的,因为有我在。

    —

    宋缘抱着林少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睁开眼睛,一回头,看到站在床边正对着自己笑得温柔的两个人,脸一皱嘴一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节奏。

    是爸爸妈妈。

    林泉轻轻地“嘘”了一声,指了指门口。

    宋辞俯下身把宋缘扶起来,小心地没有弄醒林少珩。

    宋缘跟着父母一到外面,抱着妈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哭又是半个多小时。

    “小声点儿,别人都被你吓到了。”林泉听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心疼得不行。

    宋缘边哭边说:“他们都欺负少珩,学校里的人都欺负少珩,我不读书了我要带他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等你爸爸问清楚医生少珩的情况,我们马上回家。”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缘才稍微安稳了点儿,一边擦眼泪一边乖乖地等宋辞回来。

    医生跟着宋辞过来,查看了下林少珩的情况,表情不算沉重,却也并不轻松:“现在还算稳定,就是孩子还在发烧,我们也需要确认他后续没有感染发炎的情况,出院的话,至少得等烧退了。”

    宋辞点点头,职业性格让他看出了医生的欲言又止,便说:“您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

    医生做着记录,闻言叹息了一声,才说:“你们做父母得多上点心,别把孩子丢在外地上学就不管了,这孩子从里到外没几处好的地方,尤其是心脏,消毒伤口的时候根本顶不住,差点就痛得休克了,最好还是把他接回家里照顾。”

    林泉抱紧怀里好像又要哭起来的宋缘,说:“明白了,我也是医生,会认真关注他的情况的。”

    医生看向林泉,明显惊讶了:“您就是医生…怎么还…”

    说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管太多了,摇了摇头就走出了病房。

    一家三口沉默了一阵,直到宋辞沉声开口:“所以小缘,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找到能倾诉的人,宋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前因后果交待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梗着脖子字字铿锵地表示:“爸爸我喜欢少珩,以后要和他结婚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宋辞只是微微愣住了,林泉的脸色却极为难看:“瞎说什么,你这样欺负少珩,他还喜不喜欢你都难说呢。”

    “他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还说,之前少珩动手术了也不告诉我们,你这孩子…”

    宋辞看了看林泉,又看了看宋缘,沉吟半晌缓缓道:“行了,这个现在不是最要紧的,小缘,把少珩打伤的人在哪里?”

    宋缘愣了愣:“爸爸?”

    “我们走法律程序。”

    —

    第二天中午林少珩退烧之后,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并发症,医生就允许他出院了。

    林少珩还睡着,一直没有醒,怕碰到他腹部的伤,宋辞就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可以吗?”林泉问。宋辞虽然身形修长高挑,但少珩的在同龄人中也算比较高的,貌似他亲生父母都很高,所以小时候虽然营养不良,有基因在,个头还是窜得很快。

    宋辞点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就是有点硌,这孩子差不多就剩一把骨头了。”

    林泉眸光闪烁着,轻叹一声:“怎么会这样。”

    宋缘抱着从车上拿下来的毯子,跑进病房给林少珩盖上。

    林泉失笑:“你这毯子也太厚实了。”

    宋缘踮起脚尖,摸摸林少珩冰凉的脸,喃喃地说:“他流了很多血,怕冷的。”

    宋辞走了没几步,林少珩忽然了咳嗽两声,宋缘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爸爸你你你是不是颠到他了!他很痛的啊!”

    “不是,”宋辞轻声说,“他要醒了。”

    正如宋辞所言,林少珩在他怀里轻微地动了动身体,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太虚弱了,就算睁了眼睛,视野也是模糊的,耳边的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楚,只是所在的怀抱里的感觉,他是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的。

    以前他在地板上睡着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把他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用温暖的被褥裹住他。

    这样的事情,他向来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太少了。

    人世间哪怕是最普通的温暖,他都拥有得太少了。

    他干涩的眼角湿润起来,费力地撑着眼皮,他努力地笑着,气息低弱地喊着:“爸爸…”

    “少珩,”宋辞温和地回应他,“爸爸在这里,妈妈和小缘也在这里。”

    宋缘急急地踮起脚尖,生怕他说起话来牵得伤口更疼,她轻轻按住他的伤口,温言软语地在他耳边说:“少珩,爸爸妈妈来接我们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醒来以后身上的疼痛都变得清晰而深刻,林少珩的笑容愈发艰难,却是从未消失。

    “嗯,回家。”

    “回家…好呀…回家…”林少珩笑得满足,目光却又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气息也渐渐低弱,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促地开口,“爸爸,我…我…”

    他呼吸都费力,“我”了半天才辛苦地说下去:“我发烧了…”

    宋辞微微一愣,说:“少珩难受是吗?再忍一下,到车上就好了。”

    “我…发烧…爸爸放我、放我下来…自己…走吧…会、会传染的…”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苍白着脸又昏睡了过去。

    宋辞只觉鼻尖一酸,叹了口气,将孩子抱得更紧了点儿。

    方才他还很意外,这孩子居然还会开口说自己不舒服。

    果然,还是一样的。

    还是习惯性的把别人放在前面,自己放在…后面?

    说后面也不对。

    他心里,何曾有过半点自己的位置,如果有,也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