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彼时花开君不知 > 第八章 苦恋不得果

第八章 苦恋不得果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秋风吹过,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被吹散开,微微令人作呕。

    卞紫终于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掏出绣帕替杨呈壁包扎伤口,抽噎着问:“杨公子,你有没有事情?”

    杨呈壁额际青筋尽现,却紧咬着牙关勉强挤出笑容,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的手被剑刃活生生割开,又怎么会没事?

    卞紫自然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当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别哭。”杨呈壁忍住痛,颤抖着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珠,“哪有为什么。”此刻的他着实狼狈,却是我见他最为英俊顺眼的一次。

    为了心爱的人而受伤,大抵是世上最不需要理由的事情吧。

    “在发什么呆?”周卿言走到我面前,正好挡住我的视线,“手伸出来。”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傻了不成!”他微微俯首,将我脸庞的发丝捋到耳后,“我叫你伸手。”

    我依旧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不再说话,拉起我的手轻轻掰开,不知怎么竟然笑了下:“我倒有些佩服你们了,难道不疼吗?”

    我低头,只见手心上两条血红划痕,正不住地往外溢血。

    他伸手极为轻柔地碰触了下我的伤口,修长的指尖染上一点血红:“疼吗?”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刚想抽回手,他却忽然施力,狠狠地按住我的手心,直到我痛呼出声才松开了手。

    “你做什么?”我恼怒地瞪着他,却见他脸上已经没了笑容,黑眸幽暗,似深潭般望不到尽头。

    “花开,”他低低地开口,听不出喜怒,“你方才这般拼命,是为了杨呈壁……还是为了我?”

    我微微皱眉:“什么?”

    他抚上我的脸,低垂的眼内没有任何情绪:“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才是你的主子。”

    他的语调很轻,却有种无法忽视的压迫,让我不由自主点了下头。他见状笑了笑,对那边的两人说:“呈壁,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到了医馆后,我和杨呈壁的情况颇有些凄惨,这并不只是因为伤口,还因为……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蓄着一把白胡须的老大夫中气十足地冲着我俩吼道,“难不成现在外头都流行徒手握刃?”

    “大夫,”杨呈壁弱弱的开口,“方才是有不得已的情况……”

    “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能让你们两个同时这样?”老大夫完全不听解释,继续教训说,“你倒是不在乎,没看到人家姑娘多担心你吗?”

    杨呈壁看了看一旁担忧的卞紫,摸了摸鼻子笑说:“大夫,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因祸得福。”

    老大夫没好气地说:“蠢不自知,愚钝!”他将手里捣好的药材递给卞紫,“你替他把药敷上,然后用布包起来,这药一天一换,一个月内不能碰水,一个月后如果还不见好转就来找我。”

    卞紫有些犹豫:“大夫,我怕我不会包扎……”

    “怕什么,死不了人!”老大夫将东西塞到了她手里,又将同样的话对周卿言说了一遍,接着便离开了。卞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了药帮杨呈壁敷上,瞧他一脸痛苦却又享受的表情,真是痛并快乐着的最佳写照。而这边周卿言也在帮我上药,不过我们之间自然没有那样的气氛。

    “卿言,”杨呈壁正了正色,问,“刚才那三个人是冲着你去的?”

    周卿言眼也未抬:“嗯。”

    杨呈壁欲言又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出手毒辣……你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生意场上做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周卿言拿起白布,一圈又一圈绕上我的掌心,歉疚地说,“只是竟然连累你们跟我一起倒霉,真是愧疚。”

    “你说的什么话!”杨呈壁挥了挥手,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当下倒吸了一口气,可却还是忍着痛说,“你我是朋友,哪里来得连累不连累。”

    周卿言没有说话,脸上却隐约有着感动:“嗯。”

    我竟又梦到了池郁。

    梦里他敲开了我的房门,坐到我床前,低声喊着我的名字:“花开。”

    我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屋顶,不想搭理他。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淡,将食盒打了开来,勾人的饭菜香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花开,你不饿吗?”他问。

    我想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也没闻到这股香味,但仍克制不住咽了下口水。他见状轻笑了声,伸手扳过我的脸,再次问:“饿吗?”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诚实地说:“饿。”

    他愣了下,继而笑得更欢,细长的凤眸几乎眯成一条线:“饿的话就起来吃东西。”

    我摇了摇头:“娘说我两天不能吃饭。”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师母罚你不许吃,你就真的不吃?”

    我点头。

    “真是个呆子。”他捏了捏我的脸颊,清隽的脸庞温柔可亲,“你怪师母这样罚你吗?”

    我迟疑了下,继续摇头。

    他咧嘴,牙齿白得有些刺眼:“我要是师母,铁定先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然后罚你一星期不能吃饭。”

    我无语,至于这么狠吗?

    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揶揄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惩罚还有些轻吗?”

    我默默地看着他……

    “哈哈哈。”他笑出了声,“你自己说说,干了什么好事?”

    我难得表露出自己的不悦:“只是爬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

    “只是?而已?”池郁挑眉,“没了吗?”

    好吧:“找鸟窝。”

    “还有呢?”

    “嗯,出了些小意外。”

    “说说,有多小的意外?”

    “遇到了一条蛇……”

    “接着呢?”

    “被咬了一口……”

    “然后?”

    “摔下了树……”

    “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是?”

    我面无表情地说:“一只手被蛇咬了,一只手摔断了。”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说师母罚得重不重?”

    “不重。”

    他拍拍我的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起来吃饭吧。”

    “不吃。”

    “真是个实心眼的。”他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这大晚上的我哪里来的热腾腾的饭菜?”

    我只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便立刻抵着床想要起身,可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肿胀的伤口,嘭的一声又摔了回去。

    池郁见状哭笑不得,一脸无奈地扶着我坐了起来,可等到我对着饭菜时却又犯起了难,我现在这样子——一手夹板一手红肿胀痛,怎么吃?

    “现在知道两只手都不能动有多不方便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天爬树。”他幸灾乐祸地调侃,手里却拿起了筷子,“张嘴。”

    我愣住,他却像是没发觉一般,只浅笑着说:“不吃我可就端走了。”我眼睛一眯,立刻咬住了筷子,恶狠狠地将饭菜咽了下去。他也不再说话,只一口口喂着我,直到一碗米饭见了底。他拿出手帕帮我擦了嘴,突然问我,“花开,你有没有梦想?”

    “梦想?”

    “是啊。”他单手抵着下巴,“锦瑟的梦想是下山生活,有一座很大的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呢?”

    我不以为意,难道非得人人都有梦想?

    “不知道吗?”他揉揉我的头,“偷偷告诉你,我的梦想是能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放下所有,去游山玩水。”

    “那就去。”

    他黝黑的眸里染上几分深沉:“花开,有些事情是你永远都抛不下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醒来时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举起手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拳头,绷带已经染上了些许浅粉,竟然还颇为好看。

    我有些茫然。

    我们一起在山上待了六年,单独相处的时间却不超过十次,可即使这样,梦里的那些场景却如此清晰。

    那些日子,恍如昨日。

    我终究没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外面月光正亮,洒在地上似镀了一层薄银。我漫无目的地一路逛去,却意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女子柔声开口:“周公子,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带我走。”

    我缓缓停住了脚步,这声音……分明是卞紫。

    我无心思考这么晚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只因比起缘由,卞紫说的话更为让我惊讶。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对周卿言一直都有好感,平日里也不乏暗示,但周卿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无视。又或许正是他的无视,她才会选择最为直接的方式——他不能再继续装作不知,但她也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可即使她这般开了口,周卿言也没有任何回答,他沉默着,像是思考,抑或根本不愿回答。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总是冷傲的姿态如今变得娇柔脆弱,“公子,我喜欢你。”

    周卿言仍是沉默。

    卞紫苦笑了一声:“即使这样,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正如她说的那般,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她轻笑了声,自嘲地说,“我明里暗里试探过你那么多次,你却总是装作不知,我告诉自己你只是碍于杨呈壁在场,你只是碍于我是他喜欢的人。”她停了停,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三日后便是我……便是武夫人卖我的日子,我跟自己说,跟你说个明白,哪怕你有一丁点喜欢我,只要一丁点我都愿意跟你走。可你甚至……甚至连拒绝都不愿说出口。”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当真喜欢我?”周卿言总算开了口,声音却波澜不惊,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喜欢你。”卞紫情绪有些激动,啜泣着说,“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他轻笑,问:“喜欢我什么?”

    她愣了下:“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那自然有你喜欢我的理由。”

    “理由……”卞紫愣住,“喜欢你的理由……”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明明在笑,却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吗?”

    卞紫沉默了会,说:“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

    “不需要吗?”他饶有趣味地反问,“如若我不是这般样貌,不会吟诗抚琴,你还会喜欢我?”

    “但你若不是这样,那又怎么会是周卿言?”卞紫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只是周卿言这个人罢了。”

    “这样吗……”周卿言缓缓地拉长了尾音,似真似假地问,“若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也没有银子替你赎身呢?”

    回答他的是长长的一片沉默。

    “周卿言,你错了。”卞紫停止了哭泣,咬着牙缓缓地说,“即使你什么都没有,我也还是会喜欢你,只不过会喜欢得稍微少些,比现在更理智些。”

    他丝毫不觉得惊讶:“是吗?”

    “但恐怕你连我这一丁点的喜欢也不能理解。”她冷冷地说,“你根本不懂何为喜欢,不懂心里装着一个人是何种滋味,也不懂这样地问话有多伤人。”

    “我为何要懂?”

    “不,你要懂,你一定要懂。”她开始轻笑,极其自嘲和愤恨,“我会等到你遇到那个人,为她付出一片真心她却视而不见,等你一片痴情爱得无可自拔,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那时候你就知道,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究竟有多痛。”

    “卞紫。”他也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浑厚磁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感谢你,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很怀疑,这世上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没有,那么我同情你。”卞紫收拾好了情绪,高傲地说,“周卿言,你真可怜。”

    卞紫走后周卿言仍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到我正准备偷偷离开时,他却突然开口:“你懂喜欢是什么吗?”

    我抬起的左脚生生停在空中,他现在……是在问谁?

    “沈花开,我问你懂喜欢是什么吗。”

    他这般点名道姓,我也不好再装作没听到:“嗯,知道。”

    “你竟然知道?”他似乎十分讶异,“那你说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顿时有种角色颠倒的错觉,想不到有天我竟然会被问这个问题?“嗯,这个有些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复杂。”

    “怎么个复杂?”

    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有这么强的求知欲,于是顿了顿之后认真地问:“主子。”

    “嗯?”

    “你真想要知道那种感觉?”

    “嗯。”

    “当你看着她,她却一直看着别人时,你难受了。”我淡淡地说,“那么恭喜你,你喜欢上她了。”

    今日是卞紫的卖身日。

    周卿言从早上起就一直待在屋里,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我也因伤得闲,可以在房里休息。我双手摊开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杨呈壁。

    杨呈壁喜欢卞紫,卞紫喜欢周卿言,周卿言不懂喜欢为何物。

    杨呈壁可悲,即使他掏心掏肺对卞紫好,卞紫还是不喜欢他。卞紫可悲,因为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懂何为喜欢。周卿言也可悲,却可悲得叫人羡慕。

    真正叫“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时有人敲门:“花开,在吗?”

    我懒得起身:“进来吧。”

    会来我房里的除了清然没有他人,她兴冲冲地跑到我床前,嚷道:“你还躺着干吗?”

    我瞥她一眼:“不躺着还能怎么?趴着?”

    “你是手受伤,又不是屁股受伤!”清然粗鲁地说,“赶紧给我起来,我们看好戏去。”

    我懒洋洋地问:“什么好戏?”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卞紫的卖身日!”

    “知道又如何?”反正卞紫的归属是杨呈壁。

    “啊呀你起来嘛,我有预感,今天肯定有好戏!”她不住的推着我,“起来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清然,我手受伤了。”

    “我知道。”

    “大夫叫我好好休养。”

    她叉腰:“然后呢?”

    “我不能乱跑。”我严肃地说。

    她翻了个大白眼:“被我吵死还是跟我走?”

    我认真地思索了下,发现被她吵死的结果似乎就是跟她走,于是点头:“走。”

    我们到时卞紫已经坐在了台上,她今日一身鲜红色锦缎长裙,袖口和裙摆以金丝勾勒成的碎花点缀,裙身则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芙蓉,富贵十足。她唇上抹了鲜红的唇脂,更衬得她肌肤白如雪,只是脸上却没多大的表情,即使美艳却呆滞得像是一尊木头。

    她这是……心如死灰了吗?

    清然用手肘抵了抵我:“你看看台下坐的人。”

    今日来的人很多,放眼望去三教九流皆有。斯文瘦弱的书生也好,粗鲁莽撞的大汉也好,无非都是冲着卞紫的名声和美貌而来。我淡淡地扫着,意外地没有发现杨呈壁,没发现他就算了,我竟然还见到了一个人——那日的青蛙男庞明。

    他此刻正坐在最台前的贵客位子,一边晃着腿一边惬意地饮茶,边上依旧跟着两名彪形大汉,只不过换了两张脸而已。

    “喂,不是早该开始竞价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开始?”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拍着桌子问道。

    “瞧这位子怕是给杨太守的公子留的吧?”庞明眯着绿豆眼,指着他身旁的空位说,“我说杨总管,可别是因为这边的贵客没来,武夫人就不打算开了吧。”

    “庞公子哪里的话。”杨总管笑容可掬,“这里的每位客人都是贵客,夫人绝对没有厚此薄彼的想法。”

    庞明却不肯松嘴:“那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难道非要拖到太守公子到了才行?”

    “庞公子真是心急,我这不是来了吗。”武夫人从帘子后款款步出,“各位公子、大爷,劳你们久等,今晚的竞价马上开始。”她的视线在杨呈壁的位子上停了一下,接着继续笑靥如花,“看来卞紫面子比我大多了,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多人来看我。”武夫人走到卞紫身边,“话不多说,各位公子大爷们也知道,今晚是我家头牌卞紫的卖身日。”她伸出食指挑起卞紫的脸,娇笑着说,“瞧瞧这张脸,整个金陵有哪个姑娘比得上?”

    台下的人一阵起哄:“武夫人,赶紧出价!我都恨不得立刻就带她走!”

    “急什么,”武夫人掩唇笑说,“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急不得!”

    “不要紧,过了今晚就不是了。”庞明淫邪地盯着卞紫,“卞紫姑娘,你说是吗?”

    卞紫终于不再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嫌恶。

    庞明见状冷笑了一声:“夫人,可以开始了吗?”

    武夫人的视线再一次划过杨呈壁的位子,脸上却笑容满面:“各位公子大爷,风月阁的头牌卞紫姑娘,芳龄十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是个处子,起价一百两黄金。”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零五两!”

    “你们都给我一边儿去!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算个屁!老子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两百两黄金!”

    “我出五百两黄金。”

    其他人霎时安静了下来,傻傻地看向说话那人。

    庞明悠闲地喝着茶,说:“武夫人,我出五百两黄金。”

    武夫人扫了台下一圈:“庞公子出五百两黄金,还有人出更高的吗?”

    台下沉默了一会,突然有人弱弱地说:“我出五百零一两。”

    庞明看也不看那人:“六百两。”

    那人继续弱弱地说:“六百零一两。”

    庞明总算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笑了声,说:“成,如果我能从你身上搜出六百零一两,我便将卞紫姑娘让给你,可若搜不出来……”他阴沉地笑了笑,“我便叫我这护卫将你打成残废,你说可好?”

    那人被吓得一抖,缩着身子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庞明问:“还有谁出更高的价格吗?”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

    他满意地点头:“武夫人,看来没有人出比我更高的价格了呢。”

    武夫人问:“庞公子,六百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安静。

    “我喊三声,若没有的话卞紫就是庞公子的人了。”

    “庞公子六百两第一次。”

    “庞公子六百两第二次。”

    “庞公子六百两第……”

    “不!”卞紫慌乱地跪倒了武夫人面前,“夫人,我不要跟他走,我不要!”

    “卞紫,起来。”武夫人面色不变,“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谁出的价格高就是谁,庞公子出得起这个价,那你就是他的人。”

    “我不要跟他走!”卞紫猛摇头,“武夫人,你再等等好不好?还有他没来不是吗?他会出得更高的,会的!”

    “他?”庞明嗤笑出声,“你是指杨呈壁吗?”

    “呸!”卞紫冲他啐了一口,“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

    “很好。”庞明冷笑着说,“杨呈壁今天是赶不到这里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卞紫脸色一僵:“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庞明笑得猖狂,“我没做什么,只是让他今天绝对赶不到这里而已,哦对了,或许也会断个腿少个胳膊什么的。”

    “你这个卑鄙小人!”卞紫眼中泪光闪动,愤怒地想要冲下台,却被武夫人抓住了手腕。

    “卞紫,”武夫人柔声开口,却隐隐透着威胁,“你在我这里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卞紫眼中的泪珠滚下,凄凉地笑说:“夫人,你真的要我跟他走吗?”

    武夫人摸了下她的头:“乖,别毁了我的招牌。”她看下台下,再次问,“我最后再问一次,真的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了吗?”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庞明笑得势在必得,卞紫则闭上眼睛,满脸绝望。

    我突然又想到了杨呈壁,学琴的杨呈壁,游湖的杨呈壁,为了卞紫受伤的杨呈壁,一直以来很笨拙却很努力的杨呈壁,比我有勇气有毅力的杨呈壁。

    “那么,没有人出价的话……”

    “夫人,”我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淡淡地看着她,“我出七百两。”

    许是我这番话太过惊悚,方才闹哄哄的一群人竟倏地安静了下来,个个瞪圆了双眼,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卞紫更是硬生生呆住,连眼眶里的眼泪都忘了落下。对此我倒没什么感觉,清然却有些被吓到,偷偷附到我耳边低声说:“你这是疯了吗?你哪里来的七百两黄金?”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又对武夫人说:“夫人,请继续。”

    武夫人这才回神,深深看了我一眼,问:“你当真要出七百两?”

    我笑了笑:“自然当真,比珍珠都真。”

    “既然如此……”武夫人红唇勾起,媚笑着扫了台下众人一圈,“这位姑娘出到七百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我说这位姑娘,你买了卞紫准备干什么?”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揶揄地说,“你有那本事吗?”

    众人闻言皆猥琐地笑了起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不恼,只礼貌地对他说:“公子若想要卞紫姑娘,大家各出各的价,公平竞争。”

    书生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出不起这银子又如何?不过青楼女子而已,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卞紫姑娘值不值这银子,公子说的话不算。”我看向武夫人,缓缓地说,“夫人说的才算。”

    武夫人似乎有些不满我将问题踢给了她,快速地瞪了我一眼,而后媚笑说:“各位公子大爷,你们也知道,我这风月阁里素来是拿银子说话,今晚谁出的价格高谁就将卞紫带走,就是这么个理。”

    台下人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起哄,只继续小声地议论纷纷。

    “那么,还有谁出更高的价格吗?”武夫人优雅地指了指我,“花开姑娘出七百两,若没人出更高的价格,卞紫姑娘可就要跟她走了。”

    “慢着。”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的庞明终于出了声,阴森森地看着我,“又是你?”

    我挑眉:“原来是庞公子,真是幸会。”

    庞明却不领情,夸张地笑了笑,说:“你不过区区一个护卫,怕是卖了你也不值十两黄金,又哪里来的七百两黄金买卞紫?”

    我不紧不慢地说:“莫非我还得将金子挂满全身才能证明我能买下卞紫?若这样说也成。”我看向庞明,“若庞公子现在就拿出七百两黄金,我便不再和你争卞紫,若拿不出……”我一副好商量的口气,“我便打断你的腿如何?”

    庞明脸色一阵青白,憋了好一会儿后才恶狠狠地叫道:“八百两!”

    “八百零一两。”

    “九百两!”

    “九百零一两。”

    “一千两!”

    “一千零一两。”

    “一千两百两!”

    如此这般,庞明气急败坏,我不紧不慢,一直比他多出一两,这时门口有人大声喊道:“两、两千两黄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那人正是衣衫破烂一脸灰头土面的杨呈壁。

    “武、武夫人,我出两千两黄金!”杨呈壁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台,直接从怀里掏了银票塞到武夫人手里,接着一把拉过卞紫,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钱我给了,人我也搂了,你们该散都散了吧!”

    庞明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杨呈壁,你未免也太过分!你当别人都出不起钱吗?”

    杨呈壁冷笑:“庞明,别以为我不知道路上是你搞的鬼,你只给我等着。”

    “哼,尽管来,我怕你不成!”庞明嗤之以鼻,“杨呈壁,你金子多,我也不少,大不了陪你玩下去,武夫人,我出两千五百……”

    “庞公子想要继续出价?”我挑眉,“也罢,不如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那么多金子,若没有的话也只意思意思打断你一条腿,如何?”

    庞明的脸立刻如调色盘一般色彩斑斓,死死地瞪了我一会儿后愤愤离去:“你给我好好记着!”

    武夫人笑得最为开心:“各位公子大爷,杨公子出两千两黄金,有谁出更高的吗?”见台下的人没有异议后,她笑眯眯地将银票塞到了袖中,“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多谢各位公子大爷捧场。”

    台下的人很快就散了个干净,而台上杨呈壁依旧死死地搂着卞紫,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安抚,当真体贴至极。清然扯了扯我的手想说些什么,我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出去再说。只是杨呈壁却突然松开卞紫跑了下来,一把将我抱了个严实。

    “花开!”他将头埋在我颈间,闷声说,“方才谢谢你,真的十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卞紫就……”

    对于杨呈壁,我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语问苍天……难道他没察觉卞紫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和他吗?

    我十分利落地伸手将他推得远远的,然后说:“走了。”

    这次他没有再追上来,只在身后低低地说了句:“花开,你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