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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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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侯府,秋桐苑。

    这是慕侯府一处空置的小院,因为一直无人居住,院内也无任何花草装饰,不过打扫得倒干净。

    有侯爷夫人程氏如此厉害的当家主母,慕侯府的下人们自然是不敢偷懒。

    丫鬟送了早点进房,有小米粥,馄饨,蒸饺,咸菜蒸肉饼,春卷,芙蓉蛋及各式精致的小甜点。

    果然是大户人家,一个早点都如此多花样。

    “夫人吩咐了,怕姑娘不习惯,特意让姑娘在房中用早点,就不用去厅堂了!”小丫鬟一边摆盘一边道。

    “帮我多谢夫人”夏子萝缓缓坐下。

    只怕是这位夫人不想看到自己吧!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夏子萝也没放在心上。

    用过早饭,夏子萝想到昨日为老侯夫人诊脉之事,今日应当再去看望一下才好。

    夏子萝忽然又想到,何不借此还了慕侯府一个恩情,有什么比救命恩情还大?

    四月初旬,寒气微微,又是烟雨蒙蒙的一日。夏子萝披上一件墨绿色斗篷,扣上斗篷帽踏入烟雨中,往老侯夫人的西院走去。

    夏子萝到了西院就停住在门前没有进去,让个小丫鬟去通报一声。

    “夏姑娘?是何人?”老侯夫人声音弱弱地问身旁的李妈妈。

    “老夫人,是昨日下午替您诊脉的大夫。”李妈妈低声回道。

    能看病开药的是……大夫,没错吧?

    老夫人昨夜和今早共服了两次汤药,虽依旧咳得厉害,但老夫人气息明显稳了许多。

    “叫她进来吧。”老侯夫人想起昨日好似是有个年轻女子给她把脉来着。

    夏子萝进了里屋,施礼过后就上前给老侯夫人再次把脉。

    把脉过后又细细过问老夫人身边的妈子丫鬟。

    老侯夫人看着眼前的夏子萝,这女娃娃生的如此清秀。

    轻声细语,谦卑有礼。只见她认真听着妈子丫鬟对老侯夫人病情的描述,还时不时颔首点头。

    夏子萝梳着随云鬓,长长的青丝顺在身后,发饰只有一支玉簪。素简得深获老侯夫人的心。

    “老夫人,您自己觉得如何?”夏子萝见老侯夫人盯着自己看,只当老夫人很紧张自己的病情。

    “今日觉得呼吸顺畅许多!”老侯夫人轻叹。

    三四个月以来老夫人看了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药,病情却日日加重。今日早上吃了药,觉得胸口舒畅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看到病情有好转迹象,对生命又有了渴望,顿时觉得舒心了不少。

    “老夫人,您久病又每况愈下,如今不要太心急。再多服用两天汤药,身体会好转起来的!”夏子萝轻轻地握住老侯夫人的手,说一些宽心的话。

    对于患者来说,希望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病了那么久恐怕老侯夫人早已不抱生还的念头了。

    “夏姑娘是来自哪里?”老夫人突然问道。

    “老夫人,我家在城外青云山,昨日进的城。”夏子萝有一说一。

    “是跟随李太医同来的吗”老夫人道。

    “我是自己来的,无人邀请我。”夏子萝摇摇头。

    “那姑娘进侯爷府是有什么事吗?”老侯夫人惊讶,一小女子只身来到平城,还进了侯爷府?

    “是有事!”夏子萝点点头,不打算隐瞒,“老夫人,我进慕侯府是无恶意的,您放心!过两天您身体好点了,我再跟您慢慢说。”

    老夫人点了点头。

    夏子萝又陪老夫人说了大半会话,老夫人后面也疲倦了,閤上眼慢慢睡去。夏子萝也就退了出来。

    夏子萝走之前,看着将近中午,特意叮嘱了李妈妈一番。

    “不要让老夫人睡太久了,午间喊起来喝了汤药再睡也是可以的。”

    夏子萝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一进屋就看到了李太医。

    “这……您老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夏子萝赶紧上前。

    李太医来了有好一会儿,听说夏子萝去看了老夫人,想着很快就会回来就没有离开,又有丫鬟上了茶,干脆坐在花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

    没一会,李太医果然看到夏子萝回来了,很高兴。

    “我方才去看了老夫人。”夏子萝解释道,“李太医您不去那边瞧瞧?”

    李太医摆摆手。

    “丫头,你都已经去过了,我还去做甚?老夫人现在又死不了了。”

    夏子萝哭笑不得,这李太医说话一直如此的吗?

    “丫头,我是来看你的”李太医凑到旁边,“住的还习惯不?这边的下人听不听你使唤?要不你去我院子里吧,咱们做个伴!”

    李太医向来都是自来熟么?他自己也是客人好吗,话这么一说像主人家似的。

    “我在这边挺好的。”夏子萝笑了笑。这个老者确实有趣,像个小孩。

    “丫头你还没说你师傅是谁呢?”

    “我是有个师傅,但他不教我医术。教我医术的是我姨父。”

    “那你姨父是谁?”

    “他只是山村里的一名土郎中而已。”

    李太医心想,是不是我太久没出京城了,现在乡下的土郎中都这样厉害了吗?至少徒弟很有造诣啊!

    “其实我只是学了点皮毛傍身而已。年少经验不足,在老夫人这纯属运气。”

    “丫头,想不想去京城?”李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

    夏子萝摇摇头,等老侯夫人痊愈了,她就会回到青云山。

    “京城可好玩了,美食多不甚数!”李太医想把夏子萝带回京城,收个关门弟子。

    如今五十多岁的李太医,自由了一辈子,不成家也不收徒弟,觉得麻烦得很。

    现在想想也不是麻烦,而是没遇到称心的可造之材。

    眼前的夏子萝就正合他意,收来当个传承弟子岂不美哉!

    “丫头你可曾许了人家?”小老儿又问道。

    “未许人家!”夏子萝低下眼帘,脸上微微发红。

    “那不正好!”李太医一拍手,“京城美男子倒不少,跟我去京城看上哪一个,我给你讨来!”

    夏子萝忍不住噗嗤一笑。

    “好,等我想嫁人了,我去京城寻你!”

    哎,这话不对味!

    “嗯嗯”李太医却认真点头,“到时来寻我,我肯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夏子萝露出一排洁白的糯米小牙,两眼弯弯。

    后来李太医在夏子萝这里留了午饭,午饭过后见夏子萝有些困意,就起身离开了。

    老侯夫人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夏子萝就要照料,反正还有时间,怎样也得磨到夏子萝跟他回京城。

    这小老儿便这样打定了主意!

    夏子萝午睡醒来时,有丫鬟告诉她,慕侯爷找她去说话。

    慕侯府的主人家也是时候找她问话了,想到自己的正事还不清不楚,夏子萝就立马起身梳洗。

    简单梳洗了一下,夏子萝从包袱里拿了一封书信出来,就往侯爷书房走去了。

    等下人通报过以后,夏子萝就进了侯爷书房。

    “侯爷,您找我?”夏子萝微微施礼。

    “夏姑娘,请坐!”慕侯爷示意。

    上茶的丫鬟退出去后,慕侯爷就开口了:“听说夏姑娘到我府上来,是有要事的?”

    夏子萝拿出书信递给侯爷:“不知侯爷可知晓此事?”

    慕侯爷狐疑接过书信打开,看了半会,迟迟没有做声。

    “侯爷?”夏子萝唤了一声。

    慕侯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夏子萝。

    昨天在老夫人房里,那样的情急之下,侯爷并未太注意这小姑娘的长相。现在细细端详,只觉得这女子无论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颇有清秀素雅之意。

    原来她是当年那个女娃娃啊!

    “我是遵循我父亲的遗愿,来向慕侯府报恩的”夏子萝见侯爷不说话,自己就先开口了。

    “侯爷,在不违背我原则的前提下,您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但只能做一件!”

    慕侯爷思量良久,终于开口:“夏姑娘,当年我父亲把你抱走,是见义为之。我想换成其他人,也会这样做的。你有这个心意登门,我想我父亲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如此就足够了。”

    “但其他人并没有做。”夏子萝说起自己的父亲,内心有些涟漪,“我只想了却我父亲的心愿,这也是我的心愿!这些年我一直念着父亲的心愿长大的,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我父亲做的事。”

    夏子萝抬起眼眸,一颗豆大的泪水滑下脸庞,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悲哀。

    这是她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也是父亲要求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有去完成了,才感觉父亲从未离开过她一般。这些年的惦记也都有了意义。

    慕侯爷似乎懂了,暗暗叹了一口气。

    假如是老夫人希望他这当儿子的为她去做一件事,哪怕是一百件事,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老夫人的病情现在如何?”慕侯爷突然想到了母亲。

    “吃了药,还是有效果的。老夫人病得太久,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夏子萝如实回答。

    “老夫人的病,你有把握医治吧?”侯爷又问。

    夏子萝点点头。

    “好。”侯爷做了决定,“你把老夫人医治好,当还了我父亲的恩情。你可愿意?”

    正合夏子萝的意思。

    “好,我会全力以赴。”夏子萝点点头。为老侯夫人诊治,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事。

    这时有位年轻男子踏进书房门口,逆着光,夏子萝没看清长相,只觉得此人长得高大。

    事情既然说好了,又有人寻找侯爷,必然是有事相商,再留下去就不好了。夏子萝起身告辞。

    “父亲!”这人看不到旁人,直奔侯爷跟前。

    就这么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猛的全身紧绷。

    是他!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