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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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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看着慕容雪单薄落寞的背影,鼻子一酸,她知道此刻自家小姐定是心如刀绞,但此刻若不离开,他日便会自取其辱。

    慕容雪回到梅馆,暗香和疏影都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她的突然归来,还因为她的反常神色。

    慕容雪自打嫁入王府,就是一道光芒万丈的璀璨阳光。她突然变成静静幽幽的月光,着实让大家不大习惯。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是在花下躲雨的一只蝴蝶。

    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热茶。

    慕容雪不言不语地捧着那杯热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想借助那点热气将自己的手心暖热,把自己全身的寒气驱散。可是,那点热量远远不够。她端起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

    暗香惊诧得目瞪口呆,天哪,那茶水很烫啊。

    是很烫,烫出了眼泪。慕容雪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丝笑意,“暗香,你去催催做床的刘师傅,让他快些把床打好,那些繁复的图案都不要雕刻了。”

    暗香应了一声出去了。

    慕容雪手里捧着空了的杯子,依旧觉得身子很凉。

    她低声道:“丁香,你去叫厨房烧些热水来,我想洗澡。佩兰,你帮我找一件厚些的裙衫,今天天阴,我有点冷。”

    慕容雪躺进浴桶里,周身都浸泡在热腾腾的水中,终于觉得身体暖和了起来,唯有心脏那一块地方许久都没有暖意。

    耶律彦回到隐涛阁,依旧没有见到一只美丽快活的小鸟从里面飞出来迎接他。

    其实,他一路上已经在想,若她飞奔着扑过来,是闪开好呢,还是不动好呢?可是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发生小鸟扑人的情况,不得不说,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觉得这是一种判断失误造成的失落,绝非其他原因。

    耶律彦走进书房,看见桌上放着一只碧玉双耳杯,是昨夜她送茶来遗下的杯子。绿莹莹的颜色,不禁让他想起她耳垂上的那颗翡翠耳环。

    耶律彦将那杯子拿远些,免得分心。

    看了一会儿公文,他觉得屋子里很冷清。是天阴的缘故么?

    慕容雪住进隐涛阁之后,时不时打着送茶送点心的旗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打扰,太过安静的空气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耶律彦从窗户里望出去,卧房的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无一丝声音。奇怪,她莫非在睡觉?这都什么时辰了,难道不该去准备晚饭?今晚上她会做什么好吃的?这个念头一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潜意识里在期待着她的菜肴了。因为她每次都弄出新花样,叫人惊艳又惊喜。

    想起昨晚上客舍青里那一桌丰盛美丽的菜肴,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起身走到卧房。

    推开门,他怔了怔。

    里面又换了样子,那些粉红嫣红明红都通通不见了,屋子里恢复了原本的布局,简单冷硬,色调单一,而且,因为阴天的缘故,那些深蓝色、浅灰色,看着死气沉沉,阴阴冷冷。

    耶律彦转身走到门口,问张拢:“夫人呢?”

    张拢小声道:“夫人回去了。”

    “回去了?”耶律彦简直又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惊诧地问了一句,“回哪儿?”

    “夫人上午就收拾了东西,回了梅馆。”

    耶律彦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怒气,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到底当隐涛阁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此刻,慕容雪坐在梅馆外的木廊上,脚边是一壶酒,一张琴。

    她本来想对月抚琴,临水散心,可是完全没有心情。因为入目便是依水而建的梅兰竹菊四馆,可想而知,这里将来会住进许多女人,除了正妃,他还可以有许多侧妃姬妾。到时候,他会最宠爱谁呢?一想到莺莺燕燕争奇斗艳的那个场面,她心中刺疼,眼眶发酸,拿起脚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

    酒水入喉,呛得她连连咳嗽,眼泪也来凑热闹。

    丁香忙道:“小姐,你慢些喝。”

    佩兰也劝道:“这样喝闷酒伤身,小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奴婢们给你分忧,千万别憋在心里伤了自己。”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慕容雪强笑着,心里的痛楚,是杞人忧天,是痴心妄想,告诉全天下的人也没有用。

    “小姐是不是在怨姑爷?”

    “没有。”慕容雪当即否定。

    丁香不满地道:“姑爷对小姐也委实太冷淡了些。”

    慕容雪嘴硬地继续否:“才不是,他对我很好。”

    丁香无语了,好吧,即便这样也不许说他一句坏话。她默默起身去屋里拿了一块布,递给慕容雪。往日在回春医馆,只要慕容雪心情不好,撕一会儿布就好了,从来不会这样喝闷酒。

    慕容雪却摇了摇头:“撕布浪费,他会不喜欢。”

    “王爷有钱,怎么会在意这点布。”

    慕容雪喃喃说:“你没发现他很节俭么?”

    丁香怔了怔,这一点她还真是没发现。堂堂王爷还会节俭?

    慕容雪幽幽道:“他的衣服很简单,卧房里布置也很简单。出行在外,从不铺张浪费,这样崇尚节俭的人,如果知道我喜欢撕布,你说他会不会很讨厌我?”

    丁香听到这些,默默地将布收了回去。唉,爱一个人真是辛苦,连多年来的一点“爱好”都要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以免被人厌恶。

    慕容雪低喃:“我想讨他欢心,却总是事与愿违。”

    “是姑爷他不解风情,不知道小姐的好。”

    “不许你说他坏话。若不是王爷救我出宫,此刻我早已是一缕魂魄了。他不喜欢我,也是情有可原,我那么主动,那么厚脸皮,死缠烂打,胡搅蛮缠。”

    慕容雪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缓缓而落。

    他们相识得太不是时候,她处在惶恐无助的绝境之中,为了逃避进宫,策划私奔,厚颜招婿,四处出击,这些迫不得已的行为,都被他瞧不起,她心知肚明。所以,她不屈不挠地想要改变他对自己的印象,挖空心思地表现自己,可是所有的示好和诚意都石沉大海,他毫无回应。

    撑了许久,她今日终于觉出了累。

    将一壶酒喝完,她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你回去休息吧,夜晚湖上风凉。”

    “丁香你真啰唆。”

    丁香和佩兰只好退到梅馆的门口,远远地守着她。

    桅杆上的灯,昏昏暖暖地照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影,像是雾里含苞的一枝蔷薇花。丁香心疼地想,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自己若是个男人,定要捧她在手心里。可惜,清风不解语,凌寒独自开。

    慕容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看着水波荡漾,星光点点,不由黯然神伤。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是最常见的事,这没什么不公平,每个旧人都曾是新人,每个新人也都会成为旧人。担心也没有用,她抹去眼泪,把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挑了几个音,然后缓缓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暗夜寂寥,这曲《蒹葭》本来悠远动人,可是她哽咽着唱不下了,嗓子实在难听。

    他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心却那样远,像是永远都到不了的岸,怎么办?悲伤再次袭来,她伏在膝头上,呜呜咽咽。

    耶律彦站在桥上,默然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实在是很没有原则,本来是满腹怒气而来打算兴师问罪,此刻被她一哭,便有些心软。

    他走下石桥,踏上梅馆前的木廊。

    慕容雪听见脚步声,只当是丁香又来劝自己,抱住膝头,抽搭着说:“又来啰唆,真讨厌。”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回眸看见耶律彦,慕容雪眨了眨眼,以为是做梦。

    “你喝了酒?”耶律彦低头捏着她的下颌,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原来还会喝酒。”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是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染了酡色的容颜,愈加明艳,眼中水雾蒙蒙,有委屈有落寞有无边无际的痴情痴心,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勾起怜爱之心。

    耶律彦莫名心中一软,他蹲下身子,问她:“你有何忧?”

    慕容雪低头不语,宛若胭脂润过的肌肤带着薄薄的一缕轻愁,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耶律彦挑起她的下颌,用很难得的温柔语气说:“说来听听,本王愿为你解忧。”

    慕容雪酒意微醺,如水明眸静静地盯着他。

    耶律彦看不出她是三分薄醉,还是七分沉醉。

    慕容雪也是,辨不清他说的话,是三分认真七分玩笑,还是三分玩笑七分认真。

    她咬着薄薄的樱唇,轻声道:“我的忧愁,只有一瓢而已。”

    耶律彦默然片刻,手指缓缓抚过她唇角的梨涡,沉声道:“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那一瓢么?”

    灯下,他的眸光沉如暗夜的湖水。慕容雪一向胆大,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胆怯,不敢承认,怕说出来,他会嘲笑她的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她违心地摇头,“是一瓢水不晃半瓢水晃荡的那一瓢。”

    耶律彦默然一哂,眸光闪了闪,似笑非笑道:“你的架子床打好了么?”

    “没有。”慕容雪红了脸,他一定看破了她的心思。

    耶律彦又问:“那你今夜是要露宿于此么?”

    “我……”慕容雪没有说完,耶律彦将她打横一抱,托了起来,“下回做事要先留好退路。卖床容易打床难。”

    慕容雪又羞又窘,紧接着就发现他抱着她并不是回梅馆,而是走上了石桥。

    “你带我去哪儿?”

    “这还用问,自然是隐涛阁。”

    慕容雪连忙从他怀里挣脱下来,“不,我不能住在那儿。”

    耶律彦猜到了她的意思,顿了顿道:“先住在隐涛阁,等床打好了再回来。”

    慕容雪倔强地拒绝,“不,我先住在暗香和疏影的房间。”

    耶律彦冷了脸,“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