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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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陆译年打电话问时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时笺笑笑,说没有,当时一个人在加班,单纯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陆译年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替她抱怨:“你们领导也真是的,让你一个人工作到这么晚?”

    “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时笺说。

    她是这样任劳任怨的性格,从不喊苦和累,陆译年叹口气:“其实你可以和老师反映一下。”

    时笺沉默须臾,乐观地说:“算啦,学本事嘛,总要辛苦一些的。”

    “就是担心你每天晚上那么晚回学校会有安全问题。”陆译年迟疑片刻,小心道,“我在北京有套公寓,要不你暑假期间先住我那里?”

    “离你公司很近。”他说。

    时笺没有必要一再拒绝男友的好意,这和接受贵重的礼物有所区别,她会自己缴纳水费、电费,并且在离开的时候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时笺搬进了陆译年的公寓,路上的通勤时间果然大幅度减少,她只需要步行就能上班。

    时笺捣鼓了大概三四天左右,每天加班到凌晨三点,终于把长达10分钟的专家访谈成片交给崔成静。

    那天对方恰好在办公室,所以时笺先发了邮件过去,然后再直接当面询问,有哪里做得不够完善。

    她从崔成静的表情看不出自己做得是好是坏,但还是解释自己私下里花了时间自学,可能有一些小细节不够尽善尽美。

    “但是我会努力的。”时笺说。

    崔成静的目光从屏幕收回,终于扭头注视向她。

    她脸上仍是淡淡的神色,时笺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起,脊背却挺得更加笔直,崔成静看了好一会儿,出声:“一会儿我把我剪的发给你,你好好看看。”

    转变思路之后,时笺发现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要是以前她肯定会沮丧,崔成静说这话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老师是想教她。

    时笺眼睛亮起来,点头:“谢谢崔老师。”

    崔成静顿了下说:“有个幼儿园虐童的案件,这两天你跟我一起去采访。”

    “好!”

    是北京偏远区域一所私立幼儿园,被家长报警举报存在虐童行为。教师让孩子体罚,有时克扣他们的午餐,还会施展暴力行为,掐或者打孩子的手臂或者脸颊。

    崔成静已经联系好秘密举报人,一共四户人家,对方都愿意接受采访。她带时笺和摄影一同前去,自己负责采访,顺便让时笺拍摄一些场地和环境的空镜,便于穿插在后续成片中。

    第一家人居住的面积大概一百多平,中国风装修。一位穿着朴素的卷发中年妇女给他们开了门,先和崔成静握手:“崔记者好。”

    然后又压低声音:“孩子在房间里拼积木。”

    崔成静坐下来,女人给他们沏茶,寒暄了几句,对方就掩着面哭起来:“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怜我们家辰辰……”

    时笺进屋陪孩子玩,伺机再拍摄。

    孩子很内向,手臂上肉眼可见青紫一片,脸上也有指痕和红印。但他仍旧专注地搭着积木块,一个房子的形状渐渐形成。

    崔成静很干练,时笺在不隔音的屋内隐约听到她说的话,敏锐地发现她都是掌握了一定的话术的。记者是守卫真相的,是为受害者家长发声的,请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是站在你的立场上出发的,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维权,将施虐者绳之以法。

    木讷的孩子也听到动静,停下手上的动作。

    时笺靠近一些,摆出无害的笑容:“姐姐陪辰辰玩积木,好不好?”

    辰辰这才看向她,慢慢点了点头。

    一次采访约花了2-3个小时,基本到第二天就已经全部结束。幼儿园拒绝接受采访,看来是听到风声,已经警觉起来。崔成静又带时笺去附近踩点,伪装成孩子家长打探情况。

    教师为她们介绍基本情况,态度过于热情洋溢。这所幼儿园表面看起来温馨光鲜,私底下却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位是孩子姐姐吧?”这位教师带着恭维笑意,不动声色地问,“家里是弟弟还是妹妹?是准备上学还是转学?”

    崔成静事先和时笺通过气,时笺说:“弟弟。想转学。”

    教师的目光在时笺和崔成静之间的空档中转了一圈,时笺顿时意识到,对方觉得她们不够亲密,有些起疑心,她顺势上前去挽住崔成静的手臂:“我弟弟挺调皮的,以前的幼儿园老师总管不住他,所以我和妈妈想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崔成静瞥她一眼,没应声,只看着教师,淡笑着点点头。

    “哦,这样啊。”对方收回目光,也笑起来,“那您这边放心,我们这里的管理是绝对到位的。”

    她开始介绍一整天的活动安排,包括什么时候放饭,还有严明的奖惩制度。

    “做的好会给小红花,要是调皮捣蛋的话,也会有相应的措施。”

    “比如什么措施呢?”时笺裤子里的录音笔开着,她佯装好奇道,“我们家那小鬼,真的是烦死了,一天不管上房揭瓦,就想要严格一点的老师,能制得住他。”

    第一次做这种事,其实她也很担心自己会搞砸,但由于挽着崔成静的手臂,时笺反而觉得有得到信心支撑。

    这些都是心理学,崔成静开口会有压迫感,教师不一定愿意分享,而时笺这样的年轻人去问,可能令对方放松警惕,从而挖到更多信息。

    在跟着参观的时候,时笺趁对方不注意,多拍了几张照片。

    所有素材收集完毕,有车接她们回公司。

    车上崔成静说:“刚才表现得不错。”

    她正闭目养神,没有看时笺,但是时笺的心里仍像是阳光普照般,簌簌簌开出几朵灿烂的小花。

    第一次得到老师的表扬!

    “嗯!”时笺笑,“谢谢崔老师给我学习的机会!”

    当天晚上时笺兴奋地和陆译年分享:【我得到老师的认可了!】

    他没立即回复,她又冲去给「海」发短信,传递她的喜悦。

    【糖很好吃。】时笺说。

    「海」:【给你寄了两盒。】

    隔了一分钟又叮嘱:【不要一次性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时笺问:【你可以也给我一个你的地址吗?】

    她想他应该是在笑:【做什么?礼尚往来?】

    时笺故意卖了个关子:【秘密。】

    马上就是他的生日,她要给他寄送生日礼物。

    等了大概有半小时,那头发来地址信息:【最近不在国内,可以先寄到这里,有人会代收。北京市朝阳区xxx大厦906a……】

    一长串信息中,“北京”两个字格外显眼,时笺心口跃动一瞬——他的常驻地点难道就在北京吗?可从来未向她提起过。

    看上去像是cbd金融区,是他工作的地方?

    又或者,只是作为一个距离她比较近的中转站?他总是来往于各地,也许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

    时笺踌躇半晌,还是没有细问:【收到!】

    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谢谢,也没人觉得奇怪,时笺问:【又在出差吗?】

    他回答:【嗯,在欧洲。】

    时笺与他闲聊:【我还从没坐过飞机呢。】

    出乎她意料,「海」回应说:【我也很少,都是坐火车。】

    诶?

    从欧洲,坐火车?那得要多少天呐!

    仿佛料想到她在想什么,他说:【我的日常工作不需要太多伏案,更多是与人沟通,路途中就能进行。】

    时笺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坐飞机呀?不是更快吗?】

    这回聊天框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他简明扼要的回复:【我不喜欢飞机的气流颠簸。】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有人不喜欢坐游轮,有人不喜欢坐火车,自然有人不喜欢坐飞机。

    在时笺看来,「海」身上有一种幻想诗气质,如大海般神秘。他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时笺:【噢。】

    有了他的地址,时笺开始认真准备起给他的礼物。

    她担负不起太过昂贵的奢侈品,但在时笺看来,一份礼物是否贵重,取决于送礼人的心意。

    其实这个礼物到底应该送什么,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时笺擅长钩织毛线,原本想给他织条围巾,但现在是夏天,不太应季,思来想去好久,最后决定织一条空调薄毯。

    时笺很喜欢手作的过程,在制造中好似把自己的心意也完全倾注进去,崔成静近来交给她的任务都不算太难,时笺每天都可以抽空1-2小时来做这件礼物。

    她用不同深浅的暗蓝色毛线勾出了图案,是一潮潮浪花的形状,温柔而沉静——这是他在她眼中的模样。

    做好主体之后,时笺在长边两端都做了垂落的流苏,柔软而可爱。

    她将薄毯挂起来端详,每一处细节都感到很满意,于是连同生日贺卡一同寄送出去。

    他估计要一段时间才回来,不会那么快就收到。时笺也没有短信告知他——她想等惊喜保留到他亲自拆礼物的时候。

    陆译年已经毕业,八月就要在申市入职,到时候他们便是异地恋,双方都不舍,陆译年说这周末会来北京看她。

    时笺自然高兴——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平常总是信息或语音交流,沟通也不够及时。

    本来约会的餐厅和后续的游玩都已经安排好了,谁知实习这边出了岔子。

    ——正是幼儿园虐童案,审核成片时发现时笺负责的空镜中带到了幼童的正脸,而事先并没有取得家长的同意。现在临时联系,对方严正拒绝上镜。

    崔成静知道之后发很大火:“没有得到监护人同意,这种素材肯定得撤,这是常识性问题啊,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本来按计划成片马上要发了,时笺默然。她本意只想拍孩子身上的伤,这是被家长允许的。但是不经意拍到正脸,当时也没太注意,以为打上马赛克就好。这是她的失误,也是她缺乏职业伦理经验,太过于想当然了。

    时笺连连道歉:“对不起崔老师,我还有一些备用素材,您看能不能拿上去填充。然后我马上再去拜访一下对方,补拍空镜。”

    二次拜访,受害者家长的心态又不一样,他们担心自己的举报会暴露孩子,从而使孩子遭受更不公平的待遇。

    时笺买了礼物送上门,又陪着开解许久,才重新获得补拍的资格。

    风波总算平息,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和陆译年的约会算是彻底泡汤了。陆译年在北京无所事事地呆了两天,周日晚上去申市。

    临走前他们匆匆吃了顿饭,时笺去机场送别。

    陆译年抱了抱她,不知是因为来回奔波疲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情绪不太高涨:“笺笺,你要照顾好自己。”

    时笺举起手臂回应了他:“你也是。工作加油。”

    陆译年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走到安检口,回过头远远地隔着人潮朝她挥手,少年的双眸依旧明亮清澈,但时笺那一瞬间却有种错觉——他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