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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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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义又昏昏沉沉,等到醒来之时,突然明白自己已经身故多时了,故人已经寻不得了,心中不免忧伤!

    此时,整个天空一片深蓝,前面一个手握八辐转轮,浑身白色,带着虚空佛母相抱的毗卢遮那佛世尊,坐在狮子上,铺天盖地向他杀来;世尊生出蓝色光芒,睁不开眼,低头只想躲避;往下一看,又有一道模糊的白光,正好相应,好似可以前往,心里才稍微安定。世尊随即生出恐怖模样,带着蓝光,甚是惊悚,吓得守义不停后退,那白光紧紧相随,虽心里想去,但不敢靠近,生怕被世尊杀死,一味躲避,跑了一天,上下幻境,才隐隐而去,守义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稍稍宽心。

    忽然,整个天空一片白色,又见一个手握五股金刚杵,浑身蓝色,带着玛嘛基佛母相抱的金刚萨埵阿閦世尊,坐于大象之上,铺天盖地向他杀来;世尊生出灼烈的白光,极其耀眼,他急忙用手挡住。和昨天一样,世尊变成恐怖模样,充满整个天空,再往下一瞧,又一道烟雾一样的暗光,好似可往,又不敢靠近,交织着扑面杀来,吓得守义又不停后退,整整跑了一天,方才安息。

    正待筋疲力尽之时?,整个天空一片黄色,又见一个手握妙宝,浑身黄色,带着佛眼佛母相抱的宝生如来,坐于马儿之上,铺天盖地向他杀来;那世尊发出灼烈的黄光,晃耀非常,肉眼不能逼视。如同先前一样,生出恐怖境像,充满整个天际,低头再看,又一道暗蓝色掺杂黄色的幽光落在下面,好似可往,守义仍然不敢前往,两组力量交织杀来,哪管得自己声嘶力竭的无明之身,还是不停向后逃跑,马不停蹄,又是一天。

    接下来的两天,又见红光夹着暗红,手执妙宝莲花,带着白衣佛母相抱的阿弥陀佛,坐于孔雀之上;绿光交织暗绿,手执十字金刚杵,带着贞信度母佛母相抱的不空成就如来世尊,坐在角鹰之上,齐齐向他杀来,守义只管遁逃,不敢直视,宛如崩天裂地,不断地突破着生理的极限,节节败退。

    到了第六天,前面所有的光一齐杀来,各佛化作惊恐怪相,拥着四个忿怒圣尊、四个女守门人、又六道之佛、八位父母守门者,六位六道导师及无敌圣尊,一起发光照耀。最后,普贤佛父,普贤佛母,普贤王如来,清净佛父、清净佛母都带着强光,直让守义感觉逃无可逃,遁无可遁,心内升起无限恐惧,亡命天涯。

    此时,奴岚已经在墓地守了两天了,惟仁怕她伤心过度,叫了两个丫鬟日夜守候,她感觉不到守义的种种恐惧,只有相思,只有眼泪,只有无助,只有迷茫。

    第七天,守义仍惊悚恐惧,无处可去。又有无上持明莲花舞主尊着五色光焰、身披偃月宝刀,一手拿着人头骨,血流不止;一手高举结降服手印,怀抱红色空行天母,在于虹光焰中,一路舞蹈而来。

    主尊不时放出光彩夺目的亮色,照得人眼恍惚。

    接着又有四个手拿头盖骨,鲜血倒流,高举结降服手印的各路圣尊,形象威严至大,化作惊悚境像,手舞足蹈,不停地向他放射明光。

    又无量无数的空行女班,无量无数的勇健男、勇健女、天兵天将,以及男女护法,都配送六种骨制装饰,执着大鼓,奔他而来。

    有罗刹皮旗,有股骨角号,有头骨小鼓,伴着人皮华盖,人皮小旗,人脂香膏,以及不可算计的各种乐器,共鸣齐奏,使得整个宇宙都为如此巨大的声音震荡倾斜,一路前来威慑他。

    正当守义躲避之时,一道暗蓝色光迎面而来,突然他感觉好似遇到救星,正要前往进入,心中想起道长所说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

    这一迟疑,前面的光色便接连褪去,空间又归于平静。

    正待要好生休息之时,只见一个长着三颗人头,从左至右,红、棕,白三张怪脸,每张脸上长着三个眼睛,顶着倒竖直立的红色金发,三头六臂、四脚挺立的棕色怪物,全身放着火焰,九眼圆睁,瞪目而视,朝他杀来。

    他哪里见过如此怪物,那人眉毛抖动,犹如闪电;嘴巴一张,獠牙裂齿;身形高过天际,抬头望去,牙齿闪闪发光,交错恐怖,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守义退到天空,看他头顶还带着人脑盖的帽子,周身缠着一条黑色巨蛇,信子穿过天空,比那毒蟒不知要大多少倍,直奔脸面而来,一只蛇眼,比他人身还大。

    这怪物,六只巨手,张牙舞爪,右边看去,上手执轮,下手执斧,中间舞剑;左边望去,上手执铃,下手执犁,中间拿着人头碗。此时,来一女子,用手攀着他的脖子,生艳活泼,状似女妖,左手拿着盛有鲜血的红色贝壳,端在他口边,让他喝下。口中还发生咬断骨头破碎的声音,仿佛立刻要捉住守义生吞活剥一般,只见两人一站一跪,不须动作,迎面而来,守义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他连连后倒,直往下坠。

    接着六天,这恐怖境像,换着不同的怪物,悉数而来,守义只顾逃走,此时十四天将近,各喜乐部诸尊,忿怒部诸尊都已现前,凡人不知,此前所有景气,只要心有定力,都有证道的机会,因为痴障,均被守义一一错过。

    直到阎罗法王现身眼前,投身中阴现到眼前,轮回之道再度升起,吓得一阵昏聩,守义的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

    再度醒来之时,只见一如恶鬼般的妖怪,咬牙切齿,目光灼灼,头发束于顶上,腰细腹大,手持业行记录簿,口中大喊:“杀!杀!杀!”

    它巨手一伸,守义便被抓起,举向空中,脑袋被他一把拧断,又伸手揭开肚皮,挖出心脏,还一面用舌头舔着他的脑髓,一面用口喝着他的血,四分五裂的守义感觉万分痛苦,身处漩涡之中不可自拨,又一阵眩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守义再次清醒之时,已落在一个旷野之中,空无一物,刚要坐定,后面一群食肉怪兽,携带各式各样的武器争先恐后杀来。守义急忙起身逃跑,前方冰雪、雨水、黑暗、狂风相继而来,有天崩地裂的声音,有怒海奔腾的声音,有烈火狂烧的声音,有骤风吹脸的声音,如此种种,不可胜数,守义只顾四处逃窜,跑到一悬崖边上,被白、黑、红三道高耸天际的陡峭山崖挡住,真是逃无可逃,景象十分可怕。

    一阵堕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心念一动,随着那红色悬崖,落入地底,万念俱灰。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殆尽,意念也越来越模糊,六道暗光依次归来,一道暗红色的光十分晃眼,他此时不再思索,不再犹豫,急急前往,逃避那三头六臂的怪物,逃避那阎罗法王,逃避那如恶鬼一般的妖怪。

    那无尽黑暗,那暴风骤雨,那碎裂之声,那恐怖鬼怪随之远去,一种无上感知升起,十分暖和,一股母爱的渴求,使他踏上了空行之道,前面一种似狗似猫的境地,感受到一种合入的快感,不知不觉又昏迷了过去。

    暗红之光,便是畜道之光。

    自从牧守义过世后,奴岚茶饭不思,除了每天和自己的婢女说上一会儿话,也没个聊天的知心人儿,天似乎塌了半边,终日以苦寂为伴,不久也得了一场大病,整日昏昏沉沉,请医官开了药引每天侍候。

    有一天中午,危奴岚服下药,打起了瞌睡,便躺在床上睡着了,睡下没多久,梦见守义带着她骑马去郊外游玩,两人开心地坐着一匹马,走了很远,一路上有说有笑,好像又到了刚成亲那会的样子,一会儿就来到离她娘家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危奴岚正纳闷呢,不是一直在京城的牧府吗?怎么一下就到了西海娘家这里呢?

    没来得及细想,看见一户人家,两人感觉口渴,守义下马去讨水喝,刚打开篱笆,一条黑色母狗迎面扑向守义,守义一惊,转身就跑,那狗也径直往外追去,一下不见了踪影。这时,一个农妇从屋里走了出来,问奴岚何事,她说口渴,想讨口水喝,妇人转身回到屋里,打了碗水出来,奴岚接住水,正要喝上一口,低头看到门口一只小黑狗正向她摇着尾巴,仿佛认识了好久,好生可爱,妇人说:“那母狗跑了,这只小狗没得奶喝,只怕会饿死罗。”

    危奴岚听到说:“自己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把它带回家养着吧。”

    妇人听了很高兴,用篓子装好,送到她手里,坐在门前等守义回来。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再回头看时,马也不见了,心里非常着急。这时,他父亲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跟他说:“奴岚,跟我回去吧!”

    奴岚看见父亲来了,心里很高兴,就起身带着这只小狗回到了娘家,刚回到家,发现守义已经在家等她回来,她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

    守义却不答话,看着奴岚带回来的小狗说:“这小狗的娘儿一直追我,我便跑到一条河边,等马儿过来,那母狗见马儿来了,就游到河里,不知了去向,我便骑马回来了。”

    说完把小狗放到书房里,小狗睡到书桌下面,守义笑道:“这狗最懂你的心思了。”

    奴岚听了,很高兴,正要过去和守义说话,守义说京城要会试了,父亲来信催他回去,等考完再回来,说完就走向了屋外,再回屋里,小狗也不见了,她心里一急,“啊”了一声,从梦里醒来,不觉又哭了起来。

    惟仁自从失去这个儿子,自个伤心不说,看着危奴岚日渐病重的样子,觉得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写信告诉危世同,说准备送她回西海,有父母在身旁,养好身体更为重要,不必考虑诸多礼节。不等世同回复,过了几天,就准备好车辆物资,安排了人,送她回家,危奴岚此次轻车快步,只用了一月,就回到家里,父母一年没见,也很是高兴,准备了许多绸缎、女人家的妆饰给她,要她节哀,又安排了两个年纪相仿的丫头伺候。

    危奴岚见到父母也暂且高兴了一些,刚要回房休息,只见一条半大的黑狗在宅子里向她摇着尾巴,危奴岚这才想起一个月前做的梦,和梦里见着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些,就问父母这狗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说:“就是你准备回家的时候,它自己跑上门来的,来到这里,也不讨吃,也不讨喝,径直走到以前守义的书房,躲在书桌下面,三天没有出来,后来,我们看它越来越瘦,就喂些东西,开始它不吃,再后来,你父亲收到你会回来的书信,好生奇怪,当天它便吃了东西,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

    奴岚过去逗它,它像见了许久没见的主人一样,摇着尾巴不停地的叫唤。危奴岚心想,莫非守义怕自己孤单化作狗来了?刚想到这,心里不免又酸了一回,自此,她天天把狗带在身边,细心照料。

    有一年冬天,快过年了,危宅上上下下灯火一片,正准备过新年呢。

    虽然没了守义,牧惟仁还是为亲家在京城照顾了不少生意。每年春节之前,必从京城带许多吃的、用的回来,这次惟仁从边疆带回几十只羊,已经熏制,也送了五只给世同,世同顺带回家,当天就弄了一只下锅,全家围着准备吃。

    这时,小黑过来,围着桌子闻了闻,仰头不停地对奴岚叫着,奴岚以为它要吃呢,从桌上装了几块放狗盆里,给它吃,谁知,狗竟不吃。大家见它不吃,又围坐起来,准备吃饭,这时,小黑又跑过来狂叫,时不时还发出哀嚎的声音,大家不解,觉得扫兴,就往外赶,谁知它非但不走,径直跑到喂食的地方把羊肉吃了,刚一吃下,便口吐白沫而亡。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羊肉有毒,没多久,京城那头传来了佣人偷吃羊肉中毒而死的消息,原来,牧惟仁因为镇压叛乱,回家之后,被人下毒,幸好家人无事,他急忙发信来问,大家终于明白小黑是用死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