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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第263章 :定国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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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她的变化,这两人也看在眼里,因此只是远远看着,并未多劝蓝烈倾什么。倒是林羽和展钦,即使定国侯赋闲,他二人却被督导着,全权担起侍卫长与府内总管的职务。莫长空与夏皓钧亲自盯着,严苛至极,仿佛恨不得一夕间将十数年间的经验统统传给他们才好。

    林羽和展钦心有疑问,忍不住便问了出来。莫长空斜眼:“若哪天我们离去,凭你们二人如今的本事,如何替主子分忧?”

    林羽和展钦顿时大惊失色,再不敢有半点懈怠。

    大启175年秋,启国边境战事再燃。

    胡人境内遭遇天灾,食物短缺,便将目光投向富饶的大启。

    对启国而言,不过是一场防卫战;对胡人来说,却是一场生死战:要么掠夺资源,要么饿死。上了战场可能会战死,但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不上战场的话,除了饿死,别无选择。因此战事甫一开始,胡人便凶猛如兽,将安逸了数年的启国边境士兵打得节节败退。

    新提拔的数名将领欠缺战事经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年轻的天子非常意外,也十分头疼。这时,有人重新记起那位曾经的传奇人物:定国侯。

    然而这位天子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迟迟未下诏书。

    定国侯府的门前,冷落如昔。

    一个过气的侯爷,纵然有辉煌的历史、尊贵的身份,如果手里没有点实用的权势,无法给周围的人们带来利益,那么他什么都不是。

    蓝烈倾倒是不慌不忙,怡然地离了京城,带着如花美眷,赏遍启国各处景致。南宫雪若被他逼迫着,看到奇景时渐渐也能指点一二。有时候站在树下,盯着鸟儿筑巢,一盯就是一整天。每每见到,蓝烈倾便让人搬来躺椅,摆下树下陪她一起看。

    她开始对漂亮的衣服、别致的首饰、珍奇的摆件、甜腻的点心表现出热情,看见花开时会露出开心地笑,虽然识字,但是极讨厌看书。每每蓝烈倾拿起书卷,便要远远躲开。蓝烈倾也不迫她,只是自己闲来随手翻看两页。有时看得久了,她还会寻过来粘上他。

    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了。

    入冬的时候,蓝烈倾回京便接到苏礼和嫁妹的喜帖。南宫雪若抱着他的手臂,好奇地探着脑袋:“上面写了什么?”

    蓝烈倾随手扔到一边:“没什么。一张无聊的帖子罢了。”

    南宫雪若收回目光:“那就不理它。明日上街好不好?很久没吃过西市那家的蜜豆糕呢。”

    “老规矩。”

    她扮个鬼脸:“知道,要把脸遮起来。反正京城风大,带个兜帽就好嘛。”

    蓝烈倾笑笑,不再说什么,招手唤留守京城的展钦过来,问起最近京中的动静。南宫雪若只听了两句便嫌无趣,独自先回房歇息。夏皓钧负了手,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不断点头,听完后冲蓝烈倾笑:“如何?”

    蓝烈倾赞许:“教导得不错。可以出师了。”

    夏皓钧无不得意:“侯爷觉得可行,那便可行。瞧林羽近两年稳重许多,莫长空当真在他身上耗了不少心血。”

    蓝烈倾凝目望向眼前的人:“如何?以后的路可考虑清楚了?”

    “若要皓钧自行选择,侯爷岂会不清楚?”夏皓钧的眸色沉下来,长身静然而立。

    蓝烈倾抚案轻叹,目光深邃幽远:“五年之期将满。便是本侯请你仔细考虑,亦不可吗?”

    夏皓钧只是叹:“自然可以。可惜皓钧福薄,不能多服侍侯爷一些时日。”说完他没有行礼,直接转身离开,明显是带了情绪。展钦听得心中愕然:看情形,难道他误会了什么?那侍卫长莫长空呢?也是这般情形?

    第二天,整个京城都在议论那场盛大的婚事。那个商人出身的大理寺执事苏礼和,将嫁妹的排场做得极大。虽然规格上不得逾越,但商人本就善于钻营,他刻意要将场面做大,自然有的是法子。比如在京中最出名的两家酒楼中都包了场子,另外还请京城最著名的戏班,在最繁华的市口搭建戏台。宾客们来来往往,朝中的显贵虽然不多,但是例如丁朝珍、纪怀勇,都是居于要职的人;其它商界世家倒是来了不少,还有一些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都是坊间关注的焦点。

    花轿从苏府出发,一路鞭炮震天,喜气洋洋。苏婉头顶喜帕坐在轿里,沉静如水。

    如此大的捧场,那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到底没有出现,没有恭喜,没有道别。一点湿意从眼角氲开,终于坠下,砸在手背上,带来一片凉意。她蓦然惊醒,慌忙抽出袖内的帕子,小心地拭起那点泪意,以免弄花了妆容。

    不过,既然真的花掉了,她的墨言哥哥想必也不会嫌弃。如此想着,她唇边慢慢又泛起笑意。

    南宫雪若戴了宽大的兜帽,将整个脑袋都遮住。她捧着刚入手的蜜豆糕,站在路边一口一口地啃,看着热闹的队伍从眼前走过。蓝烈倾回过头逗她:“怎么,羡慕了?”

    南宫雪若含了半口糕点,口齿不甚清晰地说道:“我入府的时候可只有一顶小轿。”

    蓝烈倾轻笑:“若是想要,补给你又何难。只怕你受不了那些繁文缛节,万一临阵脱逃,临到到拜堂时新娘不见了,我上哪儿寻人去?”

    南宫雪若咽下糕点,仰起脸,露出下巴尖:“很麻烦?”

    蓝烈倾认真地扳着指头,一项一项跟她算起:“非常麻烦。首先要为你寻个去处,花轿总不能从我府上出来,绕城一周再回我府上吧?一般人入不得我的府,所以这个去处也不能随便,我去求皇兄,认你当义妹,以公主之礼下嫁如何?”

    南宫雪若听到“公主”二字,欢喜地答应,浑不知已经落了他的局:“好啊。”

    蓝烈倾笑意更浓,接着说道:“接着是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要住在宫里,待我与皇兄议定出阁的时间,挑个良辰吉日才能离开。皇家的仪式自然比普通人更加精细些,最快三个月,慢的话,或许要几年都有可能。期间你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皇家礼仪,例如吃东西——喏,如你现在这般就不行。”

    南宫雪若啃糕的动作一顿。蓝烈倾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还有喝水走路的方式,每日起床歇息都要按时,说话要有避讳,做事要顾全大局,提前想清楚会造成的影响与后果……”

    南宫雪若空出一只手来,扯住他的袖子:“还是不要了。现在这般挺好。”

    蓝烈倾大笑,勾住她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去吻她的唇。一阵风吹过,恰要掀起她的兜帽,被蓝烈倾一掌压住,吻得更加深入。

    “啊我的蜜豆糕!”待到蓝烈倾松开手,她整张脸都已红透,低头看见手里的糕点都被压坏,顿时惊叫起来。蓝烈倾看着抹到胸前的糕块,哭笑不得:“不过一块糕而已,坏了我这件衣服,死得真不冤。”

    她鼓起嘴巴:“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小气。”

    蓝烈倾拉长声音:“嗯?”

    她声音顿时低下去,心虚地使小性:“这是最后一块糕了。再说你也不缺衣服。”

    蓝烈倾眯了眯眼睛:“你倒还有理了。”

    她气乎乎地辩解:“本来就是,要不是你……你……”一张脸顿时红透,说不下去了。

    蓝烈倾盯着她看了片刻,松口道:“再去买就是。”他再度弯腰,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会儿且由得你。晚上可就由不得了。”

    “啊,你!”待到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她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往卖蜜豆糕的店铺走出去。蓝烈倾抬脚跟上,替她将略歪的兜帽理正。

    旁边二楼的窗边,有双眼睛一直追着两人的身影。林羽远远随着两人,目光机警地扫视着周围情形,忽然直直朝这里望上来,只见到一个离开的背影。他脚步略略一顿,旁边的人便问起:“有情况?”

    林羽摇摇头:“无事。”大概是他多虑了。

    年关临近的时候,启国已经丢了六座城池。但这并未影响新年的热烈气氛。除夕夜,宫庭内年筵照样大宴群臣。定国侯最近两年都是提前入宫,陪皇上在内室小饮两杯便告退,并不参加宫宴。今年依旧如此。

    大年初三,战报传来:胡人除夕夜偷袭,启国丢失第七座城池。

    战报虽被压着,并未昭告天下,可民间自有民间的途径。上元节一过,启国接连惨败的消息已经举国皆知。不知是谁最先提起,称唯有请定国侯亲征才能击退胡兵,可圣上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迟迟不肯下昭书。

    蓝烈倾听到传言,脸色顿时变了,急急地召了夏皓钧与莫长空:“五年之期早满,多拖了你们这几月,如今是时候离去了。”

    莫长空与夏皓空对视一眼,皆是长叹。叹完亦不多言,恭恭敬敬地向他叩首:“侯爷保重。”

    蓝烈倾挥挥手:“去吧。”

    数日后,宫内果然来人,请定国侯入宫。

    蓝烈倾并未换朝服,穿着常衣便去了。

    皇帝夏靖泽望向他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犀利。蓝烈倾佯装未见,低头向他施礼。他施的是兄弟礼,而非君臣礼。皇帝脸色稍有和缓:“坐吧。”

    蓝烈倾端端正正地坐往下首。

    皇帝淡声说道:“听说最近坊间出了句传闻,渐渐传进朝中进来了。”

    蓝烈倾神色不改:“臣弟久不上朝,倒不知是什么的传闻让皇兄烦恼。”

    皇帝慢慢咬着字说道:“非定国侯,无以退胡兵。”有个聪慧且受民众厚望的兄弟,对皇帝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如果再让这人得了重权,他将夜夜难眠。

    蓝烈倾先是一怔,接着不为以意地笑开:“皇兄如何想,它便是何种意思。”

    皇帝盯着他有眼睛,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不知五弟如何想?”

    蓝烈倾敛了笑意:“一句笑话罢了。不过胡人而已,想我大启人才济济,要退胡兵有何难?不瞒皇兄,臣弟前数日闲逛时便听到,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怕到有人要臣弟的性命呢。倒不知臣弟挡了谁的路,招来如此怨恨,回去可要好好反思一番。”

    皇帝眸光闪烁,不知有几分相信。

    拖到二月初,前线的战事越发对启国不利。

    二月中旬的一天,圣上易了常服,深夜亲临定国侯府。蓝烈倾迎见的时候,只穿了里衣。圣上略略皱眉,想到他曾经的荒唐传闻,没有责怪,简略地说起正事:“朕的线人传来密报:阵前有胡军的线人。”

    阵前通敌是大罪,也是军中大忌。蓝烈倾揉揉额头:“皇兄深夜前来说臣弟听,倒不如指派个得力的人,将这内贼清掉。”

    皇帝抄着手站在风口里,神色在灯光下晦明难辨:“朕此番前来,便是为此事。”

    蓝烈倾抬眼望向他,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皇帝语句悠长:“朕最近两年听到过不少闲话,所以才犹豫至今。但是,无论他们说些什么,无论事实到底如何,朕相信,你不会将我大启拱手送人。只有这一点,朕永远信你。”

    蓝烈倾半晌未言。

    皇帝迟迟未等到他的答复,沉沉再问出一句:“不知五弟可愿替二哥再分一次忧?”

    蓝烈倾问得漫不经心:“可有拒绝的余地?”

    “有。”皇帝来之前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不过多打段日子的仗罢了。二哥早年许你自由,当然可以拒绝。”说完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夏靖前的叩首:“臣弟愿替二哥分忧。”皇帝长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喜是叹:“那么,规矩照旧:一切交由你全权负责。朕这就回去拟旨,明日来上朝入受封,迟早出发吧。”

    蓝烈倾点点头,接着追问道:“虽说军中有律,战场不得携带家眷。不过若是臣弟要带,皇兄想必没有意见吧?”

    皇帝仔细看了他两眼:“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