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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床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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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过雨的天,吹的风都带着凉意,空气仿佛都是润湿的,江怡穿得少,抬手拢紧薄款外套。

    她没躲开,径直朝前走。

    段青许就站在那里,等着她走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郁结着一股气,走到一半,江怡顿在原地停了半分钟,盯着路灯下的人,磨磨蹭蹭不愿走了。

    半晌,抬腿小步走着。

    段青许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平静似没有涟漪的水。

    走近了,江怡停住,风忽而变大,呼啦啦往脸上刮,冷意都快钻进骨子里。

    她看了下寡言少语的段青许,终究没忍住,生硬问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段青许嗫嚅,嘴皮子有些发白。下过雨的天,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就出来了,能不冷么。

    江怡看这要说不说的样子,心里烦躁,于是转身,撂下一句:“外面有点冷,先走了。”

    段青许立时堵住。

    恰巧齐叔由拐角处走出,一脸慈祥的笑,搞住江怡:“外面冷就进来坐坐吧,来,过来,晚点我送你过去。”

    说着,拉江怡走进段家。段青许跟上。

    不好拂了齐叔的面子,江怡只得去段家坐会儿,一进门,看见客厅里坐着轮椅的段东成。算来这是江怡第一次正式见到他,她一个月在家呆不了几天,所以即便段东成去过隔壁也见不着。

    与陈于秋的书生气不同,段东成整个人都透露出浓浓严肃感,不苟言笑的神情给人以威慑,虽然坐着轮椅,但可以看出他应该很高,至少一米八。段青许还真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基因,不论身高长相还是气质。

    他见到江怡,似乎有点意外,瞧了眼紧随其后的段青许,问道:“江怡?”

    江怡愣了愣,礼貌喊:“段叔叔。”

    都不用齐叔介绍了。

    段东成脸上的冷淡散去不少,毕竟是挚友的继女,怎么也得客气点,他抬抬手,说:“来这边坐,齐叔,拿点喝的过来。”

    再问江怡:“喝茶还是果汁?”

    突然的熟络让江怡分外不自在,她回道:“凉白开就行,谢谢。”

    齐叔下去准备,真端了三杯凉白开上来。

    段青许到她旁边坐下,中间仅隔着一掌宽的距离。江怡动了动,不小心碰到对方,霎时缩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段东成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过来一些,以长辈的身份与江怡聊天,无非就是那些话,适不适应,最近在干什么,云云。段青许在旁边喝凉白开,自始至终无话,安静得过分。

    等时间差不多,齐叔送江怡出去。

    段青许跟着起身,却被段东成喊住:“青许,来书房一趟。”

    江怡好奇回头,看见这人和段东成往楼上走。齐叔解释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东成伤了脚,有些事就只能交给青许来做。”

    这也是为什么段青许上个星期早回家,一者回来看看段东成,二者有事要做。江怡不懂到底有啥可做,一个在读大学生,难道让她管理公司吗?是不是太严苛了些。不过她只在心里想想,识趣不多嘴。

    回了隔壁房子,上楼进房间,洗漱。

    陈于秋郑云在外面散步到十点半才回来,走过段陈两家之间的路时,他俩有说有笑。江怡闻声往外面看了看,你侬我侬的两人没发现她。

    她好笑,收回视线,无意瞥见斜对面,往常本该亮灯的房间此刻黑乎乎一团――段青许不在房间里,应该在忙。

    十一点睡觉,今夜凉快,完全可以不用开空调,临睡前她再瞧了下斜对面,那边仍旧是黑的。

    明天要回县城姥姥家,在窗前站了会儿,关灯睡觉。

    快睡着时,她想到在岔路口那会儿,段青许好像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要说什么。

    撬不开嘴的闷葫芦。

    翌日天阴,不过没下雨,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翻腾,随时大雨将至的样子。

    一家人自驾去县城。江怡扒在车窗前往外看,段家的大门关着,见不到一个人影。

    城区到县城足足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抵达姥姥家正好赶上午饭。姥姥和姥爷身子骨硬朗,看见一家四口登时笑眯了眼,姥姥尤其喜欢江怡,这妮子嘴甜,会讨人欢心。

    早前,娘仨儿几乎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直到江怡上大学才逐渐减少次数,家里两个孩子读书,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因着他们的到来,大舅一家就提前过中秋,热热闹闹过了一天。下午时分,郑云带着陈于秋去水乡转转,约莫天黑才回来。

    水乡是县城的一处景点,离姥姥家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江怡江宁姐弟俩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常去那里玩,不觉得有啥稀奇的地方。但陈于秋觉得稀奇,他十分喜欢这种自然风光类的景地,一晚上都在聊这个。

    江怡没太在意这些,一直陪着姥姥。姥姥悄悄问:“他对你们好吗?”

    “挺好的,您别担心。”江怡宽她心。

    姥姥抓着她的手拍拍,“那就行,我怕你妈看错人,她倔,不肯听我的话。”

    江怡笑笑,安抚说了几句。

    小长假的第二天是秋分,俗话“暑退秋澄气转凉,日光夜色两均长”,意思就是这一天严热退去凉爽到来,昼夜时间一样长,对于南方城市而言,秋分代表着正式入秋,之后的日子夜愈长天愈凉。按计划这天本该回城的,可两口子临时改变想法,决定去水乡过中秋,并昨晚就通知了段家三个过来。

    一行人直接包场一家两层木楼的特色民宿,民宿只有五个房间,上三下二,两口子一间,江怡和段青许一间,其余人各一间。郑云不了解自家女儿的某些事,自觉这样安排非常合理,还可以让两个同龄的女孩子多交流交流。

    江怡闷声不语,下意识看向推轮椅的段青许。

    对方没什么反应。

    民宿装修很有自然风光的味道,里里外外都是花草树木,前院后院都有,前院有躺椅有水池假山,后院就比较空旷。郑云说晚上在这里烧烤,齐叔和陈于秋出去购货。

    黄昏时候云霞遍天,将大地染成一片金色,柔和而又宁静。县城的环境好,不时鸟雀飞过,江怡窝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白榆的落叶随风打转儿,飘飘扬扬落在她身上。

    金铭府都到处都种着白榆,但没有这个院子里的茂盛高大。她支起身掸去树叶,偶一偏头,瞧见段青许推着伤了脚的段东成四处转悠,父女俩不时说说话,聊的都是些十分正经的话题,一点都不温情。

    许是感应到什么,段青许偏头看来。

    江怡若无其事地躲开,佯作认真划看手机,然而手机屏幕都没亮。

    齐叔和陈于秋在太阳落山后回来,他们应该跑了很远的路,带了一大箱海货回来,还有牛肉羊肉这些。江怡到后院帮忙,郑云让她摆东西就行。

    段青许也在,且走到了这边来。

    之前的气早消了,可江怡不想搭理她,结果这人站在旁边不动,她气呼呼憋了会儿,最后还是先开口:“过来帮忙。”

    段青许上前,帮着摆酒水饮料。红酒放在靠边的位置,容易掉下去,江怡条件性去拿,正巧段青许准备把东西推进来些,两人的手便碰到了一块儿。段青许曲曲指节,不着痕迹避开。

    心里那股气又升起来,江怡看着她,问:“你躲什么?”

    段青许神色微动,低声道:“没有。”

    没有才怪。

    江怡都懒得说,兀自把桌子收拾干净,本打算离她远些,可一见到人,没憋住话,喊道:“段青许。”

    对方默然半晌,而后轻轻回道:“嗯。”

    “你读研去哪个学校?”

    段青许沉思,如实说:“还没想好。”

    江怡又问:“h大?”

    “不是。”回答得很干脆。

    江怡一怔,没了声。

    郑云喊人过去搭把手,她径直走了。

    晚上烧烤,两家人围坐在一起,秋季的晚风徐徐,吹得人想睡觉。陈于秋向来擅长调和气氛,跟齐叔两个天南海北地聊,从十几年前扯到现在,再扯到三个晚辈身上。

    齐叔喝了口小酒,回忆半晌,笑吟吟道:“我记得你跟东成十几岁的时候无法无天得很,天天出去惹事,无法无天了,那会儿阿大还担心,怕你们不学好,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阿大,段青许的爷爷,三年前就入土为安了。

    陈于秋亦笑笑,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酒不错,齐叔啧啧两下,大概是喝酒上头,就有点口不择言,聊着聊着又提往事,“东成结婚时,你还说以后要跟他结亲家呢,谁知道青许都这么大了你才结婚。”

    江宁配段青许是不可能的,十七岁的小孩儿,毛都没长齐,段东成理想的女婿人选绝不是他这样的,再者,郑云也不愿意。某些事有好必有坏,段家的女婿难当。

    陈于秋打哈哈,连忙敬酒,不提这些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怡垂了垂浓睫。她喜欢吃虾,兀自烤了几只大的,鲜香扑鼻。

    段青许喝了两杯,其实她不喝酒,可齐叔非得劝,将来接管了公司,酒桌文化避免不了。段东成默许,她便喝了,白酒又辣又烈,酒入喉咙她止不住咳了两声。

    习习的风吹得脑袋昏沉沉。

    烧烤到十一点半结束,之后各自回房间洗漱睡觉。

    江怡去了趟郑云那里,进二楼房间时,段青许刚洗完澡出来。

    段青许喝酒不上脸,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明显有些难受,她抵在床头小憩,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半睁着眼看了下,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深沉与审视。

    江怡心里无故一悸,关上门,装作没瞧见。

    “要喝水吗?”她问,走到桌边倒了一杯。

    段青许重新合上眼,直到她走近,才低声道:“谢谢。”

    她应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进浴室洗澡。

    之前计划只在县城呆一天,所以没带睡衣过来,现在只能将就穿寻常的衣服。她穿的白色宽松中长款t恤,底下是热裤,不过由于t恤过长,将其完完全全遮住,便成了现下流行的下衣失踪穿法。

    洗完出来,段青许还保持着那个样子,无端端有点颓废的感觉。

    水杯没动。

    以为她睡着了,江怡擦擦头发,打散,随意披在肩后。

    还要吹头发,不然不能睡觉。

    犹豫了会儿,她过去拍拍段青许,本想喊一下这人,谁知刚走近,段青许先睁开眼。

    “江怡――”她喊道,声音因酒烧而微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