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后为凰 > 第卅二章 北斗指姻缘

第卅二章 北斗指姻缘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除夕当日,城中一派喜气,还未出大明门,便能瞧见一片火红。

    南絮出宫采办,本不该带着张均枼,毕竟她是淑女,采办这样的苦差事,只能由六局的都人来做。

    说起来,南絮也不该做这样的事,咸阳宫中所住非主非奴,完全不同于别处,南絮此番得以出宫,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太后的恩赐。

    “姑姑今日出宫采办,可还有别的事?”

    张均枼言语间不仅是询问,多的是打探,南絮出宫本该是为咸阳宫置办些布匹和丝线,可她自出了皇城以来却是买了壶酒,而后直奔城西,越过了好几家生意兴隆的绸庄。

    张均枼说罢,二人已步至一家香烛铺前,南絮止步,喃喃自语道:“到了。”

    闻言张均枼亦是停住,望着大敞着的店门,这是香烛店,姑姑来这里,莫不是要祭拜什么人。

    “民间有条习俗,叫年祭祖,姑娘出身名门望族,必是清楚的,”南絮言毕已进了铺子,买了些纸钱,便出来带着张均枼去了西郊城外。

    林中杂草已丛丛,高高鼓起两座土筑坟茔,显得有些突兀。

    这两座坟茔紧紧相连,却仅有一块墓碑竖立,碑上镌刻着寥寥几字,亡夫江离之墓,妻殷氏成化十九年立。

    碑前洒满了酒,只见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蹲在前头,中抓着壶酒,一副微醺的模样,凝着墓碑上的字,沉声道:“大哥,你知道吗,我牟斌这辈子,只后悔一件事,便是当年将捡到的玉笄修补好交给你,还让你去仁寿宫还给殷姑姑,让你有机会借花献佛,卖弄人情,出尽了本该属于我的风头!但有一件事,我从没有后悔过,”牟斌忽然冷笑,“就是杀你。”

    不远处南絮与张均枼将至,牟斌行事向来谨慎小心,听到了些风吹草动便立马警觉起来,转身见是南絮二人,不经细想便匆忙离去,有些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有人来过,”张均枼到此还未看清墓碑上所刻,便瞧见了那一滩酒水。

    南絮自也瞧见了,静静地蹲下身子,取出篮中的酒水与纸钱,“许是他从前的部下吧,”牟斌年年都来此祭拜,她岂会不知。

    张均枼已看清碑上刻的,她不曾听说,原来南絮姑姑早已嫁做人妇,只是可怜她年纪轻轻的,便守寡了。

    南絮祭拜亡夫,张均枼只得站在她身后静候,而牟斌,却是躲在林中远远观望,殷姑姑于他而言,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人。

    “他是锦衣卫千户,师投怀恩大人门下,与牟斌是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牟斌说,他为了救他,被人穿心而死,死后被抛尸荒野,连个全尸都没有,”南絮言语至此,不禁自嘲,“可怜他忠肝义胆,誓死为朝廷效忠,却没人肯为他立个坟冢。”

    南絮抬手取下插在鬓间的玉笄,握在手中望了许久,眸中已充斥了泪水。

    “这玉笄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当年本已无迹可寻,是他在宫后苑捡来还给我的,当时年少无知,一见他便情窦初开,又感念他的恩情,便求太后赐婚,我与他在仁寿宫门前跪了整整三日,太后才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以为,我们能长相厮守,终老一生,没想到,婚后不过半年,他便死在去往江西布政司的途中”,南絮说罢仰面拭了满脸的泪痕,而后朝张均枼侃侃一笑,“张淑女,奴婢方才失礼了。”

    张均枼露出浅浅笑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姑姑也莫再伤心了。”

    南絮一笑而过,将手中的玉笄埋入土中,“三年了,该放下的总要放下。”

    适才南絮那一番言语,谁曾见到牟斌脸上的失落与不甘,他对南絮的那份心意,又有谁懂!

    南絮掂了掂一旁的酒壶,站起身来随手倒在那座没有墓碑的坟冢前,望着地上的酒,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父亲,门达。”

    南絮说罢便转身离去,张均枼亦是跟了去,只是不忘回首看一眼门达的坟茔,门达是景泰、天顺年间的佞臣,成化初年被贬广西南丹卫充军,路上被仇家了结了性命。

    她只听闻南絮姑姑的身份很是隐秘,宫里头鲜有人清楚,没想到,原来她是前锦衣卫指挥使门达的女儿。

    回了城中,天色已暗了许多,南絮这才与张均枼一起去往绸庄。

    毕竟是新年,各宫多少都要有几笔开销,咸阳宫也不例外,光是为淑女们购置衣料便要花费不少,再加上胭脂水粉之类的,也不能马虎。

    这么些东西,自然无需南絮亲自带回宫。

    出了脂粉铺子这会儿天色已完全黑了,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张均枼走在南絮身后,见人潮拥挤,突然停步,目不转睛的凝着南絮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离去。

    她要逃,即使如今宫中已无人要取她性命,可万贵妃收买她,周太后有意拉拢她,就连太子也……

    她说过,此生定不负谈大哥相思之苦,若负了,便夫逝子亡,不得善终。

    她也曾说过,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

    她记得,那日朝阳初升,她执起他的手,脸颊绯红,笑意绵绵的对他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向我父亲提亲,我等你骑着高头大马,聘八抬大轿来娶我。

    而他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等我。

    她只恨父亲妄语许了她的终身,恨孙家人棒打鸳鸯,恨有卉骗她去绛雪轩,恨万贵妃屡次三番害她性命。

    “姑娘。”

    张均枼闻声止步,回身只见是一个道士,坐在摊前望着她。

    “有事么?”

    那道士未答,缓缓站起身,绕着张均枼打量了一番,而后板板正正的立在她身前,问道:“姑娘可知现在是几时?”

    “亥时。”

    “亥时?”道士昂首看了看天,又冲着张均枼露出一笑,“亥时,姑娘不去赴约吗?”

    张均枼确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多日的相处,她对朱佑樘,当真就没有动过心么,可朱佑樘如何比得过谈大哥,她终于还是冷冰冰的回道:“为何要去?”

    道士捋了捋胡须,“姑娘通身贵气,可要算卦?”

    张均枼皱了皱眉头,“不必了,”言罢便要走开,岂知那道士又问:“姑娘不想问问你的姻缘吗?”

    张均枼到底还是回过头来了,道士这回并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红绳系足是前缘,不用媒人自成全,月明夜半菩提下,六出好听凤求凰。”

    “凤求凰,”张均枼喃喃自语,“绳牵是何人?”

    道士未语,伸手指了指天,张均枼抬头望去,目中满是不可置信,那七星相连,竟是北斗。

    北斗喻帝王,她的良人,果真就是日后那位九五之尊么!

    “姑娘,凡事皆应顺应天理,你的姻缘早在十年前就已定下了,躲,是躲不掉的。”

    十年前,她记起了,原来当年那个与家人走散,还被东厂追杀的所谓罪臣之子,就是当今太子!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张均枼啊张均枼,你不该救他的!

    “张姑娘!”南絮匆忙赶来,见张均枼还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忽见喻道纯在此,不免疑惑,可又不便多问,便微微躬身施礼,“喻道长。”

    “回宫吧,”张均枼毫无面色的转过身,兀自离去,只闻喻道纯放声语道:“姑娘日后定有事相求于贫道,到时只需前往白云观,记得徒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