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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第449章 他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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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线天光从他头顶上直射而下,洒照在他身上,给他苍白的玉容镀上一层光芒,然而纵然是暖色光线,仍旧笼罩不住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愁绪。

    大牢里守卫的人早已被他们击晕,顾竹寒从一个士兵身上搜出钥匙来到大牢面前,顾玉骆早已察觉到顾竹寒的到来,自然也是注意到顾竹寒身后跟着的银闇。

    “小玉。”顾竹寒并无太多的表情,只是轻唤了他一声。也许是入狱的时间太短,赵池还来不及对付他,是以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损伤。

    顾玉骆亦是抬头看她,他瞥了她一眼,又看了银闇一眼,纵然银闇没有恢复他的面具楼主打扮,就凭他现在身上毫不遮掩的气息以及迸发出来的寒气,也令他猜出他的真正身份。

    “竹子,你是否在醒来之后一直都在骗我?”顾玉骆站起来,与她始终一门之隔。

    “小玉,事实如此,劳烦你给玄铁锁的钥匙我。”顾竹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银闇他快要被你的玄铁弄至不行了。”

    “哼,钥匙不在我手。”顾玉骆转脸,脸色刹那变得铁青,丝丝寒气亦从他身上迸出,丝毫不比来得弱。

    顾竹寒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然而她仍旧耐着性子和顾玉骆解释:“小玉,我欺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是银闇是无辜的,你不能把气出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竹子!”顾玉骆打断了她的话,他扭头,死死地盯着她,眼眶炽热,疑似有晶莹的液体涌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头至尾……哪怕是一点儿都没有喜欢过我……?”

    顾竹寒定定地回望他,张了张唇,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么一个两人互相对峙的一瞬间,顾玉骆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表情,没有再逼问她,他刹那间觉得自己彻头彻尾都是一个笑话,从他的出生到现在完完全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无论他怎么样努力,最终都是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切而惨烈,仿佛被热血岩浆融化了身体那一刹那带来了别人完全无法感受的剧痛,笑得人耳膜刺痛,似被针刺,再而后,他停止了笑声,大牢重回死寂。

    “小玉……”

    他的笑声停止得突然,顾竹寒能够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作为始作俑者,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一些什么呢?

    然而,现在不说一些什么,那么她离开这里之后也就无法再对他解释道歉。

    最后,她还是握了握掌心,鼓起勇气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是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是以我选择了这种方式去行动。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是,祈风现在很需要你的存在。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很应该建功立业造福万民,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你……就忘了我吧。”

    她没有再多的解释,也没有再问他拿钥匙,将一番话说完之后直接将钥匙扔至他跟前,而后带着银闇转身便想离开。

    “……竹子!”

    就在顾竹寒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少年还是慌乱出声,他的嗓音似乎已经带了哭音,也带了十分的惊惧难受,“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明已经知道了她一旦做出抉择之后无人能改变,可是他仍旧忍不住将这个愚蠢的问题问出。就算对他撒谎也没关系,就算哄骗欺瞒他也没关系,能不能……能不能就给他一丝半点的希望,让他能够继续等下去?

    他的眼神如火炽烈,又如冰般寒冷,盯在顾竹寒逐渐僵直的脊背上,逼得顾竹寒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后道:“小玉,我们有缘能相见。你,好好保重。”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银闇离开了大牢,直往王宫之外而去。

    王宫之中的局势因着顾竹寒在太极宫中的一番话语基本稳定下来,顾竹寒和银闇长驱出至王宫大门,顾竹寒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紧握着祈风的传位诏书,上面还写有赵钰的名字,她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方才的情绪真是不稳,居然忘记将这卷诏书交到顾玉骆手上。

    “寒,现在要去哪里?”银闇见她神色晦暗,知道她虽然对顾玉骆决绝,可是现在她的这番举动还是泄露了她脆弱的心思。

    “……去找钥匙。”顾竹寒收回心思,看向前方,听见前面有马蹄踢踏的声音传来。

    来人不是谁,正是闻讯而来的欧阳轩,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人正从欧阳轩身后死死盯着顾竹寒,顾竹寒虚眸回望他,毫不躲闪他的目光。

    “姑娘,主子他没有事吧?”欧阳轩十分担心顾玉骆的安危,当先策马上前询问她。

    “没事,”顾竹寒将手中的诏书交到欧阳轩手上,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迎着欧阳轩疑惑至极的目光,好好嘱咐他:“这是我从主上手上取来的诏书,你不必慌张。我这就离开了,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也……请好好辅助他。”

    顾玉骆在顾竹寒心目中其实永远是那个长不大,会对着她撒娇的小孩儿。因为自小太熟悉太亲近,她根本无法对他产生除了亲情以外的其他感情,纵然他经过大蔚一难回到祈风之后性格大变,可他……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躺在床上精致得像瓷娃娃那般的小孩儿。

    即使她无法对他说出过于残忍的话语,可她的心也会痛。她这辈子已经错过了一个人,不能再耽误一个人了。

    她是必须要找梵渊,一刻都不能拖了。

    欧阳轩并没有看诏书里的内容,以他的聪明与反应能力也早已猜到诏书里写的是什么,他深深看了顾竹寒一眼,见她一如既往脸色苍白,比刚来祈风的时候根本没有好上多少,心中亦有惭愧,曾经以为这个女子的心冷硬如石,可惜人家在关键时刻还是出手自家主子,还要被弄至一身伤也没有找他们茬,当下只能拱手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谢就不必了,”顾竹寒摆了摆手,“这是我欠他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竹寒看定他,眼神坚定隐带期待:“你身上是否有玄铁锁的钥匙?”

    欧阳轩一滞,他转头看向顾竹寒身侧易了容的银闇,只觉他浑身寒气迸出,根本压制不住,立即点了点头,答道:“有。”

    “可在身上?”顾竹寒心中一喜,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在。”欧阳轩不想欺骗她,而是掏出钥匙递给顾竹寒,顾竹寒当即接过,想要撸开他的衣袖帮他解锁,但是银闇却是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接过她的钥匙,眸光无垠,“我自己来便可。”

    顾竹寒的手僵在半空,她想蹙眉,想强行撸开他的衣袖察看,但是最后还是因着他眼中的坚持而放弃。

    她笑笑,压下心底的不安与焦躁,转头向欧阳轩告辞,“如此,我们便走了。”

    “姑娘,你要走去哪里?”欧阳轩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离开祈风。”顾竹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不想自己去寻找梵渊的事情搞到人尽皆知,这样很有可能会让梵渊的处境变得不利。

    “你离开祈风的话,那么我们主子怎么办?”

    就在欧阳轩说这话的时候,他身后的谭峰华眼神忽而闪了一闪,闪出一丝嫉恨,顾竹寒掠过谭峰华的面容,始终觉得这个有着断袖之癖又对顾玉骆有不轨企图的人不应该留在顾玉骆身边,可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心情去多管闲事,唯有微笑答道:“你主子是一个成年人,不是没有我了就不能活的。”

    说罢,她打马往前,只剩下欧阳轩在原地沉思她这句话里的意思。

    然而,就在顾竹寒快要离开欧阳轩所带来的队伍的时候,一直在他身后不动声息的谭峰华忽而伸出长剑直往顾竹寒的小腹刺去!

    他似乎蓄势待发已久,那伸出的一剑快而精准,眼看着就要刺入顾竹寒的小腹之中,让她瞬间毙命,却被银闇及时赶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剑尖。

    鲜血,立时从银闇的掌间涌出,银闇却是置若罔闻,手上再次用力将谭峰华的长剑给折断,再而后他反手一扔,直接削向谭峰华的右臂——

    “簇”的一声钝响,谭峰华没有想到银闇的速度比自己的剑势还要快,震惊之下愣在原地,原以为对方不会还手,可是他却是太轻敌了,银闇在接住他剑锋的时候便对他下了杀心。

    一条手臂咕噜噜地滚出地面好几丈远,谭峰华死死捂住自己汩汩流血的右臂,痛得轻声闷哼,眼前发晕,仍旧不肯示弱。

    顾竹寒看着面前血淋淋的情景,并没有多大的同情,对于与她毫不相干却时时刻刻要除她而后快的谭峰华,她更加担心的是银闇的伤势,她盯着银闇不断流血的手掌,太阳穴突突的痛,本想接过他的手立即替他包扎,耳边却响起他冰冷无波的话语,“谁敢伤害她,死。”

    谭峰华唇色发白,青汗冒出,他咬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欧阳轩对于这个半路加入的所谓同盟也没有太多的善心,他自是知道谭峰华对顾玉骆的不轨企图,也是想借机除掉他很久,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现在银闇帮他教训了他,纵然他有天大的狗胆,以后也不能对顾玉骆做出什么猥琐的事情。

    当下只能对顾竹寒致歉,还给了一瓶金疮药顾竹寒让她带上。

    顾竹寒自是从善如流将金疮药给接过,她没有再看众人一眼,而是带着银闇迅速离开这里,直往洛都之外而去。

    待走至安全的地方,顾竹寒才停下来,硬是攥住他下马走至一棵大树之下,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银闇一声不吭坐在一颗大石之上,任由她包扎。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闷雷之声不断从天际深处响起,狂风长啸不断,吹得头上的树叶沙沙作响,这么阴沉的一个夜晚还是有够骇人的。

    顾竹寒拨开了自己额前的乱发,仔细就着祈风王宫衰微透出的灯光替银闇包扎伤口。

    有一两缕发丝飘拂至银闇的前襟,黑而细长,似雪中飘絮,好像一触就会蒸发。

    他失神地盯着那一两缕柔顺却稍显干枯的头发,想要伸出左手去抓住它放在自己掌间好好回味一番,但是他伸出了好几次手来之后终究还是放弃。

    不是自己的,就算捧在掌心里呵护也没有用。他自嘲地想。

    “好了,你的手掌已经包扎好了!”顾竹寒松了一口气,抬头对银闇绽放出一个比天上瑶光还要璀璨的笑容,那眼睛里闪动的东西刺痛了银闇的眼。

    “嗯。”不期而遇撞上她晶亮的眸子,银闇下意识往侧扭头,面具底下的脸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可是天这么黑,又隔了一层面具,顾竹寒根本无法发现。

    “银闇,你的玄铁锁还是快点赶快解开吧。”顾竹寒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又沉静下来,一股无形的压抑在两人之间横亘开来,银闇低低“嗯”了一声,仍旧没有动作。

    顾竹寒心中无声暗叹,她已经隐约猜出银闇长袖之下的手腕定是被玄铁箍得很严重,因为那次她在魏王府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玄铁锁是紧紧贴着他的手腕,压制了他至少五成的内力。

    现如今,眨眼就是一个月将过,纵然他是铁人,亦会忍受不了,解锁的事情迫在眉睫,一秒的时间都不能耽误。

    银闇即使没有看着她,也能察觉出她要吃人的目光,当下唯有点头,却还是迟迟不动。

    顾竹寒无奈,唯有道:“我转过身去,不看你总可以了吧?总可以了吧……”

    “好,你转过去吧,谁偷看谁是小狗。”银闇破天荒地对她开了一个玩笑,顾竹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而后当真转过身去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