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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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老板今天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1992年1月1日，烟草管理法颁布实施。国家开始重拳打击烟贩子。曾经半阳光的烟草贩运活动，变得越来越危险。
欧老板真名叫欧阳亮山，是广省广市人。他确实不是所谓的烟厂代表，只是在烟厂有一层关系，能拿到烟而已。当然，他没有营业执照。
百顺这个牌子不愁卖，但那只是对于烟厂来说而已。广省早就盯上了底下的贩烟运动，只是以前不算违法，现在像欧老板这样的，板上钉钉，抓起来全是重犯，罪名和刑罚几乎等同于走私。
欧阳亮山经历过很多运动，但却明显感觉到国家越来越认真，一时半刻有些迷茫。烟厂从共公开供烟变成了半公开甚至秘密供烟，而且还提心吊胆。他手里有一批存货，欧阳亮山想尽早地甩出去，然后带着他的情人金盆洗手，另谋出路。
最重要的是，就连现如今的烟贩子都不从他这里拿烟了。因为有烟草管理法之后，烟厂的烟能名正言顺大规模地打入其他省份，为了占领市场，烟厂的出货价格已经几乎和欧阳亮山持平，没有了价格优势，欧阳亮山手里的卷烟，就成了一坨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山芋。
欲罢不能。
烟草市场越来越规范，所谓的烟贩子在两年之后几乎彻底绝迹。1994年往后，火车上就已经看不到一大包一大包往各地背运卷烟的旅客了。
赵正耍起小心思来简直得心应手，靠的就是对形势的判断。至于唱的那出“蒋干盗书”，只是纯粹追求一下利益极端化。
对于三十二块的价格，赵正显然已经心动了。他刚才把周红中拉进了厕所，威逼利诱。
低价是多少？
周红中摇头，不能说货。赵正掏出一叠钞票，“一条十块钱，只要你说，无论这次我进多少货，你都能每条提成十块钱！”
周红中瞬间就沦陷了。
赵正给了他两百块钱，作为出卖情报的“定金”。
所以从他再一次进入包间的那扇门起，欧阳亮山的内裤就已经被他脱得一干二净。
“三十一块！”赵正伸出一个手指头，“最多，三十一块三。”
欧阳亮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带这样杀人的。
一旁的李建国吸了吸鼻子，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面前的赵正，哪里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老表，这是一个杀手。
冷酷的杀手。
李建国已经完全明白了，不是欧阳亮山不地道，能抛出三十二块钱的超低价格，已经证明了欧阳亮山走投无路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看欧阳亮山如此急迫过。而赵正，正在趁人病要人命。
“三十二块，我也能要。”李建国眼睛都红了，三十二块还嫌贵？
赵正侧着脸看他，“李哥，打开天窗说亮话，三十二块一条，你能拿多少？”
李建国嚅嗫着嘴唇，“三……三百条！”、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不孬，他的这个极限毫不犹豫地暴露在了赵正的面前。
赵正笑了一声，转向欧阳亮山，摊着手，道：“欧老板，三百条这么多？”
欧阳亮山也跟着笑，他指着李建国面前的碗，“你吃，再多吃点。”
李建国很尴尬，他是真的很想要一批三十二块钱的货。但无奈他在新城的销售线上，他只是处在一个纯跑腿的地位。
无论是新城，还是宜城，或者别的城市，他们的销售网络，自然有总负责人，这些人，才是欧阳亮山在各地的总代理总经销。而运送这些卷烟到达新城，才是李建国和周红中这些烟贩子的任务。
那年头公路交通不发达，人力扛运才是真理，因为节省运输成本。可以想一想，汽车和火车要喝油，各种路桥费、保养维护费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人，吃满汉全席喝鱼翅汤能饱，吃馒头喝凉水一样能饱，成本可以压缩到极致。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物流和高速公路网完善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走街串巷的货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原因。
话说回来，把烟贩子这么高大上的罪名按在李建国这些人的头上，其实是不公平的，真正的大老虎是那些在目的地开着卡车来接货的人。
李建国他们挣的是辛苦钱，血汗钱。一不留神，被烟草稽查查抄得倾家荡产，他就算有这个本钱，他也没这个底气张开大嘴打哈欠。一次三百条，那是他豁出性命才敢吞下去的量。
说来说去，也就是个小角色。
这样的小角色，欧阳亮山一天要打发十七八个。可和他们不同，赵正有官方背景，他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所以……”欧阳山看着赵正，“你能拿多少货？”
赵正看着欧阳山的目光灼热，忽然感觉自己正在走私白粉，他很想狮子大开口，一拍桌子，霸气凌云“老子全要”。
但碍于囊中羞涩，他现在连一百条都拿不了。
但是局已经布好了，成不成，就是最后一锤子。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李建国一看，直接喷了。
“三百条？我以为你多大能耐呢？”
欧阳亮山笑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块石头却瞬间落地，“阿正，你要三千条？”
“不！”赵正摇头，“我只要三十条！”
“……”
欧阳亮上感觉被人耍了，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我们今天不开玩笑，要开玩笑，另挑个地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怨念。赵正也不接茬，他把杯子里的酒“咣当咣当”全灌进胃里，打了个酒嗝，才正经说道：“首先，欧老板的货，货品正不正我们先不说，来路正不正才是关键，一次吃下太多，我冒不起这个险。毕竟，我代表的是我们镇广大个体经营户的利益……”
欧阳亮山点点头，心里的火瞬间灭了一半，赵正的这个理由很充分，不容置疑。而且恰恰相反，第一次见面就癞蛤蟆打哈欠的人，才令人警惕。
赵正接着道：“其次，烟厂的出货价对我来说没有价格优势。但宜城也有从欧老板手里拿货的，我还得梳理销售渠道。否则我们打起来了，欧老板这里也不好做。所以，我想先拿三十条去趟路，成不成，还要看他们给不给面子。”
欧老板今天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1992年1月1日，烟草管理法颁布实施。国家开始重拳打击烟贩子。曾经半阳光的烟草贩运活动，变得越来越危险。
欧老板真名叫欧阳亮山，是广省广市人。他确实不是所谓的烟厂代表，只是在烟厂有一层关系，能拿到烟而已。当然，他没有营业执照。
百顺这个牌子不愁卖，但那只是对于烟厂来说而已。广省早就盯上了底下的贩烟运动，只是以前不算违法，现在像欧老板这样的，板上钉钉，抓起来全是重犯，罪名和刑罚几乎等同于走私。
欧阳亮山经历过很多运动，但却明显感觉到国家越来越认真，一时半刻有些迷茫。烟厂从共公开供烟变成了半公开甚至秘密供烟，而且还提心吊胆。他手里有一批存货，欧阳亮山想尽早地甩出去，然后带着他的情人金盆洗手，另谋出路。
最重要的是，就连现如今的烟贩子都不从他这里拿烟了。因为有烟草管理法之后，烟厂的烟能名正言顺大规模地打入其他省份，为了占领市场，烟厂的出货价格已经几乎和欧阳亮山持平，没有了价格优势，欧阳亮山手里的卷烟，就成了一坨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山芋。
欲罢不能。
烟草市场越来越规范，所谓的烟贩子在两年之后几乎彻底绝迹。1994年往后，火车上就已经看不到一大包一大包往各地背运卷烟的旅客了。
赵正耍起小心思来简直得心应手，靠的就是对形势的判断。至于唱的那出“蒋干盗书”，只是纯粹追求一下利益极端化。
对于三十二块的价格，赵正显然已经心动了。他刚才把周红中拉进了厕所，威逼利诱。
低价是多少？
周红中摇头，不能说货。赵正掏出一叠钞票，“一条十块钱，只要你说，无论这次我进多少货，你都能每条提成十块钱！”
周红中瞬间就沦陷了。
赵正给了他两百块钱，作为出卖情报的“定金”。
所以从他再一次进入包间的那扇门起，欧阳亮山的内裤就已经被他脱得一干二净。
“三十一块！”赵正伸出一个手指头，“最多，三十一块三。”
欧阳亮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带这样杀人的。
一旁的李建国吸了吸鼻子，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面前的赵正，哪里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老表，这是一个杀手。
冷酷的杀手。
李建国已经完全明白了，不是欧阳亮山不地道，能抛出三十二块钱的超低价格，已经证明了欧阳亮山走投无路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看欧阳亮山如此急迫过。而赵正，正在趁人病要人命。
“三十二块，我也能要。”李建国眼睛都红了，三十二块还嫌贵？
赵正侧着脸看他，“李哥，打开天窗说亮话，三十二块一条，你能拿多少？”
李建国嚅嗫着嘴唇，“三……三百条！”、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不孬，他的这个极限毫不犹豫地暴露在了赵正的面前。
赵正笑了一声，转向欧阳亮山，摊着手，道：“欧老板，三百条这么多？”
欧阳亮山也跟着笑，他指着李建国面前的碗，“你吃，再多吃点。”
李建国很尴尬，他是真的很想要一批三十二块钱的货。但无奈他在新城的销售线上，他只是处在一个纯跑腿的地位。
无论是新城，还是宜城，或者别的城市，他们的销售网络，自然有总负责人，这些人，才是欧阳亮山在各地的总代理总经销。而运送这些卷烟到达新城，才是李建国和周红中这些烟贩子的任务。
那年头公路交通不发达，人力扛运才是真理，因为节省运输成本。可以想一想，汽车和火车要喝油，各种路桥费、保养维护费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人，吃满汉全席喝鱼翅汤能饱，吃馒头喝凉水一样能饱，成本可以压缩到极致。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物流和高速公路网完善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走街串巷的货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原因。
话说回来，把烟贩子这么高大上的罪名按在李建国这些人的头上，其实是不公平的，真正的大老虎是那些在目的地开着卡车来接货的人。
李建国他们挣的是辛苦钱，血汗钱。一不留神，被烟草稽查查抄得倾家荡产，他就算有这个本钱，他也没这个底气张开大嘴打哈欠。一次三百条，那是他豁出性命才敢吞下去的量。
说来说去，也就是个小角色。
这样的小角色，欧阳亮山一天要打发十七八个。可和他们不同，赵正有官方背景，他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
“所以……”欧阳山看着赵正，“你能拿多少货？”
赵正看着欧阳山的目光灼热，忽然感觉自己正在走私白粉，他很想狮子大开口，一拍桌子，霸气凌云“老子全要”。
但碍于囊中羞涩，他现在连一百条都拿不了。
但是局已经布好了，成不成，就是最后一锤子。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李建国一看，直接喷了。
“三百条？我以为你多大能耐呢？”
欧阳亮山笑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块石头却瞬间落地，“阿正，你要三千条？”
“不！”赵正摇头，“我只要三十条！”
“……”
欧阳亮上感觉被人耍了，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我们今天不开玩笑，要开玩笑，另挑个地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怨念。赵正也不接茬，他把杯子里的酒“咣当咣当”全灌进胃里，打了个酒嗝，才正经说道：“首先，欧老板的货，货品正不正我们先不说，来路正不正才是关键，一次吃下太多，我冒不起这个险。毕竟，我代表的是我们镇广大个体经营户的利益……”
欧阳亮山点点头，心里的火瞬间灭了一半，赵正的这个理由很充分，不容置疑。而且恰恰相反，第一次见面就癞蛤蟆打哈欠的人，才令人警惕。
赵正接着道：“其次，烟厂的出货价对我来说没有价格优势。但宜城也有从欧老板手里拿货的，我还得梳理销售渠道。否则我们打起来了，欧老板这里也不好做。所以，我想先拿三十条去趟路，成不成，还要看他们给不给面子。”